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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太医吴绶《伤寒蕴要全书》的医药学贡献

 cxm54666 2022-08-30 发布于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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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逸

周云逸,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研究员,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宋史、中医医史文献研究。发表论文30余篇,出版著作2部,获中华中医药学会科学技术奖·学术著作奖、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资助。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宋代笔记医药文献整理与研究”等国家级、省部级科研项目5项。

吴绶,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明弘治年间官至太医院院判,有《伤寒蕴要全书》(以下简称《蕴要》)传世。吴绶《蕴要》现存传本极少,中国仅有明弘治年间刻本及清康熙刻本传世,且藏本极少,日本京都大学收藏有明弘治十八年(1505)的抄本。《蕴要》是一部伤寒专书,然学界对之研究亦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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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伤寒蕴要全书》第1卷抄本书影

现藏日本京都大学

吴绶《蕴要》的价值,明清以来存有异议。称扬者,如明代赵献可《医贯》指出《蕴要》刊行“伤寒之理始著”。批驳者,如明末王肯堂《证治准绳》批评《蕴要》:“雅俗杂陈,淄渑莫辨,使世不知孰为仲景者,俗工之谬也。”清代汪琥《伤寒论辨证广注》认为吴绶“不知仲景论为伤寒根本”“虽终身治伤寒,而未悟其理”,因此《蕴要》是“聋瞽来学者”之作。《伤寒论研究大辞典》等医籍提要类书大多引上述批驳者之说,以盖棺论定《蕴要》。上述批驳有失公允,吴绶《蕴要》的价值长期被遮蔽不显。本文尝试辨明《蕴要》的理论渊源及医药学价值,以发昔论之覆。

一、《伤寒蕴要全书》的理论渊源

吴绶《蕴要》四卷,卷一探讨五运六气学说、经络学说、伤寒六经传变理论,主要取《内经》及张仲景《伤寒论》之说;卷二探讨伤寒论治总纲,并辨析伤寒及相关病证,在张仲景《伤寒论》的基础上,综合诸家之说,而有所独创;卷三、卷四探讨伤寒类证,在张仲景《伤寒论》、朱肱《南阳活人书》、成无己《伤寒明理论》、陶华《伤寒六书》等书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整体上来看,《蕴要》是以《内经》及张仲景《伤寒论》为理论根基,并非如汪琥所讥评“不知仲景论为伤寒根本”。

吴绶《伤寒蕴要全书序》(以下简称《序》)自述其对《黄帝内经》、张仲景《伤寒论》“访求师范,穷究诸书,申请讲解三十余年,颇有所得”。吴绶在太医院任职期间,因医术高超,“荷蒙圣明,恩至渥也”,告老还乡后,开始编撰《蕴要》。吴绶《序》自述他“搜辑仲景伤寒大要之法,而为之主,傍取诸书,钩其玄者附益之,非敢别为议义,互相抵牾也”;吴绶《伤寒蕴要全书后序》(以下简称《后序》)又说他编集此书,“皆本仲景旧章,非敢越其矩度”。王肯堂批评《蕴要》雅俗杂陈,使世人不知何为仲景之说,此说亦失当。实际上,《蕴要》引《素问》之说注明“《内经》曰”,引张仲景《伤寒论》则注明“《经》曰”,其后附益诸家说法及吴绶的个人见解,在体例上并非淄渑莫辨。

吴绶精通张仲景伤寒理论。张仲景认为伤寒是在六经传变,治伤寒必须懂得六经传变。吴绶《蕴要·凡例》解释说:“经络不可不知,凡伤寒必识病在何经为主,其阴阳冷热可得而明也。若不识经络,如涉海问津,茫若望洋而已。”这实际上遵循的是《内经》及张仲景的经络思路。《蕴要》绘制有伤寒六经传变图,探讨经络与伤寒传变的关系。《蕴要》卷一《六经传变论》总结张仲景伤寒六经传变思想:“凡治伤寒之要,须读仲景之书,当求立法之意,不然则疑信相杂,未免通此而碍彼也。要在熟读详玩,其意其例自见,则治法不差矣。”显然《蕴要》在伤寒论治上是以《伤寒论》为根本大法的。

吴绶编撰《蕴要》,旨在弘扬张仲景《伤寒论》,通过古今贯通,使治疗伤寒的理、法、方、药得以系统梳理,以便于临床使用,最终达到“古今端绪同归,便于省览”的目的。吴绶《序》梳理宋代以来《伤寒论》研究史,指出《伤寒论》世代湮没,不复全帙,“厥后南阳朱奉议作《活人书》,深有补遗仲景之书,三山赵嗣真释其书,而有可疑者甚多,盖此书又难于专用也。近代虽有伤寒书迭出者,而欲尚文法诗赋,意在协于音韵,殊不知失其本义。虽锦绣千箧,终不能以御烈肤之寒,曾若一狐裘之愈哉”!宋代朱肱《南阳活人书》对《伤寒论》多有补遗,但元代赵嗣真《活人释疑》辨析了《南阳活人书》存在两感伤寒治法之误,所以吴绶认为朱肱之书可疑者甚多,难于使用;明代以来伤寒之书迭出,存在歌诀化的倾向,有失张仲景本义。

