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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渡舟,《西溪书屋夜话录》评讲

 北京润雨 2022-09-12 发布于辽宁

刘渡舟,《西溪书屋夜话录》评讲

《西溪书屋夜话录》,是清代名医王旭高所著。王旭高生于清嘉庆、同治年间(约1798一1862年),字泰林,江苏无锡人。幼从其舅父高锦庭习疡科,后专内科。著有《医方证治汇编》《退思集类方歌括》、《增订医方歌括》、《薛氏湿热篇歌括》、《医方歌括》《医学乌言》《西溪书屋夜话录》等书。其临床医案,由虞山、方耕霞搜集编次,整理成《王旭高医案》,分为四卷二十六门,复加按语,每门后又附有小结,颇能窥见王氏的治疗经验。

王氏勤求古训,博采众议,上承《内经》、《难经》及仲景之说,旁参明清诸家之言,取诸长而并蓄,融化于一炉。其《医学刍言》一书,即是饱览诸家著作,参以己得而成。它扼要地论述了临床常见病(证)的辨治原则,其中“六淫治法”一篇就是一例。如其论治“火”则分“实火虚火”、“三焦之火”、“五脏六腑火”,并谓:“实火宜苦寒,黄芩、黄连、山栀、黄柏,甚则大黄;虚火宜甘寒,鲜地黄、沙参、元参、麦冬、石斛、梨、蔗汁…上焦火,黄苓、桑皮、甘草;下焦火,黄柏、知母。”这些清火的见解,反映了王氏医学的特点之一。

《西溪书屋夜话录》,可以说是王氏的医学代表作,该书把肝病分为肝气、肝风、肝火三大类,然后分别进行论述,提出疏肝、柔肝、缓肝、泻肝、抑肝、熄风、养肝、温肝、化肝以及补母泻子、培土泄木、泄肝和胃、清金制木等法,并认为“肝气、肝风、肝火三者同出而异名,其中侮脾乘胃,冲心犯肺…种种不同,故肝病最杂而治法最广。”从而,使王氏成为后世治疗肝病的楷范。可惜的是,该书从其体例来推敲,似有残缺不全之处,故周镇谨在书后跋曰:“此篇说理精当,想其原书卷帙必多,不仅此一篇也。”其说自有所见,而非泛泛之论。

王氏《西溪书屋夜话录》所以能有较大的成就,与他所处的时代的影响有关。他生于清代温病学说成熟的时代,对其甘寒养阴,平肝滋胃,忌刚药喜柔润的方法不无影响,而又对魏柳洲、叶天士的温病学说亦有所借鉴,所以他的《西溪书屋夜话录》在治肝的观点上,另辟蹊径,成为历代治疗肝病的一部专著。为了提供读者参考,现选录其文如下:

(一)“肝气、肝风、肝火三者同出异名。其中侮脾乘胃,冲心犯肺,挟寒挟痰,本虚标实,种种不同,故肝病最杂而治法最广。姑录大略于后。”

1.提要:本段为全篇之纲,首提肝病有肝气、肝风、肝火之分,并示肝病有干犯他脏以及本虚标实种种不同的证治,提纲挈领,重点突出。

2.词解

(1)肝气:属于生理、病理的名词,也可作为证候名。属于生理的指肝脏之气;属于病理的,指肝之气机不和,出现疏泄不利的种种病证。

(2)肝风:病理名词,亦作证候名。《内经》亦称肝风。王氏这里所指包括肝阳化风和风阳内动。方耕霞说:“夫肝之所以生风,由肾水不足灌溉,致木燥火生,火生风起。”

(3)肝火:病理名词,亦作证候名。多指肝气郁久化热,或情志过极所出现肝火等证而言。

(4)侮脾乘胃:肝属木,脾胃为土。“肝病必犯土,是侮其所胜也。”也就是说,肝气横逆,亦可以致脾胃病变,其中,侮脾可致脾失运化,表现为恶心干呕,脘痞不食,吐酸水涎沫。

(5)冲心犯肺:心肺两脏同居上焦,肝气横逆肆无忌惮,则能乘心侮肺,而见心、肺的证候,故曰肝气上犯。

3.评注

(1)关于肝气、肝风、肝火“同出而异名”的问题,是指肝气、肝风、肝火之名,都是从肝的病理角度提出的。由于“气、火、风”都为肝用太过所致,始于气郁,化而为火,盛则为风,故日:“郁则为肝气,发则为肝火,盛则为肝风。”“气、火、风”都是从厥阴肝经而来,始于气机不和,故日“同出”,当然同出不等于没有差异,其中区别又在于:阻滞于内都是气,冲抗于上皆属于火,升及头巅或旁走四肢则为风,故曰:“异名”。王氏这一论点,有机地阐明了气、火、风三者的内在联系,对临床治疗肝病有很大的指导意义。

(2)关于“本虚标实”的问题。“本虚标实”,是肝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的共性规律。本虚是指肝阴阳气血不足,标实是指在本虚基础上继发的寒、瘀、痰、风、火等不同证型。如阳亢之体,源于水亏,肝脏体阴不足而阳用有余,有余则肝阳上亢,这就说明了阳亢是一个标证,至于阴亏才是本证。论治就应本着“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原则,权衡标本缓急。如阳亢急剧,予以平肝潜阳,阳亢平息后,用滋阴之法即是治本。这里仅举例而言,说明解决本虚标实的矛盾,是肝病诊治过程中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二)“一法曰:疏肝理气。如肝气自郁于本经,两胁气胀或痛者,宜疏肝,香附、郁金、苏梗、青皮、橘叶之属。兼寒加吴萸,兼热加丹皮、山栀,兼痰加半夏、茯苓。”

“一法曰:疏肝通络。如疏肝不应,营气痹室,络脉瘀阻,宜兼通血络。如旋覆花、新绛、归须、桃仁、泽兰叶等。”

“一法曰:柔肝。如肝气胀甚,疏之更甚者,当柔肝,当归、杞子、柏子仁、牛膝。兼热加天冬、生地,兼寒加苁蓉、肉桂。”

“一法曰:缓肝。如肝气甚而中气虚者,当缓肝,炙草、白芍、大枣、橘饼、淮小麦。”

“一法曰:培土泄木。肝气乘脾,脘腹胀痛,六君子汤加吴茱萸、白芍药、木香。即培土泄木之法也。”

”一法曰:泄肝和胃。肝气乘胃(即肝木乘土),脘痛呕酸,二陈加左金丸,或白蔻、金铃子。即泄肝和胃之法也。”

“一法曰:泄肝。如肝气上冲于心,热厥心痛,宜泄肝,金铃、玄胡、吴萸、川连。兼寒,去川连,加椒、桂;寒热俱有者,仍入川连,再加白芍。盖苦、辛酸三者,为泄肝之王法也。”

“一法曰:抑肝。肝气上冲于肺,猝得胁痛,暴上气而喘,宜抑肝。如吴萸汁炒桑皮、苏梗、杏仁、橘红之属。

1.提要本段提出肝气证治的治疗八法。

2.词解

(1)柔肝:叶天士提出:“肝为刚脏,非柔润不能调和。”凡用酸收、咸软或甘缓等药物组成方剂,以戢敛肝阳,或培补肝肾之阴,皆属柔肝之剂。

(2)泄肝:泄与泻义通,泄肝即泻肝,但后世所指泻肝,多寓意于清泻肝火,又有别于王氏所讲泄肝之意。这里“泄肝”,系指苦降、辛开、酸敛合法,实是叶天土所创制肝安胃法,以其酸收以敛肝,苦降辛开以平调胃之寒热,因此说“泄肝”寓有和胃之意。

(3)抑肝:抑肝有广、狭二义之分。广义包括平肝、镇肝,以镇降上亢之肝气风阳。狭义是指抑肝胆升浮之火。王氏所指即为后者,如吴萸汁炒桑皮、苏梗皆属辛降;杏仁苦降,橘红平降,即抑肝之制方。

3.评注   肝气一证,有因郁怒伤肝,有因土不荣木,有因心火气盛,有因金不制木,有因饮食不节,有因寒暑失常。病因不同,病候各异。或自郁本经,或侮脾乘胃,或冲心犯肺,或挟痰挟食,或兼寒兼热,或虚实各异。病候有异,治法各不相同。王氏治疗肝气八法,层次井然,现具体评释如下:

(1)疏肝理气:此王氏开手之法,宜于肝气初起,自郁本经。由于病始于郁,郁则气滞,故首重理气。理气首宜辛开,应不损胃,不耗气,不伤阴,故方取香附、郁金、青皮、苏梗、橘叶等品,虽理气而不伤血。

(2)疏肝通络:经主气,络主血。气郁本经不愈,由经入络,营热则痹,络瘀则痛。若疏肝不应,胁痛不除,且刺痛而固定不移,为“络脉瘀阻”,治宜疏肝通络。此法实源于仲景所制之旋覆花汤,但对瘀阻较重之证,则有病重药轻之嫌,而王清任的活血通络之法,又补充了王氏不足。

(3)柔肝:药味有气味阴阳之别,有动静刚柔之分。叶天士对柔肝药的见解,他认为某些温补药(包括血肉有情之品),性虽温而其质柔润,无刚燥之弊,是柔剂中的温药。温补而不呆滞,故曰温柔。而某些滋阴药(包括养血之品),性凉而质柔,是柔剂中的凉药,故曰阴柔。王氏在这里所列柔肝药,即属温柔,而魏玉璜之“一贯煎”乃为凉柔之方。

(4)缓肝:“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这句话指的是中气不足,士不培木,则肝失养而急,故宜用甘药补脾缓肝。所以王氏说:“肝气甚而中气虚者,当缓肝”。“缓肝”之意不是单纯用甘味,而是在甘缓之中,略佐酸收,取酸甘化阴之义,以而使肝体得柔,而肝急之症得以缓解。

(5)沿肝和胃:肝为刚脏,胃为盛阳,肝木乘土,可表现于肝气横逆犯胃之证,治当泄肝和胃。泄肝重在泻火,左金丸可清肝泻火;和胃重在降逆化痰,而二陈汤亦切合于病情。二方合用,肝胃同治,故王氏用左金丸和二陈汤,必要时加川楝子平肝,白蔻和胃,以加强其泄肝和胃之力。但值得提出的是,临床因肝气乘胃,肝胃不和者,见症颇多,有阴阳虚实寒热之异,因此,不可以一法以概全貌,《临证指南医案》木乘土门,宜参看之。

(6)泄肝:肝气横逆上冲于心,以致热厥心痛,宜急泄肝气以降冲逆,否则节外生枝,甚或危及生命。何谓泄肝?王氏认为“苦、辛开、酸敛合法”,如乌梅丸为厥阴主方,故亦日苦辛酸合为泄肝主法。其实,苦辛相合,能降能开,心胃相通,和胃即可治心,佐以酸寒入肝以酸泻之,且肝气逆则胃首当其冲,仲景谓制木先安土,即属此意。由此可见,王氏泄肝是指泄肝安胃法而言,此法治肝气冲心,应分清在气和在血,需要辨证而施治。

(7)抑肝:抑肝是指抑肝下气,以安肺金。王氏这里所指抑肝,比较局限于苦辛降气,不足以概括肝气上冲于肺的证治,即便是见到“猝得胁痛,暴上气而喘”,所列药队,也有病重药轻之嫌。

综合上述,王氏肝气证治八法,确是审证求因的治本之法,他首论肝郁,继而由经及络,由气及血,后又述及侮脾乘胃,冲心犯肺诸变证治。其所主八法,疏肝无偏寒偏热之异,通络而不峻猛,柔肝重在温柔,缓肝意在甘缓以建中,补脾气以泄木重苦辛合法以和胃,用药在甘辛酸苦平之间审度,无咸凉湿燥阴凝之弊,可见其调治肝气心灵手巧之一斑。

(三)“肝气一证,虽多上冒巅顶,亦能旁走四肢。上冒者,阳亢居多,旁走者,血虚为多。然内风多从火出,气有余便是火。余故曰肝气、肝风、肝火,三者同出而异名,但为病不同,治法亦异耳。”

“一法曰:熄风和阳。如肝风初起,头目昏弦,用熄风和阳法,羚羊、丹皮、甘菊、钩藤、决明、白蒺藜,即凉肝是也。”

“一法曰:熄风潜阳。如熄风和阳不效,当以熄风潜阳,如牡蛎、生地、女贞子、玄参、白芍、甘菊、玉竹,即培土宁风法,亦即缓肝也。”

