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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遗珠几人知

 窗前有树905 2022-08-31 发布于浙江

▲残留的城墙,拆于2018年。

▲整村移民前的日溪老宅,这里曾被称为“上酒店”。

黄岩文风蔚然,人才辈出,南宋时有东南“小邹鲁”之美誉。当时,宋室南渡,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都南移,许多文人学士也跟着南迁,台州作为辅郡,一时人文蔚起。仅南宋时期,黄岩籍进士就多达182人。

在此之前,黄岩文学名士和进士都屈指可数。明万历《黄岩县志》中“文苑”介绍到的,只有三国吴虞翔(章安人),宋于有声、求仲弓、左纬。而黄岩籍进士,有一说,整个北宋只有7人。在南宋《嘉定赤城志》中有记载的,只有进士科杜垂象和特科求仲弓。

其中求仲弓,是诗人,是进士,但是比起诗人戴复古、黄岩首中进士的杜垂象等人,知之者甚少,史料对他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语。而他的故乡,是在偏远西部山区的一个小村庄——日溪,这个地方,至今也鲜有人知,早已整村移民,无人居住。

他能从这样一个地方走出来,成为一个诗人,一个进士,记载在史书中,可见其间不易。

文献寻踪

对于求仲弓,明万历《黄岩县志》卷六“文苑”这样记载:“求仲弓,字德夫,日溪人,善属文,熙宁九年特科,与王荆公为文字交,其诗有雅趣,终乐清知县,有文集藏于家。”

也就是说,求仲弓是北宋熙宁九年(1076)特科进士,与北宋著名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改革家王安石,是以诗文相交的朋友。

他的诗很有雅趣。据其他资料记载,求仲弓著有《求徳夫文集》,但是没有流传下来。至今能寻到的,只有两首诗。《灵龟潭》:“江湖虽阔多罾网,幽洞清虚且勉旃。待我功成买双鹤,归来伴汝一千年。”《蛇首岩》:“石如蛇首隐林端,未得风雷且蛰蟠。俗眼莫嫌无变化,待生头角始堪观。”据记载,灵龟潭在黄岩县(今黄岩区)西六十五里,约上郑乡岭后境内,所在地今已不清;蛇首岩在宁溪上桧。

从乐清的一些志书记载里可以发现,求仲弓于元丰五年(1082)至元丰六年(1083)在乐清当知县。但目前能找到的所有记载,都没提到他的生卒年。求姓人在我们身边也很难寻,未能找到《求氏家谱》等资料获知更多信息。

后来的日溪,没有求姓人家,也没有人听说过曾经有过求姓人家。说起求仲弓,村民们都表示不知。不知求仲弓是否有后裔,如今又在何方?他是一颗珍珠,却被遗落在沧海深处,没有多少人知晓。

故乡日溪

求仲弓的故乡,那个位于黄岩西部的小山村,有一个诗意的名字——日溪。

三桧溪出口处为日溪。南宋《嘉定赤城志》和万历《黄岩县志》都有记载:“日溪,在县西六十里,古号新城,西北有小谷曰金玉弯(湾)。”

新城是日溪古代的叫法。据一位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老人介绍,这里以前是一座城,古城墙一直有残留,直到2018年末才拆除。

“弯”是因为溪水经过此处时,转了两个弯。当地人只知有个叫“弯”的地方,不知金玉,据说那里以前还有寺庙。

日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黄岩县地名志》上记载,古时有兄妹俩逃荒到此,由于天气太热停下休息,是时见这里有溪有水,一片荒地可种,于是定居下来,因“热”与“日”当地音同,由此得名日溪。而以前住在这里的村民口中,却是另一个兄妹寻找龙头的传说。关于这个地名的传说,还有其他版本。版本虽多,但都讲述着日溪的源远流长,可见这个村庄不仅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还有很多美丽的故事。

“日溪”的历史有多久远?

南宋《嘉定赤城志》对于“日溪”有一条介绍,说明在南宋时期,这不是一个小地名,而是一个正规的村名。

《嘉定赤城志》里还有一张宋嘉定癸未年(即嘉定十六年,1223年)绘的《黄岩县境》图,上面仅标出了一些较有名的寺院、山川。在鸿福院和安国院边上,还标记有一座日溪山。如今早已没有日溪山这名称,只听过三桧山、永灵山,我们不知日溪山是哪座山,但是会出现在这样一份只有几个标志性地点的地图上,可见当时的它并非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山。这也印证在南宋嘉定年间,“日溪”已经是一个比较有影响力的地名了。

古号新城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城?

