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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年间，河东解州城外有个村子叫冯家崖，冯家崖有个老汉叫冯乃宝，五十多岁的冯乃宝无儿无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冯乃宝除了父亲留下的一间茅草房，什么也没有，就靠给别人打短工生活，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农忙时有活干就能吃饱，冬天农闲时没多少活，就会挨饿。 这天，镇上一家人盖房子，他去帮工。盖房子帮工虽然不给工钱，但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中午吃饭的时候，主家还会在每个桌上放一壶酒。  傍晚收工，冯乃宝便往家里走，刚走到一家饭店前，却见老板在殴打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边打嘴里边骂：“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我让你坏，我让你坏……”只见那个小乞丐用手捂着头躲避店老板的拳头。 冯乃宝上前挡住店老板说：“一个孩子，赶走就是了，为何要打他？”店老板道：“你说得轻巧，我花钱买来的几只兔子，他把最大的一只给我放了，你知道我买这只兔子花了三十文钱呢，你若见他可怜，把钱掏了，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好，我来掏，别打他了。”冯乃贵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他前几天给人做工赚的一百文铜板，他数出四十文给了饭店老板说：“多余的钱给拿两个包子来。” 饭店老板这才放了小乞丐，拿出两个包子给了冯乃宝。冯乃宝将两个包子递给了小乞丐说：“吃吧。”小乞丐接过来，几口就把两个包子吃进肚子里。“吃饱了么？”冯乃宝问。小乞丐点点头。“那你晚上在哪睡觉？”“庙里。”“庙里冷，跟我走吧。”小乞丐又点点头。 路上，冯乃宝问小乞丐：“为啥要把人家的野兔放了呢？人家那是花钱买的，做菜用的……”小乞丐说：“那是只怀孕的母兔子，快生小兔子了。”“原来是这样啊，那好，今天这钱没白花。”冯乃宝说。 冯乃宝把小乞丐领回家。他的家虽然是茅草房，但总比睡在破庙里好。冯乃宝烧了一锅热水，给小乞丐洗洗脸和脚，又找了一件自己的旧衣服说，明天把着穿上吧，虽然大点，但总还能遮体。 冯乃宝问小乞丐哪里人？叫什么？几岁了？父母都干嘛去了让你出来讨饭？小乞丐说，他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几岁了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叫谢来柱，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  第二天，冯乃宝带着小乞丐去镇上干活，让小乞丐在工地旁边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能给小乞丐弄点饭菜吃，收工后，到裁缝店给小乞丐做一身衣服，再给他买一双鞋。 晚上回来，小乞丐穿了一身新衣服和新鞋，看上去精神多了，但冯乃宝身上的钱也花完了，看来明天得找点赚钱的活干了。他家没有多头被褥，就让小乞丐和他盖一个被子。晚上，冯乃宝尽量把被子往小乞丐身上盖。 第二天，冯乃宝对乞丐说：“来柱啊，今天我要去镇上一个砖窑厂搬砖，你跟着我就在附近玩，不要跑，中午我带你去吃包子。”来柱点点头。 镇上有个砖窑厂，每天都要雇人搬砖，生砖坯搬一百块十文，熟砖搬一百块八文。冯乃宝一次挑三十块生砖坯，从晒砖场挑进砖窑内。来柱玩了一会，非要来搬砖，他挑不动，就一次搬三块。 一个上午，冯乃宝挑了八百块生砖坯，赚了八十文，而来柱搬了一百块，赚了十文。他们到包子店买了十二个包子花了六十文，冯乃宝吃了七个，来柱吃了五个。下午，冯乃宝又挑了六百块生砖坯，赚了六十文。他不让来柱搬，怕来柱年龄小累出毛病来，但来柱非要搬，又搬了六十块，赚了六文。 转眼五年过去了，冯乃宝已经六十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来柱也十三岁了，长成了一个身体壮实的小伙子。有一天，来柱对冯乃宝说：“让我叫您爹吧？”冯乃宝一听，满眼是泪，五年来，他早已把来柱当作自己的儿子对待了。他点点头。