“一法曰:养肝。肝风走于四肢,经络牵掣或麻者,宜养血熄风,生地、归身、杞子、牛膝、天麻、制首乌、三角胡麻,即养肝也。”

“一法曰:暖土以御寒风。如《金匮》近效白术附子汤,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是暖土以御寒风之法。此非治肝,实补中也。”

1.提要

本段提出肝风证治及论治四法。

2.词解

(1)内风多从火出:内风亦即肝风,与外邪引起的外热、外风有别。叶天士说:“内风乃身中阳气变动,”气有余便是火,肝气有余易化火动风,故曰内风多从火出。

(2)滋阳明,泄厥阴:阳明系指足阳明胃,厥阴系指是厥阴肝。肝为刚脏,胃为盛阳,厥阴之气上干,阳明之气失降,故滋阳明,泄厥阴,意即滋胃泄肝。滋胃包括滋胃阴、养胃气,泄肝包括清肝、平肝等法。《临证指南医案》中滋阳明,泄厥阴之法,在具体应用上仍然很广,应细心研究,方有收益。

3.评注   肝风一证,多由肝火发展而来,但火有虚火、实火之分,风有虚风、实风之别。虚多阴血不足,实多阳亢有余。是以上冒者阳亢为多,旁走者血虚为甚。王氏肝风证治,即宗此说提出,具体分析可有:

(1)熄风和阳和熄风潜阳:古人把肝风与风阳常常混称,实则有虚实之异。一为阳亢风动,意即肝阳过亢引动肝风,升及头巅,上冒头目,故又称风阳;一为厥阴化风,意即血虚(或阴虚)引动肝风,俗称“肝风证”,其含义较狭。前者多实,有冲激之象;后者多虚,有阴血不足之征。二者标本虚实不同,有在气在血分之异,虽然两者皆以熄风为目标,但前者宜“和阳”,和阳即凉肝之意,宜于肝风初起,肝阳亢盛,肝阴未伤之证,药如羚羊、丹皮、甘菊、钩藤、决明子、白蒺藜等,平肝木之炎盛,解标证燃眉之急;后者则宜潜阳,具有滋肝之意,宜于风阳过亢,肝阴已伤,并进一步劫伤阴血,向虚证转化,如凉肝不应,即宜考虑潜阳,药用牡蛎、生地、女贞子、玄参、白芍、阿胶、菊花等,滋肝以熄风,潜阳以固其本。由此可见,王氏所指熄风和阳和熄风潜阳之法的应用,是肝风病发生发展过程中两个不同病理阶设的基本治疗原则,前者重在治标,后者重在治本,临床应用时,应注意标本缓急。

(2)培土宁风与暖土御风:“脾为阴土,得阳始运,胃为阳土,得阴自安。”肝风震起,侮脾乘胃,势所必然。其常见病证有二:一是胃阴不足,中虚纳少,胃阴虚而肝风更为肆虐;一是脾胃阳气虚弱,外则遭风寒之邪侵袭,内则易为肝肾浊阴上泛,症见不知食味,风虚头重苦极,风虚即指中气虚弱,头重眩晕而言,且脾气愈虚而寒风愈加肆虐。两者在治疗上绝不相同,前者宜培土宁风,意在滋阳明,泄厥阴;后者宜暖土以御寒风,大建中、附子理中、近效白术附子汤等方皆可使用。应当指出的是,凡脾胃虚弱而致肝风上眩,皆有挟痰、挟湿、挟寒、挟热之别,治疗宜辨证而施,才能有效地应用于临床。

(3)养肝:营血不足,肝木失养,肝风旁走四肢,经络牵掣,甚则麻木,可用王氏养肝法,意即养肝血以熄风。使用本法时,应注意与湿热内蕴,流窜经络,引动肝风者相鉴别,后者因脾主四肢,脾虚而湿热盛,应注意健脾。

综合上述,王氏肝风证治,立法有五,宜各随其寒热虚实而调治,但征之临床,仍不足以概括肝风证治中的复杂变化,故宜适当参考书目,扩大视野,增加新的治法。

(四)“肝火燔灼,游行于三焦,一身上下内外皆能为病,难以枚举。如日赤颧红,痉厥狂躁,游秘疮疡,善饥烦渴,呕吐不寐,上下血溢是也。

“一法曰:清肝。如羚羊、丹皮、黑栀、黄芩、竹叶、连翘、夏枯草。”

“一法曰:泻肝。如龙胆泻肝汤、泻青丸、当归龙荟丸之类。”

“一法曰:清金制木。肝火上炎,清之不已,当制肝,乃清金以制木火之亢逆也。如沙参、麦冬、石斛、枇杷叶、天冬、玉竹、石决明。”

“一法曰:泻子。如肝火实者,兼泻心。如甘草、黄连,乃'实则泻其子也’。”

“一法曰:补母。如水亏而肝火盛,清之不应,当益肾水,乃'虚则补母’之法也。如六味丸、大补阴丸之类,亦乙癸同源之义也。”

“一法曰:化肝。景岳治郁怒伤肝,气逆动火,烦热胁痛,胀满动血等证,用青皮、陈皮、丹皮、山栀、芍药、泽泻、贝母,方名化肝煎,是清化肝经之郁火也。”

“一法曰:温肝。如肝有寒,呕酸上气,宜温肝,肉桂、吴萸、蜀椒。如兼中虚胃寒,加人参、干姜,即大建中法也。”

1.提要

本文提出肝火证治七法。

2.词解

(1)燔灼:用火烤叫燔灼,在这里是指肝火对津液精血的消灼而言。因火性上炎,如烈火焰烧,充斥一身上下内外,及于三焦腠理肌肤而为害。

(2)乙癸同源:肝为乙木,肾为癸水。肾藏精,肝藏血,同源而异名,皆生成于津液。

3.评解肝疏泄气血,其为用也,于机体无处不达。肝寓相火,相火宣布在三焦,所以气郁化火,肝火燔灼,即可游行于三焦腠理,又可充斥于一身内外上下。冲逆于上则日赤颧红;扰乱肝魂则狂躁,灼伤肝阴则痉厥;扰及心神则不寐;侵犯心营,血热沸溢则病疮疡,上下溢血;火盛伤阴则烦渴;充斥胃脘则善饥:胃逆则呕吐;下伤肾阴及膀胱则淋闭,是以见症多端。治疗之法,据王氏的经验是:

(1)清肝、泻肝、化肝:此三法乃王氏治疗肝火的常规之法。其中区别在于:肝火燔灼于上于外,治宜清中带透,即为清肝;肝火充斥于上下表里内外,以在下在内为主,需苦寒直折其炎盛,故曰泻肝;若郁怒伤肝,气逆动火,治宜理气凉肝,即为理气之中,佐以苦寒酸寒以泄折肝经郁火,故日化肝。三法均遵“热者寒之”的原则,清泄之中而分别佐以不同之法,可见王氏用方,确有法度。后世治肝火之法,多遵此配伍,应变于临床。

(2)清金、泻火、补母:肝火燔灼之症,在运用上述清肝、泻肝、化肝诸法以后,般肝火应得到化解,但亦有“清之不应”或“清之不已”者。治疗上宜知常达变,采用从他脏论治。①清金制木:肝火上炎,运用清肝诸法后,其火仍不能清,可考虑清金制木之法。因肺属金,若金不制木则木火之气必亢,为此,清金之中即有制木之义。清金之法,宜用清润之品,如玉氏所用沙参,麦冬石斜天冬、玉竹、枇杷叶等,有佐石决明以为腾用于下之计本方临床应用时,犹可加人菊花、丹皮、川栀手等药,清中带透,恒疗效有所提高。②泻子:肝火亢极,泻本脏不效,应考虑实则泻其子之法。心属火而木生火,故心为肝之子,所以肝火旺则心火必亢,故泻心火即能泻肝火之亢。临床上凡肝火实证皆可佐以泻心火之法。王氏举甘草、黄连为泻心火之方,临床常选用黄连导赤散,重则可用大黄黄连泻心汤。亦可将此方佐入清肝之中,如龙胆泻肝汤中的木通、车前子、泽泻利小肠湿热,也具有泻子之义。有肝火炽盛,虽导赤泻心不嫌其峻,甚至兼泻胆火。③补母:若水亏导致肝火盛,清金仍不能平木,宜考虑虚则补其母之法。肾为水,为肝木之母,肾水亏则肝阴不足,阴不潜阳,阴虚火旺,宜滋阴补水以涵肝木。王氏所举六味地黄汤、大补阴丸等方,皆为正治之法。夫水亏则源涸,木拔则苗萎,另二方面,肾又寓火,肾火衰则肝阳亦虚,可致肝阳虚衰,亦可采用补母之法,用温补肾阳之品,达温壮肝阳之用,则肝之虚火自退。

(3)温肝:肝家虚寒,外现虚火,形似火热之症,治疗上非苦寒可以直折,非甘寒、咸寒可以戢敛,唯宜温肝之法。临床上可选用仙灵脾、仙茅、肉苁蓉、巴戟天等温润之品。王旭高以前,少有人论及温肝法,而王氏能予提出,可算是别有卓见,但所选之药如肉桂、吴萸、蜀椒为其对药,不免辛燥有余,不足为用;若中虚胃寒时,始可用大建中汤,因仅从温建中气,使脾阳得运,肝火自熄,毕竟比较局限,笔者认为:宜于温润之中,佐以辛甘养阳,必要时伍以酸收咸软之品以养阴,不单纯温阳,而于阴中求阳,这样方为稳妥。

总之,肝火证有虚有实,实则泻之,热则凉之。由本脏自病者,于清散、清下、清化之中权变,由他脏波及者,宜分别佐人清金、泻子、补母诸法。若肝寒,或虚火时炎,温建中气之外宜重在温肝之阳。

(五) “一法曰:补肝。如制首乌、菟丝子、枸杞子、杏仁、萸肉、芝麻、沙苑蒺藜。”

“一法曰:镇肝。如石决明、牡蛎、龙骨、龙齿、金箔、代赭石、磁石。”

“一法曰:敛肝。如乌梅、白芍、木瓜。”

此三法,无论肝气、肝风、肝火,相其机制,皆可酌情选用。

1.提要本文提出肝病证治中的应变三法。

2.词解

(1)补肝:虚则补之,凡其有补益肝脏气血阴阳的治法,均可称之为补肝法。王氏这里所指的补肝法,是针对肝血不足而立。与临床习惯所指养肝、滋肝,具有同一意义。

(2)镇肝:含有镇静之义。镇肝主要目的是潜阳熄风,多用于肝阳、肝风而证偏实者。

(3)敛肝:运用酸味药物以养肝阴,使阴充则阳自敛,风自熄,故曰敛肝。多用于肝阳上亢重症,药味多滋腻厚味。

3.评解    王氏提出补肝、镇肝、敛肝三法,可在肝气、肝风、肝火证治中“相其机宜”,灵活应用。因肝病气、风、火诸证的共同病理基础常常是在血不制气,阴不潜阳,继发于阴血不足的基础上,所以血虚甚者宜补肝,王氏这里所指补肝较局限于补肝血,且所举药味,枸杞偏温,用之当慎。阴虚甚而不潜阳,则宜敛肝,实则补肝阴以敛阳,乌梅、木瓜、白芍皆为常用之品。至于镇肝法,实是熄风潜阳重剂,系肝风证治中,较熄风潜阳更重一些,故立法重在潜镇,于此可见,王氏用药颇能丝丝入扣。

(六)  “一法曰:平肝。金铃子、蒺藜、钩藤、橘叶。”

“一法曰:散肝。木郁则达之,逍遥散是也,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即散肝是也。”

“一法曰:搜肝。此外有搜风一法。凡人必先有内风而后外风,亦有外风引动内风者,故肝风门中。每多夹杂。则搜风之药,亦当引用也。如天麻、羌活、独活、薄荷、蔓荆子、防风、荆芥、僵蚕、蝉蜕、白附子。”

1.提要本文提出肝脏本身病变的特殊性,而表现不完全同于肝气、肝风、肝火的三种治法。

2.评解

(1)平肝:“惊则平之”。平,谓平顺,平降上冲之气,是针对肝实证而言,既有别于重镇的镇肝法,也有别于熄风和阳的凉肝法。其区别还在于:镇肝法所主治症最重,平肝次之,凉肝又次之。王氏只取川楝子、橘叶以平肝气;钩藤、蒺藜以解欲动之肝风,取药简捷平稳,但仅属平肝轻剂,临床要视症情轻重,予以加减化裁。

