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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尘埃——一梦三国之长河落日(一)

 金色年华554 2022-09-16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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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殇

我的名字叫做紫殇。我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岁了,因为我拥有紫色的皮肤,我的音色哀沉怨切,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有了这个名字。我知道这是个不吉利的名字,上一个主人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说我会妨主,就把我扔到了河里。不过我不恨他,因为他毕竟没有砸碎我,给我留了一个“全尸”。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自己思维的使唤,始终徘徊在那河的岸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果然被我听到了——我的上个主人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据说他死的时候还念着我的名字,我知道,这不是他还留恋我,而是说我妨了他,是我直接或间接杀了他。别的兄弟姐妹都在主人面前撒娇,我只能默默的躺在河中央,享受着一个人的岁月。天煞孤星是我的宿命,不会再有人要我了,我得学会一个人生活。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不用再看主人的脸色,不用千方百计的讨主人欢心。

可我还是躲不过人们利益的眼睛。我被一个古琴乐坊的女乐师给捞起来了,本来她想把我据为己有,可我还是没逃过乐坊老板的眼睛,被他抱去,擦拭干净。上一个主人把我丢弃了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我甚至有些欣喜若狂,虽然我知道,我不一定被老板卖给谁,但是,只要有人肯抱我,肯爱护我,哪怕只是一刻,也足以让我兴奋的手舞足蹈。老板帮我梳洗干净,还用心抚起了我,我能听见,今天自己的音色似乎没有那么哀怨了,或许是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么?老板居然对我产生了一丝怜惜,他自言自语的说不要卖我了,让我留在他身边,多好!难过的是我不会说话,如果我会说话,我一定会告诉他我是妨主的,任何人与我扯上关系都不得好死,我怕这位好心的老板会因为我的到来而遭遇上一个主人的命运。可我最终还是被他无情的摆到了案子上。那个把我捞回来的女乐师不得不替老板叫卖,我能隐约感觉到她心中的痛。看着众多围观我的人,我胆战心惊,因为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个主人将会是谁,而我,真的不想再害人了。如果我真有着那样的宿命,我宁愿自己度过一生,这辈子再不让人听到我的声音。我是多么的想闭上眼睛,不再看我眼前的一切。可是,这些围观我的人中,我赫然发现了一个男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这些年来,我跟过不少主人,也见过不少男孩子,可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如星般的眸子,如美玉般的面颊,也许是我不善言辞,根本描绘不了他的万分之一。我被称为美的使者,自然对美十分的敏感。

男孩子只有十三四岁,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漂亮的男孩子,但我知道,他旁边那个男孩子是不通音律的,我跟过这么多的主人,谁通不通音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我便莫名的和男孩子有了亲近感,虽然我知道,人家不一定要我。“瑜弟,你看上它了?”“呃……我觉得,我府上的古琴都不及它呢!”“你可知道,它叫做紫殇,听说是会妨主的!”“呵呵,策兄啊,没想到你一个要做大事的人居然也会相信妨主这种无稽之谈!”我看到,那个叫做瑜的漂亮的男孩子挤过众多比他高许多的人,径直向我走来。女乐师一见是这个男孩子,便恭恭敬敬的叫“周公子”,还未见他付钱,便将我抱给了他,看来这位周公子绝非一般人物。我就这样被带进了周府,和瑜。我的新主人叫做周瑜,人如其名。我没有姓,便随主人姓了周,从此,我叫做周紫殇。新主人的音乐造诣是极高的,如果和他比起来,我的前几位主人基本可以算作是小儿科。新主人只有十三岁,却能弹奏有着几十年功力才能弹奏出来的钟吕。他总是向他的策兄夸赞我的音色,夸赞我的皮肤——原来主人最喜欢紫色。在他眼里,我是与他最合衬的古琴;在我眼里,他是乐神——只有神仙,才能弹出如此动听的曲子吧。我并不关心他口中的策兄究竟是什么人物,我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我只关心我主人周瑜的一切。至于上一个主人,我已经几乎忘记了他的名字。被周主人抱的感觉是那么的好,自从我来到了这里,我就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我会妨主,为什么我不可以永远呆在新主人的身边。我想离开主人,我怕他会因我而像上个主人一样莫名的死去,然而我又很自私的想和主人多呆一会,我还怕他因为我妨主而丢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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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流年,周瑜主人已经到了弱冠之龄了,长辈给他取了字,叫做公瑾。于是我想起上一位主人曾提起过“握瑾怀瑜”的屈原。周瑜周公瑾,已经长成成年男子的他,仪容更加秀丽。长辈在给他取字的同时,也送给他了一样东西——溟涯剑。他已经成年了,应该有自己的责任了。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不能总是与我厮守在一起,他要维护家族的荣誉,他要建功立业。溟涯剑抢了主人对我的爱,但我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只要主人还记得我,偶尔还会用他那温暖的手对我钩、弹、挑、拨,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跟了主人已经七年了,我没有感觉到自己妨了他,所以,渐渐的,我认为自己不是天煞孤星了。也渐渐淡忘了因为我而莫名死掉的上一位主人。主人的人缘很好,吴郡的父老都喜欢称呼他为“周郎”。于是我便和吴郡父老一起称呼他为“周郎”。他大度爱人,从不过于计较小事;而他那位策兄,当年那个同样漂亮的男孩子,好笑语,也很宽宏大量,被吴郡的父老称呼为“孙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姓孙。当年把我捞回来的女乐师,也正式成了周府的乐师。但只有我认识她,周郎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当年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她。周郎命她为他弹奏一曲,他即兴舞起溟涯剑。于是多年来未曾被别人碰过的我,却被我的救命恩人抚弄起来。正当我陶醉的欣赏着周郎舞剑的曼妙身姿,却赫然听见女乐师把“变徵”弹成了“徵”,可我却没有办法提醒她的错误。正舞剑的周郎忽然回过头来,温柔的问了乐师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弹错了。其实我知道这是周郎的谦虚,他又怎会听错?乐师站起来,欠了一下身,声明是自己不小心弹错。主人和蔼的让她坐下继续弹,而他则继续的随着乐声舞剑。我忽然看见了那个女乐师灿烂的面容——弹错了,她怎么还会笑的如此开心?我赫然的明白了,原来她是为了博得周郎的一顾啊!

