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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论诗三十首》26, 苏门果有忠臣在,肯放坡诗百态新?

 老街味道 2022-09-26 发布于山东

前言

今天继续元好问《论诗三十首》,第26首:

金入洪炉不厌频,精真那计受纤尘。

苏门果有忠臣在,肯放坡诗百态新?

这首诗,建议与第22首、23首对照欣赏:

奇外无奇更出奇,一波才动万波随。只知诗到苏黄尽,沧海横流却是谁?22

曲学虚荒小说欺,俳谐怒骂岂诗宜?今人合笑古人拙,除却雅言都不知。23

这几首诗,都和苏轼有关。可以看作元好问对于苏轼诗歌的观点。

一、金入洪炉不厌频,精真那计受纤尘。

金入洪炉不厌频,黄金放在洪炉之中锻炼,不怕次数多,越多则越纯。精真那计受纤尘,好的黄金精粹纯真,本来就是不受一点尘埃的。

元好问这两句诗,以炼金来比喻作诗。古人讲究炼字炼句,作诗精益求精,做好的诗词,也会经常修改打磨。

杜甫曾有诗云:新诗改罢自长吟,出自《解闷十二首》

陶冶性灵在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孰知二谢将能事,颇学阴何苦用心。

《漫叟诗话》中,记录了杜甫”字不厌改、日锻月炼“的故事:

“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李商老云:尝见徐师川说,一士大夫家,有老杜墨迹,其初云:“桃花欲共杨花语”,自以淡墨改三字,乃知古人字不厌改也。不然。何以有日锻月炼之语。《漫叟诗话》

《冷斋夜话》中记载,白居易同样如此,一首诗最终的版本,可以与初版完全不同:

又张文潜云:世以乐天诗为得于容易,而耒尝于洛中一士人家,见白公诗草数纸,点窜涂抹,及其成篇,殆与初作不。《冷斋夜话》

那么这两句诗,是褒扬呢还是批评苏轼呢?

如果元好问如果用这两句诗来评价苏轼,那肯定是褒扬苏轼作诗“精真”。如果不是评价苏轼作诗,而是说作诗本应该“精真”,那么可能就是批评苏轼不“精真”了。

清人吳景旭《历代诗话》中认为:

苏门果有忠臣在,肯放坡诗百态新。惜其肆笔成章,不受炉冶也。

大意是,元好问认为苏轼作诗过于随意,缺少锤炼。

二、苏门果有忠臣在,肯放坡诗百态新?

这两句诗的解读,又体现了”诗无达“这四个字。

翁方纲在《石洲诗话》中认为,元好问这首诗表达清楚了对于苏轼诗歌的看法:

此章收足论苏诗之旨,即苏诗〔始知真放本精微〕也。〔百态新〕者,即前章〔 更出奇〕也。〔苏门忠臣〕云者,非遗山以继苏自命也,又非指秦、晁诸君子也。

始知真放本精微, 出自苏轼《子由新修汝州龙兴寺吴画壁》。

苏轼以诗句“始知真放本精微”盛赞唐代画家吴道子,说他的画风兼具真放和精微两个特点:放得开,又精益求精注意细节。 

百态新,即指元好问前面评价苏轼的第22首:奇外无奇更出奇,一波才动万波随。只知诗到苏黄尽,沧海横流却是谁?

这两句诗的解读,有多种解读,一种说法是,苏门的这些弟子不成器,学不到“诗百态新”的本事:

苏门诸君,无一人能继嫡派,(查慎行《初白庵诗评》)

一种说法是,苏门没有敢于直言的弟子,以至于“诗百态新”:

 明言苏门无忠直之言,故致坡诗竞出新态”(潘德舆《养一斋诗话》)

苏门弟子,个个如雷贯耳:秦观,黄庭坚,张耒,晁补之....他们真的如此不堪吗?

也有人认为,元好问另有所指。王若虚《滹南遗老集》中,提出当时金国诗坛,有人以苏门忠臣自居:

前人以杜预、颜师古为丘明、孟坚忠臣,近世赵尧卿、文伯起之于东坡,亦以此自任。予谓臣之事主,美则归之,过则正之,所以为忠。观四子之所发明补益,信有功矣,然至其失处,亦往往护讳,曲为之说,恐未免妾妇之忠也。《滹南遗老集》

三、苏轼的精真

关于元好问评价苏轼的这首诗,有人说是表扬苏轼精真,有人说是批评苏轼不精真。

苏轼作诗填词随意,可能因为学问高,才思敏捷,所以出口成章。不像李商隐作诗獭祭鱼、陈师道作诗闭门觅句。

不过,《容斋续笔》中,也记载了一个故事,向巨原说自己看到过黄庭坚的书法,写的是苏轼代表作《念奴娇·赤壁怀古》,但是这个版本与流传的版本有很多不同。

想必苏轼也进行了几次打磨修改,黄庭坚看到的是其中一个版本,于是抄写下来:

向巨原云:“元不伐家有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与今人歌不同者数处,如浪淘尽为浪声沉,周郎赤壁为孙吴赤壁,乱石穿空为崩云,惊涛拍岸为掠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为多情应是笑我生华发,人生如梦为如寄。”不知此本今何在也?《容斋续笔》

向旙(向巨原)所见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这样的:

大江东去,浪【声沉】,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孙吴】赤壁。乱石【崩云】,惊涛【掠】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是笑】笑,【我】生华发。人生如【寄】,一尊还酹江月

结束语

关于苏门忠臣自居的文伯起,与元好问同时代,曾著有《小雪堂诗话》。其中收录有苏轼的一些作品。

元好问认为文伯起收录的苏轼作品中,掺杂有不少是“他人所作”的诗词。因此元好问批评编者不加纠正,任由“百态新”,所以算不得苏门忠臣:

野店鸡号一篇极害义理,不知谁所作。世人误为东坡,而小说家又以神宗之言实之。

后来,元好问自己出马编撰了苏诗“雅本(《东坡诗雅》)”,虽然目的是去伪存真,但是也错弃不少苏轼的作品。

关于苏门忠臣众说纷纭,您是怎么理解的呢?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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