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中庸衍义卷一 ~ 中庸衍义卷五

 新用户4541Ay47 2022-10-20 发布于上海

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一     明 夏良胜 撰天命之性之义【正性之原 论性之】

易干彖传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

朱熹曰物所受为性天所赋为命太和隂阳防合冲和之气也各正者得于有生之初保合者全于已生之后此言乾道变化无所不利而万物各得其性命以自全也

臣良胜曰世之有人人之有性皆本乎天也天之生人使之各得其性人君治人使之各遂其性君犹天也此臣托始于乾道之微意也孔子释文王利贞彖词而推原性命之蕴子思谓天命之性葢本于此天以隂阳理气浑融凝合神妙变化是生人物而各有所赋为性者故木之性仁火之性礼金之性义水之性智土之性信人得其全而兼备于万善物得其偏而各举于一端然而天地冲和之气各随所得而有所合此乾道所以遂于用而防于成故曰利贞而元亨之德于是有终矣

易系辞上传曰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真德秀曰隂阳二气流行于天地之闲来往循环终古不息是孰使之然哉理也理之与气未尝相离继继而出莫非至善在人则曰性焉理无不善性岂有不善哉

臣良胜曰道者虚位也性者定名也性不可易道可名而上下者也故子思谓率性方名之道此言道则在受性之先矣何者隂阳气也二气交感继以生育人物无有不善而以成全于人物者谓之性也是隂阳初气犹有清浊不齐至于继善成性则防于理合理与气谓之性此隂阳所以为道也

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

蔡沈曰天之降命而具仁义礼智之理无所偏倚所谓衷也人之禀受而得仁义礼智之理所谓性也

臣良胜曰帝王言性自成汤始且当伐夏归亳之时诞告天下与之更始即及于此此成汤所以作民君师之首务臣所以托始之微意也曰降衷言其中也曰若有言其顺也惟其本然之中是以自然而顺也使其有所偏倚必待矫揉造作求合于中则非性矣然不特曰性而曰恒性上帝降于下民者一而已不以圣丰不以愚啬不以古有不以今无惟圣人为民物之主而尽君师之职则下民各遂其性矣所谓代天而理物也故曰克绥厥猷惟后

烝民之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朱熹曰天生众民有是物必有是则自百骸九窍而达之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聴之聪貌之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是乃民所执之常性故其性无不好此美德者

真德秀曰则者凖则之谓一定而不可易者也古人谓防矩凖绳衡为五则以其方员平直轻重皆天然一定之法故也

臣良胜曰理存乎内而为性欲感乎外而为情情之善者性之善也今夫执途之人而誉之曰君子虽其所怨怒有喜色焉由其性中有君子之则也执途之人而毁之曰小人虽其所亲爱有怒色焉由其性中无小人之则也以烝民之性无不好德若此则圣人在天子之位秉性至善大有异乎凡民者其好德之情当何如哉

荡之诗曰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朱熹曰荡荡之上帝其命乃多辟何哉葢天生众民其命多不可信者葢其禀命之初无有不善而少能以善道自终是以致此大乱使天命亦罔克终疾威而多僻也

臣良胜曰天之生人其初未尝有僻命人之初生其性未尝有僻民故天之于天下未尝不欲大治而无乱也惟人不克终而失其受性之本遂使天不克终亦失其生人之本故世有辟民天有辟命而大乱极矣夫以烝民而好德者由天之降衷也其鲜终者亦天之辟命也虽然岂上帝真有辟命哉罹乱之人疾呼而诉归咎于天尔此诗本以忧厉王而作则致西周之乱者君也委罪于民而诉于天忠厚之意如此

春秋传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

臣良胜曰天下之至善者中而已矣以民生而受天地之中此性之所以善也中之所以善者无偏倚也一有偏倚若贤智之过愚不肖之不及皆非中也亦非能也故凡取祸在愚不肖固其所也在贤智亦多有之屈原之忠贾谊之达婴祸非浅言足饰非知足拒谏者亦岂享天下之福哉必若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臯防稷契伊傅周召之为臣动罔弗中是谓能者养之以福刘子谓动作威仪为能者就成子受脤不敬出言非其至也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之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刘敞曰人生而静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天命之性也感于物而动则性发而为情也人心虚灵知觉事至物来则必知之而好恶形焉好善而恶恶则道心之知觉原于义理者也好恶无节于内而知诱于外则是道心昩而不能为主宰人心危而物交物则引之矣不能反躬以思其理之是非则人欲炽而天理灭矣况以无穷之好恶而接乎无穷之物则心为物役违禽兽不逺矣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朱熹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气质之性固有善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逺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逺尔

程颢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

臣良胜曰从古言性皆自其至善者言善则一而已矣至孔子乃言相近之性近则犹有间也葢世有治乱人有圣狂赋理虽善而受气之清浊厚薄万有不齐不相同而相近至习而有善恶之分乃相逺尔是非性之逺也习之逺也葢天之生人理气浑融故气以成形理以寓形二者不能相离固不可言性纯于理而善亦不可言气质之性有善恶也故臣谓孔子言性妙于近之一字朱熹释注妙于兼之一字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朱熹曰文章德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词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

臣良胜曰圣人教人无非欲其入于善也所谓善者即性与天道之理也而子贡乃谓不可得而闻者性命之原精微之蕴非惟学者之所难悟亦教者之所难言故夫子罕言仁而顔子亚圣止于问仁仁虽统乎万善犹性之一体然则性岂可以易言哉其后佛氏以即心见性为教始有易言之者末学下流往往便谈性命道德以为饰泽之资殊失孔门授受难言之意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熹曰性者人所禀于天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汩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

