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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抢”摭拾

 吴越尽说 2022-08-25 发布于浙江

作者:杨传泳

       进入三伏天,热浪滚滚,“烤”验着人们的体力与毅力。此时想起户外劳作的建筑工人、环卫工人以及农民,敬佩之情便油然而生,此乃缘于曾参加过“双抢”劳动,读到“无字之书”,体会到烈日下劳动的艰辛。

甘当小水牛

       在“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同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指引下,1958年7月底,我首次到钟埭乡参加“双抢”。“双抢”,是双季稻的抢收抢种,因为插秧过了立秋,晚稻产量大减,故必须争分夺秒。

       适逢盛暑干旱,而那时尚未普及机灌,引水灌溉只靠人力,农民在河浜边搭起凉棚,排上水车戽水。农村同学手扶横杠踏水车,得心应手。城镇同学脚常踏不上轮轴,成为“吊田鸡”,于是被分配去推牛车,当一回壮水牛,以腾出耕牛去犁田。

       牛车盘上绑了3根粗竹竿,3人一组轮番上阵,犹如驴推磨,一圈、两圈……牛盘水车时尚且套上眼罩,我们推久了,不禁头晕眼花脚底痛。那位有文艺特长的同学灵感来了,即席改编锡剧《双推磨》,唱道:“赤日苗黄等水喝,水车转得像车轮。水车越推越有劲,哪里来的浑身劲。”经他一唱,精神振作,我脱口大呼“太热了”。此时,老农提来一桶茶水,说:“小伙子,六月不热,五谷不结啊!”说得我着实羞愧。

       往河浜望去,水车车水水随车,眼见水车龙骨上的叶片戽水到沟渠,汩汩流向田间。我仿佛听到禾苗大口的吮吸声,见到稻苗由黄转绿了,我们也乐了。

挥汗学稼穑

       “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一时开门办学掀热潮,师生决心“晒黑皮肤炼红心”,于是到劳动基地——良种场,参加20天的“双抢”劳动。

       每天清晨6时出工,农场技术员叮嘱说,一人一天割稻任务为一亩,太阳下暴晒,准让你皮肤发红、起泡、脱层皮。于是,我们全副武装在身,草帽、毛巾、长袖、长裤,一应俱全。头顶烈日晒,弯腰挥银镰,争先恐后。遇上烂泥田,干脆跪着割,但感到少了一些野风,挺闷热的。曾记得,一次,竟有一条小蛇躺在稻根部,我连忙转身而走,幸而蛇未伤我身。听人说这是蝮蛇,真让我后怕不已。

       要是轮到插秧,则更早去拔秧,哪怕头上蠓飞子咬,脚上蚂蟥叮,只是拍打下,毫不在乎。场里有严格规定,不同的秧苗必须插在指定的田里,不得混插。俗话说,不会种田看上垄,但场里强调“好中求快”,六棵头的支数及行株距不时由农工来检测,发现不到位或浮秧则返工。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脚退苗插,争后恐先,汗滴水田,腰酸背痛。到了10时收工,衣服布满“盐霜”,似乎经受了一场难熬的“桑拿浴”。

       中午晴空骄阳,热得鸟儿懒飞,蝉声未歇。收工归来的我们纷纷跳入沟渠,水泵吐出的“白龙”冲刷身上的污垢,水漾人动,好凉快!那时的感觉,肯定要比现在的所谓“冲浪浴”要好得多。

       夏雨迅猛,“坐看黑云衔猛雨”,倏然便“忽惊云雨在头上”。大雨倾盆时,大家聚在仓库里休息,随机找出3堆干燥谷粒,计算该品种稻谷的1000粒谷子的重量,做下记录,以作研究,可谓劳动教学两不误啊!

睡上水泥床

       在农场劳动,是紧张又艰辛的,但也看到绚丽多彩的风景画。田野像一张黄绿相间的大地毯,成熟的稻禾金光闪烁,插下的新苗随风起伏,像飘动的绿色绸缎。

       耕耘一天,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宿舍是猪厩改建的,场里早早腾出硬栏猪棚,冲洗消毒,毫无臭味。晚上,20多位师生躲进蚊帐,不时有凉风吹来,在灯光下闲谈起来:亲历绣出“早上一片黄,晚上一片青”的田园风光,体验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真实感受。“杨老师,秋天到生产队支援'三秋’,睡的是稻草铺,软绵绵,暖烘烘的,闻得到稻草清香;今天,睡上水泥床,尽管硬硬的,倒是凉凉的。”说着说着,渐渐进入梦乡。

       如今,盛夏“双抢”已在我们这里成了历史,然而这种紧张急促的情景在心中挥之不去。“双抢”像一本无字之书,学习了农民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斗志,翻阅到自己最初磨砺的经历,成了最深刻的读后感。

2022-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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