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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讲述的第753位真人故事 《大鱼海棠》里说：这一生太过短暂，你要勇敢一点，去攀一座山，爱一个人，追一个梦。我是一个来自扶贫开发重点县的孩子。上小学时，因为交不起七块八毛钱学费，差点成了放羊娃。上高中时，为交八千元学费父亲花光积蓄，我在愧疚冲动之下辍学当保安，想早点挣钱养家，为家人减轻负担。但贫穷不会磨灭一个人的志气，在我心底始终有着一个大学梦。在遭受社会毒打后，我重返校园，发奋读书，从家乡小县城考到武汉大都市，踏入人生新的阶段。在这个冲破荆棘的艰难过程中，竟然还有个“傻丫头”一路陪伴在我身边，对我不离不弃，蜗居15㎡城中村小房，一住就是6年。 （很多人都说我和媳妇越长越像）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一直以来深受严酷的自然条件困扰，是全国出名的贫困地区。后来引进了苹果种植技术，乡亲们靠着种苹果才改善了生活。在我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种苹果之前，父母去新疆打工，我留在家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每天，我和爷爷奶奶一起上山，奶奶干农活，爷爷放羊，我跑在山坡上抓蚂蚱，玩得很开心。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因为家里穷，七块八毛钱的学费没凑够，只交了一块五。上学第一天，中午放学后，校长拉着我出校门，要和我去问奶奶要钱交齐学费，否则下午就不能来上学了。可奶奶哪里有钱？为了孙子能有书读，她到村里挨家挨户敲门找相熟的乡亲借钱，终于把差的六块三毛钱筹够了交到校长手里。坐到座位上，打开书本，在一片朗朗的读书声中，我突然觉得，这一刻仿佛是失而复得，有书读、有学上，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在民办高中只上了半个学期）那个时候，每年春节，父母才从新疆回来，有一次带回几朵棉花，惹得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地看，好奇得不行。还有一次，父亲捡到一本儿童读物送给我，书名是《猫咪灰灰的故事》。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本课外书，翻看了无数遍，书都起了毛边。里面的故事情节，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我们统一在学校午休，午餐吃从家里带去的东西，同学们多数带馒头、西红柿，条件好的会多带包辣条。有一次，班上的生活委员抢一个同学带来的东西吃，我上前理论，被重重一拳打到脸上，结果右脸颊被缝了6针。后来没多久，这个生活委员因为和其他年级的同学打架，被开除了。我记得那是初二的一天，放学的路上，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女孩出现了。 （我媳妇小胡，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她叫小胡，比我低两个年级。那天放学路上，她走在我的前面，安安静静的。我看着她穿着白色上衣，深蓝色裤子的纤细身影，在蓝天白云和绿树的映衬下，有一种纯净的美，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她。她是一个很羞涩、很安静的女孩，不像其他女孩子喜欢成群结队打闹、嬉笑，她喜欢独处。我想向她表达关心，有天早晨的上学路上，我买了两个包子，让她们班同学帮忙带给她。后来中午放学，我问帮忙带早点的同学，她吃没吃包子，同学告诉我她不要，包子他吃掉了。我听了颇为失落。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少年的心动吧，“像仲夏夜荒原上的野草，长风一吹，漫天飞舞”。中考时，我只考上了一所民办高中，不是我不专心读书，我平时成绩挺好的，在考试时没发挥好。