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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丽秀:我的护工生涯

 储氏藏书 2022-09-12 发布于湖北

初入护工界

我是一个乡村女人,爱好文学,平时种地和侍弄鸡鸭鹅狗,闲暇时看书是我最大的乐趣。我借书看,也买书看,我从小学到高中在班级里的作文都是出类拔萃的,这是值得我自豪的地方。还有一个令我自豪的地方是我的长相,别人都说我长得好看,我自己照镜子也能感觉到自己白净秀气,身材匀称,只是我不太会说话,我的口才没有文字表达那样出色。不过我那点出色的文采还是没法跟诗人余秀华相比,她是那样感性而有才情;我的文字风格也没有和我一样在城里打工的女人范雨素那样直爽幽默。我是一个习惯内省的谨小慎微的女人,有了手机微信后闲暇我喜欢在手机上自言自语,算是和自己聊天。我常跟微信朋友圈通讯录里自己打字聊天,我写着每天的所见所闻,偶尔也把其中的一段发给我的爱人和女儿看,好让他们了解我在异乡的经历和生活,这样让他(她)们为我放心,有时我觉得他们会为我担心的。

我从乡下来,经一位老乡介绍在城市里一家大医院里做了一名护工。本来我到城里是想和老乡一起在工地上干点活,我想,她做饭,我给打打下手也行。可她不干,她说小工地用不了两个做饭的,她自己就行了,她还说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她说我半老徐娘有点风韵,在工地里难免让那些离家的民工们想入非非。她说她自己长得安全,人家通常只爱吃她做的饭,不爱多看她一眼。老乡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笑,有时我也气她,我说我就是要去工地,让那些正值虎狼年纪的饥渴老爷们争风吃醋。

在城里,有些活儿是不挑不拣,马上上岗的,医院护工大致就是这样。那天老乡的一个亲戚住院说她的邻床要急找护工,找老乡介绍人,老乡马上推荐了我,我便立马赶往,立即投入工作。其实到城里我早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男人在家乡侍弄土地挣不了几个钱,他身体也不好,又不愿离开故土到城里打工,女儿在省城上大学很需要钱,我虽然人到中年,身子板还算硬朗,便决定豁出命也要挣钱养家。初来乍到城里,有人说当月嫂挣钱,但挣钱归挣钱,月嫂不好当,据说她属于高级家政人员,不同于一般的家政护理员。通常情况下,月嫂工作集保姆、护士、营养师、厨师、保育员、保洁员的工作性质于一身,有时产妇心里抑郁,还兼职做心理咨询师的角色,而且现在孩子在一个家庭里是那样金贵,我没有信心侍弄好,关键还得考证,耽误事。后来老乡大姐收留我暂住她的蜗居几天,又给我介绍了这家医院的护工工作,于是我初入护工界,真正开始了城里的打工生涯。

我第一次到的是医院的骨科病房,服务的第一位患者是一位骨盆摔裂的老人。她做了手术,儿子是个土豪,花了很多钱给老人置换了进口骨盆,并配备了坐便床和坐便椅。我的工作是负责帮老人洗漱,擦身,为她端饭倒水,她胳膊手都没问题,我给她端来饭水她能自己吃喝。她不是本地人,老人很慈祥,总是让我吃水果什么的,有时也让我到病房外边透透气。于是我有时就来到医院的大院里,短暂地享受阳光下风景。除了院内道路上人来人往,公园里很幽静,一些树木很粗很高,上面有鸟儿叽叽喳喳,飞去飞去,树丛的周围是一片绿荫,那时正值夏秋季节,院里也开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有时想着医院ICU病房里有人挣扎在死亡边缘,这里却鸟语花香,心情会变得有些突兀。有时我喜欢坐在楼下看着那些进进出出医院门的患者或患者家属以及来医院探病的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医务人员,大家都神色各异,行色匆匆,我想着他们的人生中一定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或喜或悲吧。在我伺候的老人恢复的时候,她会借助助行器在医院走廊里练习走步,我在一旁照应着就行。老人虽然八十多了,但神志清晰,摔伤前身体也硬朗,恢复得很快,不久能自行行走,很快便出院了。当时我有点舍不得,当然更为她高兴,紧接着我便开始找寻要服务的下家了。


