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艺术史上关键性的档案——回顾康定斯基

艺术史上关键性的档案

——回顾康定斯基

# 诗歌

他创作的关键性理论原则包括绘画、音乐和神秘体验之间的关联，脱离材质式现实主义艺术的纯粹艺术，以及用色块探索一种情感表达。

瓦西里·康定斯基他是老师，理论家，也是实践艺术家，这些使他感兴趣的：音乐、诗歌、哲学、民族学、神话和神秘学，也同样是他绘画、雕塑重要的组成部分。

本次展览将呈现了康定斯基的重要作品，并由此介绍他在色彩、形式以及感受方面的探索方式，在寻求艺术家这一鲜明风格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艺术家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抽线表现所走过的历程。

莫斯科——开端

 1866-1896

在康定斯基的艺术作品中，他在绘画上寻找一种新的表现形式，所取得的成就，尤其是他对于艺术的一种新的观念，因为他似乎建立在无法识别的前提上而显得费解而多变，然而和其他艺术家一样，康定斯基早在儿时就已经塑造了他的艺术观，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那种对于内在的动力的摄取，以及对于创造的渴望同样是十分强烈的。

康定斯基的俄罗斯民间故事世界。瓦西里-康定斯基，骑马的情侣，1906年，伦巴哈斯画廊，慕尼黑，德国

康定斯基在1886年12月4日出生于正值经济文化繁荣时期的莫斯科，在1861年，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推行了许多激进的改革政策，其中就包括召回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家庭，当然大家已经料到，康定斯基的家庭就在其中。

冬天景致 Winter Landscape，瓦西里·康定斯基，1909，75.5cmx97.5cm，德国慕尼黑，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康定斯基的父亲以贩茶为生。他在莫斯科娶了康定斯基的母亲莉迪娅·季伊娃为妻。但是这段婚姻并没有持续太久，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童年留给康定斯基最早的记忆是1869 年去往意大利的一次旅行，以及日渐增长的色彩感知能力。

瓦西里-康定斯基，新娘，俄罗斯美女，1903年，伦巴哈斯画廊，慕尼黑，德国

在他的自传《回忆录》中，康定斯基描述了他在生活中对色彩的最初记忆是 "茂盛、明亮的绿色、白色、洋红色、黑色和赭石色"。这种 "异常清晰 "地记住图像和颜色的能力伴随着他的一生，并成为他作品的灵感来源。同时，莫斯科这座城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他心爱的故乡，在他后来的抒情画中出现了。对康定斯基来说，莫斯科是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他将在此后多年里继续描绘。这也是康定斯基最初的灵感来源，是他内心对家和安全的需求。后来，随着1871年莫斯科的气候越来越恶劣，康定斯基的父亲搬到了敖德萨，在一家茶叶厂做主管，也正是在那时，康定斯基才勉强从童年的梦中醒来。

直到康定斯基从事的学术的道路对他而言变得虚无不堪而早年的艺术爱好、对艺术全神贯注的精神在他从事学术研究时被暂时抑制了，却并没有被完全丢弃。在此时它们具有了全新的意义。艺术不再是对抗不可承受的不安与失调的手段，恰恰相反，艺术是在这个充满矛盾和不一致的世界上获得高瞻远瞩位置的唯一途径。

1896年，康定斯基做了最终的决定:他和年轻的妻子离开了莫斯科——前往慕尼黑追求他的新艺术。

“在我的灵魂里，整个世界的衰变恰如原子的衰变。最坚固的墙顷刻崩塌。一切变得不确定、不稳定、软绵绵。如果一个石头都能在我面前融化消失，那么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使我震惊错愕。”

慕尼黑——蜕变

1896-1911

在康定斯基30岁的时候，他决定去慕尼黑研习艺术去追求他的艺术梦，此前从未接受任何艺术训练。他从小出身富裕，有良好的教育背景，是令人艳羡的法律教授，社会地位优越，生活优渥，却在而立之年选择了追求一个看起来虚幻的梦。不过这并非一时冲动，他的勇气来自莫奈的巡回展览，他在莫斯科看到了莫奈的“干草堆”系列，为之震撼，并且在当时的慕尼黑可谓是世界性的艺术之都，在这里各种艺术名流如：弗朗茨·冯·伦巴赫、弗朗茨·冯·斯托克这样的名流都在艺术界占有一席之地。此外“慕尼黑分离派”也打破了在慕尼黑学院中的自然主义、学院式历史主义派和象征主义的倡导者之间日益僵化的壁垒。