这所民办高中的学费好贵，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父亲带我去交第一学期学费的情景。 （高中时，和我在兰州看桃花的小胡）父亲把包在报纸里的 8000 块钱，小心翼翼打开，放进验钞机。我盯着验钞机嗖嗖嗖、一张张地数钱，心疼不已，那都是父母卖苹果积攒的辛苦钱。父母为供我读书，一年前从新疆回到家乡种苹果，虽然家里经济状况得到改善，但他们非常辛苦。那天交完学费，父亲买了一瓶啤酒，给我买了个雪糕。大中午，父子俩在地摊前的小凳子上，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相对无言。我原本想好好用功读书，没想到只上了半个学期，就辍学了。学校里学习的氛围不好，老师讲课听不懂，让我对考大学失去了信心，觉得自己让父母花那么多的冤枉钱挺愧疚的，决定不去上学了。他说：“你不上学，总得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将来娶媳妇，没文化也就算了，家里的房子还破，人家会觉得你不靠谱。” （我是废金属市场里最小的保安）第二天，家里真的拉来了一大卡车的砖头和板材，我每天跟着父亲开始修房子。修了两个月，让我明白搬砖砌墙的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想出去搞点事情做。我动身前往兰州，找到那里的亲戚帮忙推荐，在一家废金属市场当上了一名保安。那是2011年，我17岁。我每天上12小时的班，主要工作是负责检查进入市场的车辆是否有市场通行证，如果没有就收两块钱门票。月工资只有1500元，工作简单枯燥。我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二手电脑用来写诗。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创作灵感从何而来，也许单纯只是自我排解情绪的一种方式。那个时候的自己，其实是缺乏行动力的，并不清楚自己人生的目标和方向是什么。 （我17岁的诗歌手稿，共写了有二三十首）直到我遇到一个大学生实习姐姐，在她的开导下，我回归校园，重返课堂。有天中午，天气很热，我突然有点头晕，在过磅房的后面，铺了一张报纸想躺下来缓一缓。市场办公室的实习姐姐看见了，招呼我进屋里的沙发上休息。得知我辍学来工作，她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对我说：“不要在最该读书的年纪浪费时间。你要回去上学，不论你的志向是什么，你必须通过读书，才能实现它。”她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大学生，我也不懂考研是什么。村里的大多数80后大学生早早就离开村子到其他城市打拼。实习姐姐劝我回去上学的话和坚定的表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久后，在一次工作中，我受到了羞辱，让我决定必须回到学校上学。 （我曾经兼职做网店时装模特）那天，一个开着大奔，长得很富态的中年女人，来到市场门口。我礼貌地请她出示市场证，她摇下车窗，很不屑地冲我翻白眼，说自己是市场里面的，认识我们老总。我告诉她：“按照市场管理规定，每个人都得凭市场证入场，如果没有就要缴费两块钱的进场费。”这个女人从钱夹里翻出两块钱，我刚想接，她一甩手，把钱丢在地上，摇起了车窗，还指着前方，趾高气扬看着我，示意放行。我不想自己将来的状况一直如此，我要回去上学，再参加一次中考。可学校还会不会要我？父亲得知我想回去上学，马上去学校询问，第二天告诉我说：“学校同意我回校重修初三。”听到答复，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想念学校，想念老师同学们了。就这样，我重返课堂，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一门心思备战中考。 （我曾经兼职当群众演员，等到大半夜就只有几秒镜头的那种）我和小胡成了同年级的同学，她的教室就在我教室的隔壁，在下课的走廊，透过窗户，我能看她在座位上和同学聊天，眼睛里有闪烁的星光，羞涩的笑容像清风吹拂的湖面。班上有同学知道我喜欢她，每次她来我们班教室，大家就会起哄。后来她就很少来我们班了，倒是她的同桌经常来找我借数学试卷。