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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提前夏明翰，人们都会想起他的这首就义诗。这首诗被著名诗人萧三称为“最好的革命诗”，字字泣血，笔笔是心。可是少有人知道，这首诗之外的夏明翰以及他的家人们，有着怎样的悲壮人生。  夏明翰1900年生于湖南衡阳的一个封建大家庭，幼年丧父，其祖父夏时济老朽顽固，辛亥革命之后还坚持留辫子。所幸母亲陈云凤思想开明，在母亲的影响下，夏明翰恨透了封建社会对底层人民的压迫。 夏明翰17岁，祖父要他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乡绅之女。他已在衡阳求学多时，深受进步思潮洗礼，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桩包办婚姻。祖父怎么也想不到，孙子正高举反封建的大旗，时刻准备向自家进发。 1919年，“五四”洪流席卷衡阳古城。夏明翰作为湘南学联总干事，带头投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爱国运动。他到处组织工人、学生游行，在大街上演讲，查处日货，拿办不法商人。 这让当时屯兵衡阳、背靠日本人的军阀吴佩孚很是不安。为了镇压学生运动，他千方百计拉拢夏时济，甚至提出与夏家联姻，要把内侄女嫁给夏明翰。 夏时济受宠若惊，把这看做是巴结军阀抱大腿的好机会，非要夏明翰答应这门婚事。谁知孙子竟斩钉截铁地质问他：“吴佩孚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靠钻营谋利扩充势力的草莽武夫吗？这样的独夫民贼，难道也值得你去巴结？” 为了表示自己反封建的立场和决心。夏明翰在衡阳的抵制日货斗争中更是一马当先，带着学生们先自抄家门。 夏明翰从自家的夹墙里搜出祖父藏匿的日货全部搬出来，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还拿起斧头，当着老祖父的面砍断了庭院中那棵象征着福贵吉祥的桂树，气得他祖父撕肝裂肺，浑身颤抖…… 夏明翰也因此被祖父关进了夏府私设的牢房。老爷子担心这个叛逆的孙子累及家族，竟决意将其沉塘，以绝“祸根”。母亲陈云凤唯恐儿子有性命之忧，用计支开了公公夏时济，帮助夏明翰破窗出逃，又连夜将其送上了前往长沙的轮船。 在母亲的帮助下，夏明翰冲破藩篱，与封建家庭彻底决裂。而后他来到了长沙，经何叔衡的介绍，他结识了仰慕已久的毛泽东。不久后，夏明翰进入湖南自修大学学习，加入了共产党，投身革命。  1922年，夏明翰组织了声势浩大的长沙工人罢工斗争，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也是在这次罢工斗争中，他结识了湘绣女工郑家钧。 郑家钧是湖南望城县人，小名莲妹子，出身贫苦，父母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母亲过世后，日子过得更加惨淡。她被迫做童养媳，因不堪虐待，逃到长沙寻求一条生路。在这次罢工斗争中，郑家钧的果敢，深深吸引了夏明翰。 1923年5月31日，日本商轮“武陵号”开到长沙，夏明翰等共产党员组织的“湖南外交后援会”要求上轮船检查，搜缴日货，双方发生冲突。 次日，长沙市的工人和学生们上街游行示威，强烈抗议，郑家钧和夏明翰也在其中。谁知停泊在湘江的日本军舰竟派兵登陆，野蛮地开枪镇压游行示威的人群。 当时一颗子弹呼啸而来，郑家钧眼尖手疾，赶紧推开了身边的夏明翰，自己的右臂却中弹负伤。 郑家钧受伤住院后，夏明翰便代表组织经常去看望她，赞扬她斗争坚决，不畏牺牲。两人相处的时候，常常一起畅谈工作和理想。久而久之，他们相互吸引。为革命事业而奋斗的共同理想，使他们产生了真挚的爱情。 从相识到相爱，两人的感情堪称楷模。每当夏明翰提起家钧时，总是说：“家钧好，家钧好！”家钧也常说：“明翰是顶强的！” 1926年农历九月初四，夏明翰和郑家钧在长沙正式结为夫妇。