美的过错

我服务的对象大部分是女人,其中有位患者是一个患脑血栓的病人,单独一个病房,里面有洗澡间,她比我大十几岁,是一位五十几岁的女人,据说她刚患病的时候一直是她爱人伺候。她爱人是位大学教授,还没退休,虽然不坐班,但也不想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奉献给半身不遂瘫痪的老婆,于是他雇佣了我。这家男人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对我很友好,说话也很和气。我日常需要给那女的翻身擦洗,喂饭喂水,接屎接尿。她长得一般,患病了更显得憔悴老迈,和她的爱人相比显得老很多。她虽然不能说话,但对我似乎很警觉,看我的眼神也不够友好,我想患病的人情绪大概都有些郁闷吧。有时她爱人来了,对她嘘寒问暖,也跟我聊几句,这样的时候她通常是一边看看我,一边看看她爱人,生怕我们之间有什么隐情。一天,我工地做饭的老乡来病房找我,在走廊轻轻敲门让我出去和她说几句话,这时候,这家男人也跟着我出来了,他说这个白天他陪自家女人就行了,让我和朋友出门转转,去吃点饭,逛逛街什么的,晚上回来陪她爱人就行了,当时我很感激,乐颠颠地拽着老乡出了医院的门。在街上大排档吃饭的时候,老乡说,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啊。我问怎么不对劲了,她说那家那主人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又说我不该穿修身束腰的衣服,把身体轮廓都勾勒出来了,脸蛋也挺美,会撩人的,特别是对老婆患病不能进行正常夫妻生活的的饥渴男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而我说她想歪了,但也告诉她那家患病的老婆看我的眼神不友好,老乡说这就对了,连病人都不放心你们,我能看不出来吗?我说老乡是在瞎琢磨,她说我可以很单纯,但男人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再回病房的时候,我换了相对宽松的衣服,尽量掩藏我的女性特征,但我还是清清爽爽的,也喜欢把我的患者收拾的清清爽爽的,我不喜欢邋邋遢遢。有一天给女患者擦洗完身子我已是满头大汗,我希望那男的早点回自己家,这样我好用房间的淋浴器冲冲澡。这时他也看见了我满头大汗,告诉我先洗洗澡吧,他正好陪陪爱人。这时候他爱人似睡非睡,我在淋浴间洗澡,他坐在外面,我出来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让我有些不自在。后来他走了,我如释重负。我是过来人,我能感觉出那个男人对我的关心,他常给我带来吃的,有包子,饺子还有水果,带给他老婆,也带上我那份,其实我的护工费每天三百挺高的,他用不着再为我另外花钱。

再后来,女患者的妹妹来探望姐姐的时候果断辞掉了我,我说是我做得不够好吗?她说不是我的护工工作不到位,是我太吸引他姐夫的眼球,让她姐姐不高兴,她还说一定要保证病人的心里愉快。患者的妹妹给我结算了工钱,我在男主人到来之前离开了他家的病房,我想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护工的尊严

我不觉得伺候人是丢人的事儿,但有些事还是忍受不了,只能放弃罢了。我做护工通常是照顾同性,不过有时也会照顾异性。有一次我负责照顾一个九旬多的老头,据说是离休老干部,工资上万元,给我的护工费是破天荒的多,每天五百。我每天认认真真地照顾他,他胖,爱出汗,刚接触他时,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汗臭味,特别难闻,我都克服了,替他换洗擦身,让他变得清清爽爽。我想人家花费那么多钱雇佣咱照顾,得好好服务到位呢!这位老人是因一条腿摔坏了骨裂住的院,但精神头一直挺足,每天夸夸其谈,口若悬河,让人躁得慌。他开始是卧床不能下地,后来能动一些,有时我需要扶着他在房间里走几步。他有两个儿子,都六七十岁,身体都不怎么好,勉强来过几次都走了,那六十多岁的孝顺女儿几乎每天都来,她监督我的工作,对我要求很严,时常要求我注意老人的饮食卫生,让我把老人用的水杯和餐具每顿饭前都要用热水烫干净,还让我每天给她父亲做全身按摩。说心里话,我没学过什么按摩,也不懂得穴位,只是每天不间断地轻轻地给老人全身揉搓揉搓。可这老人太让人生厌,他腿有毛病,手却不老实,我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趁机摸我的脸还有乳房,我虽然试着闪躲,偶尔让他碰到真的觉着很恶心。这样的时候,我觉得我的那点做人的尊严像玻璃一样碎了满地。于是我给他按摩的时候告诉他别乱动,并拒绝他乱摸,他竟然开始生气,竟以绝食表示不满。当她姑娘知道了老爷子绝食的理由,竟然淡定地对我说,他是共和国的有功之臣,上战场打过鬼子,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现在有点老年痴呆,摸摸你怎么了,你难道还能少点什么不成?她的振振有词让我火大,我生气地对她说,我看他还没到痴呆的份上!他怎么不摸你呢?再说我是来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不是来让他乱摸的。他女儿听了我的话也很生气,说我不知好歹,立即结账打发了我。那天我又一次被人炒了鱿鱼,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很轻松,有一种解脱感。


