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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9月6日，杨虎城一家抵达重庆歌乐山。特务将车停在山脚下，让杨虎城留在戴公祠暂住几日。 戴公祠就在白公馆监狱的后山里，特务欺骗他们几日后便会乘飞机前往台湾。  戴公祠旧址 自西安事变以来，杨虎城及其家属已被囚禁十二年，国民党对他们人身自由的限制，让他们失去了可以抵抗的能力。于是，一行人一前一后地跟随特务向戴公祠走去。 刚进到戴公祠内，早已埋伏好的特务便一齐从阴影里跳出来。 在这场蓄谋已久的重要刺杀中，国民党上级要求必须秘密进行不允许开枪，因此他们选择用匕首对杨虎城家属及其随行人员进行了残忍的屠杀。 当杨虎城的长子杨拯正要开门进卧室时，一名特务立刻下手，将刀捅进了他的腰间，杨拯惨叫一声，痛苦地倒在血泊之中。  杨虎城及家属 杨虎城此时听到了儿子痛苦的呼喊，急忙跑过来。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便立马插进了杨虎城的胸膛，血溅出来留了一地，自己也倒了下去。他死前睁眼望向的是杨拯遇害的方向。 特务们都下了死手，一行六人无一幸免，其中包括了杨虎城的妻子、秘书宋绮云一家，和两位还不到十岁孩童：杨虎城的小女与宋家夫妇的幼子。 行动结束后，特务又特意将杨虎城、杨拯父子二人的尸体拖出屋内，在他们的面部淋上腐蚀性极强的硝镪水，最后埋进土里，只为彻底掩盖他们的身份。 这段魔鬼般的行径直到1949年12月11日清晨，杨虎城的尸体被人从花坛里挖出来，才被群众所知晓。  重庆解放场景 当杨虎城父子二人被腐蚀得不辨面目的尸骨出现在人们面前时，悲痛如雨水般再一次冲刷着这座刚被解放、满目疮痍的城——重庆。 就在同一时间，重庆公安立即展开了针对国民党特务的清查抓捕，不断层层深入。 在抓捕几千名特务之后，重庆公安锁定了多次参与国民党重要刺杀任务，杀害了杨虎城、罗世文、黄显申等著名革命先烈的凶手，却迟迟找不到他的踪影。 他就是国民党的大刽子手——杨进兴。 但杨进兴的罪状不止于此，除去这些耳熟能详的革命烈士，惨死在他屠刀下的革命人士超过300人。 如此罄竹难书的历史罪人究竟逃到了哪里？他又是怎样一步步地成为如此罪恶滔天的凶手？  杨进兴 军统局与戴笠1917年，杨进兴出生在浙江，当时的浙江已进入北洋军阀直接统治的时期。 浙江督军杨善德为了对直系军阀黎元洪施加压力，宣布了浙江独立，从此对浙江进行了军事独裁统治。 可到了1924年9月，浙江的处境彻底迎来转折：江浙战争爆发了。 直系军阀南北夹击，当时掌握浙江政权的卢永祥战败下野，浙江便由直系军阀孙传芳所统治。 这场江浙战争对浙江破坏甚大。居民流亡在外，无家可归。  江浙战争 江苏省农会曾在致国务院的电文中讲诉：“江浙战事，军队所过，村镇为墟，人民奔走迁移，颠连失业，富而贫、贫而死者，不知凡几。” 杨进兴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幼年的他是军阀争名夺利的牺牲者，旁观了无数悲剧，与亲人在家乡的土地上颠沛流离，在人们的惶恐与自保下艰难求生。他的过往经历，让他对底层人民的悲苦了如指掌，但最后他却选择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 1940年，杨进兴进入了国民党的军统局。 那年的国民党联合共产党一同抗日，军统局对内对亲日派进行清洗；对外收集日伪情报、刺杀日伪要人、并展开对日游击，配合正面战场作战。  抗战时期国共两党军官合影 而杨进兴被调往重庆，在望龙门看守所担任看守员。 