(2)散肝:“结者散之”,凡肝脏气血郁结,宜散肝法。因导致肝气郁结的病因很多,故散肝法的内容亦较广泛,诸如散肝风热,散肝风湿,散肝风气,散肝风寒,散肝热,散肝毒等等不同。这里王氏所指散肝法,主要是指疏散肝脏气血,“疏其气血,令其条达,而致和平”。其立法:一遵《内经》“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的原则;二据“木郁达之”,亦即令其条达,组织成方。至于逍遥散,系肝郁血虚的代表方,不能作为辛散的代表方,因而散肝法应有新的内容。

(3)搜肝:意即搜风法。肝风为内风,系“身中阳气变动”所致,但也有外风引动内风者,或先有内风而后外风侵袭,外风与内风合邪,窜犯空窍经络。内外风“每多夹杂”,故搜风之药亦当引用,有时外风去则内风自平,故用天麻、羌活、防风、荆芥、薄荷、蔓荆子、僵蚕、蝉蜕、白附子等品。凡症见四肢麻木,口眼歪斜,肌肤不仁,半身不遂等症,皆可应用。但毕竟本法偏于搜剔外风,若阳亢风动较剧,当宜慎用,或配伍平肝熄风之剂,谨防其劫燥伤风之弊。更为重要的是,常宜结合养血之品,所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所以单纯搜风之品,只可暂用而不可久用。

(七)  “一法曰:补肝阴。地黄、白芍、乌梅。”

“一法曰:补肝阳。肉桂、川椒、苁蓉。”

“一法曰:补肝血。当归、川断、牛膝、川芎。”

”一法曰:补肝气。天麻、白术、菊花、生姜、细辛、杜仲、羊肝。”

1.提要  本文提出补肝四法。

2.评解   五脏六腑皆有气、血、阴、阳,肝脏亦不例外。在肝病发生发展过程中,肝脏可表现出气、血、阴、阳之不足,一方面不足会导致另一方面有余,本着“虚则补之”的原则,补其不足即是泻其有余,故有补肝阴、补肝阳、补肝气、补肝血的不同。王氏列举药队不足之处,其补肝阴宜与前述滋肝、养肝、柔肝诸法对比活看,其补肝阳不免过于辛燥,亦宜合温肝法权衡应用,应以温润为主,其补肝血,宜与养肝法配合应用,非川芎、川断所宜,补肝气中仅杜仲、羊肝有补肝之用,他如天麻、细辛、白术、菊花皆无补意,实祛风之品。不过王氏能分别提出补肝之气、血、阴、阳,这在当时来说,确是一个进步,对执“肝无补法”之论者,恰是一个较好的回敬。

总之,王旭高《西溪书屋夜话录》肝病证治,虽其理论部分大部残缺,但从其实用价值来讲,仍不失其为肝病证治专篇。其结构比较周密,立法比较严谨。先以肝病本身寒热虚实的不同形症为纲,以肝气、肝风、肝火为目,步步深入,紧密结合临床实际进行研究。既注意到肝病本身的变化规律,也揭示了相关脏腑的影响,于标本、先后、缓急或隔一、隔二等法中求治法。王旭高其所以具有如此真知灼见,与当时温病学说的成熟,发展有着密切关系。我们从柳选《环溪草堂医案》及《王旭高医案》的对比之中就不难看出,他在很大程度上师承叶氏,立法不拘成方,用药以清灵见长。事实上王氏的《退思集类方歌括》是以徐灵胎《伤寒类方》为蓝本,其《医方歌括》只是概括《兰台轨范》通治诸方。而最能反映王氏学术思想的,当推《西溪书屋夜话录》。但细读起来,该篇仍有不足之处。①叙证过简,语多重复罗列,如“培土宁风”一节,总共43字,重复者达23字之多,其云补肝、柔肝,皆只是名异实同;②有些治法举例用药欠当,如抑肝法,列举桑皮、苏梗、杏仁、橘红等品,远不能概括抑肝之治。而且,在所有治肝药队中,竟不列柴胡,这不能不是一个很大的不足;③个别地方论理欠清,如肝火证治”中温肝法,非指实火,当是下焦阳虚,浊阴激动龙雷之火上浮所致,但作者交代不清,不免使读者有支离破碎之感。这也可能与该书残缺不全,理论部分存者很少有关。

二、胆腑理论及临床

胆腑理论是以研究胆的生理功能、病理变化为中心的理论,它是在祖国医学藏象学说的指导下,对胆腑所作的整体认识。

胆为奇恒之腑,既不同于“藏精气而不泻”的五脏,也不同于“传化物而不藏”的六腑。其生理活动与病理变化,有其独特的表现和一定的规律可循。

肝与胆互为表里,经脉互相络属,又同应春生之气,故胆与肝的生理、病理有相同之处,但是,肝与胆毕竞是一脏一腑,一表二里,在生理和病理上又有不同之处。为了使读者在掌握肝病证治规律的同时,对胆腑的生理、病理及其证治规律,有一个概括性的了解,不至于发生临床茫然无措,故在此进行分析,以供临床参考。

(一)胆的生理功能

1.胆的生理形态《难经·四十二难》说:“胆附肝之短叶间,盛精汁三合”。这里我们可以理解到:①胆位于肝叶;②胆是一个能盛精汁的囊状物,“盛”有储藏的意思;③胆储藏的是“精汁”,故胆又叫“中清之腑”。“精汁”的来源,一说来源于肝,为肝之余气生;一说来源于五脏,“他腑之所受者,皆至浊之物,而唯胆则受五脏之精汁也”(《黄帝内经灵枢集注》)。以上两说,证明了胆所盛的“精汁”,是与五脏有密切联系。正因为胆所盛的乃是“精汁”,因而既不同于五脏所藏的精气,也不同于六腑所盛的浊物,故有“奇恒之腑”之称。

2.胆的生理功能①主决断:《素问·灵兰秘典论》说:“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所谓“中正”即不偏不倚的意思,所谓“决断”即是“刚正果决”,这说明了胆对人体精神情志活动具有“刚正果决”的能力,并且对外界事物能作出不偏不倚的客观反映,《灵枢·论勇》说:“勇者…其肝大以坚,其胆满以傍,怯士者…肝系缓,其胆不满而纵。”②主疏泄:肝的主要生理功能是疏泄,而胆也主疏泄。因为肝胆同应春生之气,肝为乙木,胆为甲木,肝为阴,胆为阳,两者一阴一阳,互相配偶,共主疏泄,肝胆互济,方成其用。胆又储藏精汁,是机体不可缺少的物质,它能资助脾胃的生化,促进饮食的消化与吸收。胆为少阳,少阳为三阳之枢,位于半表半里,行于身之侧,与手少阳三焦经密切联系,三焦为水火升降的道路,关系到人身的气化功能。可见肝主疏泄,而胆亦主疏泄,肝胆共主疏泄是无疑义的。

3.“凡十一脏,取决于胆”的意义“凡十一脏,取决于胆”,见于《素问·六节藏象论》,是胆腑理论核心的体现,尽管历代医家,见仁见智,存在分歧。王冰以“中正刚断无私偏”为胆作释;李东垣以春升化安作解释;张景岳以“通达阴阳”为辨。我们认为:一方面应对胆的内涵吃透其基本精神;另一方面从五脏与胆的关系加以论证,紧密结合临床才有实际意义。我们的意见是:“凡十一脏取决于胆”的内涵有二:①五脏的神志活动取决于胆,五脏又有五神脏之称,如心藏神、肝藏魂、肺藏魄、肾藏志、脾藏意等等。人的神、魂、魄、意、志等精神情志活动,既要在心神的统率下进行,也要有胆的决断,使这些精神情志活动有一定的主见和选择能力。②疏泄五脏六腑气血:五脏皆有气血,气血皆有赖肝胆疏泄以为用,肝胆互为表里,共同疏泄气血,其中肝之疏泄所以不致太过或不及,是胆腑参与了调节的作用。张志聪说:“五脏六胺,共为十,禀赋不同,情志各异,必资胆气,庶得各成其用。”正因为胆具有主决断、主疏泄的功能,因而胆对《十一脏”的影响也必然包括上述的两方面作用,所以肝胆的功用实不可偏废。

我们再从胆对五脏的生理、病理影响,看看十一脏取决于胆的实际意义。

以肝胆而言,张景岳说:“肝气虽强,非胆不断,肝胆互济,勇敢乃成”。《类经》又因为肝为厥阴,厥阴多厥热胜复,寒热兼见;胆为少阳,少阳为病多见寒热往来,故肝胆的病变,多有寒热互见之症。尤其是少阳为半表半里之枢,邪客胁下,逆其枢机,则见呕吐、胸满、口苦、咽干、目眩等症。《伤寒论》治疗此证,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胆腑的邪气,后世医家根据肝胆同治的理论,发展了小柴胡汤的应用范围,在临床上广泛地治疗肝胆疾病,而取得了满意的疗效,这都是根据肝胆互为表里,互相影响这一共同病机而进行治疗的。

以胆与心而言:心主神明,胆主决断,决断功能的发挥是在“心主”的统率下进行的,否则,“主不明则十二官危”;另一方面,心属火,胆属木,木火相生,故心主的神明和主见的产生,又需要胆的决断而后现。《医学入门·脏腑总论》说的“心与胆通”,就是这个道理。在病理情况下,若情志之火内发,或气结湿生,化为痰浊,痰火互结,上扰心神,使心主神志的功能失调,通过清胆化痰,达到安定心神的作用。唐容川指出;“胆病战栗颠狂,宜补心为主。”(《医经精义·脏腑通治》)这种心与胆的辨证认识是很有见地的。

以胆与肺而言:肺主气司治节,为最高之脏,五脏六腑皆受其节制;少阳阻木亦受肺气制约;同样。因胆经上行注于肺,胆的疏泄对肺主治节,宣发肃降功能的发挥,亦有协同作用。在病理状态下,一脏有病,则彼此可以相互传变,尤其是胆气郁滞时,对肺的影响为大,故《素问·阴阳别论》云:“一阳发病,少气善咳”。《素问·咳论》亦云:“胆咳之状,咳呕胆汁”。

以胆与脾(胃)而言:肝胆脾胃,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运动的枢纽,必须保持其协调的统一。黄坤载说:“肝气宜升,胆火宜降,然非脾气之上行,则肝气不升,非胃气之下降,则胆火不降。”(引自《医学衷中参西录》)反之,在病理状态下,胆虚不能制脾,则易引起湿滞痰生,更明显表现为对胃降功能的影响,《素问·气厥论》说:“胃移热于胆,亦名食㑊”。

以胆与肾而言:胆属火,肾属水,胆气通于肾,胆疏泄功能的发挥,有赖肾的滋养涵濡。在病理状态下,常出现胆肾同逆为病。《素问·阴阳别论》说:“二阴一阳发病,善胀、心满、善气”。所滑二阴即指少阴心肾,一阳即指少阳胆,王冰注日:肾胆同逆,三焦不行,气蓄于上故心满,下虚上盛故气泄出也。”因此,临床上亦常见肾病从胆论治,或肾胆同治的案例。

由上所述的内容可以看出,“凡十一脏,取决于胆”是有它的实际内容与指导治疗的意义。

(二)胆的病理特点

胆虽是腑,但泄中有藏,上方面协助六腑以传化物,另一方面疏泄精汁以助生化而贯彻上下,通行表里。沈金鳌说:“为肾之根而通乎下,应肺治节而通乎上,其所以能通乎上者,以其为中和之极也,惟通乎上下,故能游行三焦,且即三焦之所治,以致用阳明,故十一脏皆藉胆气以为和,经曰:少火生气,以少阳为嫩阳,为生气者也。”(《杂病源流犀烛·胆病源流》)因此,胆以清静宁谧为顺,以烦扰躁动为逆,调畅气机则顺,气机壅遏则逆。或为寒为热,或三焦失宜,或神志变异等等,诸证不一,其病理特点可概括为四:

1.寒热错杂互见胆属少阳,少阳为一阳,乃阳之初生,其经脉行人身之侧位居半表半里之间,因此,若邪袭于胆,则可出现往来寒热一症。因正气出与邪争,故见发热,邪气入则恶寒,病位半在表,半在里,正邪纷争在此,是以寒热往来,交替而作。《灵枢·邪气脏腑病形》云:“胆病者…呕宿汁.…善寒热者。”

