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种烟叶的那些日子

种烟叶的那些日子

  过去种烟要在烟苗周边铺上禾草，现在都改用薄膜了。

   大约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生产队会议室里边突然出现一些挂图，宣传种烤烟的技术。我那时候也有些无所事事，对种烟叶突然有了一点兴趣。于是在一个叫“拉山口”的地方，选择了一块约莫有半个篮球场大的山坡地开荒种烟。先用钩刀把乱草砍去，再用锄头把草皮翻起来，晒干以后，把草皮连泥一起用火烧，烧出来的泥土就是种烟必不可少的“草皮泥”。草皮泥的质量决定种出来的烟叶的质量，太肥了种出来的烟叶有太浓的泥土腥味，不好抽，太淡了烟叶味道也一样淡而寡，抽起来感到不过瘾。所以选择种烟叶的土地也有些考究，土地不能够太肥，也不能够太瘦。

   我选择的拉山口那个地方，是一片大约四十度的山坡，长期长一种蕨草，泥土表皮黝黑，但是草皮下边透出深红，这样的泥土烧出的草皮肥且呈现朱红发亮，特别适合烟叶的生长。

    准备好草皮泥，就开始锄地。锄地的时候，只需要用锄头把泥土一块一块翻起来，无须敲碎，只是在种烟苗的“窝”里，要捣碎泥土，方便烟苗生根。把烟苗种上以后，要在烟苗周边的地上铺上稻草，防止杂草生长。

   和我一道开荒种烟的还有一个叫定林的邻居。他在县城高中刚刚毕业，也是有些无所事事，他的烟地就在我的烟地旁边。烟苗种下以后，可以看到我种的烟叶在一天一天地成长，郁郁葱葱的新绿不断向烟地扩散，而他的烟地的烟苗，则有些发黄，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又因为定林本人长得也有点病怏怏的样子，所以有村民笑他种的烟叶是“物出人形”，似乎定林为这个形容很不高兴。

   其实这不过是玩笑。我种的烟叶所以长得快，完全是因为我比较勤施肥，几乎隔一天，我就要挑两担浓稠的猪粪到烟地施肥。看着烟苗在被粪水渣浆得好像一个大鸟窝的地上一天一天往上长，很奇怪，我那时候闻到的粪水，居然不是臭的，而是有一点粪香。正所谓体会到成长的乐趣吧。而相比定林种的烟地，我基本上见不到他十天浇一次粪。

烟叶是最吃肥的作物。

   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大约50天前后，第一轮生烟叶就可以摘来晒烟叶了。继父用竹篾做了几个“烟屏”，大力支持我的种烟事业。将肥厚得要粘手的一大沓烟叶一张一张分列于烟屏上，然后再用另一半烟屏夹上，加竹签固定，就可以拿到阳光下“晒烟”了。晒烟要选择天气晴好的日子，不能够被雨淋，雨淋过的烟叶会有黑斑，不但看起来不顺眼，烟叶抽起来也会有异味。

   随着烟苗在地里节节长高，需要将烟叶一批一批摘下来晒干。由于我对自己汗水浇灌出来的成果特别珍视，所以晒烟叶的日子我几乎小心翼翼不敢离开家里再去赶圩之类。几天下来，晒出来的烟叶果然金黄金黄，烟香扑鼻。我也就是在欣赏自己的成果的时候，抽起了自己种的“山烟”。每天把几张金黄色的香喷喷的烟叶取出来，放在地上，喷一点水，待烟叶有些潮得变软的时候，卷起来，用锋利的切烟刀切出一条一条烟丝，然后把烟丝塞到一个塑料薄膜压成的烟袋里，将一张八开纸锯成名片一样大小的烟纸，每到大庭广众之下，就将烟包拿出来，请大家抽“我自己种的”烟叶！

如果不是一位老师的好心，把我的烟叶全部买了下来，恐怕我从十六岁起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少年烟友了。

我们那时候晒烟叶要把烟叶夹在烟屏里晒。

   我种烟而且种了好烟的消息，不知道是怎么传到我的小学老师的耳里的。有一天我开工回来，那个叫宋建钊的老师突然找我，笑微微的，说听说我种了好烟叶，他想买一点来试试是不是好东西。我把最好的一沓黄金叶给了宋老师，说不要他的钱，他硬是笑逐颜开地塞给我两元钱。两天以后，他再来到我家，问我一共有多少烟叶，他想全部买下来！

   我记不清到底卖了多少钱，反正把满满一大袋的像黄金一样金灿灿的烟叶全部卖给了宋老师，到自己想切烟叶再向邻居炫耀的时候，我才发现烟袋里早已经片叶不留了。好在我当时抽烟纯粹也是一种炫耀，并没有上瘾，烟叶既然已经“变现”了，我也就把薄膜做的烟袋和带着汽油味的打火机丢到抽屉去了。

    第二年开春，我正在谋划要不要再种一年烟叶的时候，生产队安排我到一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地方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了。从此一去，背井离乡，我居然结束了在家乡靠挖泥土谋生的日子，到如今整整四十年了。我曾经种烟的那块山地，早已经长起了粗大如碗口的一排一排参天大树。

饭后一支烟，快活赛神仙。您知道烟叶是这样种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