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奇人的奇事 ” ... 很喜欢用古诗词给大家讲故事,这是我的书写方式。像聊家常一样,在冬夜里温上一壶老酒,窗外大雪纷飞,与友人闲谈漫话,娓娓道来。 所以有人说,我的文章拖沓、冗长,甚至缺乏主旨。 是这样的。 可我没打算改变,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老学究”,严肃、刻板、教条、无趣,相形之下,我更愿意成为一个分享者,借用古人的诗词,去讲述曾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 如同清代诗人黄景仁,他用自己短暂的一生,诠释了什么叫“性格决定命运”。 喜欢“竹林七贤”的人都知道,他们狂妄、不羁、奔放、洒脱,逸出一切规则之外。 而黄景仁,大抵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愚钝又纯粹,孤傲又感性,他35年的人生经历,似乎就像我笔下的故事一样,杂乱无章、漫不经心。 这和他的先祖黄庭坚的作风,简直是天壤之别。 比如应乾隆东巡召试,获官武英殿主薄后,黄景仁便写信告诉自己的好友洪亮吉:“人谓长安居不易,误矣!” 洪亮吉知道他只是个诗狂,在现实生活中要多低能有多低能,于是便劝他暂时不要把家眷接到京城。奈何他性格执拗。 两年后洪亮吉到京城探望他时,他已经在京城要了饭,于是又赠他五百金,并安排把他的家属送回了故乡。 按照正常人思路,有了这五百金巨款当会好好生活,可黄景仁偏不。他做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决定:卖了武英殿主薄一职。 他的想法是,用卖官的钱再去买一个更务实的官,只是按照清朝政策,捐官之前得除现职,所以最终结果是,他的旧职停了俸禄,新职也没得到,连那五百金也搭进去了。 这真是一顿神操作,就像洪亮吉对他的评价一样:他只适合写诗。 同为“毗陵七子”的洪亮吉与他相交甚笃,不然也不会这么照顾他。 当然,黄景仁虽然生活低能,且性格古怪、桀骜不驯,但却很重友情。 21岁时,他的好友邵齐焘去世,黄景仁觉得世间再无知己、无可留恋,于是愤然辞去了湖南按察使王太岳幕府的工作,开始流浪江湖,穷困时便以乞讨为生。 在京城破产以后,黄景仁又开始要饭,偶有达官倾慕他的才华,想要帮助他,亦被他一一拒绝,他不屑于与显贵为伍。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跟着戏班子混饭,偶尔会把自己打扮得粉墨淋漓,站在人群中又哭又歌,谑浪笑傲,大声地高呼着藏在自己心中的学问。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怪才”,纷纷与他交往,可他的性格又拒绝与任何人亲近。 35岁时,黄景仁为了逃债,带病离开了京师,于4月25日在河东与世长辞。 友人洪亮吉得知消息后,为他办理了丧事,因早年黄景仁曾对洪亮吉有过戏言:“予不幸早死,集经君订定,必乖余之旨趣矣。” 于是洪亮吉便把他的诗作收集起来,未删改一字,为其印成《两当轩集》出版。 这就是黄景仁的一生,荒谬、倔强,充满了悲哀和困顿,他的作品大多也都是这样,嗟贫叹苦、啼饥号寒,以奔放舒卷、豪旷凄怆为主。 比如我们今天要讲的这首《杂感》,就深刻地体现了他的性格。 -诗文赏析-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 出自黄景仁的《杂感》 这首诗作于黄景仁20岁左右,刚娶妻赵氏,正准备去江宁去参加秋试,期间游历了杭州、徽州、扬州、常州等地,见到了很多人情世故。 从这首诗中不难看出,黄景仁性格中的棱角。 诗文大意可解为: 成仙成佛的希望已经渺茫,只能在深夜里独自作诗抚慰。漂泊不定的生活不断地消磨着心中的斗志,满腔都是对世俗的愤慨,犹如沾满污泥的柳絮一样,最终只能像杜牧一样,博得青楼负心名; 这世上,十个人中有九个并非真正关心你,你对他们都可以白眼相向,想来最没有用的也就是我这样的书生了。尽量不要去书写愁苦,因为这些语言多半都会成真,可是连秋天的鸟虫也会有自己的呜咽和呐喊啊! 这真的是一首……很复杂的诗,悲观、阴郁,但又不得不承认,诗人写得很现实。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确实没有人有责任和权力为你负责,虽然诗句写得悲悲惨惨、且充满了牢骚,可整首诗的构架却很巧妙。 前两联中,诗人也对自己的情绪感到自责与愧疚,用“仙佛”暗喻未竟之志,再用“泥絮”表明了一事无成,所以心中悲歌荡尽,空有暗夜里的哀嚎。 后两联中,诗人写了人情世故,有厌世之情,可冥冥之中却又无法摆脱世俗的烦恼,这更像一个忧伤无法自持的少年在喃喃碎语。 并且,诗人对自己的命运有了初步的认定,觉得自己能想到的坏事,最后都会发生。 实际上,从字里行间中我们亦能读出诗人在逆境中的反抗,虽然其中蕴藏的悲观情绪让人有些压抑,但是最后的“鸟虫之鸣”似乎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只因为,诗人追求的是自由。 这也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诗人的忧伤并非是因“怀才不遇”,而是缺少世人的理解,他追求“仙佛”是渴望能畅游天地间,但是很快他就要去江宁参加乡试了,不得不从高空回到现实。 一个狂妄的人,自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而他们又无力撑起未来,尤其是书生。 务实的人看不上他们,他们亦看不起务实的人,两者不可说服。 因为,信仰不同。 所以,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半人在微微鄙视着另一半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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