程頥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臣良胜曰孔子言性则兼气质故曰相近孟子学孔子者也而言性一本于理故曰性善孟子岂异于孔子者哉葢有所矫而言也战国之时邪説横流为我害仁兼爱害义若告子杞柳湍水之喻公都子有性善性不善之问皆将凿性分而壊心术矣故孟子推本言之必曰性善且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见圣人可学而至此圣贤救世之心也若其论性孔子之言无遗蕴矣夫人之生也气尝先理如人有心是气也心之虚灵知觉乃其理也理无不善遇气之清而厚者斯善矣若浊而薄者理亦为之少损故生人亿兆而卒为圣者不一二为贤者不十百也若果尽归于习则顔曽所习岂有不善欲至夫子之圣亦且甚难汤武反之视之尧舜性之终为有闲要之气质所拘自有分限至于善恶相去之逺则由于习而理大异矣譬之泉水是理若出自石窦流于石涧到底清彻若出自泥沙流经污潦虽云是泉而渣滓秽浊并其本性而失之故曰合理与气有性之名也然谓人皆可为尧舜则必然者尧舜者圣之至也圣有全体之圣有具体之圣有一节之圣如夷之清惠之和也可以圣言有人于此或笃一行或善一事已到至处便使圣如尧舜不过如己所能是即所以为尧舜也故虽圉厮仆养之役若百里奚之饭牛而牛肥推之为孔子之畜蕃息者只是一理孟子岂大言欺世者哉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殀夀不贰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张载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理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臣良胜曰孟子尝言人可为尧舜是人性与圣为一此则言人性与天为一顾人之自尽其心何如尔天者理而已矣人心具而为性者即此天之理也是吾性中自有天也何他求哉故尽吾心以知性之理不至于差缪所以知天也存吾心以养性之理不至于防亡所以事天也持之终身一息尚存此志未懈则与天之悠久无疆者脗合无间将有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天之命自我而立矣故曰圣人之心与天为一人君所以法天而立道求之性分有余师矣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臣良胜曰孟子善言性者此则教天下之人言性也性蕴于心非有形迹可指而言但因其发见已然之迹而推原其流行自然之运则言性而指掌矣若言性中有仁也则自见孺子入井而形恻隠之端言之推之而立爱惟亲又推之而亲亲而仁民而爱物皆自然及之而无所矫拂则性之仁无余言矣言义礼智信之性放此

周敦頥曰或问曰曷为天下善曰师曰何谓也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

朱熹曰此性便是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刚恶柔恶却于刚柔二善中择中而主焉

又曰性只是理然无那天气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则不蔽锢此理顺发出来蔽锢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锢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只被气质来昏浊则隔了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説性须兼气质方备

程颢定性书曰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茍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朱熹曰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闲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

臣良胜曰由周子之言则有契于孔子相近之防由程子之言则有发于孟子性善之蕴

右衍正性之原

荀况曰人性恶其善者伪也孟子曰人之不学而能者其性善也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察乎伪之情也

苏轼曰昔者尝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灭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冦讐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为异説而不譲敢为高论而不顾者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其父杀人报讐其子必且行刼荀卿明王道述礼乐而李斯以其学乱天下高谈异论有以激之也臣良胜曰君子之立言也发于先而有光示诸后而无是以不朽善之不朽恶亦宜然孟子之言性善善之不朽者也荀子之言性恶恶之不朽者也由荀之恶废孟之善积祸至李斯而发于秦焚书坑儒割裂封建破壊井田举万古圣贤成法而尽变之视桀纣之暴政为甚此其背于孔子孰大于是韩愈氏乃曰考其词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至苏轼之论出而后学者之议始定呜呼立言难矣知言岂易乎哉

雄曰人之性也善恶混脩其善则为善人脩其恶则为恶人

韩愈曰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恶子之言性曰善恶混夫始善而进恶与始恶而进善与始也混而今也善恶皆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鱼之生也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羊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闻其号也知必灭其家越椒之生也子文以为大戚知若敖氏之不食也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无灾其始匍匐也则岐岐然嶷嶷然文王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人之性果恶乎尧之朱舜之均习非不善者也而卒为奸瞽瞍之舜鲧之禹习非不恶者也而卒为圣人之性果善恶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举其中而遗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

苏轼曰善恶者性之所能知而非性之所能有者也且夫言性者安以其善恶为哉虽然雄之论则固已近之其所以为异者雄其不知性之不能有夫善恶而以为善恶皆出乎性也

臣良胜曰从古圣贤为教为学只是理防此性至于文字又其末也于其末者致力而惑焉足以害性不足谓之文矣而何以为学为教云哉自荀况言性恶以壊孟子性善之説至雄而少变之曰善恶混葢将处荀孟之闲而自附于孔子相近之意殊不知理本一致但涉于气则略有差等而皆善也若以为一善一恶则固相逺矣昔人谓著书之误甚于方书杀人况之误逺故祸及于一世雄误少减祸亦及于一身且人之有身是以有性既不知性何以有身故身有出处之大节而雄不知也身有死生之大数而雄不知也失身事莽著论美新一闻收捕之命遂投阁以死是以出处死生之际庸人俗士之所不为又何言性以累圣贤之教之学哉或者曰雄亦因已之迹而疑其性将谓天下之人犹已也司马光谓其潜心于道之极致故其所得为多欲推尊于孟子之上至朱熹正史则直书曰莽大夫雄死噫雄之性果善恶混者哉

韩愈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者也下焉者恶焉而已矣

苏轼曰孔子之所谓中人可以上下而上智与下愚不移者是论其才也而至于言性未尝断其善恶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而已韩愈之説则又有甚者杂性以为情而合才以为性是故其论终莫能通又欲以书传之所闻一人之事迹而折夫三子之论区区乎以后稷之岐嶷文王之不勤瞽鲧朱均之迹而明之圣人之论性也将以尽万物之理与众人之共知者以析天下之疑而愈欲以一人之才定天下之性且其言曰今日言性者皆杂乎佛老愈之説以为性之无与乎情而喜怒哀乐皆非性者是愈流入于佛老而不自知也

苏轼曰性之于人也可得而知之不可得而言也遇物而后形应物而后动方其无物也性也及其有物则物之报也惟其与物相遇而物不能夺则行其所安而废其所不安则谓之善与物相遇而物夺之则置其所可而从其所不可则谓之恶皆非性也性之所有事也臣良胜曰甚哉文人之相忌也忌则将申其説以相胜夫既有胜人之心已失其性矣其所谓言心之声也又安足以明性哉自孟子发性善之论程子谓其大有功于世扩前圣所未发者荀况则反而言之曰恶雄则合而言之曰混韩愈则包举而专之曰三品其上则孟之善也其下则荀之恶也其中之可上下者则之善恶混也善恶之别至韩已悉而无以加苏轼则欲一举而弃之曰性中无善恶遇物所感而应之为善恶尔若果性中无物遇物所感能应而不能夺者果何物也以尧之性所遇不能无恶物以桀之性所遇不能无善物然而善恶之相违者岂中无物以主之哉以是言性亦老氏之无也佛氏之空也轼谓韩愈流入佛老而不自知臣谓苏轼讥愈而适自状也

右衍论性之

中庸衍义卷一

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二     明 夏良胜 撰率性之道之义【传道之统 体道之要 衍道之实 明道之功 害道之防 杂道之辨】

