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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鱼乐(散文)

 吴越尽说 2022-09-28 发布于浙江

作者:陈友良


       仲秋季节,天朗气清,又逢假日,河边钓鱼的人多。我虽眼睛不好使了,但还是见猎心喜,闲看别人钓,并不由想起了唐代诗人孟浩然的名句:“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不过他是坐观,我是立看;他想的是仕途,我忆的是童年。

       小时候,我家屋后有一条东西向的小河,河的两岸长满了芦苇。河不宽,却很长。因是活水,极少污染,所以水就特别清澈,透明得水草根根可数,游鱼看得出胖瘦。许多童年往事,都跟这条小河有关。

       最喜欢做的事莫过于钓鱼了。钓鱼当然先得准备渔具。那时农村没见有现成的渔具卖,即使有,我们也买不起。我们用一根缝衣针,在火油灯上加温,然后趁热扳出一个弯钩,这就是钓钩了。这方法像是无师自通的。大诗人杜甫写有诗句“稚子敲针作钓钩”(《江村》),其做法与我们惊人的相似,不过这诗我们是后来才看到的。鱼竿就地取材,用粗一点的芦苇秆。

       我们一般会站在河缺口的水凳上钓。所谓水凳,就是一块长木板,一头有两只脚,放进水里,一头没有脚,搁在水边上,让木板保持水平状态就行了。小河里的鱼一般不大,偶尔碰到大一点的,鱼线会断,连鱼钩也拐跑了。鱼钩拐了也不气馁,重新做呗。

       开始钓的时候没经验,心急忙慌的,看到鱼咬钩,使劲一甩,往往连鱼带线绕到河边的树上,真是哭笑不得。偶尔会钓到乌龟,我们讨厌它“多嘴”,将它扔得老远。钓到的鱼就养在瓷盆里,盆浅,鱼有时会跳出来,并顺势滚下河去,不免又叹息一回。

       水凳的下面,常有大虾在游荡,我们就不钓鱼转而钓虾。虾看到鱼饵,就用双钳捧住往嘴里送,好可爱,一拉就上来了。虾贪嘴,好钓。

       我家的门外有一口大水缸,水是专用来洗涤东西的。钓的鱼就养在水缸里,没事时趴在缸沿上观鱼。你看那鱼,圆溜溜的眼睛清纯透亮,周身如铠甲般的鳞片,闪着或金或银的光泽,摇头摆尾,无忧无虑。多悠闲呀,简直看醉了。

       有时单独在河边钓鱼,母亲不放心,怕掉水里。于是就吓唬说,小河里有“河落鬼”,它们有时会变成一朵好看的花漂在水上,引诱小孩去捞它,乘机拉小孩下水。于是钓鱼的时候总是特别小心地观察河面,但我始终没发现过水上漂有好看的花。

       取鱼的方法其实很多,有用罾的,有用簖的,有用丝网的,有用鱼叉的,还有用鸬鹚的。但取鱼高手不用借助工具,他们只用双手。先拿棍子将河里的水搅浑,鱼吓得往岸边逃,这时用手摸,一摸一个准,开心得不得了。这大概就是“浑水摸鱼”的出处了。我也下水试过,但不行,鱼身子滑溜溜的,抓不住,只能摸螺蛳。

       夏天的中午,吃过午饭闲着没事,就有几个人约好了,扛着踢罾,有说有笑,排着队伍捕鱼去,那是乡村的一道美丽的风景。我人小没戏,羡慕得要死。

       到了冬天,取鱼的工具不大好使了,有人就想出“竭泽而渔”的法子。方法是,选择小河的一段,估计下面藏有鱼。再把这一段的两头,用土块打坝,将坝内的水与坝外的水隔开。接着,选一只较大的木水桶,用结实的长绳将其捆牢。河的对岸各站一人,抓住绳头,用木桶把坝内的水打到坝外去。等到水少了,就可以抓鱼了。鱼抓好后,再开坝放水,小河恢复原貌。

       有时干旱,河水浅了,只有半脚深的水,大家就在淤泥里捉鳗鱼和黄鳝。人在淤泥里踩来踩去,鳗鱼和黄鳝就露出头来,伸出三只手指一“锁”,就抓住了。我家屋后河缺口偏西正好有一个深凹的水塘,淤泥老厚,藏鱼。别人抓鱼,我看热闹。忽然就在我的脚旁边,钻出来一条很大的鳗鱼,伸手就能抓到,但我不敢,样子像蛇又浑身滑腻腻的,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那时,生产队还有集体养鱼的大池塘,年初将家鱼苗投放进去,有专人负责喂养。到了春节前,请人用大网将鱼捕捞上来,分给各家各户。其时已放寒假,我们几个小朋友约好,早早就去看人拉鱼了。一网拉上来有成百上千斤,青鱼、鲢鱼活蹦乱跳,看得人眼花缭乱,甭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一晃一个甲子过去了,老屋后的那条清澈见底蒹葭苍苍的小河早被新开的大河取代了。但它当年的模样还一直清晰地留存在我的脑海里,自然也忘不了懵懂少年时的这些取鱼往事。

2022-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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