望龙门看守所是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军统局设立的监狱，为了关押共产党人与进步人士，它在后来被合并统称为渣滓洞监狱。 这是极其讽刺的一件事，杨进兴在抗战期间工作的监狱证明了：即便是关乎国家存亡的抗日战争中，国民党也从未停止对共产党人的针对与迫害。 国共联合抗日战线的口号如薄纱覆盖国民党掩藏在底下的监狱。而杨进兴在那里为国民党工作了四年，拷问迫害了无数爱国人士和革命烈士，以此得到了军统局领导人戴笠的赏识。  中间的为戴笠 戴笠是杨进兴能接触到的国民党官员中最权贵的人，他凭借着蒋介石对他的信任完全将军统局控制在他的手中，一呼百应。 而戴笠对待下属却相当虚伪：一边摆出关心下属的姿态，给予部属们的荣誉和官衔，在重要的任务上更是丰厚的奖赏；一边拿下属的性命当儿戏，只因他人的片面之词，戴笠几句笑语，被处死的特务就不在少数。 刚进入军统的杨进兴在充分熟悉了戴笠的喜好后，便趋炎附势，六年下来从未出过差错，他的心狠手辣被戴笠重重提拔，官衔一路上升至戴笠的侍从副官。  戴笠 直到1946年3月17日，戴笠因飞机失事身亡。失去了依附多年的靠山，杨进兴很快从侍从副官的身份被贬调至白公馆，成为了一名普通的看守员。 在过去几年里，他跟随戴笠杀过汉奸，杀过鬼子，杀过政敌。 戴笠草菅人命的铁血手段深深刻入他的脑海，彻底麻木了他对生命的共情。而现在他来到了这所囚禁、折磨过无数革命英烈的白公馆监狱，他的刀从此只面向共产党人。  白公馆旧址 重庆11.27大屠杀杨进兴在白公馆工作的期间做了很多恶事。没有了戴笠，杨进兴的残忍与不择手段，就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他乐于用各种刑具对革命人士进行严刑逼供，常常为了比旁人更先得到情报，用刑的手段更加非人。期间还积极参与针对革命烈士的暗杀任务： 1946年的8月，他在歌乐山枪杀了当时中共四川省委负责人罗世文、车耀先两人，并用汽油焚烧了他们的尸体，随后将二人骨灰埋在山林某处，以掩盖二人被刺杀身亡的消息。  罗世文与车耀先雕像 他们被永远地留在了重庆，直到九年后杨进兴被押到现场指认，二位的尸骨才重见光明。 1947年9月13日上午，杨进兴将尚承文和朱念群、张长敖三人骗至一间平房内杀害。三人死后，杨进兴担心其中一人没有死透，在同伙都对三人的死状不忍直视时，又进行丧心病狂的鞭尸行为：用一把丁字的铁镐直接抡了上去。  左为朱念群；右为尚承文 就这样他凭着被国民党嘉奖的血色功劳，迅速升任成白公馆的看守长。他打算一直这样努力下去，但国民党的命运已岌岌可危。 1949年9月，杨进兴作为刺杀杨虎城的关键参与者，和同伙在上级面前争抢功劳。希望能通过这次任务，和为国民党卖命的整整九年，来获得跟随蒋介石逃往台湾的机会。 如同蜥蜴的断尾求生，无论杨进兴怎样争取，国民党高层都选择舍弃掉这位为他们背负无数血债的年轻人：将他留在大陆，并下达了对白公馆渣滓洞实行大屠杀的最后命令，亲手把他推入杀戮的高潮——11·27大屠杀。 “11.27”惨案 其实早在1949年9月6日起，国民党就对关押在重庆的共产党人和爱国民主人士进行了有预谋有计划的屠杀，一直到11月30日结束。 在这场为时三月的大屠杀中，以11月27日的白公馆、渣滓洞的大屠杀最为惨烈，死难人数也最多，一共有200余人殉难。 而作为白公馆看守长的杨进兴，坚决执行了上级的屠杀命令。 他将共产党员一个一个提出去枪杀，搜刮财物。当轮到黄显声时，这位在沈阳打响抗战第一枪，率领东北军与日寇作战的黄将军从容地穿上衣服，在暗中带上了一把短刀，决定在特务们下手时与他们同归于尽。 