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从何处来？（第一篇：隈山、穴穷、乔山、汌水、方山、京宗）

零壹贰012 2022-10-13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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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楚人从何处来？楚人是如何得姓（嬭）受氏（酓）的？楚人为什么被称作“熊人”？楚人为什么要祭祀“老童、祝融和鬻酓”？鬻酓与季连是什么关系？

接下来我将用以下两篇文章来揭示这一千古谜题：

第一篇：隈山、穴穷、乔山、汌水、方山、盘、京宗，这些地名究竟有何含义？它们在哪里？

第二篇：嬭（芈）姓、酓（酓阝）氏，通过姓氏学原理，解析楚先的迁徙路径……

本篇为第一篇，这里首先要解决两个概念。一是“楚先”。楚先是指丽季（酓丽）之前的先人，丽季之后的则被称为楚人，其与楚是否立国无关。从新蔡葛陵楚简、包山楚简等卜筮祭祷简文得知，第一位楚先是老童。楚人祀统上的三楚先，则指老童、祝融和鬻酓。二是“姓氏”。在先秦时期，姓与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秦汉时，姓与氏合流归一。在我撰文时，对于姓与氏我会分割得清清楚楚。

再是，我们如何对待出土简文的问题？对于它的真实性，你是信？还是不信？学界有诸多争论，这里就不多言了。比如家族世系传承，如果没有连续的递进关系，时间跨度又很大的话，在出现某某生某某的时候，这个“生”字你尽可以理解为“传承”的意思。

《楚居》局部

《楚居》析文：

季连初降于隈山，抵于穴穷，前出于乔山，宅处爰波，逆上汌水，见盘庚之子，处于方山，女曰妣隹，秉兹率相，詈胄四方。季连闻其有甹，从及之盘，爰生〔糹呈〕伯、遠仲，游徜徉，先处于京宗。穴酓迟徙于京宗，爰得妣列，逆流哉水，厥状聂耳，乃妻之，生侸叔、丽季。丽不从行，溃自胁出，妣列宾于天，巫烖赅其胁以楚，抵今曰楚人。

一、季连

季连、穴之熊、穴熊、穴酓、鬻酓、鬻熊，系一人。

2015年初安徽大学入藏了一批竹简，经清洗整理，共有1167个编号。竹简总体状况良好，以完简为主。通过碳14检测认定，竹简年代约在公元前400年至公元前350年之间，属战国早中期。（更多详细内容，推荐大家阅读黄德宽先生《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概述》一文。）

简本载：“融乃使人下请季连，求之弗得。见人在穴中，问之不言，以火爨其穴，乃惧，告曰：酓。”使人告融，“融曰：是穴之熊也。乃遂名之曰穴酓，是为荆王”。“穴熊生熊鹿（丽），穴熊终，熊鹿（丽）立。”

据《安大简·楚史类》简文，季连即“穴之熊”，又名穴酓，而且简文交代了穴熊得名之由。穴熊生熊丽，期间并不存在世系的中断，这也证明《楚世家》鬻熊就是穴熊。”

在新蔡葛陵楚简上，楚人祭祀“三楚先”，分别出现“老童、祝融、穴熊”，“老童、祝融、鬻酓”，“老童、祝融、穴酓”三种不同的表述。在包山楚墓祭祷简上，则有“老童、祝融、鬻酓”。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称谓？谜底将在第二篇楚人的得姓授（受）氏中予以揭晓，还包括祝融八姓、祝融生六子的谜题。

这里，你只需要记得：季连，即穴熊、即鬻酓。

二、隈山

穴熊，名穴，字季连。《楚居》：“季连初降于隈山，抵于穴穷，前出于乔山，宅处爰波，逆上汌水，见盘庚之子，处于方山”。楚人以“降”为诞生之义。季连自隈山出生之后，随母什祖氏到了穴穷，以地为名，遂叫穴之熊，即穴熊。

李学勤先生认为楚族源于中原，祝融为其先祖，但季连的活动地点应是以汌水为中心的河南西南部淅川地区，大体上东北至嵩山、新郑，北至今豫西的宜阳、永宁（今洛宁）、卢氏，因这里有柄山，即《楚居》中的“方山”。而其南，即“汉水以南荆山一带，近于雎、漳二水发源处，从那里向北，过了汉水，正好逆水北上”。

目前关于《楚居》中涉及的几个地名：隈山、穴穷、乔山、汌水、方山等，有多位学者进行了深入研究，出现了不同的释解，我认为都值得探讨，在此不再一一列出，除“方山”即“柄山”之外，“隈山、穴穷、乔山、汌水”当均在今淅川和西峡县境内。

