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行本1：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通行本2：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通行本的差异在于“无”和“无名”“无欲”上，“有”和“有名”“有欲”上。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在断句上。在中国古代文书中，一般不加标点符号，而是通过语感、语气助词、语法结构等断句。自然的断句放在“之、乎、者、也”上，还有“哉”、“欤”等。到了汉朝才发明了“句读”符号。语意完整的一小段为“句”；句中语意未完，语气可停顿的一段为“读”（dòu，相当于现在的逗号）。《三字经》里的“明句读”就是明白断句的意思。一句“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能句读出九种句式来表达不同的意思，也是件美妙的事情。这是两个最具代表性的版本。初学《道德经》，我读的就是通行本1。当时不知道还有其它版本，认为《道德经》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本书，其实不然。那时不像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上网什么都能查到，更接触不到古旧的帛书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上一篇文已经说过了，本篇不再重述，从后面的“无”、“有”说起。
通行本1解读：无，名为天地的初始；有，名为万物的母亲。所以常从无中，来观察其奥妙；常从有中，去观察其轨迹。无和有这两者同出于道但名称不同，都称为玄，玄之又玄，乃众奥妙的门户。通行本2解读：没有名字，是天地的初始；有了名字，是万物的母亲。所以常以无欲之心，来观察其微妙；常用有欲之心，来观察其归终。无欲和有欲这两者同出于心但名称不同，都称为玄，玄之又玄，乃众微妙的门户。众解读者对“众妙之门”有两种解读。一是解读为生成众妙的门户，即生生不息的意思，为生门或出门；一是解读为观察众妙的门户，即进到“玄”这扇门里才可观察众妙，为入门。笔者认为，即为门，便可出、可入，此门既产生众妙、也观察众妙，既是出门也是入门。其实对于这一段的解读重点还是在“无，名”和“无名”“有，名”和“有名”“常无，欲”和“常无欲”“常有，欲”和“常有欲”这两两相对的词语上。就笔者的观点，是赞同通行本1的。首先，“无”和“有”在《道德经》全篇中不仅是两个字、两个词，而是两个概念，两个哲学的概念。“无”和“有”反映着老子的思想，闪着哲学的光芒。书中很多内容都是围绕着“无”和“有”展开论述的。“无”和“有”是两个独立的名称、概念或事物、事件。其次，“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是承接上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而来的，所以这句应为对上一句的举例阐述。这个命名“无”的道，是言说天地之始的；这个命名“有”的道，是言说万物之母的。这就是“道可道”。“无”这个名字是指天地之始，“有”这个名字是指万物之母。也就是说，给天地之始起个名字叫“无”，给万物之母起个名字叫“有”。这就是“名可名”。“无名”是指“无的名字”而不是指“没有名字”，“有名”指是“有的名字”而不是指“有了名字”。第三，老子是教育人们少思寡欲的，不要有那么多的心扰和欲望，所以“常无欲”和“常有欲”和老子的思想是不相符的，是讲不通的。第四，结合下句“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此两者”是指“无”和“有”，也就是指“天地之始”和“万物之母”，它们才是一脉同源，它们才能称得上“玄”，才能“玄之又玄”，才能成“众妙之门”。“无欲”“有欲”是同出于心，但它们能称得上“玄”？能“玄之又玄”？能成“众妙之门”？“无欲”“有欲”是指人的，是人的动作或状态。也就是说，“无欲”“有欲”是“方法”，而不是“方法论”。1973年，在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帛书本《老子五千言》甲、乙两本。帛书本不叫《道德经》，而是叫《老子五千言》。内容上是“德经”在前“道经”在后。帛书本被认为更接近老子本人的思想，也更接近老子所著《五千言》的本意。甲本的文字介于篆隶之间，文字没有避汉高祖刘邦的“邦”字讳，其抄写年代，应当是早于高祖在位时期，因此推断可能是在秦汉之际；乙本的文字是隶书，避"邦"字讳，但是仍然使用"盈"和"恒"两字，因此推断其抄写年代可能是在文景之前。帛书甲本是历史上最好的版本，脱漏较少，内容完整。所以，专家们在校正帛书本《道德经》时以甲本为准，甲本缺失取乙本，乙本缺失取通行本，不通，以通者为准。