《伤寒论》也载有“寒热往来,胁下痞鞭”等症,可见往来寒热一症是胆病证的重要反映。

2.气机壅滞,郁结痰火胆主疏泄,中寓相火,若疏泄失职,气机郁滞,致使相火不宁而发动,足少阳胆与手少阳三焦同名少阳,而三焦一经既是相火宣布的场所,又是水谷运行的道路,因此,胆病影响三焦气化,使相水不得宣行,气机郁结,水液不得通调,相火不得宁谧,则气机壅滞,痰火交结而为患,正如《重订通俗伤寒论》云:“足少阳胆与手少阳三焦合为一经,其气化一寄于胆中以化水谷,一发于三焦以行腠理,若受湿遏热郁,则三焦气机不畅,胆中相火乃炽。”

3.决断废弛,发生神志病变胆主决断,若胆的疏泄失职,对人的决断作用废弛,从而使精神情志活动失常,然有轻重、寒热、虚实的不同程度,如虚则寒,寒则恐畏,头眩不能独卧;实则热,热则惊怖,精神不宁,卧则不宁。若痰火上扰,迫使相火不藏,肝魂不宁则易惊多梦,甚则上扰心神,出现不寐,或狂癫等症。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说:“胆病者,善太息,心中澹澹然,恐人将捕之,中吤吤然数唾。”这里“澹澹”即动荡貌,吤吤似指咽喉如有物阻塞,类似于现代所指的“歇斯底里”发作的病状。

4.干扰他脏为患“十一脏取决于胆”,所以胆腑有病,必然影响其他脏腑。例如:胆火扰心,则心悸心慌;痰热扰肝,则咳呕痰涎苦汁;胆火上逆,清阳被遏,脾胃不和则见饮食不振,纳谷不化;痰热迫胃,胃失和降,则呕吐痰诞酸水;若痰火上扰,气机升降失司,而又阴虚阳亢,则胆之气同逆,可见头晕,心中懊侬欲呕,腰酸腿膝乏力等症,若胆腑之热波及阳明胃家,亦可出现心下急,郁郁微烦,呕不止等症。

由上所述,胆腑病变规律可分为:①胆失疏泄,气机阻遏,发为痰火交结等证。②胆的决断功能废弛不用,可发生各种神志疾患。这些病理特点,为临床治疗提供了辨证依据。

(三)胆病的证治规律

因为胆贵疏泄通降,胆腑以通为顺,故治疗胆腑疾病,应以通降为主,可根据寒热的孰轻孰重,分别予以和胆、温胆、清胆、利胆等法进行治疗,切勿滥用补剂以壅滞其气机而留邪为患。现将其证治规律叙述如下:

1.外邪客胆

(1)邪客胆之经腑,病位在半表半里

症状: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脉弦,苔白滑。

证候分析:邪客少阳之经,邪正交争于半表半里,所以往来寒热。胸胁是少阳经所司之位,邪壅而少阳经气不利,故胸胁苦满。邪客少阳,则胆腑气郁,疏泄不利,影响于胃,故精神嘿嘿不欲饮食。热郁于胆则烦,气逆于胃则呕,故见心烦喜呕之证。若邪热郁于胆腑,胆汁上溢,则见口苦,胆汁外溢,也可发生黄疸。弦主肝胆病,舌苔白滑主热在少阳未入阳明。

治法:和解少阳,清热利胆。

方药:柴胡12克,黄芩10克,党参6克,炙甘草6克,半夏9克,大枣4枚,金钱草15克,虎杖10克,垂盆草12克。

方义:柴胡气质轻清,苦味最薄,善疏解胆腑之热又能开其郁滞,配黄芩之苦寒,以清胆热,则烦满可除;半夏、生姜调理胃气以止呕;人参、大枣、甘草益气和中以养正,扶正寓祛邪之意;金钱草、虎杖、垂盆草善清肝胆邪热。数药相伍可有条达上下,宣通内外,运行气血和清解郁热之功。

【按语】上方为小柴胡汤的加味法。小柴胡汤能治疗急慢性胆囊炎,或急慢性肝炎,如见上述证候,用之均有显效。若是胆结石患者可加重金钱草,佐入枳壳郁金、鸡内金以增其清热排石之力。使用本方时,柴胡用量应大于人参、甘草一倍以上,方能发挥其清热透邪,和解表里的作用。

(2)邪郁胆腑,热结在里

症状:胸胁苦满,心下急,呕不止,郁郁微烦,大便不通,舌苔黄腻,脉弦而有力。

证候分析:胸胁苦满,为邪郁于胆之征,又见胃脘急迫,或疼或满,使人难耐而又呕不止、郁郁微烦,则气火交阻于里,故大便不通,舌苔黄腻,脉弦有力是其候矣。

治法:清热利胆,通腑泄热。

方药:大柴胡汤。

柴胡12克,黄芩10克,大黄6克(后下),枳实9克,半夏9克,白芍9克,生姜12克,大枣4枚。

方义:本方即小柴胡汤去人参、甘草,加枳实、大黄、芍药而成。去人参、甘草因里气实,恐补而留邪也。加枳实、大黄、芍药之酸苦走泻之品,以荡涤热邪之结。

【按语】本方治疗急性胆囊炎而见上述证候者,可加入郁金、青皮,效果更佳。对于急性胰腺炎,亦同样有效。

(3)胆腑邪热,内迫肠胃。

症状:身热,口渴,口苦胁痛,干呕心烦,或泄泻,或下利赤白,尿少而黄,舌苔黄,脉弦数。

证候分析:热客少阳胆腑,胆热外蒸,胆气上逆,是以身热、口渴、口苦而胁痛;若下迫大肠,津液下注,故泄泻;若热邪挟湿,则下利赤白,尿少而黄;热邪上迫胃腑,故干呕而烦,至于舌苔黄,脉弦数,则为少阳胆腑热郁之象。

治法:清泄郁热,疏利胆道。

方药:黄连黄芩汤。

黄连10克,黄芩10克,郁金6克,豆豉9克,白芍12克。

方义:本方系吴鞠通从《伤寒论》黄芩汤加减衍化而来。方中以黄芩、黄连之苦寒,清利胆腑之郁热;郁金辛寒,以疏胆腑之滞;豆豉性寒体轻,而能宣达郁热;白芍一味则平肝和阴之用。

【按语】千呕口苦而渴,系热郁少阳胆经所致,这是本证的辨证眼目。本方用于慢性胆囊炎而见上述证候者,有一定疗效。

(4)湿郁蕴结胆腑

症状:寒热似疟,午后较甚,入暮尤剧,天明得汗稍减,口渴心烦,脘痞苔腻,呕恶,口苦,脉滑数。

证候分析:湿热蕴滞,胆失疏泄,邪正交争,互有进退,故发热而又恶寒,其形如疟;因热中有湿,湿为阴邪,故午后及人暮为剧;胆汁上逆,故口苦;邪热伤津,则咽干口渴,湿热阻滞气机不利,故脘痞而若腻湿郁于里,胃失和降,则见呕恶。平日之时,阳气旺盛而能胜邪,故可得汗而症状稍减,至于舌苔黄腻、脉滑数,皆为湿热内停之象。

治法:清泄胆腑,分消湿热。

方药:蒿芩清胆汤。

青蒿9克,竹茹9克,法半夏5克,赤茯苓9克,黄芩10克,枳壳6克,陈皮6克,碧玉散10克(布包)。

方义:本方以青蒿清透胆热之邪于外,以黄芩清胆热之邪于内,竹茹清郁火,又能化痰和胃。由于湿化为痰,胃气不和,故又以枳壳与二陈汤合用以专其治。用碧玉散的意思,是清利三焦之湿热,使从小便而出。何秀山说:“此为和解胆经之良方,凡胸痞作呕,寒热如疟者,投之无不效。”

【案例一】尹某,男,34岁。胸胁发满,夜睡吃语不休,且乱梦纷纭,时发惊怖,精神不安,自汗出,大便不爽,既往有癫痫史,此病得于惊吓之余。视其人神情呆滞,面色发青,舌红,苔白黄相兼,脉来沉弦,辨为肝胆气郁,兼阳明腑热,心神被扰,不得潜敛之证,治宜疏肝泻胃,镇惊安神。处方:铅丹5克(布包),大黄6克(后下),茂神9克,柴胡12克,黄芩9克,半夏9克,生姜9克,龙骨15克,牡蛎15克,桂枝45克,大枣6枚。服一剂大便畅通,胸胁满与吃语皆除,精神安定,不复梦扰,惟欲吐不吐,胃中似嘈不适,上方加竹茹、陈皮,服之而愈。

【案例二】李某,女,54岁。右胁疼痛,掣及胃脘,不可忍耐,惟注射“杜冷丁”方能不痛。视其人体肥,面颊绯红,舌质红绛,舌根黄腻,脉沉滑有力。问其大便已四日未解。口苦时呕,不能饮食。西医有的诊为胆囊炎,有的诊为胆结石。余认为症见胁痛而大便不通,口苦而呕,舌苔黄腻,脉来弦滑,乃肝胃气火交郁,气血阻塞不通,不通则痛,而为甚。治宜两解肝胃,泻热导滞。处方:柴胡18克,黄芩9克,半夏9克,生姜12克,白芍9克,郁金9克,大黄9克,枳实9克,陈皮12克,生牡蛎12克,煎汤,分三次服。一服疼痛减轻得睡,二服,大便解下一次,从此胁痛与呕俱解,转用调理肝胃药而安。

【按语】案一诊为肝胆气郁,肝郁则魂不潜,胆郁则决断不能,更兼阳明腑热,上扰心神,心主亦不明,是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疏肝胆之郁,泻胃家之热,即达到镇惊安神之效。案二系胆腑有积热停瘀,气火交郁,阻塞不通,用大柴胡汤两解肝胃,泻热导滞,一服即见效机,再服胁痛与呕俱解,可见柴胡剂对胆腑病变应用甚为广泛。临床还常用柴胡加芒硝汤,治柴胡证而兼肠中燥屎者,其效果也好。胆以通为顺,不通则痛,故常与大便秘结同时出现,所以治用泻热导滞之法,使邪有出路而不壅滞,确系治疗胆病疼痛的必备之法。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伤寒论》用刺期门法或用小柴胡汤治疗热入血室之证。“血室”历来在认识上是有争议的,有人指太冲脉为血室,有人指肝脏为血室,也有人指子宫为血室。我们认为以上三种说法,如能联系而论为最好,因为子宫、肝脏、冲脉,统属于厥阴经的范畴,所谓主冲脉者,是指血的源头而言,所谓主肝者,乃就其藏象所处而论,所谓主子宫者是就月经流行之地而谈。这就说明了血室的内容是肝经血分的各个所系之地。热入血室多与经水适来或适断有关,说明了它与月经的关系非常紧密,故有女子以肝为先天之说。

热入血室的主症是:发热恶寒,胸胁苦满如结胸状,经水适来或适断,或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其病机是:因经水适来或适断,邪热乘虚而入,热与血搏,其血必结,浅则邪留少阳,故寒热往来如疟,深则邪结厥阴,则热深厥深。若邪热上扰心神,或肝神不能戢敛,故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类证普济本事方》云:“…遇经水适来或适断,邪气乘虚而入血室,血为邪迫,上人肝经,肝经受邪,则谵语如见鬼状…”肝脉布两胁,邪滞肝脉,邪热与血搏结而不行,故胸胁满如结胸状。

热入血室用小柴胡汤与刺期门法治疗的意义,正是体现了病气浅深不同的治法。章虚谷说:“肝胆为表里,故深则从肝,浅则从胆,以导泻血室之邪也。”所谓浅,是指邪留少阳;所谓深,是指邪结厥阴。因为热入血室,与胃肠无涉,故不应下;病亦不在表,故不应汗:胸膈无邪,又不能吐。汗吐下皆不可施,故庞安常说:“先宜小柴胡汤,不差,可刺期门。”故浅者用小柴胡汤和解,深者刺厥阴肝经募穴一期门以泄邪热。兹录许学士治案一则加以印证。

