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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边上有人家

 老五讲故事 2022-10-06 发布于山西

文/吉建军

山西省繁峙县平型关村的村民们似乎对村中的古老的建筑和周边山上的古长城并没有太多的热情,笔者问起,村民们只是敷衍地答道:“有这个(平型关的关口)很多年了。”再问及这个关口的印象,对方颇显羞涩地低头,看着脚底下的一块石头,一边用脚摆弄,一边回答:“就是个那吧?”

说起旅游,有一句颇为经典的话:旅游就是从你呆腻了的地方去感受别人呆腻了的地方。每天面对着这些已经损毁严重的古城和长城,村民们的回答,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在他们看来,这个修建于明朝时期且保存完好的古关口城楼,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在那里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当然更难有新鲜感。

此次走进古村落调研团在繁峙县的几天内,了解了古长城周边村落的一些情况,长城边上有人家,甚至很多人就住在长城里。这应该是让很多人无法想象的。

长城村民,一个固有的存在

山西省繁峙县韩庄长城所在地并不闭塞,在县城东侧的神堂堡乡韩庄村,108国道神堂堡段。该长城战国时赵国修筑,隋代重修。明代,在原长城外包砌砖石,加高加宽,筑成内长城。

神堂堡乡韩庄村是保存较最完整一段,城墙随蜿蜒起伏的山势修筑,墙高6.6米,顶宽3.6米,砖石结构,每隔一段有1台,从韩庄到茨沟营20公里的地段上共有13个台。每个台都以“茨字”编号,台上额镶嵌着“茨字x x号”的石刻。长达35公里,1986年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可惜的是,1970年修筑京原铁路时,为取其石条使用,贸然将城墙炸毁。附近农村老百姓也将城砖拆下,垒房垒墙。

在村民们看来,游客们从其他地方到这里看长城,甚至大呼小叫地表示惊讶,再正常不过了。长城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固有的存在而已,没有任何神圣的象征意义。最实际的莫过于:城墙上的砖可以拿来盖房子,省去不少材料钱。

走进古村落考察团在某长城村落调研时,村民听说是寻找古长城,便笑言:“我家就在长城里。”原来,他的窑洞就是凿了长城的成土而建成的,一家就住在长城底下。理论上说,如果长城依然是之前连成一片,整个长城都是他的“家”。

在很多村民看来,这些长城与山峰或者土堆并无不同,无非就是一个客观和固有的存在,依山建房或者借助长城的存在来建房,并没有什么不妥。结合走进古村落调研组的调研,很多损毁严重的古村落和古建筑,拆旧立新的思维无非源于对于这些古村落和古建筑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的漠视,村民们更关注其使用价值。

繁峙成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村庄只有三个,而这三个村庄都在古长城的边上。对于长城的认知态度,与其他地方村民并无不同。

长城在山西的现状

山西省神堂堡乡韩庄村的古长城如今保存较为完好,即便如此,也有相当部分坍塌和损毁,目前已经被108国道截为两截。据当地村民称,当年国道不存在的时候,这里有一条官道,长城从官道上穿过,有一个城门楼,日本人在城门楼处设立了关卡,严格防止抗日军民渗透。

据说,这条管道是非常繁华的,从保定过来的抗日军只要经过这条管道,就能长驱直入,直达太原。对于日本人来说,这条关卡的地位显得尤为突出。所以,日本人在周边坚壁清野,烧房杀人,把所有的老百姓都赶走了,只留下他们的侵略部队驻守在这里。

“那座烽火台曾经都是日本驻兵,枪炮就架在烽火台上。”指着远处山上的烽火台,韩庄的一位村民称,他小时候经常会在那座烽火台下捡到弹壳。

因为日本人的烧杀,这里的村落在抗战时期就消亡了,而韩庄村整体都是抗战后建的,时间并不太长。这个村庄的大部分村民都姓韩,且来自同一个家族,都有亲缘关系。

繁峙县茨沟营村是另一个长城村,村庄年代久远,一直以来保留着当年古代兵营的建筑模式。因此而成为中国传统历史文化名村之一。这个村庄是典型的传统村落,保留着当地最传统的民居和民俗。又位于深山腹地,所以环境优雅而远离喧嚣。

茨沟村与店头村较为类似,依山倚石而建。同样是边关兵营村落的典型代表,石头砌成的房屋基座,土木的房屋结构,而所有居住的房屋,结构都非常简单,房子面积也并不大,大约是为了便于隐蔽吧。

如果说店头是衰落的石城,而茨沟营村是尚有人文气息和人文沉淀的活石城。这里石头做基,土木建房,进村之后,石头随处可见,原本有条河流,依村而流,十多年前,河流因附近上游采矿毁坏地下水而永久断流,村民吃水则用水管引山泉,水质很好,而甘甜凛冽。

村落中依然很少游人。村口的一座寺庙,似乎成为该村年代最久远、最具有历史文化积淀的古建筑了。村民们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正常生活,只是因为不在种地,大多数年轻人外出打工,只留下老人和孩子,这一点与全国其他村落并无不同,而即使作为中国传统历史文化名村,也并没有给这里村民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变化。