吴绶不仅自己尊奉《伤寒论》,而且批评不尊奉仲景之法者。《蕴要》卷一《伤寒或问》对陶华《伤寒琐言》以冲和汤代替麻黄、桂枝、大青龙汤三方,提出异议,认为冲和汤不是治疗正伤寒之药,他从药性分析入手,指出冲和汤中的生地黄、黄芩对于里无热者无益,而羌活、防风不能代替麻黄、桂枝,因为它们的药性相差太远。吴绶指出发汗必用麻黄,止汗必用桂枝,无汗而烦躁、脉浮紧者必用大青龙汤,“此仲景不易之大法,冲和汤岂可代之”,他尊奉张仲景《伤寒论》是显而易见的。汪琥臆测吴绶不通张仲景之学,“是虽终身治伤寒,而未悟其理。吾恐其疗虽多,而误治者亦不少,是亦聋瞽来学者也”,这是无根据的。有医案证明吴绶在伤寒临床治疗上活用张仲景伤寒诊疗理论,取得捷效。据《浙江通志》记载:“北归时,湖墅有冯英者,病伤寒,一时诸医议用承气汤,邀(吴)绶入视之,曰:将战汗矣,非下证也,当俟之。顷刻果得战汗而解。”吴绶对冯英伤寒证的诊断极为精准,认为其病并非是下证,不宜用承气汤,患者将战汗而解,果然顷刻间患者如其言而愈。《蕴要》卷一《伤寒或问》记载了一则吴绶治愈阴症伤寒的医案;《蕴要》卷二《发斑治例》记载了一则吴绶治愈伤寒黑斑的医案,均审症精当,治疗有效。清代俞震《古今医案按》记载了吴绶治疗伤寒的三则医案,认为吴绶对于伤寒“病因病形之不同,分别得清,故用药恰当”,称赞《蕴要》“有功于仲景”。

二、《伤寒蕴要全书》的医学价值

从《蕴要》四卷的内容分布来看,该书的医学价值主要体现在对伤寒治法总纲、伤寒类证及疫病的创新性探讨上。

第一,《蕴要》精当地总结了张仲景伤寒治法的总纲。《蕴要》卷二列有《论伤寒提纲之要》,认为张仲景伤寒397法,提纲之要在于表、里、虚、实、阴、阳、冷、热。他说:“仲景伤寒三百九十七法,提纲之要,无出于表、里、虚、实、阴、阳、冷、热八者而已。若能究此八者,则三百九十七法,可得一定于胸中也。”他认为辨明这“八者”,才能把握张仲景伤寒治法的规律。后世所谓“八纲辨证”的完整表述,实受《蕴要》之沾溉。这段话亦出陶华《伤寒全生集》,但此书乃伪托之作a,是杂取陶华《伤寒六书》、吴绶《蕴要》等书拼凑而成。八纲辨证的思想,在张仲景《伤寒论》中分散各处,后世多取其中部分要点,诸如北宋朱肱重在辨析表里阴阳,南宋许叔微重在辨析表里虚实,至明代陶华《伤寒证脉药截江网》才将“阴、阳、表、里、虚、实、寒、热”八者并列作为伤寒辨证的要点。《蕴要》接受陶华之说,进而将这八者视为伤寒治法的总纲,以之为“万世不易之大法”。《蕴要》根据此八纲,将伤寒症状分为11种类型:表实、表虚、里实、里虚、表里俱实、表里俱虚、表寒里热、表热里寒、表里俱寒、阴症、阳症,分别指出其脉象、症状及相应的仲景治疗方剂。由此亦明确了《伤寒论》作为伤寒学理论渊薮的地位和价值。吴绶《后序》指出:“盖仲景书,一字不明,则治法霄壤矣。学者当求仲景之意,然后参详诸家之长,必有主见明白于胸中,则治法不差也。”可见《蕴要》将仲景之说视为伤寒论治的根本大法。