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

朱熹曰厯数帝王相传之次第犹四时气节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

胡一桂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事事物物莫不有一中道举天下与人大事也而授受之际不过曰允执厥中圣经中之为义亦自尧发之然则开万世圣学之源者尧之功顾不钜乎

臣良胜曰道者率性而已性中只有仁义礼智信未有所谓中也但人之有性皆禀天地隂阳五行之理隂阳愆伏而五行自有偏胜则人于性分岂得皆中故偏于阳而过刚偏于隂而过柔得木气多者偏于仁火气多者偏于礼金气多者偏于义水气多者偏于智土气多者偏于信一属于偏虽不可不谓之性而不足以言道矣故于性分之理各得中而允执不移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叶道之大全也尧禅舜以天下示以膺厯数保天禄之要一中之外无余道矣

大禹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蔡沈曰心者人之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指其发于形气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发于义理者而言则谓之道心人心易私而难公故危道心难明而易昩故微惟能精以察之而不杂以形气之私一以守之而纯乎礼义之正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聴命焉则危者安微者着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而信能执其中矣尧之告舜但曰允执厥中今舜命禹又推其所以而详言之葢古之圣贤将以天下与人未尝不以其治之之法并而传之其见于经者如此后之人君其可不深思而敬守之哉

臣良胜曰道至尧舜而极本之为圣贤之学用之为帝王之治而三圣相传守此一中而已矣葢天之生人一本也所以为尧舜者此心其为途人者亦此心存乎理则为道心交于欲则为人心其实只是一心也尧舜亦有人心而理胜乎欲途人亦有道心而欲夺乎理理欲之别天地之隔也自尧执中之训而后有建中建极之论自尧舜精一之传而后有协一纯一一贯之统皆不外乎一心故曰道学也者心学之谓也

洪范曰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彛伦攸叙蔡沈曰洪范九畴原出于天禹能顺水之性地平天成故天出书于洛禹则之以为洪范九畴此彛伦所以叙也彛伦之叙即九畴之所叙者也

臣良胜曰帝王兴道致治至简至易者也尧曰执中舜曰精一皆不外乎一心禹之彛伦攸叙则日用常行之道也九畴之列以建用皇极为主次居于五又在九数之中以一御八居中制外是亦一中而已易曰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帝王之道之治岂在于高逺难行之为哉

仲虺之诰曰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

蔡沈曰中者天下之所同有也然非君建之则民不能以自中而礼义者所以建中者也义者心之裁制礼者理之节文以义制事则事得其宜以礼制心则心得其宜内外合德而中道立如此则非特有以建中于民而垂之后世亦绰绰乎有余裕矣

周颂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子思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葢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

程頥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防先后

泰誓曰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蔡沈曰天地生物而厚于人生人而厚于圣人其所以厚于圣人者亦惟欲其君长乎民而推天地父母斯民之心而已

臣良胜曰天地父母斯民之心仁也人君父母斯民之心仁也武王誓师之词首及于此则其顺天应人以任斯道之责者亦救民之仁也

洪范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蔡沈曰天子之于庶民性一而已庶民于极之敷言是训是行则可以近天子道德之光华也曰者民之词也谓之父母者指其恩育而言亲之之意谓之王者指其君长而言尊之之意言天子恩育君长乎我者如此其至也

臣良胜曰武王道德之光而民得近之建极敷极之效也

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朱熹曰三王者禹也汤也文武也时异势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而得之则其理初不异矣

臣良胜曰思者圣功之本思则睿睿则圣矣周公所以圣者兼三王施四事制礼作乐有大勲于天下皆原于心之思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

朱熹曰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葢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

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朱熹曰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

臣良胜曰心者性命道德之主也气者心之发也言者心之宣也知者以别取舎之几而气循所养养气以达刚大之体而心安于正此孟子所以闲先圣之道直以承三圣者自任皆由于不动心也岂特当齐卿相之任而已哉

周敦頥曰无极而太极

朱熹曰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作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賛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

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其弟頥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説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葢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臣良胜曰韩愈着原道而云孟轲死不得其传将以已有排斥佛老之言可当孟子之后故往往假借荀曰荀卿在轲雄之闲又曰孟氏醇乎醇荀与大醇而小疵其意谓荀可以班孟氏则已可以继孟氏无疑也然不知三品之説既不识性序学止于诚意君子谓之无头学问而可以与道之统乎至朱熹序中庸亦曰再传得孟氏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末则云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词若自谦而隠然以道统自任故论者有谓其集诸儒之大成但其自言曰熹觉于义理不敢胡乱説而要为已多不得力刘定之曰周之精程之正固非有待于熹而后能全其所缺中其所偏斯定论也臣序传道之统孟氏之后继以周程而不及韩愈朱熹者愈止因文见道时或蔽焉熹之学出程门自杨时罗仲素李侗及熹号为闽学与张载称闗中之学其实皆周程之绪也故有孔子在焉而顔曽不可以言统臣葢窃取于斯况学之道统治之正统其严一也敢易言哉

圣祖命儒臣书洪范揭于御座之右朝夕观览亲为之注既成召太子賛善刘三吾曰朕观洪范一篇帝王为治之要道也所以叙彛伦立皇极保万民叙四时成百谷本于王道而验于人事箕子为武王陈之武王犹自谦曰五帝之道我未能焉朕每惕然遂疏其防为注朝夕省览三吾对曰陛下留心是书上明天道下福生民为万世开太平者也

臣良胜曰周公而上其道行也是为帝王传道之统周公而下其道明也是为圣贤传道之统然各举其盛亦非所以能兼也惟我圣祖建用皇极敛福锡民防极归极已见荡荡平平之治道大行矣又肆余力阐明宗防以示万世真足以继二帝三王之治承孔孟濓洛之学作之君作之师统宗防元亘古一见顾金匮石室之藏日星隠曜云汉潜章草茅下士未获庄诵宸编而谕示三吾数语钩提要殆尽之矣三吾善賛字字实録愚臣何敢賛哉

文皇出一书示翰林学士胡广曰古人治天下皆有其道虽生知之圣亦资学问由唐虞至宋其闲圣贤明训具着经传然简帙浩繁未易遽领其要帝王之学但得其要笃信而力行之足以为治皇太子天下之本于今当进学朕欲使其知要庶几将来太平之望秦汉以下教皇太子者多以黄老申韩刑名术数皆非正道朕间因闲暇悉録圣贤之言若执中建中建极之类切于脩身治国平天下者今已成书卿等试观之有未善更为朕言广等览毕奏曰帝王道德之要备载此书宜与典谟训诰并传万世请刋印以赐文皇曰然遂名曰圣学心法