《春秋左传》僖公二十五年，“秋，秦、晋伐鄀。楚斗克、屈御寇以申、息之师戍商密。秦人过析隈，入而系舆人以围商密，昏而傅焉。”析，古地名。据考商朝时期，在今河南西峡北部山地出现了一个“析谷”的名字。有人认为“析谷”是指西峡北部这一带山地，此观点值得商榷，但无论如何，“析谷”这个地名概念的出现，对后来这一带定名为“析谷”（即淅水，今西峡的老灌河）、“析邑”、“析县”等，均有重要意义。

隈，本义为水曲，隩也。指河岸弯曲处。析隈，即指析水弯曲之处。析隈之隈，即隈山。该地在《庄子·庚桑楚》中称“畏垒山”。在《史记·老子列传》中称“畏累虚（墟）”。《亢仓子·全道篇》称之“羽山之颜”。今西峡县古名白羽，有羽山。在今西峡县与淅川县之间的王营村东（淅川境内），老鹳河在这里有一个U型大弯，河西岸U型弯内有山擂鼓台，当即隈山。

按：有学者提出“古语中隈、隗、騩相通”。隈山，即大隗山，位于河南新密市，与禹州市、新郑市交界处。我认为古文字虽多有通假，但祝融之墟的大隗山与隈山不是一地。楚先在祝融之虚“得姓”之后，就走出大隗山了。楚先在淮水以南的“酓阝”地得氏，又从酓阝地迁徙到隈山，在析隈开枝散叶，并在此诞生了至少三个小宗：屈氏、鬻氏、熊氏。（仅此一家之言，欢迎交流、商榷！）

隈山、宵山位置示意图

三、穴穷

穴穷，在今西峡。

《说文》：“穴，土室也”。又“穷，极也”。“极，栋也。极者，谓屋至高之处”。《系辞》曰：上栋下宇。五架之屋，正中曰栋。《释名》曰：栋，中也。居屋之中。因此，穴穷的本义指土室之栋，在《楚居》中作地名。

穴穷的位置有个标志“乔山”，“抵于穴穷，前出于乔山”。抵，意思是到、达。但在这里我认为有拒、顶之意，逆水为抵，即自析隈逆水上行，至于穴穷。最难理解的是“前出于乔山”，是说乔山在穴穷之北呢？还是之南呢？我理解为应是“乔山出于其前”，即乔山在穴穷之南。

西峡县城有白羽城遗址，古称白羽邑，位于县城东北1千米的莲花寺岗上。遗址轮廓近方形，城基保存较好部分。东城墙长约700米，南城墙长约500米，西城墙长约750米，北城墙长约400米。白羽城遗址内散存有大量的砖瓦碎片，以汉代为主，也有战国时期的。历年来考古人员在遗址内还发现有铜剑、铜镞、铜戈、铜矛、陶瓷、陶井圈等遗物。1956年，在遗址内还发现墓葬二座，一为战国墓葬，一为汉代墓葬。从出土的遗物判定，白羽城遗址的上限为春秋战国，下限为汉代。楚惠王时，封子国（王孙宁）于析，为析君。因此，白羽城遗址应是在春秋战国之际，为析君子国所建。这样白羽城遗址可能并非穴穷之所在，从《楚居》记载来看，穴穷位于乔山之北，其或在西峡县城东南部，今回车镇政府一带。

河南西峡县，商代称汌丘（详见后文），西周时称穴穷，春秋时称白羽，春秋末期至战国时称析。《左传》昭公十八年（公元前525年），“楚子使王子胜迁许于析，实白羽”。

四、乔山

乔山，即西峡县城南（稍偏东）之肖山，齐召南《水道提纲》作“宵山”。

“宅处爰波”，通常释“爰”，于也。“波”，通“陂”。但这里“爰”，应通“缓”。“爰波”，即缓陂，指不陡峭的水岸。宅处爰波，季连居住于平缓的水岸边。显然“前出于乔山，宅处爰波”是对穴穷地理位置的记述。

五、汌水

“逆上汌水”。关于“汌水”有不同的解读。

李学勤先生认为：“汌水其实就是均水，见《水经注》。《汉书·地理志》作钧水，'上中游即今河南西南部淅川，下游即会合淅川以下的丹江，流入汉水’”。同时认为，汌水可以读为顺水，“'顺’与'汌’都是从'川’声的字”，且与“均”、“钧”等字通假。

