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夜 文 / 大圣 这是一套给中学生准备的科幻读本,虽然篇目总数有限,但我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选篇和导语,帮孩子们尽量勾勒出更完整的科幻母题,展现更多样的科幻设定,在观念引导上略作引导。 记得刚读完《三体》时听过一句话说,三体里使用点子的密集程度近乎是浪费,因为每一个点子都几乎可以独自撑起一篇短篇小说。在广泛阅读了近几年的获奖作品后,我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点子”太宝贵了,一个好的设定本身就富有巨大的张力。但新奇的“点子”可遇不可求,于是我便通过拓展阅读的方式把相似设定的经典作品拉入对比阅读的视野,用“1+X”的形式从小的切口进入,勾连更多的故事和点子,追溯这个话题最开始是如何在科幻小说中被讨论的。 比如《遥远的终结》中,我们看到了了主人公安玉瑶小时候对“遥远”的憎恨以及长大后为“终结遥远”做出的努力。为了了解父亲失踪的真相,物理学出身的玉瑶前往贵州的偏僻山村,并在那里结识了一位摄影爱好者小罗。两人在调查中发现,当地可以实现短时间内的长距离的传输,这一神秘现象竟与量子物理和当地神话传说有着密切关系。在探求真相的过程中,玉瑶逐渐谅解了从未参与过自己成长的父亲,读者也从这段故事中看到了科学家的情怀,以及人类对真理的执著追求。 在这个故事中,时间的含义被丰富化了,也许在线性时间之外还存在着其他可能。在这里我给小读者们介绍了英国小说家威尔斯1895年的小说《时间机器》,这个故事是时间旅行叙事的重要范本。作者把时间描述为空间,而在时间中的转换则相当于旅行。在这本书中,作者还描写了时间的运载工具,好像时间真的和空间一样,可以任由人们往返其中。在《时间机器》之后,“时间旅行”就成了科幻作家钟爱的话题。在《遥远的终结》中,时空穿越的最重要的意义就是终结遥远,和爱的人相见。 值得一提的是,《时间机器》中对“时间尽头”的描写非常迷人,贴在这儿给大家读读: 读到这里,我深感科幻是最硬核的浪漫。而随着阅读作品的增加,我很快就会发现科幻本质上是一种现实主义。他把所有的世界设定都推演到一种极致,在极致的状况下勾勒人最深层的人性。所有荒诞的,历经叛道的充满讽刺意味的情节展开,都是现实世界的推演。所以我们会通过无数个奇妙的点子看到无数种现实空间的折叠。 此外,作为一名女性,我会格外关注科幻作家的性别观以及他们笔下的女性形象。遗憾的是,大多数科幻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都只有两种,要么是纯粹圣洁的圣母傻白甜,要么是如机器人般冷酷的女魔头。丰富立体的女性形象可遇不可求,尤其是在科幻作品里。好在,还是有很多作家和作品在努力突破这种局限。科幻作家顾适曾经有过这样一段话: 有一段时间,我确实不喜欢强调自己是“女性科幻作家”,毕竟我们几乎不会介绍一个人是“男性科幻作家”,也不会因为一部科幻小说以优秀或邪恶的男性为主角,就认为它体现出“鲜明的男性主义特征”,然后将其归类为“男性作品”。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划分方式,作者就是作者,并不存在男女之分。作者应该藏在作品后面,读者只需要记住作品,而非作者是谁、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经历。过度宣扬自己的身份,是没有必要的。 但科幻写作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我们有很多机会与国际交流。这几年,我的一些作品也被翻译成英文,我的朋友Crystal Huff在看了《莫比乌斯时空》之后问我:“为什么这篇小说里几乎没有女性?”我这才意识到,在我的许多作品里,女性也只是工具性角色——或许是因为我当时也本能地认为,表达科幻的视角,应当是“男性的”。 所以这两年,我开始努力去描写我看到的、我认识的、我理想中的女性形象,她们可以是精英科学家,也可以是邪恶的坏蛋,她们可以勇敢,也可以懦弱。她们不一定需要用母亲、妻子和女儿的身份来定义自己,她们就是她们,是可以改变现在、创造未来的人。 最近买了一本厄休拉·勒古恩(1929-2018)的中篇小说集《寻获与失落》,作者是位女性科幻作家。《寻获与失落》中的一个故事描述了一个完全以女性为主体的星球,男人在这个星球就像是封建时代的女性一样,不可以学习技术文化,只能够从事体力活,以展现雄性魅力。而女人则负责为他们花钱。而后男人们所面临的的一切,正是女性正在经历的一切。 在读了无数个英雄救美太空版故事之后,我非常期待在这本书中看到科幻故事的另一视角。令人感到欣慰的是,越来越多的女作家开始进入科幻领域,相信她们能够像勒古恩一样,在科幻故事中呈现独特的女性视角,呈现女性观察到的现实主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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