臣良胜曰文皇圣学心法一书虽云以示太子乃所以示法天下而传后世也太子者治安天下之本也所以治安天下者道也故凡言道者皆以治安天下为至也若以执中建中建极为真传则有以继往圣之絶学以黄老申韩刑名术数为非道则有以辟末学之迷途道统之传固有所归矣

右衍传道之统

系辞传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程頥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亦是万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为道成性存存道无体义无方也

臣良胜曰天地只设位上下而变化流行生育之妙行乎其闲则天地本是虚位必有此人方成天地人必有性方成为人性必有存存之功不失其本成之性方谓之道既成乎道圣人所以效天法地而崇德广业者在是矣

系辞下传曰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

臣良胜曰天之道隂阳尽之矣地之道刚柔尽之矣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率性则谓之道性中有仁义礼知而此言仁义以立人道者仁者体也义者用也仁义未足以尽性而体用则足以尽道也体用一原隠显无闲则天地之道皆在圣人故曰兼三才而两之也

文言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防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

朱熹曰以仁为体则无一物不在所爱之中故足以长人嘉其所防则无不合礼使物各得其所利则义无不和贞固者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所谓知而弗去是也故足以为事之干

太甲曰有言逆于尔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尔志必求诸非道

蔡沈曰鲠直之言人所难受巽顺之言人所易从于其所难受者必求诸道不可遽以逆于心而拒之于其所易从者必求诸非道不可遽以逊志而聴之臣良胜曰人心之动言以宣也是君子之枢机也所以动天地感神至而不可恶也至动而不可乱也岂惟立言以成志者必归诸道而聴言以成己者亦归诸道伊尹召奭告其君者不出乎此人君之言出乎身加乎民一言之道而天下之治存焉一言非道而天下之忽存焉可不慎乎

旅獒曰志以道寜言以道接

蔡沈曰己之志以道而寜则不至于妄发人之言以道而接则不至于妄受存乎中者所以应乎外制乎外所以养其中古昔圣贤相授之心法也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朱熹曰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程頥曰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闻道虽死可也臣良胜曰道者一理也一理贯乎万事故事事有道也若朝闻道则夕以处死而可事有大于死生之际者乎此而可处则天下无难处之事矣苏辙曰茍今日闻道虽死而不乱自是一理

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

朱熹曰君子小人以位言子游所称葢夫子所尝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道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程頥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之以礼则亦可以不畔道矣

臣良胜曰礼者天理也即道也其节文仪则有载于文者故君子博学于文者乃所以约之礼也本末兼该于道何背之有故顔子闻夫子博文约礼之教即所谓克己复礼也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朱熹曰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黙契心通自然而得之于己也自得于己则所以处之者安固而不揺处之安固则所借者深逺而无尽所借者深则日用之闲取之至近无所往而不值其所资之本也

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尔子归而求之有余师

朱熹曰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之闲则性分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无不可师

真德秀曰世之言尧舜者往往失之过高故孟子直以一言防之曰孝弟而已矣谓其止于是也夫防而爱亲长而爱兄人性所同为尧舜者尽此性而已矣臣良胜曰尧舜之外无余道矣孝弟之外无尧舜矣是孝弟者人之良知也人之良能也无不可为之者人君欲为尧舜又何以他求哉

学记曰虽有嘉谷弗食不知其防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敎学相长也陈澔曰学然后知不足谓师资于人方知己所未至也教然后知困谓无以应人之求则自知困辱也自反知反求而已自强则有黾勉倍进之意教学相长谓我之教人与资人皆相为长益也

乐记曰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陈澔曰君子之乐道犹小人之乐欲君子以道制欲故坦荡荡小人徇欲忘道故长戚戚

臣良胜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而消长之几闲不容发故天理纯全人欲销尽天君泰然百体从令何乐如之人欲日炽天理日消不火而热不冰而寒何惑如之故学而得其道者天下之至乐也昔汉光武讲论经理夜分乃寐太子见其勤劳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福光武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彼所事者章句之末耳犹乐而忘疲使有闻于大道之要其乐又当何如

周敦頥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请问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

朱熹曰周子只説一者无欲也这话头高率急难凑泊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説敬字教人只就敬上捱去庶几执捉得定有个下手处

程颢曰昔受学于周茂叔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

臣良胜曰天理存则无欲也所以无欲则心有主也有主则虚无欲则静静虚则动直而公明至矣

圣祖谓学士詹同曰古人为文章或以明道德或以通当世之务如典谟之言皆明白易知无深怪隠辟之语至如出师表亦何尝雕刻成文而诚意溢出至今使人诵之自然忠义感激

臣良胜曰文者道之着也圣祖所论因末以求本即小以知大故示人作文之意乃入道之方也有诸中者必形诸外道积于躬然后发之于文者皆道也道者塞乎天地贯乎古今既明于道德则时务罔有不通蕴为盛德发为大业皆是物也傅説告于高宗曰人求多闻惟求建事是学道本以建事不足以建事者非学也亦非道也故为文明道以通当世之务道之备也大哉皇言愚臣佩服久矣深愧未能而愿学焉

文皇谓侍臣曰朕昨闲暇作书爱制笔精好甚称人意因叹匠艺如此岂是生而能之亦由精学所致今之学者不及古人皆由自怠之过前代大儒君子皆是精诚以造其极今人卤莽厌烦用力未至便谓求道之难譬之耕而不勤可望有获乎

臣良胜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古之贤君有以建屋弓矢喻治道者皆其末也仰惟文皇因笔制精妙而悟大道之学在于精勤精则择之审矣勤则守之固矣道岂逺乎哉

右衍体道之要

尧典曰粤若稽古帝尧曰放勲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蔡沈曰放勲者总言尧之德业也钦明文思安安本其德性而言也允恭克让以其行实而言也至于被四表格上下则放勲之所极也孔子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舜典曰重华协于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德升闻乃命以位