许学士治一妇病伤寒,发寒热,遇夜则如见鬼状,经六七日,忽然昏塞,诞响如引锯,牙关紧闭,瞑目不知人,病势危困,许视之日:“得病之初,曾值月经来否,其家云:经水方来,病作而经遂止,得二二日,发寒热,昼静而夜则有如鬼祟,从昨日不省人事。许曰:此乃热入血室症。仲景云: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昼则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发作有时,此名热入血室。医者不晓,以刚剂与之,遂致胸膈不利,涎潮上脘,喘急息高,昏冒不知人,当先化其痰,缓除其热,乃急以“一呷散”投之,两时倾,涎下得唾,省人事,次投以小柴胡汤加生地,三服而热除,不汗而自解矣。(《名医类案》卷十一)

【案例】本案诊为热入血室,先以一呷散以去其痰,次以小柴胡汤加生地凉血解热而愈,然而,热入血室偏于血热者,也并非小柴胡汤所宜,《临证指南医案》所有热入血室案,无一例用小柴胡汤的记载,这一方面虽与叶氏的“柴胡劫肝阴”,视柴胡汤如仇敌的偏见有关,但另一方面对邪结厥阴,血热而邪深的患者,也确非所宜。其解决的办法是:邪浅而体不虚,小柴胡汤当减去参姜、束草,以免留邪,适当佐入凉血散血之品,使血分松动流通,不与热结则邪可自散。对于邪热深结厥阴的患者,宜遵王孟英之说:“经水适来,因热邪陷入而搏结不行者,此宜攻其血结,若经水适断,而邪乃乘血舍之空虚以袭之者,宜养营清热,其热邪传营迫血妄行,致经来当期而至者,宜清热以安营。

2.痰热内扰

胆寄相火,内通三焦气化,但又禀气于胃,而成后天之本。若胆失和降,气机郁滞,相火肆虐,胃虚则水谷不化精微聚湿而成痰,痰火胶结则痰热内扰。痰热内扰从其发病规律来看,往往出现化火、伤阴、动风等证,如痰盛可以化热,气郁可以化火,化火自能伤阴,伤阴必然阳亢,阳亢则变化而动风。而且,病理变化常由胆波及肝,抑或肝胆同病而彼此呼应。

(1)痰热内扰,胆胃不和

症状:头晕目眩,口苦,呕恶痰涎,烦躁不寐,惊悸不宁,胸闷,善太息,时有幻闻,幻视,舌红苔黄腻,脉弦滑等症。

证候分析:本证由痰热内扰,胆胃不和而起,口苦为胆热之征,痰热迫使胃气上逆,则呕恶痰涎;胆脉络头目,痰浊循经上扰,故头晕目眩;痰热内扰肝魂,故烦躁不寐,惊悸不宁;痰浊阻滞,胆失疏泄,故胸闷善太息;神明失守,痰热上迷,故可见幻视、幻闻、幻觉的“三幻”证候,舌质红为有热,苔黄腻为痰湿不化,脉弦滑为痰热郁阻。

治法:清胆、和胃、化痰。

方药:黄连温胆汤。

半夏9克,陈皮9克,茯苓9克,生姜6克,炙甘草6克,竹茹9克,枳实9克,黄连6克。

方义:《备急千金要方》载温胆汤方治。“大病后虚烦不得眠”之症。罗谦甫说:“方以二陈’治一切痰饮,加竹茹以清热,加生姜以止呕,加枳实以破逆,相济相须,虽不冶胆而胆自和,盖所谓胆之痰热去故也。命名温者,乃温和之温,非谓温凉之温也…不但方中无温胆之品,且反有凉胃之药也。”

【案例】杨某,女,59岁。病已5年,屡治无效。自称其右侧唇与舌感觉热而麻辣,如涂辣椒末,而左侧的唇舌,则觉寒凉如冰,冷彻肌肉,其人殊肥,面色黧黑。每晨起必先呕吐痰诞,亦无以为常。问其睡眠,则少寐多梦,且心悸而易惊,六脉弦滑,舌无异常,惟苔则白腻。此为胆经痰热证,所谓“怪病多痰”是矣。审其晨起呕吐痰涎,脉滑面黧,属痰热之证似无可疑,用温胆汤加胆星、竹沥、黛蛤散同煎,服至六剂,不但舌唇之异常感觉消失,其他诸证亦随之而愈。

【按语】“怪病多痰”。此证乃肝胆郁热,蒸变脾湿而为痰,是以用清肝胆痰热之药,是伏其所主也。二年怪病,竟六剂后而若失,可见辨证之要,贵在准确无误。

为此,临证时还要辨清是痰偏盛,还是热偏盛。若痰偏盛,表现头目眩晕为主;胃中痞满,呕吐痰诞不止,见于肥胖体质;舌苔厚腻,脉弦滑,可于黄连温胆汤中,加人胆南星、竹茹、海蛤、青黛、海浮石等清化痰热之品;若热偏盛的,表现为口苦较重,心烦而躁,小便黄赤,舌质绛而苔黄,脉弦滑数,可于黄连温胆汤中,加入山栀、黄芩、连翘、竹叶等清心解热之药。

(2)痰热内扰,气郁不伸

症状:痰热内扰,更兼心胸憋闷,噫气不畅,叹息觉舒,舌红苔腻,脉沉弦。

证候分析:气郁则内热,热郁则痰生,气、痰、热交郁,因为痰阻气滞,故心胸憋闷,噫气不畅,叹息觉舒;舌红主内热,苔腻主痰湿,脉沉弦主气郁不伸。

治法:清胆化痰,佐以理气。

方药:温胆汤,加柴胡10克,香附10克,郁金9克,佛手9克,橘叶12克。

方义:方中以温胆汤清化痰热,柴胡硫肝,香附理气,佛手、橘叶理气化痰,郁金清血分之滞,又能疏肝解郁。

【案例】张某,女,32岁。得病原因,由于惊吓。心胸憋闷且慌,时有气冲,如上至心胸,则觉心中忙乱难忍,必须跑出屋外,大喊几声方安。睡眠不佳,多做噩梦,胆小善畏,情志郁而不伸,六脉沉弦,舌红而苔白。

此证脉沉弦,主肝气抑郁,古人说:六郁多沉,而弦主肝胆。肝气上冲心胸,则心中为之忙乱,跑出屋外,大喊几声,使气郁得伸故安。寐多且多噩梦,又胆小善畏,乃气郁生痰而神魂为之不安。治法:疏肝豁痰,解郁理气。以温胆汤原方,另加香附、郁金、青皮、陈皮、丹皮、白芍、茨藜、菖蒲、土贝母等药,服二十余剂,其病逐渐获愈。

【按语】证属肝郁,痰火内扰,是以疏肝解郁,清化热痰而获效。

(3)痰热内扰,阴虚已显

症状:痰热内扰,更兼五心烦热,或低热持续不退,日哺面部烘热,头晕耳鸣,舌质红绛,苔薄黄,脉弦滑。

证候分析:阴虚则内热,故五心烦热,或低热持续不退;阴虚则潮热,故日晡面部烘热;肝肾阴虚,故头晕耳鸣,舌质红绛主阴虚,脉弦滑主痰热内盛。本证多痰热内扰,继而伤阴,故既见痰热内扰之证,又见阴虚之状。

治法:清化痰热,佐以滋肾养阴。

方药:温胆汤加丹皮、地骨皮、青蒿、生地、白芍、龟板。

方义:方中以温胆汤清化痰热,生地、白芍、龟板养阴,丹皮凉血,地骨皮、青蒿以养阴透热。

(4)痰热内扰,阴虚阳亢

症状:在痰热内扰之症的基础上,更表现头目眩晕,或头痛而胀,面红目赤,性急易怒,耳鸣如潮,下肢无力,舌绛苔黄,脉滑大充盈有力。

证候分析:肝胆互为表里,痰热内扰,可伤及肝阴,以致阴虚阳亢。阳亢于上,故头晕目眩,或头痛而胀,面红目赤;阴虚于下,则下肢无力。肝阴虚而气郁不伸,故性急易怒;阴虚火旺,故耳鸣如潮。舌绛苔黄主阴虚有热,脉滑大充盈有力,主阴虚阳亢痰盛。

治法:清化痰热,平肝潜阳。

方药:温胆汤加龙胆草、夏枯草、益母草、石决明、珍珠母、丹皮、白芍、牛膝、桑寄生。

方义:本方肝胆同治,方中以温胆汤清化痰热,以龙胆草、夏枯草清肝热;以益母草、石决明、珍珠母平肝潜阳;丹皮凉血;白芍、牛膝、桑寄生滋阴和阳。

(5)痰热内扰,肝风内动

直症状:既见痰热内扰之症,又见头目眩晕,肢体窜痛或麻木,皮内如有虫行,或肩背掣痛,或肢颤口眼㖞斜,或突发癫痫,手足抽搐,口吐白沫,人事不知,舌红而脉弦细。

证候分析:既见痰热内扰,又见肝风内动,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痰由热生,风由火化,是以见症如上。

治法:清化痰热,养血平肝熄风。

方药:温胆汤加羚羊角、钩藤、络石藤、当归、白芍、红花、茜草、熟地。

方义:方以温胆汤清胆化痰,羚羊角、钩藤平肝熄风;当归、白芍、熟地柔肝养血以熄风;络石藤通络熄风;红花、茜草活血,因血行则风自灭也。

【案例一】王某,女,30岁。经常头痛且胆小善畏,如一人居,辄幻见满室杂坐老幼,集而向之笑,惊骇之余,毛发皆耸,移时而所见之人杳然无踪,为此必挽其夫在家为伴,经常失眠,而多噩梦,头痛掣目,心烦口苦,其脉滑数,舌质绛而苔黄厚。脉滑主痰,苔黄厚亦主痰热,口苦心烦,头晕目痛,掣及目珠,皆肝胆痰火上逆之气,肝胆之邪乱于神志,清虚之窍受蒙,神魂为之拂乱,故见心烦、少寐、多噩梦,而又有“幻见”,笑为心之声,属痰火内动其性。

治当清化痰热,兼平肝宁心为法。用温胆汤原方,加栀子、黄芩、黄连、夏枯草、蒺藜、龙骨牡蛎、白芍。加减进退,约服十余剂而愈。

【案例二】李某,女,34岁。患病三载,睡眠不佳,多梦易惊,精神恍惚失常。曾裁剪衣料,持剪直下,衣料裁废,方始知悔,其动作每多如此。与人言则喋喋不休,易悲易哭,不能控制。有时全身发热,自觉有一股风气,在皮肤中走窜,忽上忽下,尤以肩膊为明显。两手颤抖,四肢发麻,口苦多诞,脉弦细,舌边尖红绛,苔白。

证属肝胆痰热,日久伤阴动风。口苦多诞,寐少梦多,惊畏而精神恍惚,举止失常,反映了痰热扰心,神志不安,自觉风气走窜,四肢发麻,两手颤抖,脉弦而细,又主虚风动,络脉失养之象。治宜清痰热,养血熄风。用温胆汤原方,另加当归、白芍、何首乌、桑寄生、红花、桃仁、全蝎、僵蚕、钩藤等药,服三十余剂,逐渐痊愈。

【按语】胆病用此法,而肝病亦可用此法,肝胆为病,每相合而来,故举一反三,存乎其人。

三、肝病用药指归

“用药如用兵”,向来为医家所重视,医师临证用药,就好像军事家临战用兵,要“知人善任”,善于调遣。怎样才能做到善于遣药用方呢?首先,明辨药物五味之情。《素问·至真要大论》云:“五味入胃,各归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饮食五味各归其所喜,药物五味亦有所喜攻,如辛散、甘缓、酸收、咸软、苦泻。因此,明辨药物五味,即是用药物五味之性去纠正脏腑阴阳气血之偏。

其次,分别五脏苦欲补泻。五脏苦欲补泻,出自《素问·脏气法时论》,五脏的苦欲为好恶,违其性故苦,遂其性故欲。欲者是其所好,即补之,苦者是其所恶,即泻之。

既明药物五味之性,又辨明五脏苦欲之理,并结合脏腑寒热虚实的不同程度,以温凉补泻药物来纠正其偏,这就是脏腑辨证用药规律,肝病用药亦毫不例外。

脏腑辨证用药,最早见于张元素的《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以虚实标本为纲,以补泻温凉为目,来归纳用药,这不但丰富了脏腑辨证的内容,而且能使临床医生执简驭繁地掌握药物的效用,直接提高临床疗效。后来的医家又大有发展。