过了蛮久我才知道，其实是小胡借我的试卷，为了不引起同学们的注意，让同桌帮忙。数学试卷后面有好几道大题难题，她不会做，经常在试卷上瞎画，而我的数学不错，她是通过借试卷的方式，向我表达好感。时光飞逝，忙碌的日子就像一叠电影胶片，一段段向后退去，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次中考。这次我发挥不错，考上了县里的一所重点高中。小胡考得不是很理想，去了一所民办高中。后来我听说，小胡因为自己上的高中不如我的好，心里挺有压力的。 （我和小胡在武汉长江大桥）中考结束后的最后一个暑假，我拉上班上的一个女生和男生打掩护，去找小胡。在我们北方乡村，房子在山路下面，站在山路上往下看，就能看到小胡家的院子。那天我和同学站在她家院子上方的平地上，等了很久，她妈妈才终于让她出门。我们一起到校园的操场上散步聊天，吃袋装方便面、辣条，对未来的高中生活展开设想。那时我们还没有手机，分别时我和小胡留了一个可以上网聊天的联系方式。都说高中三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同年级三个班，经常因为一两分之差，排名就落下了好几十位，我感到压力山大，但还是憧憬自己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上到高二时，学校开设了一门叫做“影视与编导”的课程，是为文化课成绩不够好，而且喜欢这个课程的同学开设的特长专业课。我很喜欢摄影，为了让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专长，也为了让自己能够通过这个专长考上大学，我报了课程的考前辅导班。 （相恋13年的我们，终于结为夫妻）这个考前辅导培训班设在兰州。到了兰州，我借同学的手机上网，联系上了小胡，得知她也报了美术特长课程，也在兰州上培训班。为了备战高考，培训班全封闭管理，每周只有周日能休息半天。但是这半天是我们在远离父母，第一次有了自我支配的独立空间和时间。一个周日的下午，我约了小胡在一个公交车站碰面，然后一起压马路。那天，我们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走了很久很久。记得那天秋高气爽，空气里飘荡着像苹果的气味，有点清香，有点酸酸甜甜。我们聊了什么，完全记不起来了，大多数时候不说话，也不敢牵手。临别时有点不舍，不知该说什么，我只对她说了句：“好好用功读书。”高中三年的每分每秒都那么紧张，自从那次下午压了半小时马路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彼此牵挂，但又互不打扰，对未来充满期待。（2021年元旦，我和小胡去KTV，这是我们相恋13年，第一次去）临近高考前，4月的周末，我联系上小胡，想带她放松一下，到市中心的公园看桃花。桃花粉扑扑的一大片，煞是好看，我帮她拍了好几张照片。后来她用纸包了不少落在草地上的桃花，回到宿舍，在蚊帐顶上用花瓣拼出我的名字。也许只有女孩才会有如此细细密密的心思吧。花瓣拼我的名字，还是在多年以后，她同宿舍的女生告诉我的。我们彼此喜欢，却从未表达过。我心里喜欢她，想着她，却不知道她也像我这样喜欢着我，想着我。也许，如梁静茹所唱，我们都需要爱的勇气吧。让我吃惊的是，多年以后，小胡比我更有爱的勇气。在千军万马的高考中，我们杀出了重围，我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大学，小胡考上了呼尔浩特的一所大专。我们开始了异地恋。有人说，异地恋最难的就是信任。当时我们都有了手机，联系方便了，可是也有了小摩擦。有时候一个人回复消息慢了，或者另外一个人漏回信息，就会产生小争吵。（我在山西乔家大院采集视频素材）我觉得彼此之间的信任和沟通很重要。于是制定了每天打卡的沟通方式，把一天里早餐、中餐、晚餐吃了什么，发给彼此看，作为一种相互问候和牵挂。很多男生说自己天生神经大条，没那么细心。其实哪有什么神经大条，对真正喜欢的人，自然愿意花更多的心思关注她，也会变得细心。大一那年寒假，我和小胡分别从武汉和呼和浩特回到老家，在村口第一次牵了手。大二那年中秋节，小胡的学校把国庆节合着放了个大长假，她坐了25个小时的火车，千里迢迢来看我，让我非常感动。