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发展史(15)：中世纪英语有些什么特点？

与古英语相比，中世纪英语在语音、拼写、语法、词汇等很多方面有不同之处，以例句“宽恕我的儿子吧”为例：

Have mercy on my son（现代英语）

Haue mercy on my sone（中世纪英语，14世纪）

Gemiltsa m ī num suna（古英语，11世纪初，诺曼征服之前）

由这个简单的例句，我们可以看出：第一，古英语很难读懂，看起来像另外一种文字；古英语句子中的三个单词，只有最后一个suna隐隐约约有son的踪迹。第二，中世纪英语中有了法语词mercy。第三，古英语的词尾变化（屈折变化）到了14世纪时已基本消失。第四，古英语单词gemiltsa消失不再使用，取而代之的是haue（have）加介词on的句式，中世纪英语的句子结构趋于稳定。第五，古英语需要彻底翻译才能被现代人理解，而中世纪英语稍加注释就有可能被现代人理解。总之，古英语是屈折变化很强的语言；而中世纪英语则是屈折变化消失的语言。

到了14世纪，英语的屈折变化已基本消失，中世纪英语的句子结构和单词拼写变得越来越接近现代英语。中世纪英语的发展变化是多方面的，总体概括如下：

语音和拼写方面的变化

中世纪英语借用了4个法语特有的浊辅音：/v/，/z/，/ð/和/ʒ/。此外，受法语语音的影响，中世纪英语还出现了双元音/ɔɪ/。与古英语音素的数量相比，中世纪英语的音素数量有了增加，辅音音素的增加使古英语原有的三个辅音/f/，/s/，/z/细化，辅音从此分为浊辅音和清辅音（古英语的清辅音，法语的浊辅音）；辅音音素/ʒ/和元音音素/ɔɪ/的出现丰富了英语的语音系统。在现代英语中，防读音带有这些音素的单词都来源于法语，例如带有/ʒ/音的单词：

beige 米黄色 prestige 威望

camouflage 伪装(军事) genre 体裁

espionage 间谍活动 mirage 海市蜃楼

montage 蒙太奇 garage 车库

protege 有权有势的红人 rouge 胭脂

sabotage 破坏

再如带有/ɔɪ/音的英语单词（源于古法语）：

alloy 合金 avoid 避免 buoy 浮标

boycott 拒绝参加 convoy 车队

deploy 部署 employ 雇佣

destroy 毁坏 exploit 剥削

enjoy 享受 embroidery 刺绣

envoy 特使 foyer 大厅(饭店)

hemorrhoids 痔疮 loiter 游荡

invoice 发票 oyster 牡蛎

noise 噪音 paranoia 妄想症

voice 声音 poignant 凄美

rejoice 欢喜 voyage 航程(航海)

void 无效

中世纪英语的表音字母有所变化。如yogh被g取代、æ被a取代、th替代了“thorn和eth”。诺曼法国人给英语带来了字母j，而字母z和k也开始大量使用。大体来说，中世纪英语的发音是日耳曼语音和拉丁语音的混合音。如果一个单词是源于古日尔曼语的词，那么就读古英语的音；如果是源于拉丁语族的词，那么在读音方面就依照征服者法国贵族的音。中世纪英语开始用字母u和v来表示/u/和/v/的发音、用gh替代h（light）、用qu替代cw（queen）、用ch替代c（church）、用ou替代u（house）。在很多单词的拼写中，用字母o替代字母u，以解决文字难以辨认的问题，因为在手书中，字母m、n、v和u在同一单词中紧密相连则会难以辨认。

古英语辅音字母连缀cn-（如果英语中的cnāwan，即现代英语中的to know）逐渐演变为kn-。在中世纪英语后期，know和knife等单词中的/k/音逐渐消失。在现代英语中，所有以kn-开始的单词中k都不发音，如：knave（不诚实的人）、knee（膝盖）、kneel（跪）、knickers（女士短衬裤）、knight（骑士）、knit（编织）、knob（门把，旋钮）、knock（敲门）、knot（疙瘩，结）、knowledge（知识）、knuckle（指关节）。