肝病辨证用药,除了张元素的《脏腑标本寒热虚实用药式》以外,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所列“脏腑标本寒热用药式”沿用了张氏之说,其肝病用药竟达70多种,张山雷后来在“脏腑药式补正”中又作了补充,《本经分经审治》也有新的发挥,并以补、散、寒、温、攻、和六类以统之,他如李冠仙、黄宫绣、叶天士、王旭高等皆有建树,说明历代医家对肝病用药分类是比较重视的。

但是,由于药物的性味和功能的复杂性,往往有一药而多能,既能治此脏,又能治彼脏,因而历代医家对肝病用药未有统一意见。为了便于读者更好地掌握肝病用药法度,我们依据历代医家比较统一的意见,结合我们个人的临床体会,整理归纳,附于篇后,以备查考。

(一)补肝药队

“虚则补之”,凡质厚、味纯,气浓,具有纠正肝脏气血阴阳功能不足的药物,叫做补肝药。以前的补肝药,比较局限于补肝血(或滋肝阴),随着肝病研究的深入,我们对补肝气和补肝阳的药物,适当做了一些调整和补充。

1.补肝气肝以气为用,气强用强,气虚用怯。如肝气虚,木能遂其生、升之性,气血不能上达巅顶,可出现:头重如裹,目肮肮不能久视,或善太息,精神不畅等症。治疗此症,宜遵“气虚则掣引之”的原则,运用温升益气之品滋助肝气,以助肝用。

(1)黄芪:甘、微温,归脾、肺经。因其色黄,且具有补气之长,故名曰黄芪。诸家本草只知本品补脾肺之气有显著疗效,但不知其温、升之性于补肝气尤捷。张锡纯体会较深,他说:“肝属木而应春,其气温而性喜条达,黄芪之性温而上升,以之补肝原有同气相求之妙用。”(《医学衷中参西录》)这里“同气相求”,意思是说以黄芪之甘温补气,以助肝之生、升之用。其实,

《神农本草经》早就指出;黄芪主大风。其治风的机理无疑是与补肝密切相关。在临床上,运用黄芪,其功用可随不同配伍而发生不同的效果。如:与发表药同用,能散外风;与养阴清热药同用,能散内风;与补血药同用,能敛痈疽败疮;与利水药同用能通利小便;与化瘀药同用,能起偏枯不遂之症。凡此等等,黄芪其所以有此功用,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补肝气,使气血疏泄调畅,达到活血、熄风、生肌敛疮、利小便的目的。不过,因黄芪性温升,具有壅滞气机之弊,所以临床应用时,可配合陈皮等理气之品,以疏通气机,使其补而不壅。

(2)山茱萸:甘、酸、温,归肝、肾经。本品性温补气,味酸入肝补肝。补气之中具有通利气血之用,酸敛之中又有调畅之能,是以不呆补,不单敛。《别录》云其通九窍,张锡纯则更有所发挥,云:“其性不但补肝,而兼能通利气血可知。”(《医学衷中参西录》)张氏不但用其治疗腰膝酸软、阳痿、尿频、遗溺,甚则中下陷等症,而且用于因肝气虚衰欲脱之症。黄宫绣列本品为补肝之品,其说可从。

(3)杜仲:甘、温,归肝、肾经。多数本草专著认为本品补肾,而不知其补肝气,唯《本经》云:“主腰脊痛,补中益精气,坚筋骨。”因其甘温,重在补中益气,而其专人肝、肾二经,故补肝肾之气是其所长,目“精化于气”。有云本品补肾精,但其补肾精是通过补肝气来实现的,故王旭高、黄宫绣皆以之作为补肝气药。凡头昏、耳鸣、腰酸、夜间多尿等症,用之尤宜。

(4)金毛狗脊:苦、甘、温,归肝、肾经。本品的主要功能是:补肝肾,强腰脊。张山雷说:“金毛狗脊,生意最富,经久不枯,通利关节,故善治腰脊之痿弱。”“诸筋者皆属于节”,关节是诸筋汇合之处,而肝主筋,肝气虚则筋不能动或不能用,筋不能动则关节屈伸不利,所以强腰脊、通关节应补肝气,助肝生、升疏泄之用,使关节利、腰脊强。因此,我们把本品列入补肝气之品,黄宫绣谓其能补肝血,可供参考。

(5)续断:苦、温,归肝、肾经。苦能坚能降,温能补能行。《大明本草》云:“助肝气,调血脉,补五劳七伤,破癥结瘀血。”因其能调畅血脉,故能破癥结瘀血。因其能助气,所以补五劳七伤。因此可以说:本品补中有通,温中有化,尤其是肝气虚衰时,因本品作为补肝气之品,确是恰到好处。无怪王旭高、黄宫绣皆将其列为补肝气药队。他如羊肝、大枣、鸡肉、人参均有补肝气之长,用于食养亦佳。

2.补肝阳凡归经入肝,药性偏温,药味微酸,或配伍后具有温补肝阳作用的药物,皆属补肝阳药。由于“阳虚生内寒”,肝虚则生寒(《圣惠方》),所以肝阳不足易见一派虚寒之象,诸如“肝阳虚则筋无力,恶风,善惊惕,囊冷,阴湿,饥不欲食”(《蒲辅周医疗经验集》),皆属肝阳虚衰,治宜温补肝阳。

(1)木瓜:酸、温,归肝、脾经。本品药味至酸入肝,性味温而助阳,故列入补肝阳药队。凡肝阳不足,筋脉失养,或寒凝血虚所致转筋,寒湿脚气,皆当选用。江笔花以本品列人补肝药队次药之中。

(2)沙苑蒺藜:甘、温,入肝、肾经。本品味甘而温,略带涩性,功能重在补益肝肾,张山雷列为补肝要药。因其温中带涩,对肝阳不足,肾阳虚衰之证,如阳痿、遗精、消渴诸疾,皆有较好疗效。

(3)菟丝子:辛、甘、平,归肝、肾经。本品归肝肾二经,因其温而不燥,“益气力…久服明目”(《本经》),为其所长。本品以补肝阳为主,张山雷、黄官绣皆将之列为补肝药队。《千金方》以本品配伍熟地、车前子,制成驻景丸,用以治疗肝阳不足,目视不明等症。肝开窍于目,目视不明皆与肝失疏泄有关。

(4)肉苁蓉:甘、咸、温,归肾、大肠经。一般补阳药多燥,滋阴药多腻,而欲补肝阳只宜温润,辛燥则易伤肝阴。本品甘而微温,咸而质润,补肝阳而不燥,温肾阳而不寒,是以肝肾同补,在补肾阳之中,达到补肝阳的目的。

不少医家有“肝无补法”之论,致使温补肝阳药物的研究更乏其人。我们临床体会到,不但肝有补法,而且凡微温微酸专人肝经诸品,皆可作为温肝补肝之药选用。诸如:淫羊藿、仙茅、五味子、巴戟天、蛤蚧等,因限于篇幅,这里不多介绍。

3.养肝血肝藏血,赖血充其体,敛气以柔其用。

若肝血不足,肝体不充,血不制气,不能柔其体而反刚,可致多种病证。诸如头晕、面白、眼花、指甲及舌质色淡、少华、妇女月经量少,或停经等,是临床最常见的症状,治宜遵照“血虚宜濡养”的原则,作补养肝血之治。

(1)当归:甘、辛、温,归肝、心、脾经。药名当归,是说本品既善补血活血,以其辛香善走,善通气分,使气血各有所归,故名。本品能升能降,能补能动,故用治血滞、血瘀、血枯诸证,尤以补肝血为其所长,因肝藏血,血虚多有所滞,本品能补肝血而行肝滞,例如与白芍、甘草同用以柔肝止痛;与红花、桃仁同用以疏肝化瘀;与党参、黄芪同用以补气生血;张锡纯谓“其能生血即能滋阴”,是属于推理之论,不能轻信,因本品毕竟辛散温通,气火偏盛者仍宜慎用之。

(2)何首乌:甘、苦、涩、微温,归肝、心、肾经。发为血之余,发黑则血气盛,发白则血气虚,因其补肝血力胜,能乌须发,故名。《本草纲目》云:“养血益肝,固精益肾,健筋骨,乌须发,为滋补良药。不寒不燥,功在地黄、天门冬之上。”本品滋而不腻,补而不滞,江笔花、王旭高、黄宫绣皆推其为补肝血之上品,益信其价值。

(3)阿胶:甘、平,归肺、肝、肾经。胶类品种甚多,鹿、龟、鳖诸胶皆腻,唯本品最为平和,甘平而能润肺燥,质粘而能养肾水,然其所贵之处,仍以补养肝血为尤胜。但温肾不及鹿角胶,潜阳不及龟板胶,滋阴不及鳖甲胶,补脾不及露天胶。因其黏腻,善于凝固血络,故又有止血之功。但毕竟属黏腻之品,脾胃虚弱者忌用,即便是实热或挟有瘀滞的患者,也不要早用,早用反有留瘀之弊。

(4)鸡血藤:辛、甘、温,归肝经。甘缓能补,辛散能通,专入肝经,养血活血,善养善行,能补能通。《纲目拾遗》云:“治老人气血虚弱,手足麻木,瘫痪等症;男子虚损,不能生育及遗精白浊;男妇胃寒痛,妇女经水不调,赤白带下,妇女干血劳及子宫虚冷不受胎。“其应用范围之广,皆用其补肝血之故。若取汁熬膏,名曰“鸡血藤胶”其力尤胜,于老人、妇人尤为适宜。

(5)熟地:甘、微温,归心、肝、肾经。熟地甘温,滋阴补肾,因其能滋肾,通过滋肾而达养肝目的,故多数本草书列为补血药类。且在滋养肝血方中,经常使用,但因其质柔润,对脾弱有湿及痰多气郁患者,皆不宜用。必要时亦可与理气及芳香健胃药同用,以防其滋腻。与首乌相比,滋阴之力稍胜。早已。"

4.滋肝阴    凡药性甘凉、甘平、甘寒、或甘咸具有滋养肝阴,柔和肝体等功能的药物,称为滋肝阴药。肝体阴而用阳,若肝体不足,阴血亏损,可见头晕,两目干涩发蒙,口干便结,舌绛少苔等症,治宜滋养肝阴。因肝肾精血同源,故滋肾阴之品,又多有养肝阴之力,是以历代医家未作严格划分,我们根据临床体会,归纳几种主要药物,介绍如下。

(1)白芍:苦、酸、微寒,归肝经。因其味酸,善敛摄肝脏自动之风阳;因其味苦,苦能泄热,能人胆而益胆汁,且平肝阳之上亢;因其微寒,善泻肝胆之热以疗痢疾后重,但护养肝阴之力为其所长。如平肝与决石明、钩藤同用;补肝血常与当归配伍:疏肝气若与青皮、柴胡同施;消瘀血常与桃仁、红花同配;其配伍之用,皆取其酸人肝,有护阴之长,临床运用时,宜与赤芍鉴别。

(2)黄精:甘、平,归肺、肾、脾经。甘者缓之,甘缓以疗肝苦急之证,其作用有二:一是填精,补肾精益肝血,《本草纲目》云:“补诸虚…填精髓;二是益气,五脏诸虚皆可用之,《别录》谓其“补中益气安五脏”,一物而兼两能,填精而不腻,益气而不燥,既双补气血,又调理脾胃,诚为滋养之上品。

(3)女贞子:甘、苦、凉,归肝、肾经。本品甘苦性凉,补中有清,补而不腻,清而不寒,既滋肾水,又养肝阴,尤为补肝肾要药。临床用于肝病眩晕、耳鸣、腰膝酸软等症。《本草纲目》谓其:“强阴,健腰膝,变白发,明目”。与旱莲草配伍,方名二至丸,成为养阴名方,其养阴之力,不在地黄以下。

(4)枸杞:甘、平,入肝、肾经。枸杞偏温还是偏凉,对此历代医家有争议。有人谓其能兴阳道,性偏温;王旭高、张山雷谓其善补肝阴,善养肝木。考其味甘多液,滋补肝肾之阴尤良;性偏微凉,退阴虚潮热之证弥佳。张锡纯云:“惟枸杞能补益元阴,与先天之元阳相济,是以有此功效。”(《医学衷中参西录》)确诊为阴虚发热,其退热之功甚宏。但与其根地骨皮效用有别,地骨皮性凉而长于退热,本品则性微凉而偏于滋阴,临床应用宜加鉴别。

