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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古今中外历史上有许多彪炳史册的大英雄，如精忠报国的岳飞，平倭卫民的戚继光，舍生取义的圣女贞德，怒斥纳粹的卓娅等等，他们都用伟大功绩和高尚品德为后人留下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但是英雄并非完美圣贤所独享，在时势推动下许多小人物也能迸发出耀眼光芒，站上最高荣誉的领奖台。“讨厌鬼史密斯”就是这样一位缺点很多的另类英雄。 削土豆皮英雄1943年7月15日，驻英国瑟利空军基地的美国陆军第8航空队内热闹非凡，年轻的飞行员们正在激动地等待战争部长亨利·史汀生的到来。他将代表罗斯福总统对第8航空队打击纳粹所付出的不懈努力和英勇牺牲颁发最高荣誉和表彰。
机场内政要云集乐队齐奏，18架B-17轰炸机呼啸着从低空掠过接受检阅，大批记者前呼后拥用一串串闪光灯记录下这个历史时刻。 史汀生部长将向航空队颁发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枚个人军事最高荣誉——国会荣誉勋章，以表彰其在战斗中展现的大无畏勇气和卓越贡献。大家都翘首以待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然而配得上这枚勋章人却不见了！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中，军官们赶紧四处找人，额头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直到十多分钟后才有人大喊：“找到了，他在厨房！” 史汀生部长满脸问号，不知道航空队这是唱得哪一出。本场主角正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削着土豆皮，完全不知道外面正在为自己举行授勋仪式，航空队司令艾克中将的脸上非常尴尬。 各路记者立即嗅到绝佳素材，一篇篇“最高荣耀获得者在削土豆皮！”的热门文章发回国内，梅纳德·史密斯瞬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他的事迹令人赞叹，同时也是一个让领导头疼不已的刺头，懒惰、散漫、不守纪律、不思进取、不合群体，以至于“荣获”一个绰号——“讨厌的史密斯”（漫画中一个矮小暴躁的人物）。这次在厨房削土豆皮，就是因为任务简介会迟到而接受的惩罚，没想到和授勋仪式撞了个满怀。
纨绔子弟从军史梅纳德·史密斯1911年出生在美国密歇根州的一个富裕家庭，曾祖父是南北战争时期的联邦军少校，父亲是一名成功的律师和法官，从小不缺钱，即便大萧条时期也生活无忧，没吃过什么苦，因此也养成了浮夸纨绔，不思进取的性格。 父母看他这个样子很着急，于是把他送到军校锻炼。军校毕业后他成熟了不少，在财政部找到一份工作安稳生活了几年，期间结婚生子，又因感情不合离婚。 1934年父亲去世，为他留下一笔丰厚遗产，于是他懒癌发作，辞去工作与母亲一起生活，直到二战爆发。 日本偷袭珍珠港后，无数美国年轻人的生活一夜巨变，有的热血沸腾踊跃参军，有的偷奸耍滑逃避兵役。毫无疑问，以史密斯的拉胯性格妥妥属于后者。这激起了密歇根州爱国法官的极大不满，决定出手教训教训他——以未支付未成年子女抚养费为由将其传唤，并指出两条明路：坐牢或者参军。 史密斯当然不傻，明智地选择了参军，戴着锃亮的大手镯子在警察局长的陪同下到兵役登记处报名。从此戎装在身，走上了另一条人生大道。 他在德克萨斯州谢泼德基地完成基础训练，这位31岁的二等兵讨厌被人命令，尤其是发令者比他还小7、8岁。所以他自愿到空中射击学校学习，成为一名陆航炮手，以便最快获得士官军衔。
1942年11月史密斯从空中射击学校毕业，授予中士军衔，不久后提升为上士，被分配到英国瑟利空军基地陆航第306轰炸机大队第423中队执勤。 那时第8航空队正以平均每周两次的频率紧锣密鼓地轰炸纳粹，目标包括法国、德国境内的机场、铁路以及潜艇洞库等等。由于轰炸目标经常深入敌占区，超出盟军战斗机护航航程，所以许多时候轰炸机群只能独自飞行。 面对巨大的危险和损失，陆航小伙子们仍然乐观，他们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并称自己为“帝国破坏者”。