来柱叫了一声“爹——”，冯乃宝答应了一声，便将来柱紧紧抱在怀里…… 冯乃宝已经干不动活，赚不了钱了，来柱只好一直到砖窑上搬砖，但他毕竟才十二岁，一天拼命干也只能赚六七十文，勉强能维持两个人不饿肚子。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冯乃宝身体越来越差，来柱一早要去砖窑干活，中午还要回来给父亲做饭。这样又过了三个月，冯乃宝终于闭上眼走了，来柱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然而，冯乃宝劳苦了一生，最终连给自己买棺材的钱也没有赚下。来柱虽然才十五岁，但他不能让自己的恩人用草席裹了埋入土中，他要为父亲买一口棺材，但一口最普通的棺材也要十几两银子，而此时的来柱却是身无一文。 于是，他来到集市上，在头上插了一根草，让人在一块小木板上写上“卖身葬父”四个字，然后等着有人来买。 然而，站了一天了，连问的人也没有。他只得去街上饭店讨一口饭吃。第二天，他又来到集市上，继续等人来买。这一天又过去了，还是没人来问。 第三天，他一早就来到集市上，希望能有人来买他。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但他不敢离开这里，生怕耽误了大事。大约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上下看了看来柱说：“你要卖身葬父？”来柱点点头。“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十五了，家里就我一个了。”“那好，带我去你家看看。” 来柱把女人带到自己的茅草房。女人看了看说：“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把你父亲安葬好后，来我家给我喂三年马，抵我的二十两银子，你看可以吗？”“可以，可以，完全可以。”来柱一口答应。“那好吧，我家就在镇上，李府就是我的宅子，安葬好你父亲后去镇上找我……”说完，女人就走了。 来柱花了十五两银子给父亲冯乃宝买了一口棺材，剩下的银子，办完丧事就没了。他来到镇上，找到“李府”宅子敲门。 不一会儿，有人开门，正是买来柱的那个女人。“进来吧。”女人说。等来柱进去后女人就又把门关上了。 原来，这是镇上李员外的一处宅子，女人叫谢水莲，二十五岁，是李员外的三姨太，这个宅子是李员外专门给水莲买的。三年前，李员外突然患病去世，伺候她的丫鬟也散了，就剩下她和一个做饭的老妈子守着诺大的宅子。  没有了男人，水莲就没有了靠山，只能靠李员外生前给她的积蓄生活，所以，也不敢雇丫鬟伺候她。她有一辆马车，马需要人喂，但又不能雇成年男人，一是怕人说闲话，二是费用也大，所以，她就雇了来柱这样十四五岁的孩子，也能喂马，也能赶马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才二十五岁，又长得漂亮，晚上经常有人来扰乱她，而家里只有她和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不安全。现在，来柱来了，就住在院子里，尽管年纪小，但毕竟是个男人。 马不吃夜草不肥，来柱要夜里起来喂马，他很勤劳，从来没偷过懒。白天，他要给马棚和家里挑两缸水，还要扫院子，劈柴。 一转眼就是三年，来柱已经长成十八岁的小伙子，身体更健壮，算是成年男人了。 这天，水莲说想去青龙寺进香许愿。来柱便套好马车去青龙寺。来到青龙寺，水莲让来柱在外面等，她自己进去进香许愿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水莲出来了，坐进马车，说回去吧。来柱便将马鞭一扬，马车便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马车行到一片树林，水莲让来柱停车，说要去树林里方便一下。来柱就在车上等。等了三炷香的时间，水莲终于从树林里出来了说，走吧。 回到家，水莲对来柱说：“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我来做一桌菜，为你庆祝一下。”来柱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下人，怎么能让您给我过生日呢？”水莲说：“什么下人上人的，我从来都把你当家人，你等着，我来做饭。” 来柱感觉心里暖暖的，自己只是一个小伙计，主人对自己这么好，以后要好好干，对得起主人。 正想着，水莲说，进来吃饭吧。来柱进来，看见一桌丰盛的饭菜说：“太谢谢您了，还为我过生日！”这从小到大，虽然一直流浪，但遇到的好人还是不少的。来柱心里想。 “来柱，为你十八岁生日干杯！”水莲给来柱倒了一杯酒说道。“谢谢，谢谢，也祝您身体安康，永远年轻漂亮！”