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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露多大脸，现多大眼。现代格言是：现多大眼，露多大脸。”——李方《现多大眼 露多大脸》（中国新闻周刊 2000年14期） （一） 假定“露多大脸”与“现多大眼”这个果报宿命存在客观性，则可推定二者之间的数学关系：大小相等，方向相反。列成代数式： 露多大脸=-现多大眼 两边同时去掉“多大”，等式依然成立： 露脸=-现眼 这时，问题出现咧。 因为：露≠-现；脸≠眼。或者：露=现；脸≠-眼 所以：露脸≠-现眼 就是说，“露”与“现”，皆非负性，且在方向上并非相反；“脸”与“眼”，皆非负性，且在语义上并无关联。 相比之下，“露脸”应属“已知数”，“现眼”则属“未知数”。 幸好，辞书通常用“丢脸”诠释“现眼”，可以推定二者之间的数学关系： 现眼=丢脸； 将其带入第一个等式： 露多大脸=-丢多大脸 两边同时去掉公因式，等式依然成立： 露=-丢
（二） 露=-丢；露脸=-丢脸 这两个等式的存在，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缺乏文彩（文学色彩）。 语义为“丢脸”且语音为“现眼”的两个字，可否作“陷颜”呢？ 首先，“丢脸”，丢的是“颜面”。颜面扫地，是不是“丢脸”呢？ 此处，“脸”即“颜面”，“颜”或“面（子）”与“脸”相通。 其次，陷，本义为“自高向下”或“坠入地”。 《说文》高下也；一曰陊也；《玉篇》坠入地也，没也，隤也。陊，落也。——语出《康熙字典》和《说文解字》 因为：露=-陷；脸=颜 所以：露多大脸=-陷多大颜 至于声调，亦即“颜〔yán〕”说成“yǎn”，犹如“国〔guó〕”说成“guǒ”，在东北话中不足为怪。 （三） 作贼的落到这个场中，现眼也算现到家了。——清代文康《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一回。 你老瞧，作贼的落到这个场中，算撒脸窝心到那头儿了！——《儿女英雄传》三十二回 以上两例中，贼人“现眼”与“撒脸”，同在“这个场中”，因而可将“撒脸”看作“现眼”的直白。但是，“撒脸”与“现眼”，似乎难以相通。 因为：现≠撒；眼≠脸 所以：现眼≠撒脸 又因为：撒脸=丢脸；丢脸=陷颜 所以：撒脸=陷颜 （四） 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红楼梦》第二十回，史湘云所说“现在我眼里”之“现”，应为“见”之俗字。风吹草地“见”牛羊，可鉴。“见”牛羊，义即牛羊“现”在“我眼里”。 别修的象我嫁个糊涂行子守活寡，那就是活活儿的现了眼了！”——《红楼梦》第八十三回之“现眼”，语义似应为“陷颜”。
（五） 陷颜，谓颜面坠地。表示“退色”的“倒色〔shào shǎi〕”，与其义近，只是程度较轻。 “倒”“退”，语义相同；“倒色”“退色”，语义相同，语用有异。 拙作《东北方言注疏》之“倒色〔shào shǎi〕”，俗作“捎色”。如： 啊？娶俩？这事可实在不光彩，连我都跟着你捎色。——《汉语大词典》摘自页原建邦《娶亲记》（载国学大师 下同）。 《汉语大词典》中，捎色，方言义为“丢脸”。 捎色，或应为“消色”之方音。消之声旁“肖”，本系尖音字。倒色，或应作“消色〔shào shǎi〕”，义为“颜色消退”。到此环节，亦可列出代数式： 颜=色；陷颜≈倒色≈消色 “颜”与“色”同义，在东北话中，有同义词“个色〔gé shǎi〕”与“个颜〔gé yǎn〕”可鉴。“个颜”，俗作“隔眼”或“格眼”等。 隔眼——形容个性很强，不合群（的人）。隔色，个性强，不合群（的人）。——豆丁网《东北方言一览表》（20190701）。“隔”，对应个性之“个”；“眼”，对应颜色之“色”。文中已经言明。 （六） 露多大脸=-陷多大颜 令此代数式成立，也可设定负性出自“脸”之相对方。语音为“眼”，语义属负性，拙作《东北方言注疏》选取“偃蹇”之“偃”。 僵也，仆也。又服也，靡也，臥也。又偃蹇，困頓失志貌。——语出《说文解字》和《康熙字典》 现偃，谓显露“困頓失志貌”，或也可作为“露脸”之相对方。
（七） 露，〔洛故切〕，润泽也。从雨路声。——《说文解字》。《唐韻》洛故切《集韻》《韻會》《正韻》鲁故切，并音路。——《康熙字典》 若非“露脸”的存在，“露”之本义似乎已被遗忘。号称权威的《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露”之释文似无“润泽”之义项。而“露脸”之“露”，本义理应出自“润泽”。 因此，“露脸”之正性，应该源自“露”之正性——“润泽”。 “露”之当代语音“lòu”，未见于《说文解字》和《康熙字典》，应可略窥语音变化之一斑 文字者，终古不易，而音声有时而变。五方之民，言语不通，近而一乡一聚，犹各操土音，彼我相嗤。矧在数千年之久乎？——清代清钱大昕《六书音均表序》。文章说，谓古必无异于今音，此夏虫之不知有冰也。而因文字音声以求训诂，古义之学有日矣。 语音的古今之异和南北之异，可能佶屈聱牙，却不能改变文字“终古不易”之本义。 （八） “陷颜”，较“现偃”更通俗更准确，或应为“露脸”之适格相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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