突尼斯，滨海风景2号，Tunis, Küstenlandschaft Ii，瓦西里·康定斯基，1905，24x33cm，油画艺术，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

正是在莫奈的画作中，他第一次感知到了物体的非物质化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一直吸引着他。通过在慕尼黑的展览和连续的旅行，他对新印象主义、象征主义、野兽派和立体派的革命性的新发现有了更多了解。物理科学的进步打破了他对可触摸的物体世界的信念，认为艺术必须关心精神方面的问题而不是物质方面的问题。

柯希尔，老凯赛尔伯格路，Kochel, Alte Kesselbergstrasse，瓦西里·康定斯基，1902，32.8x24cm，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战后到后现代

“我儿时经常听到的德国神话传说都活了起来。那又高又窄的屋檐已经从老施瓦宾区的普洛门那登广场和马克西米利安广场消失不见了，我曾经意外发现的那片草地将神话传说变成了现实。蓝色的有轨电车穿过街道，就像神话传说情境的化身一般，使得每次呼吸都那么轻松愉快。街角的黄色邮箱唱着金丝雀的歌，昆斯特慕勒欢迎我的到来，我感到我来到了一座艺术之城，也是一个童话之城。后来我那些中世纪题材的绘画灵感都来源于此。”

--瓦西里·康定斯基

拉帕洛，波涛汹涌的大海，Rapallo, stürmische See，瓦西里·康定斯基，1906，23x33cm，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

突破抽象——蓝骑士社 

1911-1914

蓝骑士社1的首个传奇性展览于1911年12月18日在坦豪泽现代画廊开幕，与其他慕尼黑艺术家新协会的第三次展览仅一墙之隔。的康定斯基选用三种类型的作品作为代表：《印象——莫斯科》、《即兴22》以及极具争议的《构成Ⅴ》

蓝骑士(蓝骑士)，Der Blaue Reiter(The Blue Rider)，瓦西里·康定斯基，1912，29.5cmx22.3cm，版画艺术，波士顿美术馆

《蓝色骑士年鉴》封面，Cover of Der Blaue Reiter Almanach，瓦西里·康定斯基，1912，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

“在这个小型展览中，我们并不汲汲于宣传任何精准的、特别的形式。我们的目的是通过在此展示多种多样的形式，表明艺术家内在意愿是如何在多种形式中成型的。”康定斯基试图为参观者们提供展览的导览。

展览中那些令人费解的新艺术图画确实使得参观者大吃一惊，展览中不断跳跃的风格，让那些善意的批评家也难以跟上，康定斯基的《论艺术的精神》一书也恰逢这个展览举办期间露脸，在书中她尝试表达他所认定的艺术新目标，并且按照他的理解，物质主义的噩梦压迫着现代人的灵魂——这是与康定斯基同时代许多思想家与艺术家都普遍持有的一个观点。

与音乐的精神关系

康定斯基认为，所有艺术不仅是绘画，也是一种精神重塑的状态，并且通过转向抽象化，元素化变得愈加贴近他们的目标，尤其是他把勋伯格的当代音乐作品作为论证之一。

瓦西里·康定斯基，《印象III（音乐会）》，1911，布面油画，78.5cm×100.5cm

1911年新年的第一天，康定斯基和其他几位艺术家一起参加了一场由著名作曲家阿诺德·勋伯格2演出的音乐会，这个夜晚是一个足以改变康定斯基一生的夜晚。他相信，音乐可以揭示出通向一种新艺术的路径，这种艺术摆脱了事物的物质表象，从而倾向于支持一种神秘的内在现实。

“我写《论艺术的精神》和《蓝骑士年鉴》的目的是为了唤醒那些在物质和抽象事物中的精神的体验能力。这种能力对于未来的发展是绝对必要的，它使无限多样的体验成为可能。激发那些并不具备这种快乐力量的人是这两个出版物的主要目的。”

--瓦西里·康定斯基

勋伯格的音乐会刚结束不久，康定斯基就创作了他的艺术作品《印象III（音乐会）》，当我们看向这幅画时，可以发现这一表现性的痕迹：听众与钢琴，听众全身贯注地面向前方，他们被一架巨大且黑暗的钢琴吸收，灯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瓦西里·康定斯基，《乐曲 4》（Composition IV），1911，布面油画，159.5 × 250.5cm