中世纪初期，英语拼写非常混乱。“教堂”有church和kirk，其中church和kirk又分别有19种和9种不同的拼写形式；people有pepylle、puple、pepul、pepull、pepille、pepil、pepyll、pupul、pupyll等21种以上的拼写形式；介词through的拼写形式也很多，代词she竟然有60多种拼写形式。总体来说，古英语单词的拼写比较规则，而且相对稳定。而中世纪英语在拼写方面则相反，出现了非常大的变化，不同区域，不同的人，不同的年代都有不同的拼写形式，比如：古英语中的lēaf（即现代英语leaf）在中世纪时有lief，lieif，leif，lefe，leue，leeue，leaue等不同形式。而busy这个词则是以一种方言的发音和另一种方言的拼写形式被沿用至今的。中世纪英语拼写混乱的情况在后期有所改观，但没有彻底改变，所以现代英语的拼写仍然很不规则，成了英语学习的一大难题。

语法方面的变化

总体来看，经过长期演变之后，中世纪英语语法丢掉了很多复杂的条条框框，变得越来越简单。名词、形容词和代词的词尾屈折逐渐消失，这意味着名词和形容词语法性别的消失。这种简化使所有名词都可使用同一个the来修饰。现代英语只有一个定冠词，任何名词前都是the。相比之下，德语和法语的定冠词就复杂多了，不定冠词更是复杂。

名词开始用-es或-s作词尾表示复数。只有少量的名词复数保持原样没有变化，其中包括child-children，ox-oxen，foot-feet，tooth-teeth，mouse-mice，man-men，woman-women。还有一些本来可数却又单复数同形的名词，如sheep，fish，deer，cattle，police等等。

规则动词大量出现，许多动词的过去式以-ed结尾。在14世纪，源于法语的中世纪英语动词的过去式基本都用-ed结尾，当然也有例外存在，如know-knew。在现代英语中，大约有250个不规则动词，这个数量不到古英语不规则动词的一半。不规则动词数量的减少使英语语法（词法morphology）大大简化。

中世纪英语时态的种类更加丰富。表示将来时态、完成时态和进行时态和被动语态的助动词be，have，shall，will开始使用。主语＋动词＋宾语成了中世纪英语的基本句式，句子的结构开始变得十分稳定，稳定的句子结构意味着英语向分析性语言发展。

总体来说，从古英语到中世纪英语，英语本身的最大变化在语法方面。由于丹麦语和法语的影响，古英语单词的诸多屈折变化逐渐消失，中世纪英语句子中的词序逐渐得以稳定。就这个阶段的英语发展演变而言，其语法变化大于语音变化和词汇变化。尽管强动词（strong verbs）的屈折变化依然存在，但强动词的两种形式（动词的单数形式和复数形式）已在乔叟的时代得到简化，合并成了现在的单一形式，所以，现代英语中的动词不因主语的单数或复数而发生变化（单数第三人称除外）。到了中世纪，古英语名词的5种不同的格（case）已经简化，5种格变成了2种格，也就是目前的普通格和所有格。

词汇方面的变化（1）

在语法越来越简单的情况下，中世纪英语的词汇变得越来越丰富。在很多情况下，法语词汇取代了古英语词汇，比如，来自法语的peuple（现代英语people）取代了古英语的lēode；来自法语的nobilite，nobylyte（现代英语nobility）取代了古英语的eorlscipe。下列日常使用的单词来自法语，他们在英语中的出现彻底取代了古英语中原有的同义词：

action age air better chair face

curtain dozen form fruit number

piece place point quality season

second sound spirit stomach

substance table touch vegetable

当然，现代英语也包含不少日常使用的古英语词汇，比如古英语常用单词bricg（桥）变为中世纪英语的bregge（现代英语bridge）；古英语的fæstnian（系紧）变为中世纪英语的festen（现代英语fasten）；古英语的nīwe（新的）变为中世纪英语的newe（现代英语new）等等。这些古英语中的常用词汇一直沿用至今，它们构成了现代英语的基本词汇。

第二种情况是英语单词和法语单词同时存在。从语义（semantics）方面来说，同义词或近义词的增加细化了单词的含义，因而丰富了英语的词汇。有很多类似的同义词和近义词的例子，如古英语的ask和法语的demand；古英语的wedding和法语的marriage；古英语的freedom和法语的liberty；古英语的hearty和法语的cordial；古英语的kingly和法语的royal还有拉丁语的regal（皇室的）；古英语的knight和法语的chevalier（骑士）；古英语的knighthood和法语的chivalry（骑士精神，骑士风度）；古英语的lawful和法语的legal等等。中世纪英语词汇的特点是丰富多彩，受拉丁语和法语的影响，大量的同义词（或近义词）在中世纪英语中出现，例如：（古英语-诺曼法语-拉丁语/希腊语）rise-mount-ascend，help-aid-assist，fair-beautiful-attractive，book-volume-text，foe-enemy-adversary。