黄文先生认为“汌水”并非地名，汌同顺，指顺水道而行。

在这里，我们需要再次阅读新蔡葛陵楚墓中出土的一枚竹简，它涉及到楚族的起源问题。简文为：

简文“出自”后两字如何释读，学界曾有不同的声音。贾连敏先生在《新蔡葛陵楚墓出土竹简释文》一文中将此二字隶定作“川阝□（抱歉打不出来字）”，但未加解释。

董珊先生将“出自”下二字隶定为“〔邑川〕□”，据“文献中以'出自’来叙述世系的用例，常常追溯到古史传说中帝王”而将其释为“颛顼”，又从文字字形和声韵方面证明释“颛顼”的可靠性，以印证《楚世家》中“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的记载。郭永秉、李家浩先生赞同董珊之释读。

黄灵庚将二字隶定为“〔邑川〕□”，认为“□”即“追”字。并赞同董珊释“颛顼”说。亦从声韵方面证明“〔邑川〕”可与“颛”相通，“□”可与“顼”相通。

何琳仪先生将二字释为“〔邑川〕追”，并将简文在二字中间断读，“〔邑川〕”属上读，“追”属下读，“〔邑川〕”读为“均”，疑即地名“均陵”，“追”读为“归”，与其下“宅”字连读。

李学勤先生将二字隶定为“川阝□”，“□”即“追”字。并从文例方面入手，指出“讲'出自’某某者，是指族氏世系的来源而言，而所'出自’的一般是人名”，认为“川阝追”之“川阝”应从何琳仪释读为地名，“追”即为《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楚居》的“妣隹”，《楚居》传说中处于汌水地域的'妣隹’，就是葛陵简的'□追’，她正是楚王系所自出”。

裘锡圭先生则以“川阝□”为地名，并将“□”字读为“竇（窦）”。指出“'川阝窦’似非一般地名，而是实指川阝地之窦而言的”，其“与《楚居》的'穴穷’，可能是'异名同指’”。

以上诸说，“□□”二字，或释为人名、或释作地名。人名又有颛顼、妣隹两种释读。白显风先生总结以上诸家之言，指出“□”字之隶定各家无异议，“□”字有“□”、“□（追）”两种释读。其结合楚简、金文中楚人的用字习惯、字例，认为“可肯定的是将'□’释为'追’是有问题的”，新蔡简中的“□”字应从董珊所释为宜，“□□”二字当释作颛顼。

徐文武先生将这“□□”二字释作“邕追”，“邕”读作“雍”，古邕、雍通用。并赞同何琳仪先生将“□”字释为“追”的观点，却不同意他以“追”是“歸”的通假字，解释为“往”的意思。徐文武先生认为“新蔡楚简中的'追’应是'□’的假借字。《文选·枚乘〈七发〉》：'穷曲随隈，逾岸出追。’李善注：'追，亦堆字。今为追，古字假借之也’。'邕追’二字当读作'雍□’。”并进一步论证“在甲骨文与金文中，'雍□’之'□’，与'丘’字是同一个字。楚简中的'雍□’，应以唐冶泽先生的观点，读为'雍丘’。”

我认为徐先生对“□”字的释解可从，但不赞同他将“□”字释作“邕”的观点。贾连敏先生的隶定没错，“□”应释作“川阝”。“□”字从邑从川，此“川”通“汌”，即《楚居》中的“汌水”之“汌”。“川阝追”，即川阝堆，可释作川阝丘、或汌丘。汌丘，为邑名。（后文中我将考证，今淅川老鹳河上游一段为汌水，下游一段为宵水，从新蔡楚简来看，至战国时期仍然如此。）

汌丘与穴穷相近，却不是同一个地方，汌丘在西，穴穷在东。汌丘当旁近汌水，疑在今西峡县城附近（白羽城遗址以西，今老鹳河与丁河交汇处）。

汌水，河流名。这样我们沿着老鹳河逆流北上，经军马河镇、米坪镇、石界河镇、桑坪镇、朱阳关镇，过五里川镇的坡跟村折而北上，继续沿老鹳河行进，经汤河乡进入老鹳河最上游（栾川县小庙岭，伏牛山主峰北麓）、弃水往北继续行，正好抵达卢氏县城，洛河从卢氏县城流过，沿洛河东行可往洛宁县、宜阳县和洛阳市。

六、方山

《山海经·中山经》：“又西二百五十里，曰柄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滔雕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洛。”古文“柄”通“枋”。枋，木也，可作舟、车。“枋”又通“方”。可见柄山（方山）处于洛水之南。《说文》：方，并船也。《释水》曰：“大夫方舟”，谓并两船也。诗《邶风》：“方之舟之”。方山，即舟山。卢氏、洛宁、宜阳、嵩县、伊川，五县之间有熊耳山，此山被洛河和伊河相环绕，形似舟在水中，因此《楚居》之方山即今熊耳山。