村民们非常纯朴,村民吕永胜一家三代,邀笔者前往家中小憩,吕家庭院阶梯式石台,都是自己精心铺设的,寓意步步高升,家居则在庭院最后,坐西朝东,院内桃子正红,梨子将熟,又有菜园供应时鲜。

院子不大,却瓜果满园,小院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各种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吕永胜原本在村中务农,因为干旱少雨,这一代的土地变得异常贫瘠,整个农业受到很大影响,为了生计,吕永胜远赴天津打工,后来得了脑梗塞,不得不放弃打工,住在村里。

茨沟营的长城与韩庄长城属于一系,因为在韩庄长城的烽火台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数字编号“茨字x x号”。

茨沟营的长城损毁程度与韩庄大体类似,唯独因为没有大型的基础设施建设造成的大规模损毁。而自然风化和村民们的人为破坏,也不可小觑,亟待保护和修复的部分也日益扩大。

长城村落的没落

山西长城分布于9个市40余个县(区),总长度累计3500多公里,现存较完整的城墙和遗迹有1500多公里。山西长城遗迹按朝代可分为战国长城、东魏长城、北齐长城、北周长城、隋长城、宋长城、明长城、清长城,但以明长城修筑规模最大,前后共修筑了154年。

作为当时拱卫京都的屏障,明长城分外长城和内长城,外长城约450公里,由河北省怀安县延入晋北的天镇县,向西再向西南,经阳高、大同新荣区、左云、右玉、平鲁、偏关,直达黄河东岸;内长城约400公里,由河北省涞源县延入灵丘县,向西再向西北,经繁峙、浑源、应县、山阴、代县、原平、宁武、神池、朔州朔城区,至偏关白羊岭(古称丫角山)与外长城会合。

另外还有沿黄河修筑的从偏关老牛湾到河曲县石梯子的长城,沿太行山脊修筑的始于灵丘县牛邦口经五台、盂县、平定、昔阳、和顺、左权至黎城东阳关的长城。

规模大、存量多、各个历史时期都有遗迹是山西古长城分布的主要特点,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其劣势在于,破坏较为严重,导致保护难度大,修复难度更大。

以平型关村为例,平型关村是平型关附近的一个关口,是一个以长城关口为中心形成的传统古村落,位于山西省繁峙县横涧乡。村中古关口的遗迹尚存,但自然风化和人为破坏较为严重,其中关城门洞之侧的古城墙处,有村民凿穴而居,挂着门帘,即使在重新修复的今天,依然故我,没有完全搬离。

平型关在雁门关之东,今山西省繁峙县东北与灵丘县交界的平型岭下,古称瓶形寨,以周围地形如瓶而得名。金时为瓶形镇,明、清称平型岭关,后改今名。历史上很早就是戍守之地。明时为内长城重要关口。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筑岭口堡城,嘉靖二十四年、万历九年都曾增修,这就是后来的关城。

在平型关村,村民们的生活平淡而无奇,据官方统计,村民纯收入为3054多元(统计时间不详)。在“走进古村落”摄制组前往该村调研中,村民们表示,目前村里依然以农牧收入为主,其余则外出打工,留在村中的大多数是老人和儿童。

一个扛着柴禾的老年村民从古老的城楼门洞走进村子,其他村民也只是因为调研团队的到来,而聚在一起看热闹,他们对于正在修建的古城堡,显然兴趣索然。这种情绪在长城附近的古村落较为普遍。

正是因为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见怪不怪”的情绪,让长城周边的村落的村民们,并不把他们每天都能看见的长城当做是一种异常崇高和极具象征意义的历史存在,长城在他们看来,与周边的山脉和土堆相差不大,能够拿来利用而改变自己的居住和生活环境,则“善莫大焉”。

村民们对于长城的实用主义眼光,导致这些长城在人为破坏的时候,无法获得村民们的更多的关注。如同平型关村的村民们一样,能够取到石条和砖块修建自家的屋子,这才是最关键的。至于保护和修复,他们参与的热情并不高。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相对偏僻,经济欠发达,导致信息闭塞。古长城附近的村落,大多都经济条件欠佳,村民们为了衣食住行,对长城采取一些并不友好的措施,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很正常的。

所以,对于这些古长城建筑的修复,主要仍然是政府在主导,与附近村民们的漠不关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政府主导成为了剃头担子——一头热,效果如何?不言而喻,那个在城墙上凿了窑洞自居,且而在城墙修复工程已经进行的情况下依然不愿意搬迁的村民就是很明显的例证。

修复古长城的目的在于保护和修缮,而真正保护修缮在于政府主导、百姓积极参与。如今两层皮,自然不会是最好的结果。如何让这些古长城成为整个长城古村落周边村民们收入增加的“香饽饽”,古长城完全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要村民们像爱护自己一样自主去保护和修缮古长城,是需要更多的智慧来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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