他们结婚当日，李维汉、何叔衡、谢觉哉等同志纷纷前来道贺，众人还送了一副婚联，别出心裁地写了描绘他俩至诚相爱的两句话：“世上只有家钧好，天下唯有明翰强。”  郑家钧聪慧善良，勤学好问，但惟有一样遗憾，就是没有机会上学。因此，两人结婚后，夏明翰就同她约定：工作之余，不走亲，不访友，一心一意帮郑家钧补习文化。 在夏明翰尽心的言传身教下，郑家钧刻苦攻读，迅速成长，到后来还能已经能跟着夏明翰一起作诗填词、写对联。与郑家钧的文化水平一并提高的，还有关于革命的思想觉悟。 大革命失败后，白色恐怖越来越严重，在这艰难困苦的逆境中，郑家钧陪伴丈夫坐机关、送机密、会同志，甚至扮作名门之女、高贵太太，巧与敌人周旋。 在这不久后，郑家钧又为夏明翰生下了小女儿，期间她不仅负担起了抚育女儿的责任，还为革命做了许多重要工作，成为夏明翰的得力助手。 与此同时，革命形势也日渐严峻。同年10月，国民党大肆通缉夏明翰。在此前后，夏明翰已经相继失去四位亲人： 五弟夏明震组织武装暴动，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于耒阳；七弟夏明霹带领游击队员在衡阳秘密制造炮弹，遭逮捕枪杀；四妹夏明衡在衡山农村发动妇女闹革命，被敌人追捕、投水身亡；外甥邬一之投奔革命，壮烈牺牲。 不过在严峻的考验面前，夏明翰没有被吓倒。他将对亲人牺牲的满腔仇恨化作自己革命的斗志，他在一份报纸上写道：“越杀越胆大，杀绝也不怕，不斩蒋贼头，何以谢天下。” 夏明翰面无惧色，郑家钧却每日为丈夫的安危担惊受怕。她流着泪恳求道：“明翰，你还是躲一躲吧。你……看看自己，只剩下几根骨头了。”夏明翰却笑道：“成天躲着，革命能成功吗？我早已把这几根骨头交给党了。”  有天晚上，夏明翰从街上回来，举着一个纸包，进门就喊：“家钧，我给你买了一件好东西。”郑家钧迎上前问：“什么好东西。”他笑着打开了手里的纸包，里面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红珠子。 家钧笑问买这个干什么，夏明翰解释说：“我并不是要你拿去镶戒指，而是给你做个纪念。”他展开一张纸递给了爱妻，上面是他作的两句诗：“我赠红珠如赠心，但愿君心似我心。不求白头偕老时，唯图两心长相印。” 郑家钧这才倏然读懂了夏明翰的浪漫。她明白丈夫是希望她永远怀着一颗红心，忠于人民忠于党，在严峻的考验面前永不变心。 她把红珠儿攥在手心里，既高兴又激动，无限深情地注视着丈夫。殊不知，这颗珠子竟成了她在往后的漫漫余生中，思念夫君的唯一见证。 1927年，夏明翰受组织委派到武汉工作。同年2月，夏明翰由于叛徒的出卖，在汉口被捕。敌人给他戴上重镣，关进了监狱。 次日，夏明翰被押到法庭，法官威逼利诱，称他只要写下“自首书”便可获释。夏明翰接过铅笔冷笑一声，写下了久积心中的一首诗：“一车只装一斤（斩），好个草帽将军（蒋），两个小孩相助（示），又来三个大人（众）。” 愚蠢的法官不知何意，想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是一首藏尾诗，于是拍案大骂，转而对夏明翰施以酷刑，逼他投降。但是夏明翰还是正义凛然，威武不屈。  他拖着一副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残躯，知道接下来敌人留给自己的时日无多了，于是当晚他用敌人扔给他写“自首书”的半截铅笔，分别给母亲、大姐和他深爱的妻子各写了一封信。在给妻子家钧的信中，他写道： “我一生无愁无泪无私念，你切莫悲悲戚戚泪涟涟。张眼望，这人世，几家夫妻偕老有百年。抛头颅，洒热血，明翰早已视等闲。……红珠留作相思念，赤云孤苦望成全。坚持革命继吾志，誓将真理传人寰！” 写着写着，夏明翰的热泪止不住地扑簌在了白纸上。信末，为了表达自己对妻子强烈的爱和思念，他用嘴唇和着鲜血，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印…… 难友们看了，深为感动，把信偷偷保存下来，通过一位思想比较开明的狱警秘密传出，这三封绝笔信才被辗转送出。 1928年3月20日清晨，夏明翰在武汉市鹦鹉洲被反动派处以枪决。