熊耳山，为秦岭东段规模较大的山脉之一，分布在洛河与伊河之间，山脉总体呈西南—东北向延伸，西起卢氏县，向东北绵延至伊川县折而向东，南接伏牛山系，北邻崤山，主峰全宝山（在洛宁县境内）海拔2103.2米。《水经注》记载熊耳山“双峦竞举，状同熊耳”。双峦，指全宝山和李岗寨峰。

方山处于西峡县正北偏东，直线距离约115公里，实际上从西峡县，走双龙镇，经栾川县，水路并行，要近许多。

七、盘

“女曰妣隹，秉兹率相，詈胄四方。季连闻其有甹，从及之盘。”妣隹，商女，名隹。秉，持也，有天生之意。率，有人释作表率、楷模，似可从，但作为一位少女，于此释为率真更好些。相，相貌，代指貌美。詈，整理者释为“詈”。子居先生释为“罯”字。《说文》罯，覆也。胄，通谓。谓，人之言也。前三节的意思是说：妣隹天生丽质、率真可爱，名声传遍四方。闻，知闻、听说。甹，同聘，《说文》作娉，婚娉之意。“季连闻其有甹”，意思是季连听到妣隹准备婚娉。从，随行。及，到。盘，周地名。古有盘谷水，在今河南巩义市东。《水经注·洛水》：“洛水又东径巩县故城南，……洛水又东，浊水注之。即古黄水也……洛水又东北，涧水发南溪石泉，世亦名之为石泉水也。……又径盘谷坞东，世又名之曰盘谷水。……其水又北入洛，洛水又东北流，入于河。”

那么季连逆流而上，去见“盘庚之子”，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目的应该不是去娶妣隹，因为妣隹是偶尔听说的，在得知其还没有聘约的情况下，才“从及之盘”。季连见盘庚之子，这应该是楚先人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件。

商朝的世系年代现仍无定说，据考前后相传了约17世31王，延续600年左右（公元前1600年～公元前1046年）。盘庚是商朝第十九位君主（不计太丁），甲骨文作般庚，生卒年不详，子姓，名旬，商王祖丁之子。季连生活在商朝末期，显然季连所见的既不是盘庚的儿子，也不是孙子，此“子”应作为后人讲，即盘庚之后。

《楚居》的作者之所以记载盘庚，其实是以“盘庚”代“商”。大概其认为盘庚是一位明君。商朝自商王仲丁以后，国势逐渐衰落。当时废弃嫡长子继位制度，导致商朝九代混乱，史称“九世之乱”。与王室争斗内乱同时，商朝国都频繁迁移，至其后裔盘庚迁殷后国都才稳定下来，史称“盘庚迁殷”。殷，今安阳。

酓绎于公元前1042年被周成王封楚子，按世系推算酓绎之前有酓狂、酓丽，季连当生活在公元前1142年前后，这个时间对应的是商朝武乙时代。

武乙（？～公元前1113年），子姓，名瞿，商王庚丁之子，商朝第二十八任君主，夏商周断代工程将其在位时间定为公元前1147年～公元前1113年在位。《竹书纪年》载：“（武乙）元年壬寅，王即位，居殷。三年，自殷迁于河北。十五年，自河北迁于沬（朝歌，今河南鹤壁市淇县）。”

这里有一个疑问需要提出来供大家探讨，即武乙时期商都殷、沫均在河北，那么何来“自殷迁于河北”一说？在古文献中若无特殊情况，“河”一般指黄河，但此处的“河”可能另有所指，我认为是指洛河，洛河之北即洛阳，武乙三年所迁都，实际是从黄河之北的安阳迁徙到黄河之南的洛阳，这一年是公元前1145年。

自公元前1145年至公元前1133年，是武乙以洛阳为都，居洛阳之时。而季连在此期间，自穴穷逆水北上，去洛阳所朝见的只能是武乙。

季连去朝见武乙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历史记载来看，比如“（武乙）三年，命周公亶父，赐以岐邑。三十四年，周公季历来朝，王赐地三十里，玉十皞，马十匹。”周人的朝见所获甚丰，季连也不可能一无所获，从娶商女妣隹来看，联系酓绎居丹阳，我认为楚人在这次朝见之后获得了“丹阳之地”。

“（武乙）二十一年，周公亶父薨。三十五年，周公季历伐西落鬼戎。王畋于河、渭，暴雷震死。”“（文丁）十一年，王杀季历。十二年（周文王元年，公元前1102年），有凤集于岐山。十三年，陟。”（以上均出自《竹书纪年》）