(5)生地黄:甘、苦、寒,归心、肝、肾经。其味甘缓滋阴生津,味苦而清热凉血,且甘重于苦,尤以滋阴养血为长,对于阴虚阳亢,血虚风燥,心烦内热等症,具有卓效。品种有鲜、干两种,以干生地多用于滋阴,熟地黄甘而不苦,更长于滋阴,但本品苦而兼寒,又能生血凉血,故临床常生熟地同用。

(6)黑芝麻:甘、平,入脾、肺、肝、肾经。黑芝麻与大胡麻功能相近。芝麻甘平多脂,润燥滋阴,对于肝肾阴亏,血燥生风所致头晕目眩、耳鸣、肢麻等症,药食咸宜。大胡麻性甘微温,柔养肝木,熄风潜阳,临床上可互代。张山雷说:芝麻“脂液尤多,润泽妙品”,“胡麻柔润,能养液以柔肝木,故亦可为熄风潜阳之药。”

他如乌梅、人乳等亦属滋肝之品,临床可随证选用。

(二)抑肝药队(包括平肝镇肝)

抑肝药是指遵照“高者抑之”,“惊者平之”的原则,运用抑降药物以抑制肝胆升浮之火,或用甘寒、咸寒、辛甘以平降肝气之横逆,或用金石矿类以潜镇肝阳的药物,统称抑肝药。若细分之,抑肝、镇肝、平肝又略有区别:抑肝宜于肝气上逆,平肝宜于肝气横逆上扰,但化火动风不明显,镇肝宜于肝阳化火动风,因其总的作用相近,故归在一起讨论。

(1)菊花:辛、甘、苦、微寒,归肝、肺经。本品辛甘苦三性俱备,辛散轻清凉泄,甘凉益阴,苦寒泄热,既善解外感风热之邪,又善消内伤头目风热,尤其是肝阳上升,肝风内动所致头晕目眩等症。其平肝媳风之效卓著,《药性论》云:“治热头风旋倒地,脑骨疼痛,身上诸风。”但因其品种有别,作用略有不同:白菊花用于平肝明目,杭菊花善于疏散风热,以杭州产者为佳。

(2)钩藤:甘、微寒,归肝、心包经。肝与心包同为手足厥阴之经,本品专入厥阴,以其甘而微寒,既清热平肝,又熄风定痉,且长于熄风止痉,王旭高列为平肝药类,毕竟本品气味俱薄,不宜单独入药,入煎剂宜另包后下为佳。

(3)天麻:甘、辛、平,归肝经。“内动之风非天麻不能疗”,其祛风实为上品,以其善入肝,既定内动之风阳,又疏外感之风痰,内伤外感,虚实诸风,皆为要药。同散药配伍,则治外风,同补药配伍则治虚风,味虽辛甘,辛而不散,甘而不滋,其药力尚单薄,可配伍应用。

(4)代赭石:苦、甘、寒,归肝、心经。本品色赤,易入血分,苦寒而质重,寒能泻热,重能镇逆。平肝气之上逆,降内动之肝阳,尤有卓效。临床用于眩晕、耳鸣、噫气、呃逆等症。张锡纯说:“赭石色赤,性微凉。能生血兼能凉血,而其质重坠,又善镇逆气,降痰诞,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效…且性甚和平,虽降逆气而不伤正气,通燥结而毫无开破(宜生服)。”(《医学衷中参西录》)但证属虚寒者,不宜服用。

(5)石决明:咸、寒,归肝经。本品专入肝经,咸能软能泻,质重能镇能潜,具有镇肝清热,滋阴潜阳的效能。其所异者,较之一般潜镇之品不同,尤有补肝阴之长,是以镇中带补,用于阴虚阳亢者尤宜。

(6)珍珠母:咸、寒,归肝、心包经。本品系珍珠母的贝壳入药,主要用在平肝潜阳,如头眩、耳鸣,以及心肝火旺的神志病证;因其既无益阴之功,又乏解毒之力,远不及珍珠粉之力专而宏,但珍珠粉昂贵,故临床常以本品与养阴或泻火之品配伍,代替珍珠粉。

(7)磁石:咸、寒,归肝、心肾经。磁石质重咸寒,在镇潜之中,有摄纳肾气之功,张山雷云:“磁石质重,而具有吸引之性,能入肝肾血分,收摄上浮之气焰”。因此其镇潜不同于石决明、珍珠母、牡蛎等潜镇之品。妙在有补肾之力,故与补阴药同用,可用于肾气虚弱的气喘。

(8)牡蛎:咸、微寒,归肝、胆、肾经。生用潜镇,煅用固涩,肝病临床多用生牡蛎,以其平肝潜阳。张山雷云:“牡蛎咸寒,虽介属坚甲,而多粉质,入煎剂自有力量,迥非石决明、蚌壳等之坚硬、无气无味者可比。”此外,临床家有用于怒惊恚气伤及肝胆者,如柴胡龙牡汤,桂枝加龙牡汤等,其镇惊之作用较强;也有的用治温疟,《神农本草经》谓其治温疟;因其咸软坚,配贝母可治鼠瘘、瘰疬。

(9)玳瑁:甘、寒,归肝、心经。气味甘寒,有清热解毒之力,质坚体重,又有清心平肝之功。清热解毒之中又长于固摄真阴,非一般清热解毒之品可比,又非一般滋阴之品所能,是以清中有补,补中能清,清补兼施,具涵养之力。张山雷说:“玳瑁亦介类,其色深青而紫,故直入肝肾,滋阴益血…凡真阴不摄,虚火升腾,变生诸幻者,以之吸引于下,涵阴潜阳,最为必要之品。”秦伯未谓:“治血虚头晕,效果良好”。可见其清补兼能之功。

(10)羚羊角:咸、寒,归肝经,兼入心、肺两经。本品咸寒,入肝经血分,既善清肝热,平热极之风,又善散血解毒,凉血中之斑疹。凉无寒遏之弊,透有转气之功,清中有透,能里能表。《本草纲目》说:“肝主木,开窍于目,其发病也目暗障翳,而羚羊角能平之;肝主风,在合为筋,其发病也小孩惊痫,妇人子痫,大人中风抽搐及筋脉挛急,历节掣痛,而羚角能舒之;魂者肝之神也,发病则惊骇不宁,狂越僻谬,而羚角能安之;血者肝主藏也,发病则瘀滞下注,疝痛毒痢,痈肿痿疬,产后血气,而羚羊能散之;相火寄于肝胆,在气为怒,病则烦闷气逆,噎塞不通,寒热及伤寒伏热,而羚羊角能降之。”可见羚羊角用途之广,总其而言,是清肝经血分邪热以定风。

(11)龟板:咸、甘、平,归肾、肝经。本品咸甘而平,咸入肾,甘缓筋,滋阴益肾,潜阳熄风是其所长,尤宜于阴虚生风的肝风证。张山雷说:“龟板滋阴潜阳…且富有脂膏,力能滋镇,以助培植,则木根既固,庶无拨动之虞,尤为善后必需之品,视金石镇队专治其标者”,胶名“龟板胶”,其力尤胜。

(12)鳖甲:咸、平,入肝经。咸走血而能软坚,性偏凉而能泄热,气味皆清,滋阴涵阳尤佳。潜阳以摄纳为上,软坚又有入络之功,去恶生新,可用治阴虚风动及疟母等症。

(13)全蝎:辛、甘、平,归肝经。因蝎善窜,尤易入肝搜风,活络止痛,舒筋止痉。临床多用治一切急慢惊风,偏正头风,中风偏瘫,破伤风等症,入药多用蝎尾,与蜈蚣配伍有相得益彰之妙。

(14)蜈蚣:咸温、有毒,归肝经。咸温人络,性灵走窜,内而脏腑,外而经络,能开气血之凝聚,善消一切疮疡诸毒,可熄内动之肝风,其搜逐之力尤强。与全蝎功效相近,但力更峻猛。总之,抑肝、镇肝、平肝,以介类潜阳第一,以金石矿类重镇为妥,但切忌叠床架屋,堆药成方。

(三)清热药队

凡遵照“热者寒之”的原则,具有苦寒甘寒之性,能清解肝热,清泻肝火的药物,统称清肝药,宜于肝热、肝火实证。

(1)丹皮:苦、辛、寒,归心、肝经。《本草纲目》云:“丹皮,和血、生血、凉血,治血中伏火,除烦热。”肝藏血,心主血,本品苦辛寒,人心肝血分,既清血热,又散血止血,清中有散,行中有生,是清肝凉血之妙品

(2)黄芩:苦、寒,归肺、胆、胃、大肠经。苦寒本为直折之品,唯黄芩则以清宣为上,凡气郁作热,皆可用之,尤以肝胆郁热,用之更佳。以其善入肝胆,故清肝胆之热是其所长。且随不同配伍而产生不同功用,如配柴胡解气分热结,配芍药清血分伏热,清宣而不凉遏。

(3)龙胆草:苦、寒,归肝、胆、胃经。大苦大寒,性善沉降,泻肝胆实火,清下焦湿热,多用于肝火证及肝胆湿热黄疸,若肝阴不足者忌用。

(4)山栀子:苦、寒,归心、肝、肺、胃、三焦经。苦寒泄热,清中有降,性缓而行,多经可入,尤以清三焦浮越之火,除胸膈懊侬之烦热,以及肝火肝热,为其所长。本品配豆豉以轻宣胸膈烦热,配黄芩退气分热,配丹皮清血分热,配菊花、甘草清肝明目,配茵陈、黄柏能利胆退黄,配大黄能消瘀泄热,其清热作用以轻宣为上。

(5)青黛:咸、寒,归肝经。青黛专入肝经,其味咸能软,能直入血分,非苦寒直折可比,有养阴退热之功,具有凉血解毒之力。秦伯未说:“胆热六郁,舌绛唇红,用一切养阴清热不除者,用青黛最佳”。肝脉弦而有湿,青黛亦为对症之剂;肝火冲逆吐衄之症,每多用之。

(6)夏枯草:苦、辛、寒,归肝、胆经。《滇南本草》谓本品“行肝气、开肝郁…散瘰疬,周身结核”。辛能散能行,解肝之气机郁结;苦能清能降,泄肝胆郁之火,临床多用于头目眩晕,性情急躁,失眠多梦,以及颈项瘰疬等证。散结可配玄参、贝母;清肝可配菊花、山栀子;肝阳上亢,可配石决明、草决明。

(7)牛黄:苦、平,有小毒,归肝、心经。《本经》云:“主惊痫寒热,热盛狂痉。”惊痫多缘于心肝热盛,因本品气味芳香,能清心豁痰开窍,因其人肝,对肝热生风,风火相搏之证,能起到凉肝泄热之效。凡肝心热炽神昏,为散分吞,其效尤佳。

(8)芦荟:苦、寒,人肝、心包经。苦寒泄热,平泻肝火,较龙胆草尤峻,且有通便之功,肝热神昏腑实,用之尤宜。

(9)青蒿:苦、辛、寒,归肝胆经。苦寒气香,香能悦脾,苦能泄热,善清肝胆血分之热,又不犯冲和之气,启阴分伏热而外透,止疟退骨蒸又有奇功。肝病阴分伏热用之尤宜。

(10)茵陈:微苦,微寒,归肝、胆、肾、脾经。微苦微寒,透肝胆郁热,宣脾胃湿滞,治黄疸有奇功。临床运用每多配伍他药,湿热郁滞者,用量可略重。

近年来,我国广大医务人员,发掘了不少有较好疗效的清肝泄热解毒中草药,如虎杖、垂盆草、板蓝根、贯众、大青叶等,已被广泛用于治疗肝胆疾病,限于篇幅,这里从略。

(四)疏肝理气药队

凡遵照“木郁达之”和“疏气令调”的原则,具有辛散香窜等性味,以达疏肝理气作用的药物,叫疏肝理气药。临床用治肝气郁结,症见:胸胁胀满疼痛,或巅顶及两侧额胀痛,少腹、睾丸均胀痛等症,因理气药大都香燥耗散,能损伤阴血,临床宜与他药配伍应用,中病即止。

(1) 柴胡:微苦、微辛、微寒,人肝、胆、心包经。柴胡虽具有辛散作用,但非单纯解表剂,《本草从新》云:“柴胡宣畅气血,散结调经,“人第知柴胡能发表,而不知柴胡最能和里”。柴胡贵在和里,是因为辛能散,苦能降,解肝气之郁结尤佳,如配伍黄芩和解表里,配升麻升阳举陷,配枳壳升清降浊,配黄连清散郁火,配白芍疏肝止痛,配香附疏肝解郁,配白术调和肝脾,配郁金、丹参疏肝化瘀,凡此等等,说明柴胡能表能里,能上能下,能散能收,只要配伍得当,用之自无流弊。但因其气味俱薄,偏于升散,对肝肾阴虚,或气火上逆的患者用之宜慎。