这种介于现实与抽象之间的描绘，从1908年开始，康定斯基的绘画逐渐走向形态的消解，放弃可识别的空间与物质，转向揭示内在的现实，当然这个影响他的音乐会结束后不久，他便与几位同行分道扬镳——几个月后，“蓝骑士”便被组建。

音乐会结束几周后，康定斯基又给勋伯格写了一封粉丝信，介绍了自己，并指出了他们之间一些哲学上的相似之处。这引发了他们对音乐和视觉艺术之间的关联性交叉的热情，并由此建立了密切的友谊。勋伯格与康定斯基分享了他的画作，并将在1911年冬天的 "蓝骑士 "第一次展览上展出他的作品。康定斯基还将勋伯格的《和谐理论》翻译成了俄语。勋伯格会用他的画来描述他的音乐；康定斯基会用音乐来描述他的画。

即兴表演，Improvisation，瓦西里·康定斯基，1913，油画艺术，鞑靼斯坦共和国国家博物馆

这场音乐会中包含了勋伯格的两部作品——《第二弦乐四重奏，作品.10（女高音）》7和《三首钢琴曲，作品.11》8。如同康定斯基的绘画一样，它们超越了表现和抽象之间的界限。

构成六，Composition VI，瓦西里·康定斯基，1913，水彩画，国家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点线面——包豪斯学院

1922-1933

康定斯基到达了柏林，在这个时间他生活的极其困难，他只携带了数量不多的作品， 他将其余作品都以低价出售，但是卖画所得的收入也因为通货膨胀而贬值，此时的他已经所剩无几，此时作为俄罗斯人的他在德国愈发显得孤立无援，而他的朋友也因为战争而去世，所以当包豪斯学院邀请他去任教时，他欣然前往。

离开柏林前不久，他为”为受伤的柏林艺术展“创作了四幅大型壁画，这些画作既是康定斯基在俄罗斯莫斯科时期艺术风格最后的回顾，也是他对未来艺术风格发展方向的一次展望。

未受伤的柏林艺术展，Draft for Mural In The Unjuried Art Show, Wall B，1922，国立现代美术馆

在包豪斯学院3的课程上，康定斯基一方面侧重于他之前拟订的莫斯科艺术文化研究所教学计划，另一方面也将新兴的格式塔心理学的一些新发现囊括其中。在教授色彩时，他强调黄色和蓝色的对比，采纳了歌德的一条原则，并对神智学和超自然研究的一些成果进行了扩展。康定斯基进行的第二种对比是黑色与白色之间的对比，第三种是绿色与红色之间的对比。除了广为人知的色彩之间具有象征意义的分别和色彩进一步细分为四个主色调(冷、暖、深浅)之外，康定斯基还在教学中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色彩区分的实质性基础上，并进一步对三原色--黄、蓝、红进行探索性的研究。

版画一，Lithographie NO I，瓦西里·康定斯基，1925，画纸，51.8cmx39.5cm

康定斯基教导的形式方面是全新的。他首先分析单个元素，如点、线和面，然后仔细研究元素之间的关系。直线与曲线和褶皱有很大不同，他对直线的力作用的研究与他对格式塔心理学的研究不谋而合。当时，格式塔心理学在包豪斯学院也被广泛讨论。在后一节中，康定斯基讨论了色彩和形式之间的区别以及它们与线性元素的关系。他试图通过系统的分析来证明自己的结论。值得注意的是，康定斯基对基本颜色和形状的处理遵循的是主观评价，而不是客观的经验规则。他的 "色彩与形式重叠 "的想法与他在《论艺术的精神》一书中表达的想法相似。唯一有这种区别的实践是赫伯特-拜尔为包豪斯设计的楼梯项目。他的另一门课程是 "分析性绘画"，学生的构图性静物被重新解释为抽象的线条画。

组织，Gewebe，瓦西里·康定斯基，1923，36.4cmx25.2cm，水彩画

在后期的德国，因为纳粹的反对，包豪斯学院被迫关闭，康定斯基与他的妻子逃往巴黎，住在塞纳河畔的一间新的公寓里，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康定斯基在包豪斯学院期间最知名的就是对艺术作品进行透彻的理性分析。他的著作特别是《点、线到面》就是典型的例子，他的画作在此被打上了刻板、不和谐的标记，直到1920年底后的作品才稍微改观。他将教学时的理性风格和包豪斯特有的艺术主张作用于自己的艺术思想，他的作品已经成为后来巴黎艺术介诸多作品中的先锋之作。