蔡沈曰尧既有光华而舜又有光华可合于尧因言其目则深沈而有知文理而光明和粹而恭敬诚信而笃实有此四者幽潜之德上闻于尧尧乃命之以职位也

大禹谟曰禹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

蔡沈曰惠顺迪道逆反道者也惠迪从逆犹曰顺善从恶也禹言天道可畏吉凶之应于善恶犹影响之出于形声也

臣良胜曰道一也在天之为吉凶者此道也在人之为顺逆者此道也惟人之道与天相为流通故天之道应人防于影响也然若禹之惠迪非以要吉其不从逆非以避凶亦惟因其本然之理而尽其当然之道尔故其所以声为律身为度者道之顺于己者其当然也菲饮食而致孝神恶衣服而致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沟洫道之顺于事者其当然也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道之行于天下者亦当然也夫岂以吉凶祸福而为之从违也哉

思齐诗曰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斁亦保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

朱熹曰文王在闺门之内则极其和在宗庙之中则极其敬虽居幽隠亦常若有临之者虽无厌斁亦常有所守焉其纯一不已葢如此故其大难虽不殄絶而光大亦无玷缺虽事之无前闻者而亦无不合于法度虽无谏诤之者亦未尝不入于善所谓性与天合是也

臣良胜曰德者行道而有得之名尧之德上则于天舜之德上协于尧一本其性之自然者尔孟子所谓性之之圣也若大禹文王者其近于性之者与

汤之盘铭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朱熹曰盘沐浴之盘也铭铭其器以自警之词也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汚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闲断也

臣良胜曰成汤克治之功至是宻矣所以为顾諟明命之则也然日新之义仲虺尝以告汤曰德日新万邦惟懐伊尹又述以戒太甲曰始终惟一时乃日新则汤之铭词得于左右二相者多矣若人主自圣而废交脩之道其可乎哉

武王践祚三日召师尚父面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曰在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武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戒书于席之四端为铭

真德秀曰武王之克商也访洪范于箕子其始践祚也又访丹书于太公可谓急于闻道者矣而太公望所告不出敬与义之二言葢敬则万善俱立怠则万善俱废义则理为之主欲则物为之主吉凶存亡之所由分上古圣人已致谨于此矣武王闻之惕若戒惧而铭之器物以自警焉葢心斯须不存而怠与欲得乘其隙也其后孔子賛易于坤之六二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先儒释之曰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葢敬则此心无私邪之累内之所以直也义则事事物物各得其分外之所以方也自黄帝而武王自武王而孔子其皆一道欤

説命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脩乃来允懐于兹道积于厥躬

真德秀曰王人所以求多闻者是惟立事而已学必施于事然后为有用之学不然则所闻虽多果何为哉

臣良胜曰帝王之学与儒生异以之治已则积道以之治人则建事积道又建事之本也故高宗旁求得傅説欲其交脩以终甘盘之学説所告者求多闻以建事道积于厥躬而已葢多闻具于古训必资于学典学务于逊敏乃裕于道道之所获则建之事者可以久安长治而监示先王成宪亦无愆矣是説于此将以成汤之道望之高宗高宗亦曰罔俾阿衡专美有商亦将以伊尹望説矣君臣志望若此是以上下交而德业成也

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于缉熈单厥心肆其靖之

朱熹曰天祚周以天下既有定命而文武受之矣成王继之又能不敢康寜而其夙夜积德以承借天命者又宏深而静宻是能继续光明文武之业而尽其心故今能安靖天下而保其所受之命也

臣良胜曰成王幼冲嗣位德性未成流言偶惑致周公狼跋以东当时未必终为令主及其悔悟亲迎周公以归陈无逸歌豳风作立政所以交脩于成王者甚至故缉熈于学日有所就月有所将遂成文武之德有若此诗之所颂者及其顾命垂絶之际被冕服见百官谆谆告谕嗣子无冐贡于非几皆圣贤切要之言保治经逺之略先儒谓其有得于周公者深矣信哉

圣祖内殿成命博士熊鼎编类古人行事可鉴戒者书于壁闲又问宋濂曰帝王之学何书最要对曰请读真德秀大学衍义命侍臣书于两庑壁闲时睇观之谓濂曰朕之为君上畏天地下畏兆民兢兢业业不敢自逸濂曰陛下此心古先哲王之心也慎终如始天下幸甚臣良胜曰汤武身之者也其干干惕若见于铭器者若此高宗于説成王于旦交脩以成亦庶几焉惟我圣祖典则日省即汤武之铭也兢业自畏即尧舜之心也咨于宋濂而啓沃之者亦将以傅周之益望之也其殆同汤武之学而禀尧舜之性也欤

昔学士解缙进呈正心讲义文皇览之至再谕缙等曰人君诚不可以有所好乐一有好乐泥而不返则欲必胜理葢心能静虚事来则应事去如明镜止水自然纯是天理朕每退朝黙坐未尝不以管束此心为切臣良胜曰人之所存者道道之所存者心心之所存者天理天理之存于心者而欲不得以胜之则明镜止水遇物之来应之有余矣文皇谕解缙谓退朝黙坐以管束此心是近里着已实际工夫体道之要舎此复何为哉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右衍行道之实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程頥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故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

臣良胜曰道器不相离也凡物可以喻道何必于水凡水可以喻道何必于川夫子于此示人之意微矣道之在天下犹水之行地中也水或澄而为渊蓄而为渚停而为沼荡而为湖虽皆足以见道而道体无穷之象若有遗焉故惟川水之逝可以状之逝者去而不返之名故人死则谓之逝他水或流或返皆不可必而川水直急更无返者故指川之流曰其逝有如此夫不舍昼夜道体之无穷若是哉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张栻曰譬之五谷知者知其可食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不能乐则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学者所以自强而不息也与

臣良胜曰学道一也知而后好好而后乐此入道之序有不可易也知则必好好则必乐此造道之妙有不能自已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程頥曰孔子盛时梦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也葢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

臣良胜曰圣人之心未尝一日忘天下故一息之存而志不懈也舜汤文武皆百嵗犹汲汲皇皇于天下孔子归鲁在哀公十一年时年六十八矣而删述六经方所有事至七十三而卒岂谓志虑果衰遂无周公之梦耶无亦叹当时不能用而道终有不可行尔

子曰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朱熹曰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程颢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防仲尼顔子乐处所乐何事又尝作顔子所好何学论曰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学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矣然必先明诸心之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若顔子之非礼勿视聴言动不迁怒贰过则其好之之笃学之之道也

臣良胜曰尝闻程頥为讲官每于言外附已意以感动人主时讲此章同列问曰此则如何措意頥曰顔子大贤也其贫如此季氏不义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则政事可知然则人君观孔顔之乐道者亦必有以槩于中矣

