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与艮卦

    我们知道《易》数与《易》卦，是一不是二，万物皆有其数、其象、其理、其卦。今天就来谈一谈“数”与“卦”。

    邵雍说：一者非数，非数而数以之成也。一无大小、内外、高低、善恶。万物之所以有数、有变、有极，乃是因为万物皆非一，非一故有对待，有对待即有交，有交则有数、有运、有始终、生死。一者为同。同者，不变、不交、不易也。二者阴阳，阴阳各有其本，故有交，交而有同异，有吉凶也。三者和，和为交之中，合阴阳而用之，和而为一也。故物始于一，分为二，交而为三也。

一为太极，不生不灭，而主万物之生死、变化、吉凶。二者，即乾与坤也。关于乾，我们再说一下，乾为一、为大、为尊、为大明。乾也意味着生机无限，纯粹光明之精，敛而未发状态，发则必中节而生物。乾，意味着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乾意味着纯粹的光明，而无有一丝阴质。乾为尊，原因在于，乾一动则变化现，气象成，万物得乾而生，失乾而死，故乾为天下所贵。老子说：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克焉，故为天下贵。

关于坤，我们也说一下。坤为纯阴，其性为二，与乾之性恰好相反，乾总喜欢统一、有秩序、富有生机。要积极、要强健、要阳光，总是要把阴暗的一面彻底清除。这作为一个人，当然好。但会被误解和误用。例如，总是强调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强调一个声音说话，强调不允许有个人特色创新。要知道乾卦的生机不是“强调”出来的，而是建立在尊重最广泛个性基础之上的。《易》之乾卦说：用九，见群龙无首，吉。用九，就是强调生机大到极限，但只有尊重群龙之性，才可以发挥出群龙的创造性，即“群龙之用”，故曰：见群龙无首为吉。龙就是首，再给龙加个首，则只能让龙变为虫，无首，才能发挥龙的首创精神。坤与乾相反，是消解整体之一，而最大化地发展个体的创造性。因为坤性为二，二就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这么无限地分下去。大家看咱们国家历史中，春秋战国和民国时期，这是典型的分裂与战乱时期，但奇怪的是春秋战国是中国文化最繁荣的时期，是中华民族文化最高光的时刻，现代人依然离不开那时候的文化创造成果。民国期间也产生了一大批文坛泰斗，这种现象可以让我们能很好地领悟坤之“分”的作用。坤有国破家亡之象，坤有群物并生之象，坤有物阜人众之象，坤有暗昧无光之象，坤有物极生阳、湿气弥天之象。这就是坤、这就是二、这就是分。纯粹的乾，是典型的理性主义，可以没有生活，可以没有趣味，甚至可以牺牲生命，但一定不能没有理想，在行为上极容易犯左倾错误，故乾卦这种人在正常情况下，不容易得势，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非如此不能生存的时候，才能得位、得权。故曰：龙乘云起。总之，人不能靠理想活着，而生活在喝西北风的状态。人也不能一点精神境界都不追求，而如动物般，靠本能活着。因此，“一”与“二”相合而为“三”的状态，则是一种中间状态，这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可以容忍阴的“二”，但不能无原则，不能颠覆了“一”。在“一”的庇护之下，充分地发展“二”，“二”的分化发展又对“一”提出来更高的要求，更高的标准，故“二”的分促使“一”变得更纯粹、更公正、更公允。“一”的变又反过来为“二”的分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创造了更好的条件，给予了更大的动力。这就是“三”，这就是物生之本。但有一个条件：即一与二是真正地相合、相亲才行。否则上下脱离，就是天地否了。故《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而止于至善。就是这个原因。三者，即为艮卦，艮为阳土，阳土为四象之中，能合阴土而生万物。宇宙间即一艮卦而已：阳大，阴小，阳寡阴众，一阳在上，而下畜二阴，天经地义之象也。艮为止、为正，为持戒，佛说：一切法得成于忍。有所“以戒为师”，可见“艮”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