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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自古号称“天府之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四川独特的地形，注定了这是一方世外桃源。四川，北倚秦岭山脉，南临云贵高原，东凭大巴山脉，西控青藏高原，四面八方均是崇山峻岭，交通道路极为险峻。“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绝不只是一个比喻而已。拜秦国蜀郡太守李冰所赐，都江堰水利工程，令成都平原成为沃野千里的富饶之地。从此，川人守着这片沃土，自给自足。 唐朝末年，黄巢大起义席卷全国，长江、黄河、淮河、珠江流域无一幸免，唯独四川置身事外、未伤分毫。就在黄巢率军逼近大唐帝国都城长安之时，唐僖宗率大批文武官僚仓皇出逃四川，豪强地主势力开始在蜀中扎根。 及至五代，中原陷入混乱，城头变幻大王旗，“衣冠之族多避乱在蜀”，四川由此成为乱世中唯一一方净土。五代时期，四川先后历经前蜀、后蜀两个割据政权，内部相对稳定繁荣，没有遭受战争的破坏。几十年下来，蜀中积累了大量财富。乾德三年，宋灭后蜀，立刻将后蜀府库中的全部财物水陆并行、昼夜不息地运至京城开封的中央国库。这一运，就运了十多年，可见蜀中之富！  然而，宋朝这种杀鸡取卵的运法，把四川掏了个底朝天，以致当地财政日渐拮据，川人由此不满。更甚者，当年宋军伐蜀主帅王全斌在川胡作非为、纵容士兵劫掠，最终激起“全师雄兵变”，历时两百多天方才平息，蜀地人民再遭一劫，心中不免对宋廷颇多怨气。 对于四川，宋朝的官员心态也颇为奇怪。他们总是以征服者的姿态来对待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习惯于将四川当成钱袋子，强取豪夺、横征暴敛。淳化二年二月，宋朝中央政府财政部认为，蜀地赋税较轻，建议加重赋税，并派遣监察御史张观巡视蜀中各地，准备走个调查的形式，然后立刻增加赋税。事实上，由于地主豪强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兼并土地，蜀中百姓十之八九都已沦为“旁户”。 所谓“旁户”，就是“旁下客户”的简称，这是一种比佃农更悲惨的农民，类似于农奴，完全依赖承佃地主的土地为生；不仅如此，他们还需要为地主承担大量的劳役赋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地主的盘剥下讨口饭吃。世代为奴，暗无天日。  此时蜀中的贫富差距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量旁户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若再加赋税，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被派去调研的张观，看到蜀中民生疲敝、民不聊生，坚决不同意再增加赋税。 然而，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宋太宗不乐意了，一怒之下，居然禁止张观回京，令其继续在蜀地巡视：搞不好调研就不要回来了！不仅如此，就连蜀地仅存的一点土特产，中央政府也瞄上了。蜀锦，天下第一；蜀茶，清香无比。丝绸、茶叶，号称蜀中之宝，一向是四川非常出名的特产。 蜀中农民为了讨生活，大多兼营纺织、种茶等副业，挣点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淳化年间，宋廷在四川设立官办机构——博买务，垄断丝帛、茶叶贸易，与民争利。茶农种了茶，不能自由买卖，只能低价卖给博买务，一些以贩茶为生的小商贩纷纷破产。这其中，就包括一个青城人——王小波。  茶叶贩子王小波很郁闷，他的小本生意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博买务强行低价收购茶农手中的茶叶，并且不允许茶农将茶叶上市交易。最近一个月，自己跑断了腿，也没贩到半斤茶。妻弟李顺也很郁闷，本来这哥俩一道贩茶，虽然起早贪黑、风餐露宿，但好歹还能挣到一点辛苦钱，勉强养家糊口。如今，官府看贩茶有利可图，居然眼红，硬是跑来跟老百姓抢食。就这么一线生路，也要被活活掐断了。 王小波和李顺困坐在屋内，大眼瞪小眼，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闷和愤怒。