来柱端起酒杯说。 几杯酒下肚，来柱感觉头晕乎乎的。水莲还要他喝，他说不能喝了，等会儿还要喂马。水莲说，没事，这几天又不出门，少喂一次不妨事，最后再喝一杯就好。看到水莲很高兴，来柱也不能扫兴，于是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来柱站起来要走，却晕晕乎乎站不稳。水莲赶紧扶着他说，先在这里躺一会儿，不晕了再回去。来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突然听见院子里“咔嚓”一声，来柱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在主人屋里说，我怎么在这里？水莲说，刚才你喝多了。来柱连忙起来说，我去喂马。水莲说，院子里好像进了盗贼，你快去看看。 来柱开门来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便对水莲说，没人，你放心睡吧，我去喂马。 来柱来到马棚，发现马的缰绳断了，那根挡马杆也挪了位，看样子马刚才好像受过惊，回想起刚才水莲说院子里有人，心里想，看来刚才有盗贼进来。以后晚上睡觉要清醒点。 第二天早上，来柱问做饭的老妈子，昨晚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老妈子说，没有啊。来柱说没有就好，但心里感觉得有点蹊跷。 老妈子做好了饭，喊水连起来吃饭，水莲说身体不舒服，就不吃了，你们吃吧。来柱心想，主人应该是昨晚喝多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 这天夜里，来柱给马添好最后一把草料，就准备睡觉。这天，做饭的老妈子正好有事回家了，宅子里就剩下水莲和来柱两个。突然，听见水莲在屋里叫他。来柱赶紧跑到水莲房间，问水莲怎么了？水莲打开门说，刚才看见窗外有个黑影晃了一下，她害怕，让来柱不要走。 来柱觉得自己在这里不方便，也不合适，就说，我就在门外守着。水莲说，那怎么行?我是主人，你得听我的吩咐。没办法，来柱只好进去。  来柱说他就坐在凳子上守着。水莲说这样不行还是害怕。来柱只好按水莲说的做。开始睡不着，后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突然，院子里又传来“咔嚓”一声，来柱被惊醒了，睁开眼发现水莲脸色惨白，应该是被刚才的“咔嚓”声吓的。来柱说，感觉是有盗贼进了院子，前几天他回去看见马受过惊，应该是盗贼进来过…… 水莲说，你快去看看。来柱起来往院子里走，但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两腿无力。他硬撑着开门出去，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去马棚看看，马和前几天一样，应该是受过惊吓。 来柱对水莲说，明天晚上我不睡了，一夜都守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进来。水莲说，那你白天好好睡一觉。来柱说好。 这天白天，上午，来柱把所有的杂活儿干完，下午没事便躺在床上睡觉，整整睡了一个下午。晚上，他躺在马棚里，听着外面院子里的动静，过一会儿出去溜达一圈。奇怪，再没听到过“咔嚓”声，一夜太平。 又过了三天，半夜里，来柱躺在马棚里刚要入睡，又听见水莲在房间里大声叫嚷，而做饭的老妈子正好又不在。来柱赶紧来到水莲房间。水莲说窗外那黑影又出现了。没办法，来柱只能又在这里守着，后来就睡着了…… 突然，院子里又是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来柱爬起来，打开门，冲进院子里，转了几圈，仍然什么也没发现。真是奇怪了，来柱心里想。 然而，当他返回水莲房间，却发现水莲口吐白沫死了…… 这可把来柱吓坏了，水莲好好地怎么会死了呢？昨晚她也没喝酒也没吃什么不好的东西啊？这可怎么办？这里就他和水莲两个人，怎么说得清？  第二天，来柱还是去官府报了案。如果他要是跑了，岂不是告诉别人水莲是他弄死的吗？报了案也许还能查明原因。 官府很快就来人了，来柱也被带回官府待审。奇怪的是，案子查了半个月，官府也一无所获，一点线索也没有，既不能证明水莲的死与来柱有关，也不能证明无关，来柱只能在大牢里关着。 来柱成了一辈子也说不清的冤大头，他心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难道就这样在牢里住一辈子吗？ 又过了一个月，案子还是没有头绪，官府派人到水莲的宅子里查了几次，依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好在水莲也没有其他亲人，没人上诉。