武乙之后，商王朝走向末路。在文丁（公元前1112年～公元前1102年）、帝乙（公元前1101年～公元前1076年）时代，楚人不再受商人器重。季连先在京宗谋事，后来又回到穴穷，被祝融任命为芈姓部族首领，遂更名为穴酓。不久穴酓再次来到京宗，遂倒戈周人，投入周文王麾下，为“文王之师”。穴酓卒后，其子酓丽亦事文王。帝辛（公元前1075年～公元前1046年）时期，公元前1056年周文王卒，周武王即位。酓丽子酓狂先事文王，后事武王，均为王之师（《楚居》“至酓狂亦居京宗”）。公元前1046年，武王灭商建周。

《楚居》是一篇记事文献，它对楚史记载精炼，简约有致，每一个文字都满含深意，它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史记·伯夷列传》载：“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史记·周本纪》亦载：“伯夷、叔齐在孤竹，闻西伯善养老，盍往归之。太颠、闳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归之。”此“鬻子”，即鬻酓。《竹书纪年》和《今本竹书纪年疏证》均记：“（帝辛）二十一年春正月，诸侯朝周。伯夷、叔齐自孤竹归于周。”若按帝辛二十一年算，计公元前1055年，彼时周文王已卒，何来“皆往归之（西伯）”？因此，疑此“二十一年”非帝辛之时，而是周文王之二十一年。此若为是，鬻酓投靠周文王当在公元前1082年之际。直到公元前1072年，西伯治兵于毕时，吕尚始才入周为师（太师）。

鬻酓为殷末人，其作为芈姓大宗的族长，因为识时务弃殷投周，为文王之师，有功于周，由于其杰出的能力和影响力，荫及子孙，这是穴酓被楚人尊为“三楚先”之一的又一原因。

八、京宗

按《楚居》穴酓、酓丽、酓狂皆住京宗。京宗，即西周丰京和镐京，并称丰镐，史称宗周，位于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沣河两岸。周文王灭崇后，在沣水西岸营建丰京，将都城从岐周迁至丰京；周武王灭商，在沣水东岸建立了镐京，自酆徙都于此。《命王世纪》：“武王自酆居镐，诸侯宗之，是为宗周。”《诗地理考》：“宗周，镐京也。”据考丰京是宗庙和园囿的所在地，镐京为周王居住和理政的中心。

《楚居》系后人追记，京宗的含义前后不尽相同。季连所处为周文王之时，此时的“京宗”指丰京。酓丽、酓狂所处为周武王之时，此时的“京宗”当指镐京。但在《楚居》中，其地一也。周成王时，封酓绎为楚子。酓绎既不住京宗，也不住封地“楚蛮”，而是“居丹阳（《楚世家》）”。丹阳位于丹淅之地，丹淅实为酓绎之前楚先的祖居地，即是说穴酓、酓丽、酓狂为周王之师，他们都居住丰镐，而芈姓楚族人，则群居在丹淅。

传世文献将荆楚混为一谈，实际在西周之前，荆是荆，楚是楚。荆山在汉水以南，楚山在汉水以北。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丹水》：“楚水注之，水源出上洛县西南楚山。昔四皓隐於楚山，即此山也。”

《楚居》：“丽不从（纵）行，溃自胁出，妣列宾于天，巫烖赅其胁以楚，抵今曰楚人。”

《说文》楚，丛木。一名荆也。有人考证为“牡荆”。我自认为楚是指丛生的桑条。不管是哪种植物，显然“楚”产自楚山。据《楚居》穴酓居京宗，侸叔与丽季当皆出生于京宗。“巫烖赅其胁以楚”，巫烖，同巫咸。赅，从贝，亥声，本义完备，这里作“合”意。这句话的意思是巫咸用楚条将妣列的胁肋捆扎合并起来（行安葬之事）。据此判断丽季的出生为难产，古人对妣列实施了类似今天的剖腹产手术，术后妣列死亡。为了纪念妣列，遂称楚人。

注：为了阅读顺畅，参考文献具略。预报：下篇讲楚人得姓得氏（嬭姓酓氏）的问题，并解析楚先的迁徙路径……

作者简介：

景广海，男，1965年5月出生，笔名溪河子，山东省邹平市人。先秦姓氏名学爱好者，著有《景氏源起与楚史若干问题考辨》中国书籍出版社 2019。《老子其人与宋国历史若干问题考辨》著作权登记号：鲁作登字2022—A—00769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