黄显声率领东北军抗日 他被特务推搡着走在前头，当走到白公馆外的木桥上时，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楚情况，杨进兴就在离他几米远的背后放冷枪，黄先申怒目而视，中弹后大骂着抽出短刀向他们冲过去。 这段冲刺的距离里，黄显声一步一个枪声，慢慢倒了下去。杨进兴走到他的尸体前，毫不知耻地从血泊中摘下了套在黄显声手臂上的金表。 在大屠杀中存活的幸存者，在1982年6月17日的回忆中，讲述了她曾目睹的悲剧：“一一·二七”大屠杀时，特务把一对夫妻拉到楼梯口，我在囚房内听见了两个娃娃的哭声，那哭声很大，此起彼伏的枪声都盖不住。 11.27大屠杀受害者群像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不断地请求：'把两个孩子留下，你们多打我几枪。’那特务果断地回答：'不行，要斩草除根！’女声仍在不断哀求，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哽咽，不住颤抖。 她的丈夫心灰意冷地开口：'不要再说了。’最后全家被屠杀。” 那位冷血无情的特务就是杨进兴，他彻底贯彻了国民党对他下达的命令，一条人命也没有放过，甚至是还在襁褓中安睡的孩童。 用机关枪向手无寸铁的人们无差别扫射，血从囚房蔓延出铁栏杆，汇流成一条河流出虚掩着的门扉。 枪声连续响起，像暴雨夜的惊雷，震耳欲聋。囚室内，革命者高呼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那声音竟比暴雷更为磅礴。 他们一个叠着一个地倒了下去，积起一两尺深的血水，一声声怒吼如同他们的灵魂，在尸体的上空飘荡。 白公馆后山的松林坡上，数个大坑里面全是堆叠的尸体，没有一个还像人样，没有一个能认清面目。 数不清的名字被埋葬不见天日，只是因为一句轻飘飘的指令，沉重的生命就走到了死路。 “11.22”大屠杀现场照片 11月29日上午11时，这是杨进兴对生命的最后一场谋杀。 他受上级周养浩的命令，将关押在新世界饭店内的32名革命人士押到白公馆旁边的树林杀害，其中包括了联络员艾仲伦，和年仅21岁的新青团员黄细亚。 当时的他背着弹夹，别着手枪，一双通红的眼睛向外突出，仅自己一个人就连续枪杀了6条无辜的性命。 杨进兴明明可以不执行这条命令，城外大军压境，重庆解放已成定局。 白公馆旧址 有良知的看守员都在挣扎，思考着要不要把关押在监狱里的人给放了，用最后的善行在法庭上谋求退路。 例如同在白公馆共事的看守杨钦典在上级撤走后打开了牢门，罗广斌、郭德贤等19人才得以在这次血腥的屠杀中成功脱险。 但杨进兴没有这样做，他像疯子一样，丧心病狂地挥舞着最后的屠刀，人民像牲口一样被轻易宰杀，杨进兴用蘸血的画笔勾勒起这幅绝望的地狱绘图。 末了搁笔，鲜血在身后如明镜般，映射着他仓皇逃跑的背影。 群众检举1949年11月30日，重庆迎来解放。有人站着用双脚走出了这间监狱，有人躺着被担架抬了出去，有人埋在土里，在某日清晨被挖出来辨认姓名。 他们的灵魂坦荡地行走在他们深爱的土地上，生平被印刷在报纸上歌颂，后人铭记并永远哀悼着。国民党特务撤走后，受害者家属冲进监狱里面找寻亲人尸骨，地上积起几厘米的血水，众人在无法辨认的焦尸面前嚎啕大哭。 杨进兴就在这样的哭声里逃跑了，他坐上保防处的汽车，急匆匆往成都的方向逃去。他逃避了受害者的抓捕，逃避了审判他的法庭，逃避了几十年的血债。 图源网络 他把对生命的最后一丝愧疚丢下，带着从黄显声尸体上扒下的金表，带着妻儿，来到了四川南充县隐姓埋名。但是他真的能逍遥法外吗？ 12月，公安大力开展对白公馆、渣滓洞杀害革命烈士凶手的追查。他们迅速赶往成都排查摸底，层层深入，并向各地发布通缉令。 无数特务纷纷落网，但唯独找不到杨进兴。在确定他没有逃往台湾后，公安人员明察暗访也不见他的行踪。 