于是，官府对来柱说，如果有人出钱保你，就可以放你出去。可来柱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没人出钱保他出去。唉，看来，要一辈子在牢里度过了。来柱心里想。 然而，这天，突然听见牢头在外面大声喊：“冯来柱，有人保你出去。”来柱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就有狱卒拿来钥匙，打开牢房门说：“冯来柱，出来——” 奇怪，谁会出钱保我出去呢？要出很多银子啊。来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人来，便跟着狱卒走出牢房大门。 只见牢房门外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远远地向他招手，但来柱跟本不认识。来当姑娘跟前，来柱问：“是你保我出来的？”“是啊，怎么，保你出来还不高兴啊？”“怎么会呢？你是我的恩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啊？”“说来话长，这里不方便，回到家我再告诉你。”姑娘说。  于是，来柱带着姑娘回到自己的茅草房。 来柱对姑娘说：“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先受我一拜！”，说着就要跪地拜谢。姑娘挡住他说：“我救了你，难道这样跪地磕个头就算报恩了？” “那姑娘想让我怎么报答？你看我只有这一间茅草房，而且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啊……”来柱说。 姑娘说：“你看我像是贪财的人吗？我救你什么也不图，就图你这个人。”“什么，图我这个人？我现在穷得就是一个乞丐，有什么可图的？如果姑娘真的图我这个人，那我也只能以身报恩了……”来柱不明白姑娘究竟图他什么？ “我不要你以身报恩。告诉你吧，我就是许多年前你从饭店老板那里放走的那只野兔，我是来报恩的。你知道那个水莲是怎么死的吗？她是一只千年狐妖，为了修炼成精，她要吸取五个成年男人的精血，那个李员外就是被她吸干了精血而死的。后来她在集市上发现了你，就把你买回去养着，等养到十八岁，就开始吸取你的精血。还记得她让你喝酒的事吧？那晚，她把你灌醉后，你睡着了，他就开始吸食你的精血，幸亏被我方发现了，及时阻止了她。第二次，是她半夜说窗外有黑影，害怕，让你陪她，这都是说谎，也是要吸取你的精血，但也被我阻止了。最后一次，她故伎重演，又骗你陪她，但两次都未成功，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又被我强行阻止，心力交瘁，所以就口吐白沫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太感谢你了！”来柱又要跪下拜谢，被姑娘阻止了说：“来柱，要不是当年你把我放走，我早就成了人类的盘中餐。你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好人自有好报。为了报恩，我等你很多年了。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就不再打扰你了。记住我的话，镇上张府有个姑娘，年方二八，聪明善良，貌若天仙，她会成为你的妻子。明天上午辰时，你到去她家的路上等着，她会从那里经过，你们会在那里相遇，而且会一见钟情。我走了……”姑娘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上午辰时，来柱就在去张府的路上等张家姑娘。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提着一个篮子走过来，当她从来柱面前经过时，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姑娘的脸就红了。从来柱身边走过去后，姑娘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来柱一眼。 姑娘叫张玉兰，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被视为掌上明珠。之后，他们就相爱了。再后来，来柱就进张府做了上门女婿，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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