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最近的工作实在是太忙,手头打开的几本书一直都没看完,公号好久没更新,掉粉不少,愧对各位关注的朋友们。想起前不久完成单位要求写的“家风家教”故事,虽是完成任务,但也算是用心经营的文字,搬来凑个数,既应急,也有些敝帚自珍的意思。 持中守正 耕读传家 文/东篱 “我这下成了老师的儿子、老师的爹了!”师范毕业参加工作后,父亲和村里人闲聊的时候,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颇有些自豪。 “老师的儿子”这茬儿得从爷爷说起。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正在读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对他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了解不是很深,关于他的大部分“光辉事迹”都是从村里一些老人口中听来的。 “你爷爷当镇长的时候,骑高头大马,XX家爷当时是伺候他的,每次都蹲下身子让你爷爷踩着上马。 “你爷爷是村里第一个骑单车的人呢。 “他很关心村里的穷苦人,可惜后面烧起了鸦片,当成了'烂镇长’。” …… 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大致脉络是:在旧社会,爷爷先是一名教员,后来从政当了“镇长”(不知在当时的行政区划里究竟是什么镇),颇为风光了一段时间,再然后便是染上鸦片,成了瘾君子。 他抽鸦片这件事,倒是自小便一直听父母在说,大概是因此导致家道中落,父亲的两个姐姐嫁出去不说,连两个哥哥都倒插门安家去了,只留得最小的父亲,扛起了累累负债。 所以,童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部分,是一贫如洗的家庭,是父亲长年累月外出打工,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照顾爷爷和我们兄妹俩之余,把猪养得肥肥胖胖,把田种得清清秀秀。 对我的学业严苛上,爷爷和母亲竟然惊人的一致。 爷爷是文化人,在我入学前便找来块木板,用墨汁涂黑,一本正经地从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ㄚㄡㄜ”开始教我,进入村小一年级后,我大声抗议——爷爷教我的都不对!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教给我的,其实是对的,只不过是另一套系统而已。 我不知道爷爷在我身上寄予了怎样的期望,岁月终究没有让他等到孙儿能够长到完全懂得他的年龄。我唯一清清楚楚记得的,是他常常会在教我的时候忽然停下来,抑扬顿挫地唱《苏武牧羊》:“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 唱完之后,久久沉默不言。 如今想来,他当时的脸上,应该都是落寞与萧索,他或许有自己的苦楚,甚至于他的“自甘堕落”,指不定都是对时代变幻敏锐把握之后的一种策略——否则,如何解释以他那样的身份,居然安然无恙地走入新社会并平平安安度过了之后的种种“运动”? 这终究是个谜了,但那段关于苏武的旋律,居然深深刻进了我的血液。 母亲和爷爷不同,她自己不识几个字,对我的教育策略是一刻不停的提醒:在村小读小学时,每天早上上学、下午上学,她都要一遍一遍地提醒,在学校要怎样怎样不能怎样怎样;到了初中、师范时候,需要寄宿,她的提醒改成一周一次,但时长却远远大于以前每天累加之和。 即便如今工作已近二十年,每次出门,母亲总要追到门外,把她多年的提醒化作一句简短的“做什么事都要小心呐……” 这样的结果是,每当我稍有疏忽、懈怠,母亲的声音,竟似从脑海深处响起,令我如坐针毡。 父亲很少会直接教我什么,多年以来,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默默无言、埋头苦干。 外出打工,他不会什么技术活,常常是下苦力最多的那个。每到农忙季节,他便准时返回,和母亲把家里的田地料理清楚,然后再次背上行囊。直到六十多岁,仍然不断有人上门来,极力约他出门,那是对他多年的信任与肯定。 对我,他从来只有一句话:“只要你有本事,读到哪我供到哪。”不管家庭如何困窘,每学期开学前,他总是保证学费一分不少到我手里。 唯一的一次反对,是我刚参加工作一两年时候的事。那时,几位师范的同学参加公务员考试,邀约我一起,我征询父亲的意见。 父亲听我说完,默默抽完一支烟,斩钉截铁地说:“依我看,你还是好好端稳饭碗,莫要心大,我们这种家庭,不适合……你看你爷爷……” 他没继续说,但我懂了。 世事难料,虽然兜兜转转,我终究还是离开了令他满意的教育行业,但父亲当年的担忧我一直没忘,我把它当做自己为人处世的警戒线。 爷爷给我起的小名是“中获”,可惜的是未能等到他的解释,我自己的理解是:凡事持中,必有所获。 如今,年近不惑,我每日的生活,是如父亲一般在自己岗位上尽心尽力,是如母亲一般在自己的土地上默默耕耘,是如爷爷一般对命运的起伏报之以歌。 闲来无事,我会常常到父母至今一直坚持耕作的田间去体验与寻觅;到了晚上,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埋首灯下,从一本本优秀的书籍中去憬悟与了然。 我安享于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我沉浸于这些平淡从容的日子,我知道,这完全得益于父辈们的言传身教。 他们所赐予我的,我也终将,继续传递下去。 20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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