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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和颜渊——相爱相夸

 杏利的麦田 2022-09-15 发布于河南

与其相忘江湖


但凡读过《论语》的人都知道,弟子三千,孔子只拣一人夸。这个幸运者,就是颜渊。

孔子对人的要求是很高的,包括对他自己,也没做过很高的评价,他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他说:“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所以很多我们认为其实已经相当优秀的学生,在他眼里也是各种缺点,比如子贡、子路,他都经常批评。他骂樊须是小人,因为他问老师如何种庄稼的事。他骂宰予是朽木,因为他大白天睡觉。只有颜渊,是他的真爱,他毫不吝惜地在各个场合,对颜渊进行各种夸赞。

当然,他对颜渊的喜欢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产生,并与日俱增的。

他说:“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他曾经和颜渊谈论了一整天,对老师的观点,颜渊没有任何质疑,好像不是足够理解,显得有点愚笨。后来,他发现颜渊能够从他的谈话中吸取精髓,颜渊的智商完全在线。

随着了解的深入,在孔子眼里颜渊的优点越来越多,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颜渊的喜爱。

颜渊是勤奋好学的。哀公:“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在勤奋好学方面,颜渊是孔子心中的唯一,大概在孔子心里,他和每一位老师心中那位传奇的上一届是一样一样的。

颜渊是安贫乐道的。他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记得小时候,在外面玩的满头大汗,回家掀开水缸舀一瓢水就咕咚咕咚灌下去,高中之前,从来没喝过开水,也没闹过肚子。前段看《人世间》,周秉昆也是这么喝水的,感到分外亲切。两千多年前,孔夫子最看重的弟子没准也是这么干的。贫寒的生活,颜回不以为意,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道,对他而言,只要保障了最基本的物质需求,让肉体能够正常运转,为精神搞好服务就足矣,至于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孔子说:“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对于吃饭穿衣这些方面,孔子本人其实也挺讲究的,所以他发自内心地佩服颜渊的安贫乐道。“贤哉回也”这短短的几句评价,有观点,有事实,有描写,有对比,有咏叹,还做到了首尾呼应,孔子的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颜渊是永远积极向上的。孔子说:“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在和老师谈话时,能永远保持热情,从未表露懈怠之情的,只有颜渊。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亦。”孔子毕生追求成为仁者,他认为自己从未达到,而学生更没有一个仁者,但大家追求过,只是其他同学坚持一天两天至多一个月就放弃了,只有颜渊,一直在坚持,自制力异于他人。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颜渊十三岁师从孔子,四十岁英年早逝,追随孔子二十七年,孔子说见到他一直在进步,从未见他有懈怠止步不前的时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且从未停止生长,这确实是极其不容易的。在德行方面,颜渊名列四大弟子之首,也是名副其实。

孔子在其他弟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颜渊的偏爱。他甚至还问子贡:“女与回也,孰愈?”子贡:“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他说:“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他问子贡和颜渊比,谁更优秀。以能言善辩著称的子贡很谦虚地说,他怎么敢和颜回比,颜回闻一知十,他闻一知二。孔子要求学生的标准之一是能举一反三,如不能,教学是完全无法继续开展下去的。在《论语》中,子贡多次向孔子提出了特别有水准的问题,在回答孔子的问题时也能看出来他绝对不止举一反三,他以闻一知二谦虚了一下,结果孔子来了一句:确实不如,我同意你的观点,确实不如。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子贡是躺枪。每每读到这一则,我都特别想知道子贡的心理阴影面积。如果换成现在的学生,那脆弱的小心脏,大概率要抑郁的。而子贡,对老师一如既往地爱戴,各种场合对诋毁老师的行为进行无死角的有力还击,并在孔子死后开展声势浩大的造圣运动,把孔子捧上神坛。孔子之所以成为后世之宗,地位牢固不可撼动,子贡绝对功不可没。可惜,生前,孔子批评最多的,子路第一,子贡绝对第二,我替子贡鸣不平。

在孔子眼里,颜渊是当之无愧的衣钵传承者。所以他对颜渊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无论穷达,无论治乱,只有颜渊可以和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他寄希望于颜渊将他的思想发扬光大,可惜,颜渊只关心道,丝毫不关心身体,生活穷困潦倒,营养严重不良,二十多岁头发就全白了,四十岁就英年早逝,孔子的希望如泡沫一般幻灭。

所以颜渊死后,孔子哭得很痛心,他说:“噫,天丧予!天丧予!”孔子68岁回国,69岁独生子孔鲤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于垂暮老人是不可承受之痛,可儿子去世没见他恸哭,没听他说上天要灭亡自己,颜渊去世,他这样哭了,也这样说了,可见他对颜渊感情之深,可见颜渊在他心中地位之重。其他弟子说他伤心得过了,劝他节哀,他说:“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不为这个人恸哭还为谁恸哭?如果所记不错,整部《论语》中只记载了孔子这一次哭泣,而整篇《孔子世家》,孔子也就哭了两次,一次是颜渊死,一次是晚年生病感到命不久矣,他歌后而泣。而“泣”和“恸”还有很大的差别。颜渊确实是孔子心中的number one。

孔子夸了颜渊无数次,颜渊只夸了孔子一次,而这一次,成为夸师的经典名句,两千多年过去了,依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再回顾一下: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子罕篇第九)

实在太经典了!

最可惜是,颜渊道德学问虽然都达到了骨灰级别,在《论语》中的出镜率却不太高,提的几个问题也没什么营养价值,远无法和子贡、子路之类的同学相提并论,甚至和子游、子夏相比也有不及。他潜心于道,并部分师承孔子,可孔子“述而不作”,至少留下了《春秋》《诗经》之类,整理了周代的礼乐制度,教出了一帮优秀学生,搞了一部课堂笔记《论语》,给后世留下了宝贵财富。可他,既不述也不作,除了那句夸师名言可供引用借鉴,给后世留下的财富基本为零。假如他有著作和弟子传诸世间,作为孔子嫡系传人,最寄厚望的弟子,他是否会和孔子并称“二圣”,或称“亚圣”?如是,孟子恐怕要退而求其次,称“季圣”了吧?

我们只能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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