第二,《蕴要》通过伤寒类证研究,揭示了伤寒辨证论治的规律。《蕴要》卷三、卷四论述了伤寒94种病证,有《伤寒表证发热例》《伤寒表证恶寒例》《伤寒内伤外感例》《足阳明经发热例》《伤寒潮热例》《伤寒寒热例》《伤寒头疼例》《伤寒烦热例》《伤寒下脓血例》《伤寒百合病例》《伤寒短气例》等,几乎将伤寒及其并证、兼证尽收于此。这种“以症类证”探讨伤寒的做法,始于北宋刘元宾《伤寒辨类括要》。其后,金代成无己《伤寒明理论》第1至3卷分论恶寒、发热等50证,第4卷论伤寒方剂,实际是将病证与医方分列。明初黄仲理《伤寒类证》对伤寒分病证探讨,以成无己之说置于各类之首,再附会众说,惜已佚。明代陶华《伤寒明理续论》将成无己50证发展到71证,病证之下只列一二方名,失于简略。至《蕴要》列论94种伤寒例证,“以症类证”的同时,又“以方相从”,即症名之下,首辨病证,次列方名、组方药物、剂量及用法,纲举目张,一目了然,且所论精当,代表了明代中期伤寒类证研究的最高水平。明代汪机《伤寒选录》、张遂辰《张卿子伤寒论》、清代顾宪章《新纂伤寒溯源》等书,均对《蕴要》条文加以引用。《蕴要》每证之下所附治疗方剂,以张仲景方剂及其加减方剂为主,辅以吴绶行医验证有效的方剂,共有266种类方。以小柴胡汤类方、桂枝汤类方、四逆汤类方、理中汤类方、五苓散类方、四物汤类方、四君子汤类方7种类方,使用最为频繁,变化最为灵活,其中前5类医方的原方出自《伤寒论》,《蕴要》对之有灵活的加减化裁。

第三,《蕴要》在疫病理论上有突出贡献。《蕴要》卷二辨析了伤寒与其他相近病证的不同病因及相关治疗方法,有《伤寒瘟热病说》《辨温病发热》《辨热病》《辨时气》《辨寒疫》《辨冬温温毒》《辨湿温》《辨风湿》《辨温疟》《辨温疫》等。《蕴要》认为对于疾病应当辨其因,正其名,察其形,方能辨证论治。在继承张仲景伤寒论思想的基础上,吴绶又有新的发展,对“时疫”的阐释,具有重要的理论贡献。他在《伤寒瘟热病说》中指出“时疫,盖受天之疫厉之气而为病”,《辨时气》指出时疫有传染性,“长幼相似而病,及能传染于人”,又说“此乃疫气,不可与寒同论也。治法要当解散疫气,扶正气为主”。吴绶将时疫区别于伤寒,将其病因解释为疫疠之气致病,症状为具有传染性,治法为逐疫邪、扶正气,显然已开吴又可(1592—1672)《温疫论》的先声。吴绶《辨温疫》将温疫、时疫相区别,他对温疫的解释严格遵守张仲景的界定,但他对时疫的阐释与吴又可所讲的温疫已经是一回事了。吴又可《温疫论·辨明伤寒时疫》实际上就是将时疫区别于伤寒,时疫就是他讲的温疫。由此可以看到从吴绶到吴又可,疫病观念的联系与区别。由于吴绶被汪琥批评,清代以来中医界对吴绶的疫病观念未予以重视,只知吴又可而不知吴绶,这是不符合历史实际的。

三、《伤寒蕴要全书》的药学价值

《蕴要》卷一《伤寒药性主制要略》(以下简称《药性》)记载198种伤寒药物,开创了伤寒专科本草的新领域。《药性》阐述药物的性味、归经、主治伤寒症状及炮制之法,简略精当。例如《药性》“白芷”条记载:“白芷,味辛平,治足阳明头痛药,去头面皮肤之风。洗去灰土,切片用。”这里记载白芷味辛平,说明它归于足阳明经,用于治疗伤寒在表的头痛症状,具有祛除头面及皮肤之风的功效;炮制之法是洗去灰土,切片用。至于白芷的其他功效,《药性》不再论及,以体现伤寒专科本草的特色。《药性》阐释的伤寒治疗药物198种,其中既有张仲景《伤寒论》113方所用药物,也有其他伤寒验方涉及的药物。在伤寒专书中如此集中地探讨伤寒药物,这是吴绶的首创,弥补了医界对伤寒药物探析不足的缺陷,并形成了伤寒专书探讨伤寒药物的传统。

在吴绶之前,金代成无己《注解伤寒论》随方注出药物性味,如在“桂枝汤方”的组方药物桂枝之下注明“味辛热”,既失之简略,又分散各处,远不能与《蕴要》列单篇专论伤寒药物相比。在吴绶之后,明代伤寒专书开始注意探讨伤寒药性。例如,汪机《伤寒选录》中有《伤寒药性主制要略》,实际为抄录吴绶《蕴要》,但未注明出处。方有执《伤寒论条辨》末附《本草钞》,对张仲景《伤寒论》113方所用的91种药物“具钞而附说”。王肯堂《证治准绳·伤寒》卷末列《药性》对张仲景《伤寒论》所用的90味药物“采诸家之说,以发明之”。这些伤寒专书对伤寒药物的研究,显然受到《蕴要》的影响。万历二十九年(1601)吴勉学校刊朱肱《南阳活人书》,在卷末增加《伤寒药性》,简述178味相关药物的药性及毒性,亦是受《蕴要》影响的结果。

