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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 柳 · 兰亭序丨《兰亭序密码》

 东篱悦读 2022-09-15 发布于云南

文 / 东篱

公元353年三月初三,王羲之兄弟几人和谢安、孙绰等众多名流搞了一次线下聚会。

名士风流,自然少不了诗酒助兴,参加聚会的42人中,不少人灵感爆棚,一下子产生了37首作品。
大咖新作,肯定是结集出版的热点,既是作品集,自然得写篇序言之类啥的,王羲之这家伙似乎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大家都忙着喝酒,这种事儿就他来办好了。
于是,他大笔一挥,《兰亭序》便完成了。
据我所知,这本诗集里名头最响的并不是那些诗作,而是这篇序言。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不知为何,阅读唐隐老师这本《兰亭序密码》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是一本小说,“花”自然是故事。
但仅从这一本来看的话,恕我直言,的确有些“花不发”的感觉。
故事的楔子写的是唐太宗巧夺《兰亭序》事件,这事儿,唐人何延之的《兰亭记》里有详细记载。事件真假,一直众说纷纭。
如郭沫若在《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记〉的真伪》一文中指出这个故事“十分离奇”,而著名学者王汝涛则有《〈兰亭记〉当是信史》一文,进行了详细考证,并对郭沫若的看法逐一反驳。
在此,姑且相信确有其事。
唐隐老师将唐太宗对王羲之的推崇,与一百七十余年之后宪宗朝宰相武元衡遇刺巧妙联系起来,这脑洞开得的确令人佩服之至。
但是,整个故事的设定,是建立在唐太宗李世民想要掩盖、美化自己杀兄弑弟的事实,不让别人非议他不顾念手足之情这一基础之上的。
那么问题来了——唐太宗李世民真是这样的人吗?
不妨看看《资治通鉴》里的几条记录:
1.贞观三年,李世民安排房玄龄监修国史,提出的要求是:大臣们“上书论事,词理切直者,朕从与不从,皆当载之。”
2.贞观十六年,李世民与褚遂良讨论专门记录帝王言行的《起居注》,问“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褚遂良老老实实告诉他:“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旁边还有个哥们儿接了一句:“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
3.贞观十七年,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打破以往帝王不看史官记录的惯例,一定要看看记了些啥。史官有顾虑,给他呈上的是“删减版”,当他看到对玄武门事件的记录“语多微隐”时,直接就批评了,并要求立即“削去浮词,直书其事”。
一个要求“直书其事”并且非常清楚即使史官不记录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的领导,为了掩盖这样一件众目睽睽的事情而煞费心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根据阅读唐隐老师另一著作《最后的狄仁杰》的经验,作者极善于对整个故事进行宏大布局,往往第一本看似平平无奇,全套看下来却回味无穷,所以,在尚未读到其余三册的情况下,以上完全可能只是错觉。

尽管“花”不发(或者未开),但点缀书中那些“柳”却令人印象深刻。
一是作者对历史、诗词、文化掌故信手拈来的熟稔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整个故事从真实历史出发,巧妙融入了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常常让人真假莫辨。如裴玄静这一人物本是虚构,但将她置于裴度、武元衡等众多历史人物之中,竟毫无违和感。
将女主角设定为李贺的未婚妻,因真实历史上李贺早逝,不仅无从查证他到底有没有过未婚妻,还可以在感情线上有其他发展的可能——你看,刚见崔淼,称呼就很微妙,第一声是“崔郎……中”,很快就干脆把“中”省了。
书中提及的诗词近20首,都很自然地与故事情节融为一体。有些甚至对情节的推动或人物塑造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如萧翼与辩才。和尚的宝物珍藏了多年,从不让别人知道,却因两首唱和的诗词,以为遇到平生难得的知己,最终落个物失人亡的下场。看看辩才的诗——“夜久孤琴思,风长旅雁哀”,那是真的孤独;“初酝一缸开,新知万里来”,那是真的高兴。气死他的,或许已经远远不是一件宝贵物品的丢失了。
又如武元衡与薛涛,位高权重的宰相,享尽俗世荣华富贵,向来以清雅孤高示人,然而却在薛涛这样的女子面前,低到尘埃里去。“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这哪还有一国宰相的样子?真是幸运,佳人的一颗芳心,也全系在他身上,“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尤其是担负着故事“密码”作用的那首离合诗,以及那二百五十八个字的“俯仰贴”,读完书后在网上查过,没找到,应当是作者自创?这样的才情,和书中提到的诗人们简直难分伯仲。
二是虽然作为主角的裴玄静和崔淼表现一般,但几个客串角色却很是惊艳。
坦白说,一开始所极尽渲染的“女神探”形象,在本书中并没有多少出人意料的表现(也有可能,本册只是铺垫而已)。
但有几个打酱油的人物出现在这个故事中,却让人惊喜。
如柳宗元。虽然就出来买了个药,而且寒酸得让人心疼,但正如裴玄静所见,“此人形容憔悴,清癯的面孔上满是化不开的郁结,举止中却自有一种冷峻孤傲的风骨”,这模样,正是那个独钓寒江雪的人。
还有宋清。若不是看这本书,还真不知道柳宗元有篇《宋清传》,都说商人势利,然而看宋清行事,其器量之大、目光之远,真让人折服。“清居市不为市之道,然而居朝廷、居官府、居庠塾乡党以士大夫自名者,反争为之不已,悲夫!”

最后,有两个小小的存疑。
第一,92页,“再者说,刺客杀前日圣上特派武相公来看望叔父……”这句话反复读了好几遍,始终觉得不通,是否笔误?
第二,271-272页,有一段赞扬李贺才华的文字,裴玄静问是何人所写,韩湘说是叔公(韩愈)所写,据查,这段文字出自杜牧《李长吉歌诗叙》,杜牧原文中,这段文字前有句“韩吏部亦颇道其歌诗”,但联系前后,感觉这段文字应该不是“韩吏部”所道,而是杜牧勉为其“叙”,不确定。
总之,《兰亭序》密码虽已揭开,然而崔淼究竟何许人?柳荫过后,是否便是百花竞艳?迫不及待,打开《璇玑图密码》去也。
 202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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