致命轰炸1940年法国沦陷后，德国在法国大西洋沿岸的布雷斯特、洛里昂、圣纳泽尔、拉罗谢尔、波尔多等港口建造了一系列庞大的混凝土潜艇洞库工事。狼群从这里进出大西洋又快又隐蔽，效率大幅提高，因此成为盟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德国人当然也知道这些，所以在港口周围部署了密密麻麻的防空炮群，任何敌机闯入都是九死一生。圣纳泽尔更是被称为“防空城”，它位于三个主要目标的最南端，轰炸这里最为凶险，返航时要绕过洛里昂和布雷斯特，在大西洋上兜个圈子再回到英国。
史密斯在第306轰炸机大队待了6个星期，感觉与战友很难融合。他家境优越，从小读过许多哲学、心理学乃至颅相学方面的书籍，自然气质与众不同，爱好也大不一样，再加上自由散漫，让大家觉得他孤傲自负，很不合群，都不喜欢他，称他为“讨厌鬼史密斯”，不愿与他一起执行任务。 不过由于危险任务带来的重大伤亡，4月份的最后一天史密斯终于接到出击命令。不出所料，他被机组分配到机腹球形炮塔中听天由命。 这里是B-17最危险的地方，不但要承受高射炮火的蹂躏，也是敌军战斗机重点攻击的位置。一旦炮塔机械故障，炮手就会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如果飞机迫降，炮手将亲眼看着自己被碾成肉泥。这样的事故发生过多起，所以没人愿意去那个倒霉位置，通常由抽签决定或者轮流负责。
5月1日凌晨3点，第306轰炸机大队16架B-17冒着小雨从瑟利起飞，与第91、303和305轰炸机大队会合后，近80架飞行堡垒一起浩浩荡荡向圣纳泽尔飞去。 史密斯蜷缩在那个狭小的透明有机玻璃炮塔中，感到很不开心。大西洋上天气恶劣，轰炸机故障频发，不少飞机被迫中止任务返航。当剩下的29架轰炸机好不容易飞到圣纳泽尔时，德军防空炮火怒吼了。 史密斯看到周围绽放的黑色死亡之花，感到一阵阵恐惧和兴奋。他后来回忆说：“你会听到一声声巨大的嗖嗖声，然后炮弹碎片拍打着炮塔侧面咔咔作响，周边一团团黑雾弥漫开来。”
B-17冒着枪林弹雨冲向目标投下炸弹，对讲机中传来飞行员刘易斯·约翰逊中尉的声音：伙计们，让我们回家吧。史密斯很羡慕他，这个老兵已经完成了24次轰炸任务，再飞完这次就能完成服役目标回国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如此幸运。 炸弹将洞库炸得一片狼藉，约翰逊中尉和副驾驶开玩笑说：“我应该把这架飞机扔到离海岸不远处，创造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将来好跟孩子们吹牛。” 没想到乌鸦嘴一语成谶，领航机算错了路线过早向东转向，导致机群没有飞向英国西南部，而是径直朝法国布列塔尼半岛飞去，直奔布雷斯特的防空炮群。
这简直像捅了马蜂窝，天空中突然充满了密集的高射炮弹，好几架B-17瞬间变成火球坠落。德军战斗机也追杀过来，机枪手们赶紧反击。初次任务的史密斯异常警惕，他说：“我看到德军战机的曳光弹击中了我们的机尾，发生了可怕的爆炸，飞机着火了，左翼油箱也破了。” 约翰逊一边气急败坏，恨不得狠狠抽自己的臭嘴，一边赶紧让法伦霍尔德技术中士去机舱中部检查。中士刚打开驾驶舱门，就发现一堵无法逾越的火墙扑面而来，赶紧退回去对约翰逊大喊：“火太大，我过不去。” 大火烧坏了所有通讯，约翰逊无法与困在机舱后部的五名成员通话。敌机继续猛烈射击，试图将它们送进英吉利海峡的波涛中。
鬼影战神球形炮塔中史密斯敏锐地意识到对讲机坏了，而且机枪控制装置也损坏了，他在狭小空间内无事可做，便努力调整身体慢慢爬进机舱，一抬头就看见无线电室和机尾都燃起熊熊大火。作为一个不可知论者，史密斯对地狱概念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就在人间地狱！ 烈火烤得人意识混乱，无线电员亨利·比恩中士从他的小隔间里冲出来，不顾一切地从舱口跳了出去，随即撞上水平尾翼反弹，又打开降落伞缓缓下降。史密斯说：“这个可怜的家伙甚至没有穿上救生衣，也可能被烧掉了。” 腰炮手约瑟夫·布卡克中士和罗伯特·福利亚德中士也认为飞机要坠毁，一个迅速跳了出去，另一个刚要跳出时被史密斯拉了回来。史密斯说现在跳伞太危险，他死死盯着他说：“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 史密斯只能帮他打开后逃生门，看着他跳了出去，降落伞开得很好。但是三人落入英吉利海峡中，不久就消失了。 史密斯独自一人待在炽热的地狱里，掌握着轰炸机的命运。空气中充满烟雾和毒气，史密斯把毛衣裹在脸上，抓起一个灭火器冲到无线电室灭火。途中他发现吉布森中士倒在地板上，子弹射穿了左肺。史密斯为他注射吗啡，又把他翻身到左侧，防止血液灌入右肺，然后继续灭火。