由于封建社会中的等级差别，中世纪英语曾出现过上层社会语言和下层社会语言泾渭分明的情况，如：（英语固有词-英语单词-中世纪法语单词）pig/swine(猪)-pork(猪肉)-porc，sheep(羊)-mutton(羊肉)-mouton，ox/cow(牛)-beef(牛肉)-boeuf，calf(牛犊)-veal(嫩牛肉)-vean，deer(鹿)-venison(鹿肉)-ve(e)l，boar(野猪)-brawn(野猪肉)-braon，fowl(家禽)-poultry(家禽肉)-pouletrie等等。英语是下层社会的语言，下层社会的人是动物的饲养者，所以指代这些动物的名词都用下层社会的语言（古英语）；而享用肉食的是上层社会的人（讲法语的贵族），这些贵族觉得古英语词汇的声音不雅，因此当这些肉食被端到贵族餐桌上的时候，便有了法语名称。以上这个“英国动物，法国食物”的例子说明养猪、牛、羊的是英国人，而坐享其成的是法国人。有意思的是英语中的鸡肉和鸡都是chicken，鸭肉和鸭都是duck，鱼肉和鱼都是fish（真不知道英国民众在那时候是不是有肉可吃）。通过对英语词汇的词源研究，确实能发现当年古英语词汇和法语词汇在融合过程中的一些有趣现象。在肉食分类方面，好肉和大块的精肉一般都是法语词，如haunch（腰腿肉）、joint（腿肉）、cutlet（厚肉片），而动物内脏（offal）等之类的名称大多是古英语词，如brain（脑）、tongue（舌）、shank（小腿肉）。难怪英国人吃了这么多年以后，英语就发生了“元音巨变”。饮食对语言的影响是缓慢的，一代代下来，人们口腔器官和面部肌肉可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久而久之人的发音就会发生变化。北京人吃卤煮内脏多，在各种辛辣作料和特殊味道的刺激下，人的舌头或许会习惯性地向上翘，这或许跟北京人的“儿化音”有关。在英语中，与饮食有关联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break”的意思是“终止”，“fast”有“禁食，斋戒（不吃饭）”之意，合在一起表示“停止不吃饭”，这就是睡觉醒来后的第一顿饭早饭（breakfast），breakfast是古英语单词，而dinner（正餐）、supper（晚餐）、banquet（宴会）、feast（筵席）都是法语词。午餐luncheon是16世纪才出现的，在现代英语一般指正式的午餐，源于西班牙语，意思是“两餐之间的一点食物”，这个单词在19世纪时简化为lunch。法国美食家（gourmet）很多，法国菜肴的烹饪（cuisine）方式也很多，例如：boil（煮），stew（煨/烩/炖），broil（烤），roast（烤），grill（烧烤），fry（油炸）等等。餐具、调料和菜肴的原料也是法语词居多，例如：soup（汤），potato（土豆），sauce（酱汁），dessert（甜食），mustard（芥末），cream（奶油），ginger（生姜），liquorice（甘草），flan（果馅饼），pasty（面糊），biscuit（饼干，词源本义是“烤两次，二次熟”）等等。尽管古英语中没有这些精细的法国词汇，但那时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总不至于生吃吧？