病床前的儿女们

我除了做普通病房的护工,也做过重症室里的护工,那里的患者都是从ICU刚出来的,也可以说都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人,其中有的患者被转入普通病房,暂时转危为安,而一些患者要转到重症室里留观察看,患者们依旧是生命垂危,挣扎在死亡边缘。有些患者从ICU出来并不意味着是疾病好转,而是因为待在那里治疗没有起色,花钱又多,通常是家属们百般要求医生给转出来的,他们愿意签字承诺后果自负。我曾给重症室的一位八十几岁的老太太做护工,她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是刚从ICU出来的,因为风心病导致心衰,不能自主呼吸,年岁大又不能做心脏瓣膜置换手术。子女们一度曾想要放弃治疗,在一个早晨听了医生的最新短暂报告后,他们觉得老人的病情很不乐观,便统一意见想要真的放弃治疗。通常ICU的周一三五下午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在那个周五下午,老人的大儿子进入ICU做最后的十分钟探视,他想好好地看看老娘,进去握着他老娘的手,心想要做最后的告别,可谁知,他在放手的时候,戴着呼吸机的老娘竟然拽着他的手,虽然她闭着眼睛不能说话,但她似乎能感知儿子的到来,儿子这个时候也无语凝噎。他出来的时候告诉他的弟弟妹妹,老妈还有认知,不能放弃啊!于是他们兄妹三人又去恳请医生最大努力挽救他们老妈的生命,经过几天的治疗,老太太睁开了眼,虽然还是戴着呼吸机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但体征已经有所好转并出了ICU。于是我开始接手这位留观察看的老人,每天我需要做很多工作,要给她翻身,擦洗,做鼻饲和雾化,还要导尿和帮着排便,很少有空闲时间。而老人出来几天就开始高烧,我每天要给她做物理降温,给她身上夹冰袋,用毛巾给她擦洗,一会儿一测体温,每次测完体温,体温计上面都有一股酸臭味,我需要用湿巾给擦干净。每日我要摇床给老人换体位,常常累得满头大汗。那些忙碌的日子,有时让我觉得生无可恋。

老人三个子女的朋友有时来探望她,有带东西的,如水果,营养品等,也有给钱的,他们都是各自收取,说是日后各自去还人情债。卧床不能进食的老人其实一点也没捞着享用,老人住院也是花费自己平时攒下的钱,他们不出钱,也没怎么出力,接屎倒尿的活儿都花钱雇我来打理。老人出ICU后病情没见真正的好转,满身插管,后来进入严重心衰昏迷状态,医生尽力抢救也无力回天,儿女们哭天抢地,病人得到解脱,儿女们其实也得到解脱。在我看来,他们似乎没信心为老人付出更多的金钱,也没信心终日伺候戴着氧气机卧床不起的老母亲,但老人去世时他们的悲伤和心疼是真实的,毕竟离世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也是和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娘亲。当老人走了,我也是有些不舍,在我伺候老人的半个月里,我看到了老人的求生欲望和辛苦挣扎,我也记得她告诉她女儿把别人看望她的水果拿些给我吃,说我为她受累了。而我也真的可怜心疼她,她告诉我她想吃很多东西,而老人家住院期间不是打营养液就是做鼻饲,没正儿八经地用口品尝一点东西。有时我想,人老了就老吧,为什么要遭遇那么多痛苦!


医院里那些隐秘的情感

医院也是一个江湖,那里面也会发生一些形形色色的事儿。有时我除了面对患者,也会无意中接触到那些温文尔雅的医生和那些青春靓丽的小护士们。也许医院发生太多生死无常的事情,医务人员都很想得开,放得开,他们面对患者的哀痛或患者家属的哭哭啼啼通常比较淡然,有的甚至表现一些厌烦的不悦之色,而那些能稍微温和劝慰几句患者或家属的,真的算是好医生了。也许正因为他们看惯了生死,才活得不是那样拘谨,我有一次看过一个医生在宣布一位患者去世时,走在走廊里竟然向随行一起参与过救助病人的小护士挤眉弄眼,那不是鼓励安慰,只像是男女间的一种暧昧调情。有一天夜里,我去找值班医生,看到虚掩的办公室门里面,那位年轻的男医生紧紧拥抱一位女护士在亲吻,在医院这个纯白的世界,竟有男女情色之事在上演。我总在想,医生救死扶伤是神圣的职业也是高危的职业,有时他们要面对医患矛盾,有时压力很大需要释放,他们也许需要彼此安慰。