(2)青皮:苦、辛、温,入肝胆经。青陈皮皆能理气,但作用有别,陈皮理脾肺之气尤佳,青皮则长于疏肝理气止痛,药性峻烈,沉降下走,走而不守,病在肝胆气分尤宜。若肝脾同病或肝胃不和者,与陈皮同施。

(3)香附:辛、微甘、苦,人肝、三焦、胃经。前人谓香附为“气病之总司,妇科之主帅”,虽然比喻偏激,但却说明本品为疏肝理气要药。从性味而论,一物而兼辛散、甘缓、苦降之能,又无偏寒偏热之弊,疏肝之中又利三焦,理气之中兼和血分,因其香窜耗气,入药多用醋、酒、盐、姜汁、童便等分别予以制炒,既制其香窜之性,又增其不同的功效。

(4)川楝子:即金铃子,苦寒有小毒。历代医家对本品归经及作用有不同说法,或谓入心及小肠经,或谓入肝、脾、胃经,或谓入诸经。《本草分经审治》云其“泻肝火”,《中国医学大辞典》云其“泄肝邪,治肝气痛、肝气胀,为泻肝泄热良品,肝经腹痛及疝痛要药”。

临床多用以治疗气郁化火,肝气横逆所致脘腹胁痛,或小肠疝痛以及湿热下注所引起的睾丸肿痛,可见以本品主要作用而论,不应列为杀虫剂。

(5)香橼:辛、微苦、酸、温,入肝、脾、胃经。性微苦,味酸温,入肝以理气舒肝,人脾胃以导滞理脾,既疏肝理气,又顺气化痰,虽气清香,却无劫燥之弊,对肝胃不和属气滞者尤有卓效。

(6)佛手:辛、苦、温,入肝、脾、肺经。佛手功同香橼,清香之气尤胜,疏肝理气,理脾开胃。临床多用于肝胃气滞,脘腹胀痛,嗳气呕吐等症。

(7)玫瑰花:甘、微苦、温,入肝、脾经。味甘微苦入肝以柔养肝木,气芳香入脾以醒运脾湿,理气柔肝之中又能活血,是以气血同治,理脾柔肝之通用剂,临床用于肝胃气痛,胁部闷胀,妇女月经不调,损伤瘀痛诸证,皆有良效。

(8)路路通:苦、微涩,入肝、胃经。味苦而具通利之性,微涩而有活血通络之能,既可用于肝络不和之证,常配伍旋覆花汤,又有利水消肿之能,如浮肿等症,是肝病活络常用之品。

(9)橘叶、橘核:橘叶苦平,橘核辛苦温。二药皆专入肝经,以疏肝理气为其所长。但不同的是:橘叶疏通肝络,治胁痛及妇女乳房胀痛尤佳:橘核长于散结止痛,多用于男子睾丸肿痛,小肠疝气等症。

(五)温肝药队

凡遵“寒者温之”的原则,气味甘温,具有温中散寒作用,用以治疗肝寒实证的药物,叫做温肝药。凡症见:面色青白,肢冷而麻,畏寒,甚则呕酸上气,痉挛拘急,或剧烈疼痛等证,皆可用之。

(1)桂枝:辛、甘、温,人心、肺、膀胱经。桂枝功能甚广,非单纯解表药,《本草疏证》云:“和营、通阳、利水、下气、行瘀、补中,为桂枝六大功效”。仲景善用桂枝,亦非单纯解表,如治短气之苓桂术甘汤取其升,治奔豚之桂枝加桂汤取其降,治外感咳喘之大、小青龙汤取其散,究之其温降之作用尤为其长,其所以降逆是因其具有平肝、理肝、养肝作用之故,张锡纯

说:“桂枝善抑肝木之盛使不横恣,又善理肝木之郁使之条达也。”(《医学衷中参西录》)王旭高列肉桂以补肝阳,实不如桂枝温肝之力专。

(2)沉香:辛、苦、温,归经多认为入脾、胃、肾经,很少谈到入肝经。以其辛温,能温能散能降能纳。温肝是以温中散寒为长,纳肾是以收敛肾气为用,临床多用于七情佛郁,气逆气厥等症,若配伍得当,其作用与用途更广。《本草求真》谓:“同丁香、肉桂治胃虚呃逆,同紫苏、豆蔻治胃冷呕吐,同茯苓、人参治心神不足,同川椒、肉桂治命门火衰,同苁蓉、麻仁治大肠虚秘。”可见本品温肝之作用实不为次。

(3)肉桂:辛、甘、大热,人肾、肝、命门经。辛甘大热,温通血脉,温肝之用强。《本草求真》云:“气血不和,肉桂治血脉不通,有鼓舞血气之能。”临床中常配伍应用。如配当归、干姜、熟地等,方名理阴煎,治虚寒痛经;配八珍等汤,方名十全大补,治气血两虚;以本品为引,组成阳和汤,治寒性疮疡;若反配知母、黄柏,方名滋肾丸,治下焦湿热。其回阳教逆之功不及附子;温肝散寒,和血通脉之功不及桂枝。因其辛温大热,阴虚阳亢及孕妇均当忌用。

(4)小茴香:辛、温,人肝、肾、脾、胃经。以其辛温散寒,芳香疏肝理气,既暖肾又长于止痛,临床多用以治疗肝病寒凝气滞疝气等证。暖肝煎、香橘散即是。

(5)吴茱萸:辛、苦、热,有小毒,入肝、脾、肾、胃经。味辛苦,辛散苦降之能并长,性热燥烈,又专于温中止痛,降逆止呕。其作用机制:①散厥阴寒邪,如头痛,干呕,吐涎沫之吴茱萸汤证;②温降胃中之浊气,调和肝胃而止呕吐酸水,如左金丸证;③舒筋脉寒湿之邪,如寒湿脚气之鸡鸣散证。总之,辛开苦降之中善于降,善下行也。

(6)艾叶:辛、苦、温,入肝、脾、肾经。苦燥而辛散,芳香而温通,专人三阴经,肝病用艾叶,主要取其温通气血,暖经脉,通寒湿,多侧重于妇科,如调经、治崩及产后出血等。

(7)荔枝核:辛、温,入肝、胃经。本品取其辛温之性,疏肝胃之气滞,散血脉中之寒湿,对肝经血分寒湿气滞所致疝痛,睾丸肿痛,男女院腹胀痛及妇女少腹刺痛等,皆有效验,《本草备要》云:“入肝臀,散游气,避寒邪,治胃脘痛及妇人血气痛。”

(六)和肝药队

“和”即调和。和肝是指调和肝脏气血而言,它不同于苦辛并用,调和肝脾。凡是具有调和肝脏气血作用的药物,都属和肝药类。秦伯未说:“和肝药包括活血…进一步即是行血祛瘀。”

(1)川芎:辛、温,入肝、胆、心包经。以其辛温香窜,走而不守,故为血中之气药。即是说行血中之气滞,能上行巅顶,下达血海,外彻皮毛,旁通四肢,既活血行气,又开郁止痛。气滞血瘀,多配伍柴胡、郁金、香附;血虚当补,需佐本品以温通,使补而不滞。因其辛窜,凡血虚、血燥、肝火、肝阳等症,皆宜慎用。

(2)赤芍:苦、微寒,入肝经。因其味苦微寒,善入肝经血分,故活血之中兼有凉血散瘀之能,活血之力较丹皮为大,凉血之力不及丹皮,若肝火旺而目赤肿痛者,每多用之,以其泻肝火故也。《药品凡义》云其“泻肝火”,但需佐入菊花、薄荷以轻宣。

(3)丹参:苦、微寒,入心、肝经。俗语云:“一味丹参饮,功胜四物汤”。本品非以补血为长,却以活血为专,以通为补。因其苦能降泄,微寒清热,专入心肝血分。入肝养血活血,祛瘀生新,入心“补心安志,安神宁心”(《滇南本草》)。临床多用于癥瘕、经闭、心腹刺痛等症,以其软缩肝脾尤优。

(4)郁金:辛、苦、寒,入心、肝、胆经。因其苦寒能清能降,辛苦两兼,能开能降,其芳香宣达之性,善入气分以清气行气,故既理气分之郁结,又善解血分之瘀热。《本草备要》云:“行气、解郁、泄血、破瘀,凉心热,散肝邪。临床多用于肝病气滞,胸胁胀满疼痛,或癥瘕初期。因产地木同,有川、广之分,作用大致雷同。

(5)玄胡索:辛、苦、温,入肝兼入脾经、心经。系气血双调之品,既行血中之气,又行血中之血,以温通为主。临床多用于肝病胁痛、脘痛等症,其他属气滞血瘀疼痛,悉可用之,其镇痛作用明显。

(6)桃仁:苦平、微甘,入肝经,兼人心、肺、大肠、脾经。本品含脂质润,苦甘微平,善入肝经血分,兼能润燥,既破瘀行血,又养血润肠,随其配伍不同,而作用甚广。如配理气药,治胸胁络痛;配滋阴润燥药治阴亏津枯便秘;配大黄、山甲、红花等治瘀血肿痛;配芦根、《冬瓜仁、薏苡仁等治肠痈、肺痈。肝病多用以活血化瘀,量大则化瘀,量小则活血,一般不宜大量使用。

(7)红花:辛人温,人肝经,兼入心经。其性辛温,能散能通,多用以通经止痛、消癥。肝病脉络不通而瘀滞,表现胁痛、癥瘕等症,皆可用之。因产地不同,作用有别。藏红花性偏甘寒,与草红花有类似作用,且更有凉血解毒之功,用量宜酌,“多用破留血,少用养血”(《本草衍义补遗》)。

(8)三棱:苦平,入肝、脾经。三棱的作用主要在于苦平泄降,活血祛瘀,行气止痛。对其药用作用尚有不同看法,一种认为本品力峻,以致后来视为慎用之品,《本草纲目》云:“其功可近于香附而力峻,故难以服。”另二种认为本品大能和气血,为常用之品,张锡纯说:“若与参、术、芪诸药并用,大能开胃进食,调血和血。”并谓其“治女子瘀血,虽坚知铁石,亦能徐徐消除,而猛烈开破之品不能建此奇功,此三棱、莪术独具之良能也,而耳食者流,恒以其能消坚开瘀,转疑为猛烈之品而不敢轻用,几何不埋没良药哉”。临床诊治肝病,本品配莪术善消肝脾肿大。

(9)莪术:苦、辛、温,入肝、脾经。苦泄温通,善行气破血,化积消癥。临床上常与三棱同时配伍,两者此较,活血之力三棱优于莪术,理气之能莪术优于三棱。临床多用治肝病瘀血积久坚硬,或肝脾肿大。

(10)田三七:甘、微苦、温,入肝、胃经。其功用长于止血化瘀,消肿止痛,止血而不留瘀,化瘀而不伤正。用黄酒送下止痛之效速,配活血行气之品,消肿之能尤显。无怪前人有谓;“一味三七,可代《金匮》之下瘀血汤,而较用下瘀血汤尤为稳妥。”可谓经验之谈。

(11)泽兰:苦、辛、微温,入肝、脾经。味苦辛而气香,善入脾而理滞,《本草经疏》云:“主大腹水肿,身面四肢浮肿,骨节中水气。”性温通达,善入肝有治血行瘀消肿之功,《本草求真》云:“入脾行水,入肝活血。临床多用于治疗妇人经闭,通经散结而不伤正。肝病气血郁滞,脾不健运,水湿不化者,效果较好。

(12)月季花:甘、微温,入肝经。本品长于行气滞,畅血运,止疼痛,是气血双理之品。肝病中用于肝郁气滞,经脉瘀阻诸证。妇人月经不调,或经期拘挛性腹痛等证,临床皆可用之。

综上所述,我们在前人有关肝病用药归类的基础上,综合诸家之长以及我们的临床实践,对肝病用药作了初步归纳和整理,共分为补、抑、清、疏、温、和六类。每一类药队中,对常用药物作了扼要的阐述,但因每一药队之间,可根据不同病证的内在联系,互相配伍成方,而每一类药物中,也还有一些药物未作归纳阐述,这就说明我们还必须了解每一药性之间的主治功能,并进而了解其多方面作用,临床上才能运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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