古代文明总是起源于江河边或者沿海地区,因为水是生命之源,人们对水有极大的依赖;此外,江河或海是连接外界的通道,影响着当地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而山高可避灾害,也可耕种让人们繁衍生息。因此,古时人们选择居住地,往往会选择依山傍水的地方,这也是古代风水学的精髓。

日溪处于三桧溪出口处,溪流潺潺不绝。又处于群山环抱之中,东有鸡头山,南有马山(人称马株岗),西有老虎山(又叫大虫岗)、狗头山,北有狮子山。北面还有一座山叫龙头颈,下面有个龙潭,谁都不知道有多深,潭水有点浑浊。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象征着祥瑞、尊贵;虎是百兽之王,象征着权威和力量;狮子是我国民俗文化中最为常见的吉祥神兽,是智慧和力量的化身;马在中华民族的文化中地位也很高,象征着刚健、昌盛;狗是人类患难与共的朋友,被认为是通人性的动物,象征着忠诚……这些有着动物形象的山,都有着不同的美好寓意,因此大家称日溪是“五兽落垟”之地。日溪边上还有一座很高的山,山上有个地方两边长着两棵大樟树,中间有一棵苦楮树,被称为楮树平头。岗上风很大,上下山的民众在这里休息觉得很凉快。四周有山有水有风有“动物”,从古人崇尚的风水学上来说,这是个风水宝地。

据传,古人认为这里缺少猪,就牵来小猪,放在别的地方不会叫,放到这里后,小猪叫了三声,认为这里定是灵气汇聚之地,就选择在这里安居,开始繁衍生息。这个传说,和黄岩乌岩卢肆插桂枝成活而定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说明古时人们有以此选择居住地的习惯。

可以猜测,当这里居住着一定的人口后,他们为了更好地生活,防止外来伤害(可能是战乱,可能是水灾,也可能是防止入侵等),开始建起城墙。人们见这里新建了一座城,就称之为“新城”。

新城推想

新城的历史有多久远?

史志有记载“古号新城”,表示这里古代叫新城。《嘉定赤城志》中将北宋和南宋都称为“国朝”“本朝”,书中所说的“古”不可能指北宋。所以,新城的历史起码是在宋朝以前。

这一带属于黄岩县境内,却非县治区域,官府为何会允许自己辖区内非县治区域圈地建了城墙呢?有可能是当地入侵者较多,为了保护村民,官府允许甚至帮助他们建了城墙。但这样的话,应该会留有一些文字记载,范围也不仅仅是这么小一块。因此,这城墙很大概率是当地居民自发建成的。

黄岩历史上,除县治外,此类墙屈指可数。沙埠岐田寨寨墙是其中一处,那是岐田村贫苦百姓,或因饥寒所迫,或因贪官虐害,铤而走险,聚义岐田,占山为王后而建,后来被平定了。而新城的历史,史书上基本没有记载,也没有官府插手管理的只字片语,可能那时这里的行政管理还处于空白或半空白状态。这有一种可能,当时处于乱世,官府自顾不暇,无心管理。而战乱之中,民众建城墙保护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但结束乱世之后,官府可能就会插手了,至少拆掉部分城墙,便于管理。如此的话,也应该会有文字记载。

最大的可能,当时官府的管理还未达这片山区。但若是居住人口很多,官府也不可能不管,所以,很大可能是当时这一带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常住人口并不是很多,也就是说那时卢肆还没有在乌岩定居,王从德还没有在宁溪定居。又或者是他们刚在黄岩西部定居,人口还没繁衍起来,官府还没开始管。卢肆定居乌岩、王从德定居宁溪等都是因为五代十国时期,黄岩属于吴越国统治,是一片乱世乐土。这进一步佐证了新城应该是处于五代十国结束之前。

离日溪不远处,有两座著名的寺院:鸿福寺和安国寺(院)。鸿福寺建于东晋永和年间(345—356),旧有永和堂,相传菩提引尊者持锡开基,至唐咸通年间(860—874)新之。宋大中祥符四年(1011)赐额。而安国寺建于后唐清泰三年(936),北宋治平三年(1066)赐额。如今,这两座古寺遗迹或多或少都有留存,放生池犹在。这两座寺庙在古代都有很高的地位,来祈福的人很多。人们来来往往经过或“近观”日溪这片土地,作为过路人,他们将这片有着城墙的地方称作“新城”,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新城在唐代就已存在的可能性很大。

新城城墙在更早以前就已建成也是有可能的。黄岩历史上,关于“城”的记载,可以借鉴的还有一座徐偃王城。那时,整个黄岩的行政管理属于空白状态,徐国流亡朝廷可以在大唐岭南麓建一座王城,无人干预,那另外有一群人也没有人干预地在黄岩西部山区建一座城,自然是有可能的。只是这座城没有徐偃王城那么大,那么有影响力,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有可能就是一些氏族为避战乱隐居于此,建了城墙。

所以,新城的历史,在没有新的资料佐证的情况下,是有“下限”没有“上限”的。

如今,为了保护水源,日溪村村民搬离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只留下日溪的山、日溪的水、日溪的传说。日溪这座千年古村,正如求仲弓一样,被掩埋在时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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