黑点，Black Spot，瓦西里·康定斯基，1921，138x120cm

在《黑点》（1921）中，康定斯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色彩和形式的宇宙，各个元素像交响乐团一样组合在一起，在画布上创造出动态的 "声音"。黑色的线条、平行的对角线和有节奏的摆动——像网格一样叠加在白色的表面上，将画面的各个区域相互连接起来，红色、黄色和蓝色提供了一个对位，当抽象的形状相互振荡时，观众开始与自己的灵魂的振动产生共鸣，就像在听音乐一样，对康定斯基来说，这似乎是理解宇宙基本振动结构的关键。

生物抽象主义——巴黎

1934-1944

到达巴黎后的康定斯基并没有因为他的名气而受到重视，尽管此时的康定斯基已经享有一定的国际声誉，原因具有两方面， 一是法国学艺术家与”巴黎学派“保持距离，二是巴黎对于抽象画也并不认可，在当时，巴黎比较受青睐的是一种介于印象派和立体派之间的艺术风格。所以在康定斯基积极联络旅居巴黎的俄罗斯艺术家无果而终后，他开始减少与其他艺术家的联络。

圆圈的周围，Around the circle，瓦西里-康定斯基，1940年，法国巴黎

康定斯基保持联系的朋友是德劳内夫妇，在与德劳内夫妇交往的同时，康定斯基被他的新作《永无止境的节奏》系列深深吸引住了，这源于康定斯基对于色彩的感觉和圆形的偏爱，但与此同时，康定斯基却受到了构成主义艺术俱乐部”方与圆“的排斥（因为清教徒的艺术家）。

其余的时间，康定斯基隐居在一套小公寓中生活与工作，正如《构成9号》中我们看到的，作品的构图沉稳而雄浑，表现了刚与柔、生物与几何形状之间的形式对立，康定斯基 (Kandinsky) 由此开始了曲线主题的全新尝试。

康定斯基在他的文稿《Toile vide, etc.》（画布、空间等）中写道：“我透过窗户看过去。几根冰冷的工厂烟囱静静地矗立着。它们看上去死气沉沉。突然之间，烟从一根烟囱中升起。风把烟吹弯了，它立刻变了颜色。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这些形状就像是马上要浮出表面的变幻形象，与宽大的彩色对角线形成鲜明对比，这在康定斯基的作品中非常罕见。

，Composition IX，瓦西里·康定斯基，1936，195x113.5cm

结语

康定斯基于1944年12月动脉硬化去世，直到去世前，他都坚持自己认定的”内心世界“，在这个视觉世界中，抽象不只是其本身或者是单纯用来表达的一种手段，它意味着从欲望中升华出的对于物质和生命的研究，对于色彩的独特且富有表现力的运用使得他的创作充满浪漫主义的神秘感。直至今日，康定斯基的思想和理论仍然是一个不曾枯竭的宝藏。

1.蓝骑士（德语：Der Blaue Reiter，又译作青骑士）是一个因受到慕尼黑新艺术家协会排斥而组成的艺术家团体，也是画家瓦西里·康定斯基和弗兰茨·马尔克对于他们的展览作品及公开活动的称呼。

2.阿尔德·勋伯格：Arnold Schoenberg，1874-1951，奥地利作曲家、音乐教育家、音乐理论家，开创了“第二维也纳乐派”，编写了《和声学》并提出《十二音列理论》，其深远地影响了20世纪音乐的后续发展。勋伯格的创作动力源自个人纯粹的心理欲求而非以公众公认的习惯性审美伦理为转移，作为崭新方法论的诞生，动摇了西方传统经典音乐美学体系的基础。

3.包豪斯（Bauhaus，1919/4/1—1933/7），意为“房屋之家”，是德国魏玛市的 “公立包豪斯学校”（Staatliches Bauhaus）的简称，后改称“设计学院”（Hochschule für Gestaltung），习惯上仍沿称“包豪斯”。在两德统一后位于魏玛的设计学院更名为魏玛包豪斯大学（Bauhaus-Universität Weimar）。包豪斯的成立标志着现代设计教育的诞生，对世界现代设计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包豪斯也是世界上第一所完全为发展现代设计教育而建立的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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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编  《弘雅书房》  

编辑部：望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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