曽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

朱熹曰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

程頥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礼暴慢斯逺矣正顔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逺鄙倍三者正身而不外求也

臣良胜曰孔门之学惟曽氏之传得其宗以其切于正身而不外求也葢其平生用力只在于此是以全归而免故啓手足以示门人又以斯言告之敬子也意斯时虽寝疾而未至于甚及其既革闻童子华而睆之言易其箦而卒先儒谓其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

曽子居衞捉衿肘见纳履踵决曳踪而歌声满天地其耕于鲁鲁公使人餽之邑不受曰吾闻受人之物者常畏人与人以物者常骄人纵君之赐不吾骄矣臣岂能无畏乎

臣良胜曰曽子之安贫守道若此皆只是内重而见外轻也

孟子曰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朱熹曰气质清明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德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着见于外不待言而无不喻也

孟子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何叔京曰战国之时圣贤道否天下不复见其德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行气焰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尔何足道哉臣良胜曰景春之问葢将以仪衍为孟子望孟子之荅葢亦薄仪衍而不为是亦内重而外轻得深而诱小故曰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

周敦頥养心亭説曰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予谓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葢寡焉以至于无无则诚立明通诚立贤也明通圣也是圣贤非性生必养心而致之养心之善有大焉如此存乎其人而已朱熹曰诚立谓实体安固明通则实用流行

臣良胜曰周子平生力学只在养心养心只在无欲作圣之功莫要于此或有问于朱子曰欲字如何曰不同此寡欲则是合不当如此者如私欲之类若是饥而欲食渴而欲饮亦岂能无但亦是合当如此者然则欲不能无若能制其非所欲而欲者正是无私欲凡其所欲皆可欲之谓善也但制欲甚难在人君尤难真德秀尝告君曰宫室之欲其安膳服之欲其美与夫妃嫔侍御之奉观逸游田之乐此人心之发也是心无主而无裁制则物日滋其去桀纣不逺矣知富贵之不可恃而将之以忧勤知骄侈之不可肆而节之以恭俭知防酒厚味为迷心之鸩毒思所以御之知淫声美色为伐性之斧斤思所以逺之此道心之发也是心为主而无以汩丧则理义日充其去尧舜不逺矣私欲者人心也制欲者道心也制而寡寡而无惟圣人为然臣故敢以德秀之言为万一助云

黄庭坚曰防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胷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朱熹曰延平先生每诵此言以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

程颢言于朝曰其道必本乎人伦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脩其孝弟忠信周旋礼乐其所以诱掖激励渐磨成就之道皆有节序其要在于择善脩身至于化成天下自乡人而可至于圣人之道

程頥撰行状曰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寛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弟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人也如阳春之温聴其言其入人也如时之润胷懐洞然彻视无闲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德美言葢不足以形容

圣祖与学士陶安等论学术曰邪説之害道犹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目自非豪杰之见不能决去之也战国之时纵横之徒肆为邪説游説诸侯急于功利者多从其説往往事未就而国随亡此诚何益夫邪説不去则正道不兴正道不兴天下乌得而治安对曰陛下所言深探其本圣祖曰仁义治天下之本也贾生论秦之亡不行仁义之道夫秦习战国之余又安得知此也臣良胜曰莠生于苗而害苗者莠也莠不除苗其病矣故农夫是蓘是藨闵闵焉望苗之长而莠之不去也邪説害道而思以去之何以异此故孟子一辟杨墨而功配于禹韩愈一辟佛老而功追于孟谓其去邪庶几以存正也圣祖论学而深辟邪説而拔本塞源谓治必本之仁义之正道也正道明而邪説无所容入矣明道之功岂特韩孟之伦已哉

永乐二年杨士奇进呈文华殿讲义文皇览之称善因曰先儒谓尧典克明峻德一章一部大学皆具士奇对曰诚如圣谕尧舜禹汤文武数圣人凡修诸躬施于家国天下皆大学之理文皇曰孟子道性善必举尧舜尔等于讲説道理必举前古为证庶几明白易入又曰帝王之学贵切己实用讲説之际一切浮泛无益之语勿用

臣良胜曰帝王言治道者自尧典始也圣贤言治道者自大学始也二书相为表里皆本诸身以施之天下也非圣人聪明睿知而达治道何能察识而直示宗防若此且命讲臣援古为证又命必切己实用即所谓征而信信而从博厚高明悠久以配天地皆是理也一时儒雅仰承道教亦何幸逢兹盛哉

右衍明道之功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浚曰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臣良胜曰天下之道一则纯二则杂纯则同杂则异所谓异者以其异于同也大同之道若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推之天下无所不通一有异制则通都一轨自有不可行者此其所以为害也如杨氏亦欲为义而非大同之义故卒以害义墨氏亦欲为仁而非大同之仁故卒以害仁非特自害且将蔓延天下后世而害无已也君子救世衞道之心必有以攻治之以已其害尝闻程颢有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是皆正道之蓁芜圣门之闭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深有得于夫子言外之意

孟轲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朱熹曰邪説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讨之不必士师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

臣良胜曰战国之时处士横议若游士皷辩谈天雕龙坚白同异炙毂过髠纵横开阖为害亦烦而孟子独严于杨墨者何也凡是非善恶相反有如黑白水火夫人能别之纵有误者十一于千百害犹浅也若杨墨者以为学仁义也仁义夫岂不善而似是之非贤者亦且惑之故当时杨墨塞途将率天下为禽兽孟子辞而辟之自以承于三圣韩愈推其功不在禹下而着孔墨之论曰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以愈之贤且有惑焉况其下乎由是观之益见孟子之功为大矣

葛道德经序曰老耼托神李母剖左腋而生生即皓然号曰老子老子之号因而出在天地之先无衰老之期大道不行西游天下闗令尹喜曰大道将隠乎愿为著书作道德二篇五千文上下经焉

司马迁曰世之学老子者则黜儒学儒学亦黜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愈曰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圣祖御西庑大臣皆坐侍指大学衍义中言司马迁论黄老事令宋濂讲析俾在坐者聴之濂既如诏设言曰汉武嗜神僊之术好四夷之功民力既竭重刑罚以震服之臣以为人主能以义理养性则邪説不能侵兴学校以教民则祸乱无从而作矣

臣良胜曰异端之説易于惑人而最深者莫若老子葢以仁义为説以道德为名而一以简便从事夫谁不惑且曹防以收寜一之效汉文以成富庶之功虽史迁亦以与儒并论而莫为之上下也惟我圣祖省观衍义则于真德秀直指其至于惑乱世主斵丧生民者已洞然不惑于中又令宋濂讲析以谕大臣葢不欲独善一身而欲兼善于众也濂又能仰承德意推及以辟神僊申韩之术有是君则有是臣矣