帛书甲本：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恒□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兩者同出□名同胃玄之有玄眾眇之□帛书甲本复原：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故 ）恒□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兩者同出□名同胃玄之有玄眾眇之（ 門 ）帛书乙本：道可道也□□□□□□□□□恒名也□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欲也□□□□恒又欲也以觀亓所□兩者同出□名同胃玄之又玄眾眇之門帛书乙本复原：道可道也（ 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 ）恒名也□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欲也（ 以觀其眇 ）恒又欲也以觀亓所□兩者同出□名同胃玄之又玄眾眇之門帛书校正：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噭。两者同出，异名同胃。玄之有玄，众眇之门。原来还是“无名”和“有名”、“无欲”和“有欲”。仿佛又回到的“玄”的困境。《道德经》有言“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通行本1）。我们就先从几个关键的字、词入手，把难变易，把大变细。说文解字：始：女之初也。初、始也。裁皆衣之始也。基者墙之始也。母：牧也。一曰象乳子也。牧者、养牛人也。以譬人之乳子。引伸之、凡能生之以启后者皆曰母。眇：一目小也。从目从少，少亦声。眇，一只眼睛小。由目、由少会意，少也表声。玄：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象幽而入覆之也。玄，隐蔽而深远。黑而带有赤色，叫玄。噭：音"叫"，本指吼叫。這里意指发展与变化的极限。一、始，可喻为少女，邻家有女初长成。母，已为人妇哺乳后代。可见“始”在“母”之前，从“始”到“母”还要有一个过程。“母”是由“始”变化而来的。这可能就是“两者同出，异名同胃”的所指吧。二、无欲、有欲应和对帛书本1无名、有名的解读一样。无欲，是指“无的欲”，而不是“没有欲”。有欲，是指“有的欲”，而不是指“有了欲”。也就是说“无”和“有”是欲的主体，而不是把“人”引进来作为无欲和有欲的主体。好像解读者都是这么做的，笔者不予苟同。三、眇是微妙，噭是吼叫，应是一个表本质、一个表现象。“无”以表本，“有”则表象。本质决定现象，通过现象来看本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通行本1第四十章），前后章节的表达应是相通的一致的。在通行本中“眇”为“妙”，应该还是帛书本的“眇”更为确切，因为它正应和了第二十一章中“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的描述。在通行本中“噭”为“徼”，归的意思，这与“妙”微妙、要妙的意思不相搭，也就是说通行本中的“妙”和“噭”不相互对应，于文不通。四、“两者同出”的两者，有六种解读之多。无和有、常无和常有、无名和有名、无欲和有欲、始和母、名和欲。五、玄，常常被用来作为道的表述或象征。王弼的解读为：“玄者，冥（也）默（也）无有也，始、母之所出也。”这也说明了王弼把“二者”解读为“始、母”。河上公的解读为：“玄，天也，言有欲之人与无欲之人，同受气于天也。”可见，河上公的“两者”是“无欲、有欲”。在后面的章节里，和“玄”组合在一起的词有：玄牝（第六章）、玄德（第十章）、玄通（第十五章）、玄同（第五十六章）。由此来看，老子用“玄”来表达的应是一个极致的概念。玄之有玄——极致的极致，极致至极，只有穷尽那个极，才能显现众妙之门。无的名字，是说万物之始的；有的名字，是说万物之母的。所以，恒久不变是无的欲望，用以观照其微妙的本质。恒久常在是有的欲望，用来观察其喧嚣的现象。无和有一同出现，无和有统一在一起。无和有统一到极致，极致的极致，便是众多微妙的门户。无和有统一在一起，应为太极。玄之又玄，应为混沌。混沌之门，乃是众妙之门。道教的太极图是否源于此呢……
2022.9.26夜于静虚斋 作者简介：江湖散人，本名王振，字祖兴，号江湖散人。石油工人、河北作协会员、河北网络作协会员、河北散文学会会员。常年浪迹荒野，不知都市繁华，不明世俗流年，只求心灵的完美，思想的自由。中学时开始发表诗歌，散见于国内报刊、诗刊，有诗获奖，有诗入书。曾十年未写一字，只醉心读经。著有诗集《爱你，以一世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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