临刑前，执行官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夏明翰吟出了这首他留给世人最后的绝笔，那首家喻户晓的绝命诗。 夏明翰饮弹倒地的这一年，仅有28岁。郑家钧在时隔数日后才接到丈夫遇难的消息，肝肠寸断。她怀着极大的悲切写下了一首 《祭夫诗》： “赤胆红心交给党，毕生精力献人民。昂首刑场洒热血，忠魂犹绕汉阳城。吊祭来迟悲更深，鹦鹉洲前日色红。不存白骨精神在，革命还有后来人。”  夏明翰英勇就义后，郑家钧谨记丈夫的遗言，一方面坚持从事革命活动，同时又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抚育成人。 1930年，郑家钧从上海远赴长沙，给一户大户人家当佣人，因为一手湘绣的绝活，她颇受雇主欢迎。但是事实上，当时郑家钧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为地下党收藏和保管文件的地下交通员。 由于这份工作十分机密，和上级也是单线联系，当时的郑家钧可谓孤军奋战。她以惊人的勇气和胆识继承了丈夫的事业。 夏明翰生前为女儿取名夏赤云，意寓意她将继承父母的革命事业，让赤旗插遍世界。不过夏明翰牺牲后，为了保护女儿的身世和安全，郑家钧便将女儿改名郑忆芸（后又改为夏芸），随外祖母一起在乡下生活。 自夏芸有记忆以来，家人们一直过着四处颠沛的生活。夏芸回忆说： “从我记事开始，就经常跟着外祖母、母亲躲难，母亲推着一辆三轮车，也没有什么行李物品，也是这家住10日，那家借住半月，日子苦得很。”“记忆里，母亲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纺纱织布，维持家用。” 抗战时期，郑家钧因为身份敏感，带着女儿四处避难，从长沙市区到周边偏远地带，都遍布她们生活过的痕迹。动荡的岁月里，郑家钧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绣花缝衣换取微薄的收入。 抗战胜利后，夏芸回到长沙，并且考入了湖南私立周南女子中学，对她来说，“那时起才真正吃过饱饭”。  1949年，夏芸又考入了武汉大学，可是仅仅读了半年书，她就因为交不起学费，不得不转入北京农业大学。 此时的郑家钧随着年岁的增长，视力渐渐模糊，已经做不了刺绣这种细活了，只能靠给人糊纸盒为生。尽管这样的生活非常清贫艰苦，但她还是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朴实、低调，从未向组织提出过任何要求。 女儿夏芸也继承了母亲这种脚踏实地、艰苦朴素的作风。大学毕业后，夏芸在组织的安排下，先后到江西的赣南、宜春、九江等地工作。她所从事的工作大都条件艰苦、环境恶劣，曾一年四季扎根深山，吃住在溶洞里，但鲜有人知道。 作为夏明翰烈士的后人，夏芸却始终践行“淡泊名利”的人生格言。退休后，夏芸一直在九江市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她始终以身作则，教育子女自食其力、低调行事，不要因“烈士后代”感到与众不同，要凭自己的劳动去工作生活。她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后来人”的身份！ 夏明翰牺牲后，除了他的妻女，还有无数中华英雄儿女踏着烈士的足迹继续前进，终于迎来革命事业的胜利。 解放后，郑家钧专程到汉阳凭吊丈夫，作七律一首： “闻君就义汉江城,慷慨高歌主义真。气吞山河遗篇在，血溅沙洲浩气存。白骨推波卷巨浪，丹心永照后来人。喜见今朝乾坤赤，英魂含笑看朝晖。” 这是她对丈夫的怀念，也是她向丈夫唱出的胜利的凯歌。 END. 在阅读中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更多名人轶事，文学解读，欢迎关注我的账号@晓读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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