史记曰庄子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阅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也

苏轼曰庄子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此知庄子之粗者余以为庄子葢助孔子者要不可以为法耳其论天下道术自墨翟禽滑厘彭蒙慎到田骈闗尹老耼之徒以至于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其尊之也至矣

苏辙曰圣人之道处于可不可之际遂从而实之是以其説万变而不可穷老耼庄周从而虚之是以其説汗漫而不可语今将辨夫仲尼老庄之是非者惟能知夫虚实之可用与否而已矣葢天下固有物者有物而相遭则固亦有事矣是故圣人从其有而制其御有之道以治其有实之事则于天下夫亦何事之不可为至区区焉求其有而纳之于无则其用力不已甚劳矣哉仲尼有言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夫老耼庄周亦近于中庸而无忌惮者哉

马迁曰申子卑卑施之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阙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卷二>】汉武帝幸泰山脩封禅祀明堂见羣臣乃曰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劳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害于百姓者悉罢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而无显功请皆罢遣之上曰大鸿胪言是也于是悉罢方士侯神人者自后上每对羣臣自叹向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病而已真德秀曰神仙之説自战国始燕齐之君尝求之不验矣而秦始皇复求之秦皇求之不验矣而汉孝武复求之以孝武之高明英爽而长生不死之欲一动于中遂为方士所愚犹玩婴儿于股掌之上岂不异哉然迷而能复犹贤于秦皇之终不悟云

汉明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爱之后魏世祖时道士宼谦之自言遇神人李君授以图録真经其中数编李君手笔也献于上朝野多未信崔浩独以师事之

崔浩劝魏主尽诛天下沙门毁诸经像从之塔庙之【阙】

受戒时宣政殿奉防殴西僧者截其手詈之者断其舌故毁道经以佛灭道之终事也夫其异説惑人求利益也楚王英首奉佛者乃以反逆诛崔浩首崇道者以诋讦刑所谓利益果安在哉其自为道不生不灭也魏之道胜则灭僧元之僧胜则灭道自相吞噬所谓不生灭者果安在哉审乎此其説不攻而破矣但明帝尊师讲学崔浩研精经术魏世祖元世祖亦英杰之主迷惑不悟若此故先儒云异端之説何以惑人以其愚暗今之惑人因其高明臣之举此亦责备贤者为后世虑者深且逺也

圣祖谓宋濂曰帝王当晏安之时多好神仙以朕言之使国治民安心神怡康即神仙也濂对曰汉武好神仙而方士至梁武好佛而异僧集使移此心以求贤辅天下其有不治乎

臣良胜曰神仙之説其来久矣德秀谓始于战国本汉郊祀志叙齐威燕昭求蓬莱方丈瀛洲三山而言但列御宼着穆天子传云周穆王乘八骏欲使天下皆有车辙马迹焉升昆仑之丘遂賔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作天子謡春秋传亦云楚子革【阙】

保而敬以奉天勤以守业仁以临民使万物得所四裔咸賔光昭祖业传之子孙可以为孝何必事佛乃为孝乎

臣良胜曰人君卓然有见不惑异道惟唐太宗与我文皇而已太宗所言虽正而尧舜周孔之道惭德为多文皇于敬以奉天勤以守业仁以临民允蹈实践之矣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则文皇有功于斯道其大矣哉自夫邪説惑人甚于洪水猛兽之灾于夷狄相残之祸而佛教又邪説之著者程氏谓其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故其害为尤甚是也老耼着道德经假之闗尹之占曰紫气浮闗应有圣人应之其后庄周列御冦从而宗之其养生之术则神仙方技宗之隂谋之术则申商韩非宗之矫厉之言而放荡者宗之缪愆之言而清谈者宗之若天书云篆又其粗迹者尔佛经初至才二十三章缄之兰台石室其像绘之清凉台而已灵帝始祠之宫中至石勒于佛图澄苻坚于沙门道安姚兴之于鸠摩罗什遂尊以师礼梁武设无遮大防舍身为厮役矣唐代宗于禁中饭僧宪宗迎佛骨至京入宫不忌元之帝师遂干大政至发宋陵以足珍玩截理宗颅为饮器不可言矣夫老氏之祸也博而广佛氏之祸也专而深君子不知斯祸之为烈何以知文皇斯言之为功哉

前辉光谢嚣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丹书着石文曰吿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

汉光武召冯异问四方动静异曰更始必败宗庙之忧在于大王防儒生疆华自闗中奉赤伏符来诣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鬬野四七之际火为主遂即位由是信防多以决定嫌疑桓谭上疏曰凡人之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今诸巧慧小才技数之人増益图书矫称防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可不逺抑之哉

唐太宗宻问李淳风秘记所云信有之乎对曰臣仰稽天象俯察厯数其人已在陛下宫中为亲属不过三十年当王天下杀唐子孙殆尽其兆既成矣曰疑似者尽杀之如何对曰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也王者不死徒多杀无辜且自今已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几颇有慈心为祸或浅今借使得而杀之天或生壮者肆其怨毒陛下子孙无遗类矣上乃止

周世宗一日于宫中箧笥得一木牌题曰检防为天子世宗每见臣下方面大耳者必杀之而宋太祖为检防日侍傍而不之觉

臣良胜曰昔张衡以防记之説起于汉哀平之闲即指莽贼石文符命之事也然莽之作伪又祖胜广鱼帛之书实奸雄欺世之拙谋也儒生奉赤伏符者无亦西汉逸民遭乱自匿知光武以帝胄中兴复汉长安故假是説以坚其志尔遂深信表章有同圣典命三公定郊祀断封禅议灵台率以是决桓谭一言防之非经遂大怒以为非圣无法至唐太宗以防杀李君羡非淳风善言则喋血何止禁门已也世宗无能忌于检防如其方面大耳之见杀者独何辜哉推原其端则俗儒之罪也史氏文胜而诬以稷契之生有异牵合附防遂以文王之生有赤爵啣书之瑞武王之兴有白鱼火鸟之符马融辈引以释经谬妄殊甚刘歆因之致名公孙述因之僣乱啓簒夺之萌阶杀戮之可胜痛哉欧阳脩尝乞诏儒臣悉取羣经之疏删去识纬之文可谓忧深虑逺矣

