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语红楼｜下酒菜与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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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雪桐

不喝正好，一喝就多。每一个多饮的午夜都伴随着一个宿醉的清晨。昏沉的头，干涩的眼，麻木的脸，翻腾的胃，都在提醒我，昨晚，喝多了。昨晚吃啥来着，喝那么多？回家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咋就这么睡了呢？？怎么连一口水都没喝？？？一脑门子的问号，一头包？？？？ 

瞅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红楼梦》，脑洞顿开。书中那么多宴席，喝酒时都有啥下酒菜？喝多了，他们都咋整？我得翻翻。你别说，还真有！

第八回，宝玉和黛玉先后脚的来看望身体有恙的宝钗，薛姨妈留他们吃饭：

“……这里薛姨妈已摆了几样细茶果来留他们吃茶。宝玉因夸前日在那府里珍大嫂子的好鹅掌鸭信。薛姨妈听了，忙也把自己糟的取了些来与他尝．宝玉笑道：'这个须得就酒才好。’薛姨妈便令人去灌了最上等的酒来。”

鹅掌鸭信，都是字面意思，鸭信就是鸭舌。看来宝玉下酒之物很有点儿现代人的样子。就好像我们也会买点儿鸭货，边看球赛边下酒一般。除了这些，倒也有些不寻常之物用来佐酒的。第二十六回，呆霸王薛蟠过生日，请宝玉和一众朋友喝酒，席面上就有些珍稀有趣的下酒菜。

“薛蟠道：'要不是我也不敢惊动，只因明儿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谁知古董行的程日兴，他不知那里寻了来的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你说，他这四样礼可难得不难得？那鱼，猪不过贵而难得，这藕和瓜亏他怎么种出来的。我连忙孝敬了母亲，赶着给你们老太太，姨父，姨母送了些去。如今留了些，我要自己吃，恐怕折福，左思右想，除我之外，惟有你还配吃，所以特请你来。可巧唱曲儿的小么儿又才来了，我同你乐一天何如？’”

薛蟠的生日是五月初三，正值夏日，莲藕和西瓜正应季，是时令蔬果。杭州有一种开白花的白莲藕质量上佳，白嫩肥大，清甜爽口，被雅称为“西施臂”，足可见其诱人之处。“粉脆的鲜藕”指的应该就是此“尤物”。至于西瓜，自古以来就是消夏之必备，自不必赘述。鲟鱼珍贵，不可多得，泰国进贡的熏猪就更是稀罕物了。我们也可以粗略地理解为当今酒桌上的熏酱菜，虽然粗俗了些。这样看来，他们的下酒菜甚是丰富馋人啊。这样的美食定是要多饮几杯的，于是乎……一兴起，就喝多了，怎么办呢？别忙慌，有办法，快快学起来。

同样的，第八回，可能是在鹅掌鸭信的加持下吧，宝玉果然多饮了几杯，就不胜酒力了，薛姨妈便让人端上了一碗汤。

“……作酸笋鸡皮汤，宝玉痛喝了两碗，吃了半碗碧粳粥。一时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饭，又酽酽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薛姨妈方放了心。”

我们先来说说这碗醒酒的神汤。酸笋，是用醋煮过的笋，所以叫酸笋。在那个没有冰箱保鲜的年代，想储存笋这样的鲜物，通常就是两种方法，一种是风干，做成笋干，另一种就是腌制，比如酸笋。酸笋鸡皮汤是冬季时令饮食，除了酸笋和鸡皮，里面还配有鸡脚、火腿等，想来必是很香浓。酸的食物可以减低酒精在血中的浓度，具有预防酒醉的作用。

碧粳粥，指的是河北省玉田县所产的一种微微带有绿颜色的粳米熬成的粥。第六十二回，也提到过这种粳米“碧莹莹绿畦香稻粳米饭”，也是这种米做的。在清代，这种米是贡品，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贵才配享用的，珍贵得很。这种米，想必熬成粥也是极好的。《本草纲目》中有：

“每日起食粥一大碗，空腹胃虚，谷气便作，所补不细，又极柔腻，与肠胃相得，最为饮食之妙诀也。”

这样看来，对健康这么有好处的粥，又用了碧粳米，酒后食用肯定养胃又暖心啊。

最后一道醒酒之物，不是食物了，而是酽茶。我们现在也有饮酒后再饮茶的习惯。酽茶就是沏得浓浓的茶，所以也有浓茶解酒的说法。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茵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喝醉了的湘云躺倒在芍药花丛中的凉石头上睡着了，成为了红楼中最美一幕定格。被唤醒扶起的湘云，迷迷糊糊的，也是先喝了两盏酽茶，又喝了些酸汤，但还有一样东西是此前没有出现的，那就是醒酒石。

书中写，探春命人去拿了醒酒石给湘云衔在口内。这诸般手段一起上，湘云一时才方觉好些了。那么醒酒石是个什么石？怎么这么神奇？醒酒石就是含在口中能让人醒酒的石头。有人考证说醒酒石就是云南产的大理石，也有人说是紫水晶。我倒觉得，其实不必那么较真，反正就是一种凉凉的石头罢了。酒，性热，石头，性凉，含着一块石头，能让酒醉之人慢慢清醒过来吧，所谓的“性寒治热”。

书中给出的方子大抵如此了。下次呼朋唤友的酒局上也不妨如法炮制一番。唯一要提醒的是，喝多之后，放入口内的石头记得别太大，还有就是，要消毒，毕竟，病从口入嘛，疫情当前，不可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