敌人依然在猛攻，一架FW-190战斗机俯冲过来。史密斯赶紧丢下灭火器，冲向一支腰部机枪还击，敌机从下方飞过后，史密斯又冲到另一侧腰部机枪射出一连串子弹。 火势越来越大，高温已经在机身上烧出个大洞。舱内的燃料和弹药也开始殉爆，情况万分紧急，史密斯顾不上烧伤，迅速搬起滚烫的箱子把它们从舱口统统扔了出去，终于阻止了更多的物品被引燃。 他拿起最后一瓶灭火器返回无线电室，灭火液用完了，他就在火上撒尿，再用手扑打，用脚踩踏，直到衣服起火才勉强控制住火势。那个讨厌的FW-190又绕过来了，史密斯操起机枪狠狠射击，终于将它彻底击退。 旁边轰炸机上的战友看着他们，都以为飞机要爆炸了。但是又在绰约中看到一个人影，好像地狱中冒出来的鬼魂，一会在机舱烈焰中扑打，一会在机枪口射击，最后飞机上的大火神奇消失了。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在一个半小时内，第423轰炸机中队最不受待见的人在首次任务中单枪匹马击退了敌机，救治了重伤战友，扑灭了可以熔金化铁的焚身烈焰，终于使轰炸机和6名机组人员幸存下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史密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完成了训练中所学的事情。我不是为了获奖，只是像其他人一样想早点结束回家。不管怎么说，我要感谢建造这架飞机的人，因为它很坚固才没有在空中断成两半，真是个奇迹。” 然而事实上，42-29649号轰炸机已经断成两截。当约翰逊中尉轻轻降落在英格兰西南端的普雷丹纳克机场时，几乎烧毁的B-17在滑行中就断成两截停止下来。 轰炸机残骸上有超过3500个弹孔，一个螺旋桨被打碎，襟翼全毁，无线电室被烧毁，左翼油箱损坏，机头被高射炮击碎，活下来的只有引擎和6个人的生命。
执行圣纳泽尔任务的29架B-17中有7架再也没能回家，总伤亡人数达75人。约翰逊盛赞他的新炮手，称史密斯“仅凭上帝的旨意，自我牺牲精神和最高效率的行为，就拯救了飞机和机上每个人的生命。” 他极力向上级推荐为史密斯颁发荣誉勋章。在批准过程中史密斯又执行了四次飞行任务，并获得一枚航空奖章。
庄严的授勋仪式上，史汀生将荣誉勋章轻轻戴在史密斯的脖子上，一大群将军挺直身体向这位小个子英雄致敬。全美广播电台都在直播，听众们期待聆听传奇英雄的豪言壮语，然而史密斯只是走到麦克风前说了声：“谢谢！”——仅此而已。
史密斯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获得荣誉勋章的陆航飞行员，然而他依旧不合群体，自由散漫，所以后来吃了大亏，因为达不到军队要求被降为二等兵，1945年3月退役回家。他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前程，然而由于无法改变的性格缺陷，导致结局令人惋惜。 事实证明英雄不是神，不必都像圣人一样完美。他们有缺点，有不足，有时甚至令人讨厌，但这样的英雄或许更让人觉得真实可信。 史密斯参战前什么都做不好，成为英雄后还是个失败者，然而当整个机组生命危在旦夕需要一个真正的英雄时，他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勇气，支撑着他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壮举，或许这就是英雄的真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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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汀生部长在授勋
陆军荣誉勋章
漫画讨厌鬼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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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洛里昂克诺曼III洞库俯瞰
法国沿岸的洞库群
死亡炮塔
机群轰炸潜艇洞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