李顺知道自己这位姐夫素有主意，又是这帮茶贩队伍中的带头大哥，遇事考虑周全、行动果敢，于是往上凑了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姐夫，你看这可啷个办？”王小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踱到窗边，面朝远方，久久凝望。此时，蜀中恰逢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他略一沉吟，突然挥出一拳，重重砸在窗边的墙上，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狠狠说道：“反他娘的！” 淳化四年二月，王小波发动起义，喊出了石破天惊的宣言：“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均贫富”的伟大口号，瞬间点燃了无数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贫苦百姓心中的愤怒与希望，蜀中各地应者云集，不出十天，义军增至数万之众，起义的烈火在西蜀大地熊熊燃烧！  王小波高举义旗，率众顺利拿下青城。但青城毕竟太小了，数万起义军需要寻找新的进军方向。王小波站在军事地图前，踯躅良久。这是正式出军的第一战，不可不慎重。沉吟了半晌，他缓缓抬起头来，用手直指青城的东南方向——彭山。 彭山县令齐元振，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廷，都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官员。在民间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老百姓都知道他贪；在朝廷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同僚们都以为他不贪。朝野之间，看法如此大相径庭，原因就在于，这位仁兄瞒天过海的本事十分了得。 齐元振贪得无厌，在彭山县内横征暴敛、敲骨吸髓，百姓对他莫不恨之入骨。西蜀治理的情况，朝廷一直很关注，太宗曾专门派钦差入蜀，调查各地官员的施政情况。齐元振闻知钦差要来，立刻将贪污的财物分散藏于富商家中，自己府中空无一物、家徒四壁。  钦差到了彭山，在县令大人家中转了转，不禁大为感动，回朝立刻禀报：发现优秀干部一枚！太宗听后，龙颜大悦。此次朝廷大规模巡查四川，共查实不法官吏一百余人，唯独表彰齐元振“清白强干”。在太宗心中，这个齐元振不仅是个廉吏，更是个能吏啊！ 王小波深知彭山百姓对齐元振的怨恨之深，民心可用，于是率起义军直奔彭山而来。得知义军是来找县令大人算账的，彭山百姓莫不蜂拥响应，起义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彭山，顺利擒获“清白强干”一枚。 彭山县令齐元振最终被义军枭首示众。临了，起义军还不忘玩一把黑色幽默，他们剖开齐元振的大肥肚子，将其平日里搜刮来的大把金钱塞进去，算是满足了这位县太爷生前爱钱如命的癖好。随后，起义军将齐元振的家财分给广大穷人，彭山百姓拍手称快、奔走相告，前来加入起义军的贫苦农民越来越多，起义军声势大壮。  王小波乘胜北上，进攻江原，宋将张玘固守不出。为激励士气，王小波身先士卒，率军猛攻江原城。张玘躲在墙头后，瞄准王小波，突发冷箭，只听“嗖”的一声，正中王小波额头。 王小波是条汉子，虽遭受如此重创，仍面不改色，继续从容指挥攻城，全军士气大振，攻势更猛，终于一鼓而下。张玘被起义军乱刀砍死，而王小波也终因伤重，不治而亡，壮烈牺牲。王小波的妻弟李顺，被起义军将士推为新领袖，登上了历史舞台。 李顺继承了王小波的遗志，继续率军英勇战斗，四处出击，扩大战果。起义军每到一处，必定严惩土豪劣绅，没收其财产，分发给穷人，加之部队纪律严明、爱护百姓，因此深得民心，声势不断壮大，居然达到数十万之众。  随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起义军如风卷残云般连克邛州、永康军、汉州、彭州等重地，势如破竹，兵锋直逼蜀地中心——成都府。淳化五年正月，李顺率十万大军猛攻成都，大败官军，宋成都知军手中。府郭载等人望风而逃。当月十六日，李顺攻克成都府。至此，蜀中大部落入起义军手中。 李顺在成都正式建立政权，国号“大蜀”，自封“大蜀王”，年号“应运”，铸造铜钱“应运元宝”、铁钱“应运通宝”，政治、经济、军事体系初步建立。那一点源于青城的星星之火，如今已成燎原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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