《蕴要》精于阐述药性,对其后的明代本草专书有着广泛影响,汪机《本草会编》、李时珍《本草纲目》、缪希雍《神农本草经疏》、李中梓《本草征要》均对之加以引用。明清本草专书引用《蕴要》,或是阐释其说,或是以其方剂证药,或是以其《药性》以证药。

阐释《蕴要》之说者,以汪机《本草会编》(已佚)为代表。汪机对吴绶的本草学观点曾作精彩诠释。例如吴绶《药性》“猪肤”条认为猪肤“乃皮上黑肤”,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五十“豕”条引用汪机《本草会编》之语:“汪机曰:猪肤,王好古以为猪皮,吴绶以为猪时刮下黑肤,二说不同。今考《礼运》疏云:革,肤内厚皮也;肤,革外厚皮也。则吴说为是(浅肤之义)。”汪机比较了王好古与吴绶对猪肤的不同看法,并引用文献解释吴绶所谓猪肤指的是猪的浅肤,认为吴绶之说更为准确。可见汪机《本草会编》参考吴绶《药性》,且认同吴绶之说。

以《蕴要》方剂证药者,以李时珍《本草纲目》为代表。《本草纲目·引据古今医家书目》列示的十部伤寒专书,除张仲景《伤寒论》外,多为宋金元时期著作,明代仅陶华《伤寒六书》、吴绶《蕴要》两部。《本草纲目》引用《蕴要》21次,足见李时珍对《蕴要》的重视。诸如《本草纲目》卷十二“人参”条附方“夹阴伤寒”,引用《蕴要》方剂,用以说明人参作为主药治疗夹阴伤寒的功效。以《蕴要》中的《药性》证药者,李时珍《本草纲目》、缪希雍《神农本草经疏》、李中梓《本草征要》均为代表。例如《本草纲目》卷十三“防风”条引吴绶《药性》之语,以说明防风黄色而润者为佳。缪希雍《神农本草经疏》卷三“玄明粉”条引吴绶《药性》以说明玄明粉主治伤寒发狂的功效。李中梓《本草征要》“附子”条引吴绶《药性》以说明附子治疗寒伤的功效。上述以《本草纲目》为代表的众多明代本草专书对《蕴要》的征引,反映出《蕴要》具有独到的药学价值。

吴绶从太医院院判任上致仕,返回杭州故里,开始撰写《蕴要》,此书包含他在太医院任职期间的临床经验和心得体会,某种程度上反映出明代宫廷医学流派的医药学经验。《蕴要》书名中的“大全”二字说明吴蕴在伤寒研究上讲究对理、法、方、药全面研究;书名中的“蕴要”二字则说明该书简明扼要,便于临床使用。正因为《蕴要》主张切于实用,且对张仲景《伤寒论》有所发展,故而受到不公正的批评。王肯堂批评《蕴要》“雅俗杂陈”,汪琥批评《蕴要》“舍本逐末”,实是对《蕴要》附益诸家之说以及吴绶己见的做法存在偏见,这是未明中医继承与革新之关系的表现。汪琥批评《蕴要》“不知仲景论为伤寒根本”,罔顾《蕴要》以《伤寒论》为主干的事实;汪琥批评《蕴要》“止以便俗学,寻例检方”,则是未悟吴绶在伤寒类证研究上的贡献。俞震《古今医案按》认为吴绶《蕴要》“有裨于后人,即有功于仲景”,是为确论。

吴绶《序》中说,《蕴要》撰成后,“全书每一过目,辄见舛遗,遂至四年,三复雠正,以锓诸梓”,可见他的编撰态度是严谨认真的。尽管如此,吴绶《蕴要》在文献征引上也并非完美无缺,他引用张仲景《伤寒论》就存在一处错误。在《蕴要》卷四《伤寒过经不解例》,吴绶说:“《经》言:伤寒十三日不解,谓之过经。”实际上,这并不是《伤寒论》原文,而是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中的注文。李中梓《伤寒括要》卷上《辨成氏再传之讹》对此已有所指正。但是瑕不掩瑜,不能因此低估吴绶《蕴要》的医药学价值,对之应予以客观评价。

编辑:艾叶

原文刊发于《中医药文化》2022年第3期

《明代太医吴绶<伤寒蕴要全书>的医药学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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