周郎要和他的兄弟孙策去攻打皖城了,我不能像溟涯剑一样随主人征战,我只能留在周府,寂寞的望眼欲穿,默默的为他祈祷。我恨自己不能被当作兵器,我恨自己不能随主人征战沙场。在周郎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疯狂的怀念他的脸庞,我会一次次从梦中醒来,会为周府传来的一点点的消息而胆战心惊。周郎的手纤细而温暖,一点都不像驰骋疆场、指点江山的将军。不知道他握溟涯的时候会不会也如此温暖,或许只有在弹奏我的时候才能如此温暖?消息传来,周郎和孙策拿下了皖城,大胜凯旋,我几乎要高兴的要跳起来、叫出来。可惜的是,我没有脚,不能跳;我没有声带,不能喊。周郎确实是回来了,不仅带回了溟涯,还带回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就这样成了他的夫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周郎的战利品,但我并不关心这些。我只知道,这位夫人叫做小乔,是吴地最美丽的女孩子之一,她和周郎,简直是天作之合。周郎对她很好,甚至忽略了我的存在。她抢了周郎对我的爱,但我不恨她,相反,我还十分的喜欢她,对于美,我是从来无法抗拒的。小乔夫人很善良,自从她嫁给了周郎,清洗我的工作都是由她来完成。她的手与周郎的手的温度不同,周郎的手温暖,而她的手冰凉。但是,我还是能体会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暖意。周郎心疼她,总是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尽快暖起来。小乔夫人在周郎的熏陶下也略通了音乐,她出身名门,从小受到过良好的琴棋书画的教育,只是,她的音乐造诣却是万万赶不上周郎。周郎的音乐才华是天生的,经过后天努力而学来的,是永远赶不上天生就具有的,特别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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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周郎流泪。噩耗传来,孙策被刺客刺杀而死,年仅26岁。从来不关心孙策的我看到周郎难过的泪也忍不住要流下泪来。一个好好的人,一个好好的美少年,一个吴地尊敬的“孙郎”就这样的死了,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周郎流着泪,坐在我的面前,一动不动。小乔夫人坐在他的身边,也面对着我,轻轻的握着他的手。风萧萧,水茫茫,暮云苍黄雁声寒。斜阳外,浪涛涛,滚滚东流辞意健。奔入海,何艰辛,长风乱石阻归程。纵南行,挥手去,直捣沧海会有时。问人生,叹华年,时不我与华叶衰。举杯醉,对月吟,愁肠千结寒声碎。长河水,奔腾急,壮志难酬空悲切。知音少,洒泪还,断弦残曲与谁听?我几乎感受不到一向温暖的周郎的手的温度,却能清晰的听见他为孙策所作的这首《长河吟》。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孙策在周郎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知音本来就少,如今弦已经断了,又有谁堪听?于是我想起多年前的伯牙和子期,子期死了,伯牙在子期坟前摔碎了琴以谢知音。幸亏他摔的不是我,否则,我又怎能见到今天的周郎?可是,周郎的“子期”却死了,像我这种“长生不老”的古琴,永远体会不到主人内心的痛苦。我知道,我们又要搬家了。从跟随周郎起,我就在一直随周郎搬家。从舒城搬到皖城,再从皖城搬到居巢,再从居巢搬到巴丘,在从巴丘搬到柴桑。如今,正是吴最需要周郎的时候,周郎要立孙策的弟弟孙权为主,继续辅助他完成孙策未竟的事业。孙权派主人到鄱阳湖训练水军,小乔夫人、溟涯哥哥和我陪同周郎一起来到鄱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管溟涯叫起了哥哥。或许是因为我们都不能说话,都不能和主人交流,只有我们之间,才有那样一种不用交流的默契。溟涯哥哥也和我一样,自从入了周家门,也默认自己姓周了,我们清楚,周郎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决心,但我们仍然愿意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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