贵族的语言与普通民众的语言确实有过等级差别。对贵族而言，一些词汇受到青睐，而另一些词汇应该被嗤之以鼻。至于哪些是香的，哪些是臭的，讲法语的统治者（贵族和上层社会）有更多的话语权。当时的社会等级差异在英语词汇中有过体现，从这个意义上讲，现代英语词汇是研究英语历史的活化石。例如，通过分析现代英语中表示不同气味的词汇，能看出一些语言社会性的蛛丝马迹，表示气味的现代英语单词stench，stink，aroma，scent，odour，smell以及perfume和fragrance都可用来作为例证。stench的含义是“臭”，现代英语中stink和stench一样“臭”，《新牛津英语词典》的英文释义是“strong and very unpleasant smell”；现代英语的stench源于 古英语单词stenc，最初的意思只是中性的“气味”smell，并不那么“臭”；现代英语单词stink可以用作动词、名词和形容词，源于古英语stincan。在表示气味的英语单词中，源于古英语的单词比较“臭”，而含有法语气味的单词似乎更加芬芳宜人。现代英语名词aroma（芳香）源于拉丁语，在中世纪时被接纳为英语单词，英文释义为“a distinctive，typically pleasant smell”；表示气味、尤指香味的单词scent来源于中世纪法语，此外还有中世纪进入英语的法语单词odour可表示“香”或者“臭”的气味，但基本属于中性，odourless意思是“无气味的”。中世纪英语单词smell的出处不详，在作名词表示气味时，主要意思是“臭”，但也可以作为中性词使用，但是加上古英语词尾，变成smelly以后，就只剩下“臭”的意思了。而现代英语的perfume和fragrance，则分别是16世纪和17世纪时进入英语的法语单词。从以上这些“气味单词”来看，中世纪英语（尤其是中世纪早期）中含有法语成分的单词更“吃香”。诺曼征服之后，便开始有表示芬芳气味的法语单词在英语词汇中弥漫。

还有一个诺曼法语影响英语的例子值得一提，跟诺曼法国文化有关系。在巴约挂毯上有这样的场景描述：征服者威廉的军队由cavalry（骑兵，法语词）组成，入侵英国时，诺曼法国人将大批战马带到了英国。英语中的chivalry（骑士制度，骑士风度）源自法语的cheval（马），现代英语中与马匹和骑士相关的词基本都来源于法语，如：tournament（马上比武大会）、joust（马上枪术比武）、lists（骑马执矛比赛的竞技场地），palfrey（供妇女骑乘的脚步轻快的马），stallion（公马），charger（战马）、amble（溜花蹄，同侧两蹄同时离地行走）、spur（马刺）、lance（长矛）、caparison（华丽的马衣）、coronet（宝冠）、croup（马的臀部）、loin（腰）、muzzle（马的口套）、pastern（马足的骹）、panels（鞍垫）等。骑士纹章（heraldry）的几百种颜色，绝大多数都是法语词，常见的包括argent（银色），gules（红色），sable（黑色），vert（绿色），purpure（紫色）。在马匹文化的词汇中，只有两个词源于古英语：第一个是现代英语中的knight（骑士），源于古英语的cniht，最初的意思是“男孩”，跟现代德语的knecht（男孩）同源，第二个是saddle（马鞍）。

在中世纪，法国贵族虽然是极少数，但他们却占有绝大部分的财产，就连表示他们高贵身份的头衔名称也是这样，占了这方面英语词汇的大多数。英语中常见的贵族等级有5个，都是法语词，从高到低的等级排序是：duke/duchess（公爵、公爵夫人）；marquess/marchioness（侯爵、侯爵夫人）；count/countess（伯爵/伯爵夫人）；viscount/viscountess（子爵/子爵夫人）；baron/baroness（男爵/男爵夫人）。在贵族的等级序列中，唯一源于古英语的是earl这一个词，相当于法语的伯爵count，但是古英语中没有“earl夫人”这个词。此外，还有另一个源于古英语的词lord，常译为勋爵（不能世袭），是对某些贵族或高级官员的尊称。Lord Mayor是英语国家许多大城市的“市长”；Lord Chancellor是英国大法官（兼任上议院议长）；口语常说的Good Lord是上帝God的委婉称呼；加冠词带复数的the lords指的是英国上议院全体议员；从君主到一般的主人甚至是丈夫均可用lord一词，地主也是lord，称为landlord。

诺曼征服之后，从法国来了不少手艺人（专业人士），在词汇方面也有体现：（英语词-源于法语的词）wood-carpenter（木匠），stone-mason（石匠），cloth-tailor（裁缝），arrow-fletcher（造箭师），beard/hair-barber（理发师），meat-bucher（屠夫）。

诺曼征服之后，法语并没有成为广大民众的语言。大多数普通人使用的仍是英语，但法国贵族鄙视英语。在中世纪，许多人认为法语比英语高贵，直至今天还有许多人认为法语比英语优雅，听起来更加悦耳。语言方面出现的社会阶层的划分导致了词汇量的增加，结果是法语词和英语词并存，前者显得质朴，后者显得优雅。如：（英语固有词-源于法语的词）clothes-dress，holy-saintly，help-aid，lonely-solitary，homely-domestic，feed-nourish，begin-commence，hide-conceal，clean-pure，kingly-royal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