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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评论·女性作家访谈》|波伏瓦:我最感兴趣既真实又独立、工作着创造着

 置身于宁静 2022-08-29 发布于浙江

|魔法满屋(2021)

运营编辑|铁锤青猫

日签编辑|王大鹅 dahan

本文2074字 阅读约2分钟

出版时间:2021-02-01

《女性作家访谈》是《巴黎评论》编辑部自二〇一七年起推出的特辑,迄今为止已出版两辑。此次推出的《巴黎评论·女性作家访谈》篇目上有所调整,收录了十六位女性作家的访谈:玛格丽特·尤瑟纳尔、伊萨克·迪内森、希拉里·曼特尔、埃莱娜·费兰特、西蒙娜·德·波伏瓦、珍妮特·温特森、伊丽莎白·毕肖普、玛丽莲·罗宾逊、简·莫里斯、多萝西·帕克、琼·狄迪恩、格蕾丝·佩雷、娜塔莉·萨洛特、尤多拉·韦尔蒂、安·比蒂、洛丽·摩尔。作为《巴黎评论》出版史上第一个女性作家访谈特辑,本书的十六篇访谈也可以看作“对话中的散文”,既是极具水准的对写作技术的探讨,又涵盖了女性作家生活中那些细微却折射性格的细节:她何时确立写作的志向?她的文学启蒙是什么?在写作不同的写作阶段,她遇到的具体阻碍是什么?她如何面对外部否定和自我怀疑?她的同道人或格格不入的对手又是谁?她和女性主义思潮的关系如何?

西蒙娜·德·波伏瓦(节选)

◎汪天艾/译

西蒙娜·德·波伏瓦的引荐曾让我得以采访到让·热内和让—保罗·萨特。但是对于自己接受采访,她却有些踟蹰:“为什么要聊我呢?你不觉得那三本回忆录里我谈论自己已经谈论得够多了吗?”我费了好几封信和好几次交谈的工夫才最终说服她接受采访,我还必须答应一个条件——“不要太长”。

采访在波伏瓦位于蒙帕纳斯区舒勒榭尔街的工作室里进行,距离萨特的公寓走路五分钟。我们交谈的房间宽敞明亮,这是她的书房和会客室。出乎意料的是,书架上塞满了并不有趣的书。她告诉我:“好书都在我的各位朋友手上,再也回不来了。”桌上摆着她从旅行中带回来的五颜六色的物件,整个房间里唯一值钱的物品恐怕只有贾科梅蒂为她设计制作的落地灯。房间里散落着几十张黑胶唱片,罕有的几样她允许自己享受的奢侈。

除了古典风韵、棱角分明的脸型,波伏瓦最击中人心的地方是她蔷薇红的清新面色和清澈的蓝眼睛,极为年轻,活力饱满。你会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见,令人有点胆怯。她语速很快,讲话的方式直接但不唐突,一直微笑着,很友善。

——玛德琳·戈贝尔,一九五六年

……

《巴黎评论》:大家都说你是个无比自律的人,没有一天不工作,从不虚度时光。你每天几点开始工作?

波伏瓦:我总是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工作,虽然总的来说我并不喜欢开始新的一天。我会先喝杯茶,差不多从上午十点开始工作到下午一点。然后我去见见朋友,下午五点再开始工作到晚上九点。“下午场”开始的时候要捡起做了一半的事情继续,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过会儿等你走了,我就看看报纸或者去买点东西。大多数时候,工作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

《巴黎评论》:你什么时候见萨特呢?

波伏瓦:每天晚上,午饭时间也经常能见到。我一般下午会在他那边工作。

《巴黎评论》:要从一个公寓去另一个公寓不让你觉得困扰吗?

波伏瓦:不会。因为我不写学术研究类的书,所以我可以把各种纸张草稿随身携带,这种安排实现起来效果很好。

《巴黎评论》:工作的时候你能立刻全情投入吗?

波伏瓦:这个某种程度上取决于我正在写什么。如果工作进展顺畅,我会花一刻钟到半小时读一读前一天写的东西,做一点修改。然后我就继续写下去。我得先读一下我写完的部分,才能从之前停下的地方捡起来继续。

《巴黎评论》:你的作家朋友们也和你有同样的习惯吗?

波伏瓦:不一定。这个因人而异。比如热内的工作方式就非常不一样。他为某个项目工作的时候可以整整半年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等他完工了,又可以整整半年什么工作都不做。而我一年里有两三个月的假期在旅行,基本上完全不工作,其他时间每天都会工作。出门旅行的时候我也会装上一整个旅行包的书,虽然其实都是没时间看的。但是如果这趟旅行延续了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我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尤其是我刚写完上一本书,还没开始下一本的时候。我不工作就会觉得无聊。

《巴黎评论》:你和你笔下的哪个人物最有共鸣?

波伏瓦:我不知道。我对人物本身的兴趣不及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的兴趣。评论家克劳德·罗伊也这样说过。

《巴黎评论》:在你的每部小说里,我们都能找到一个女性角色被虚假的信念误导最终濒临疯狂。

波伏瓦:很多现代女性都是那样的。女人被迫扮演并非自身所是的角色,比如去扮演青史留名的交际花,去伪装自己的个性。她们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我很同情这种类型的女人。她们比那些平衡得很好的家庭主妇和母亲更令我感兴趣。当然,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既真实又独立、工作着创造着的女性。

《巴黎评论》:在你的小说里,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角色对爱情完全免疫。你喜欢浪漫元素。

波伏瓦:爱情是巨大的殊遇,经历真正的爱情(极为罕见)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的生命会因此充盈丰富起来。

《巴黎评论》:在你的小说里,好像女人在爱情中的体验更为充分,比如《女宾》里的弗朗索瓦兹,还有《名士风流》里的安娜。

波伏瓦:原因是——抛开其他不谈——女人在爱情中更为全身心地付出,而这又是因为大部分的女性并没有多少别的事情可以为之投入。可能也因为女性更有能力产生深刻的共情,这是爱情的基础。也许还因为比起男性角色,我更容易把自己投射在女性角色上。我笔下的女性角色总是比男性角色内涵更丰富。

《巴黎评论》:你从来没创造过一个真正独立自由的、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彰显《第二性》主旨的女性角色,这是为什么?

波伏瓦:我在小说里写的是女性在现实中的样子——矛盾重重的人,而不是她们应该成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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