在医院里,有时患者和医者也容易发生感情。有个住院的患者是个大学生,她爱上了她的主治医生,就像电视剧《欢乐颂》中曲筱绡爱上赵医生那样。女孩出院后,和年轻的男医生谈起了恋爱,促成了一段姻缘,这算是一种阳光美好的关系。医院的关系中也有比较复杂的一些关系,曾有一位中年女性患者癌症入院,已经是晚期了,她的爱人和她的闺蜜忙前忙后地在医院照料她。据医院一些爱八卦的病友议论说女患者的闺蜜是离异女士,对女患者的丈夫青睐已久,有时一离开女患者的视线,他们就开始勾肩搭背。我说如果让女患者知道该多么伤心,人没走婚姻都有备胎了,而有个病友说也许人家老婆知道也乐意呢,毕竟是闺蜜,将来能对孩子好,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千世界中总有些人会把一些现象做合理解释,但愿现实如说的那样合乎情理。


我的同行们以及老乡

我的同行中男女都有,不管男护工还是女护工,我们都没有多少文化,不过是靠自己的勤劳耐心和机智灵活去讨患者以及家属们满意。护工之间有时会因为所伺候的患者是同病房或者邻房间而有所交集。通常一个病房都住着两名患者,每位患者都有自己的护工,这样护工之间就会有比较。一次我做护工的病房的另一名患者家雇来了一名金牌护工,那女护工能说会道,我倒显得有些木讷。当时我们俩都是伺候脑梗病人,她伺候的是九十岁的老太太,我伺候的是八十几岁的老人,她干活麻利,深得患者家属的喜欢。她有时不仅伺候自己的患者,有时也过来帮我,说心里话,她帮我虽然我口头说不用或谢谢,而其实我心里不太感激,她的突出能干显得我被动和无能,有时我的胸怀真没那么宽广,她还教我一些护工技巧,我心不在焉地敷衍,我总觉得她让我相形见绌,也许是我太小肚鸡肠了。

我见过邻房间一个男护工,他照顾的是一位患老年痴呆症的半身不遂的老人,他常常在去给老人打热水和刷餐具的时候哼着小曲,显得优哉游哉,我觉得他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患者的痛苦之上,也许我这样想很狭隘,但我就是觉得在医院的环境里不该这样自在快乐!我们当中还有一个女护工,一边伺候病人,一边做对缝生意,就是专打死者的主意,就是每当发现有去世的患者就立刻给她在殡仪馆的朋友通风报信,如果联系成丧礼一条龙服务这样一单生意,她有好处,我亲眼见过她主动给死者穿衣服挣钱,帮殡仪馆的人抬遗体挣钱,这样的女人让人佩服,有勇有谋,做护工是大材小用了。

在重症室这层楼里做保洁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负责收拾走廊,每个病房以及卫生间里的卫生,他每次收拾我所在的病房都很尽力,他告诉我只管照顾好自己的患者就行,室内的垃圾和房间擦拭都由他来做,对此我很感激。其实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付出,他对我是怀着一些意思的,起初还不能说是不怀好意。不过有一次在医院的小树林里遇到他,我有些吓怕了。那天他瞅着没人拉着我的手要亲吻我,他步步逼近要抱我,后来我挣脱并有来人他才松手。他是本市的当地人,曾对我说我离家漂泊在外不容易,有啥事可以找他,他会好好关照我,只是没想到如此关照让我受用不起,我不想晚节不保,我出门在外的原则是卖力不卖身。

我是一个护工,我受尽千辛万苦挣钱就是为了我的孩子能好好地上大学,为了身体不好的爱人少吃点苦,至于别的理想就没有了。在这个城市里,我没有亲人,我的那位老乡喜欢给我打电话,有时我忙也无暇和她聊天,可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没收到她的消息了,我不知她在工地做饭累不累,我打手机她也不回,后来我去工地去找她,我真怕她被那些虎狼男人给弄丢了。那天我去了工地以后,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原来我的老乡前不久出门给工地买菜时遭遇车祸身亡,因为还没解决好车祸赔偿问题,家属不让火化,遗体还在殡仪馆冷冻,他们家人都想尽力从死者身上多捞些钱。我听着这些不禁悲从心来,泪如雨下,以后在这座城市里我再也没人说着心里话,再也没人关心我的苦乐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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