而此时的杨进兴已在南充县扎了根，改名叫杨大发。 当初他带着妻儿在逃亡南充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朴实的农民。 他谎称自己是广安人，在成都做生意，回家的路上遇到土匪劫道，钱财尽无，已无处安身。 那位心善的农民见他带着妻儿又声泪俱下，便帮他留在了青居乡三村谋生。得到帮助的杨进兴成功地躲过了公安的追查，整整四年。 这几年他装得有模有样，没有一点杀过人的戾气，土改时还被划为贫农。杨进兴每日灰头土脸地在村里奔忙，不缺席任何一场村会，累活重活抢着干，凭着这种伪善的勤奋被评为劳动典范。 他读过书，能识字。扫盲夜校的老师教书他一学就会，讨论会上每次发言他提的办法头头是道。 为了掩盖过去的身份，他拼了命地想把过去翻篇，尽可能地为村里出力。 有一天，当他敢逞口舌之快，因琐碎事与知晓一切的妻子起争执，妻子尖锐地质问：“政府到处抓特务，你敢不敢到乡上去坦白！” 他顿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过去的所作所为像针一样刺进肉里。可他就那样一直沉默着，不为所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生活。 可村里的人听到了那声质问开始怀疑他的来路。 他把自己伪装成贫民，有人记着他们进村时，杨进兴妻子披肩的烫发、时髦的打扮与田里劳作的妇女格格不入。 当时杨进兴手腕上还带着的名贵金表，出手阔绰。他自称不识几个字，却又能很流利的书写汉字。 起初大家都没往里细想，他在村里积极进取，出了很多力，怎么也无法往特务的身份怀疑。 然而，在1953年全国上下动员的第一次人口普查中，杨进兴随口谎报的身份被查验作假。 过去一笑了之的疑点开始诡异起来，真相愈发清晰。 于是群众纷纷向民警反映情况，追查了数年的公安闻声而动，对他的身份进行了仔细的核查。 在确定此人便是杨进兴后便马上采取行动，于1955年成功抓获。 刚开始杨进兴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坚定地表示自己叫杨大发。 无论公安怎样审讯，他死咬着自己是贫民、是劳动模范、家在广安的身份，企图用这种狡猾蒙混过关，直到审讯人员提到他的上级周养浩等人被抓获，已坦白了所有罪状。 他才开始松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在审讯人员不断追问下，他交代了自己杀害杨虎城和宋绮云两家人，以及罗世文、车耀先两人的罪行与刺杀经过。 经过了40天的审讯，于1958年5月16日，在宣判大会上被判处死刑。随后便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杨进兴被捕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当天上午开完宣判大会，下午处决的枪就响了。即便杨进兴逃避了数年，属于他的审判永远不会缺席。一个肮脏残忍的凶手终于停止了呼吸，天上被屠杀的英灵们终于闭上了眼。 革命先辈死时流出的鲜血化作不会被战争侵扰的农田，化作我们与父母安宁祥和的童年。 我们回忆起杨进兴，是为了铭记那些留下名字和没有留下名字的革命烈士，铭记他们在死前一声声怒喊的，对民族、对人民最深的热爱。 对于这样一个犯下滔天罪恶，罄竹难书的刽子手，各位读者有何看法？欢迎在评论区留下您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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