有人说，一个人跑很远的路去看另一个人，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从呼和浩特到武汉，火车全程2029公里，途中经过23个站，小胡在本子都记录了下来）我们一起游了长江大桥、光谷、东湖。很想登上黄鹤楼极目远眺，但门票有点小贵，我们没上去，只是在外围观赏了一下。国庆的时候，我拉着小胡在学校对面的天桥上摆地摊，卖起了家乡静宁的苹果。我举起水灵灵、红彤彤的苹果，大声吆喝：“静宁苹果咧！又香又甜的静宁苹果！”刚开始小胡很害羞，不敢抬头看路人，后来也用她清脆的嗓音和我一唱一和叫卖了。从卖家乡的苹果开始，兼职成了我大学里最丰富的经历。当网店衣服模特、电影群演，请假帮别人拍婚礼视频，凌晨三点到广告公司打工，帮同学写实习日志，帮同学取快递等等。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基本上都是通过兼职挣到的，我没有问父母要过钱。可惜的是，大四实习那年，我和同学合伙经营的餐厅因疫情被迫关店，就此遗憾结束了我的大学兼职生涯。（我从2021年10月开始晚上下班兼职送快递）考研、读研都需要钱，如今父母年纪大了，身体都不太好，打理家里的苹果树越来越力不从心，我想早点赚钱，为家庭分忧。我所学的专业是学院里的广播电视编导，从大三开始，我就在一家媒体公司兼职，因为工作表现出色，毕业后就正式入职了这家公司。我很喜欢并十分珍惜这份工作，因为有很多人还在为找工作寻寻觅觅，很多人在违心地从事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我虚心向前辈请教，为了能采集到好的视频制作素材，经常冒酷暑严寒，为整理编撰出精彩的电视节目和新闻稿，加班加点也不计较。（我们住的是陋室，但也是人间烟火）由于工作的原因，我到了很多地方，从武汉到恩施、宜昌、十堰、襄阳、黄岗、荆州，再到山西太原等等，用摄像机捕捉社会的日新月异和众生百态，视野和眼界都开阔了很多。有的人天天在户外日晒雨淋，有的人常年在外回不了几次家，看到他们那么努力地工作，我觉得每个人都挺不容易的。命运不会厚待谁，苹果树不会自己开花结果，要想获得收成就要付出辛劳和汗水。以我和小胡两个人的工资收入，如果想在武汉立足，压力不小。为加快脚步增加收入，我从2021年10月开始，利用晚上下班时间送外卖。白天是媒体打工人，晚上是外卖小哥，我研究线路，测算行程，争取多跑几单。最让人开心的莫过于顾客的一句“谢谢”，还有那些暖心的“打赏”。（城中村的小巷里，也可以走出万丈光芒）我和小胡在武汉的一个城中村租房子住，条件是有点艰苦，不过因为拆迁了部分房子，环境还是挺安静的。里边其他租户的房租每月700元，房东只收我500元，也许是我们这个单间比较简陋吧。刚住进去的时候，房间的墙上有好多灰绿色的毛毛，我和小胡戴着口罩，用刷子刷，用砂纸打，清理了好久，经过粉刷处理，现在敞亮了很多。小胡还买了不少绿植，让我们这个小小的栖身之处，有了蓬勃向上的生机。没错，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谁说这个城中村的狭长小巷里，不可以走出万丈光芒来？小胡每天都乐呵呵的，从担任医疗器械的销售员到餐厅的值班经理，在职场上磨练了几年，胆子变大了。古人说成家立业，2021年春节的时候，我到小胡家提亲。2022年中秋节过后，我们就回老家举办婚礼，成家后，下一步要为我们的小家去奋斗，实现生活的梦想。（无论在哪里，我和小胡都会相互陪伴）对于未来的发展，一方面我想留在武汉继续打拼，当时大学毕业那会儿，决定留在武汉，我俩是认真商量过的，因为这个城市有我们太多的美好记忆。另一方面，我也想回家乡发展，养猪、养羊，帮父母继续种苹果。小胡对我说：“你回去创业，我就跟着你一起回去。”她一直都那么支持我。但我父母并不不同意，他们认为年轻人就应该走出农村，到大城市拼搏。不过，无论是留在武汉还是回老家创业，都要一步一步来。正如杨绛先生曾说：“人生最曼妙的风景，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无论在哪里，无论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我和小胡都会相互陪伴，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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