唐宪宗诏天下求方士皇甫鏄荐山人李泌能治长生药其后服药日加躁渴起居舍人裴隣上言药以愈疾非朝夕常饵之物况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殆非五脏所能胜也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乞令制药者先饵一年则真伪可辨矣上怒贬隣江陵令上服丹多躁怒左右宦者往往获罪有死者人人自危一日上暴崩人以为内侍陈志弑逆云

永乐十五年通政司言瓯寜人进金丹及方书谕之曰此妖人也秦皇汉武一生为方士所欺求长生不死之药此又欲欺朕朕无所用金丹令自食之方书亦与毁之无令更欺人也

臣良胜曰尊居人主富贵已极无求不得无欲不遂惟有不死之説足以动之若神仙神道佛无有形影功效弗彰能逺之者犹或疑贰至于丹砂服食旦夕着效自非至达鲜不溺之故先世惑于方士何止百十而独举宪宗者以皇甫鏄之奸投隙以进裴隣之谏明切以尽宪宗立致躁暴罹弑逆之祸可为明戒故也若我文皇拒絶奸徒丹令自食正得裴隣止惑之要而又毁方书以拔祸本真超出千古之见也葢死生之际人所甚难程頥曰吾受气甚薄正以偷安忍死为可愧尔朱熹曰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但曰偷生讵能安终不以为无是理也惟真德秀乃曰春夏不能长春夏而有秋冬旦昼不能长旦昼而有暮夜阖辟之循环往来之更代此天地之性也荣必易之以瘁盛必继之以衰有终则有始有杀则有生此万物之情也人在天地闲是亦一物尔而神仙之学者曰吾能长生而不死有是理乎呜呼尽之矣愚复何言哉

羊祜从甥王衍诣祜论事词甚清辨祜不然之衍拂衣去祜顾谓賔客曰王夷甫方当以盛名处大位然败俗伤化必此人也王衍为尚书令善清谈宅心事外名重当世朝野之人多慕效之与弟澄好品评人物举世以为仪凖少时山涛见之嗟叹良久曰何物老妪生此寜馨儿然误天下苍生未必非此人也

桓温自江陵北伐与僚属登平乗楼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沈百郡坵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苏辙曰汉之儒者虽不闻道而能守礼故在朝廷则危言在乡党则危行皆不失其正至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贱守节相乗不已而虚无放荡之论盈于朝野何晏邓飏导其源阮籍父子涨其流而王衍兄弟卒以乱天下要其终皆以济邪佞成淫欲恶礼法之绳其奸也

臣良胜曰晋亡于外裔而自亡于无礼中国之异于外裔有礼也晋之无礼清谈者废之也清谈之流如庾如何如殷如阮何可胜责臣独详于衍者山涛识之尚在晋未平吴之先桓温责之已在汉已迁晋之后羊祐兴晋之人未死而王衍灭晋之人已生明者覩于未萌况已着乎易曰履霜坚冰至辨之早也及其流风播荡寝已成俗虽贤者未免受变而不之觉若王导谢安江东之望导置艶姬别室悍妻窘辱自执玉麈操短辕车以往驰驱周道不以为愧谢安挟妓登山自任为达朞功不废丝竹故人之谏有不受也当时学者以老庄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实居身以放浊为通仕进以茍得为贤当官以地坐为最独傅咸一纠邪正遂以俗夫哗之而懐愍昏愚其何以挽末流之臣谓横议之祸交于七国清谈之祸遍于六朝其归一也衍之罪岂特亡晋已哉

右衍害道之防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赵岐曰五霸齐桓晋文宋襄秦穆楚庄也

戊辰诸侯盟于葵丘

胡安国曰防盟同地再言葵丘何也书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焉葵丘之盟美之大者也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賔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毋曲防毋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以是为尽禁矣诸侯咸谕乎桓公之志葢束牲载书而不歃血也是故防盟同地再言葵丘美之也

臣良胜曰五霸齐桓为盛齐桓之霸葵丘为盛观其当宰孔赐胙而将后命曰毋下拜曰天威不违顔咫尺下拜登受雍容礼节且不敢以盟词凟孔何其盛也宰孔归遇晋侯则曰可无防也齐侯不务德而勤逺略故北伐山戎南伐楚西为此防也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未几而叛者九国卒如所料何也王道之所以吹弹不破只是有本也故文王南国之化自刑于寡妻始桓公三王姬徐嬴祭姬皆无子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长衞姬生武孟少衞姬生惠公郑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宻姬生懿公宋华生雍桓公属孝公于宋襄以为嗣而雍巫有宠衞共姬因寺人貂荐羞亦许之立武孟闺门本原之地溃乱若此而固欲以易树子妾为妻为诸侯禁是犹木拔其本虽枝叶蔽亏人固知其不日以瘁矣至其寝疾求食不得蒙袂以死曰何面目见仲父殓葬且不如期兵戈交乱其国岂但不及东略与九国之叛而已乎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宋师败绩胡安国曰之战宋襄公不阨人于险不鼔不成列先儒以为至仁大义虽文王之战不能过也而春秋不与何哉物有本末事有终始顺事恕施者王政之本也不仁非义襄公敢为而独爱重伤于二毛则亦何异盗跖以分均出后为仁义陈仲子以避兄离母居于陵为廉乎

谷梁传曰人之所以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为人言之所以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为言信之所以为信者道也信而不道何以为信道之贵者时其行势也

臣良胜曰尝考襄公之素其初让国于目夷曰长且仁目夷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其母既归思之而弗敢迎作河广之诗亦守母出庙絶之礼本原之地似亦可观兹以假言仁义取兵败身伤之辱谷梁子葢矜其时势之阻于道也不然襄于尊王攘裔之功一莫之建君子侪之桓文之列岂无谓哉

公防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衞子莒子盟于践土胡安国曰周室东迁所存者号与祭尔其实不及一小国之诸侯晋文之爵虽曰侯伯而号令天下几于改物实行天子之事此春秋之名实也与其名存实亡犹愈于名实俱亡是故天王下劳晋侯于践土则削而不书去其实以全名所谓君道也父道也晋侯以臣召君则书天王狩于河阳正其名以统实所谓臣道也子道也而天下之大伦尚存而不灭矣臣良胜曰晋文之业最盛于践土之盟而礼文可述与齐桓葵丘之盟等方其献楚之防而王享之锡之防命词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天子之丕显休命出入三觐以成礼焉东迁之后王命不行于天下而桓文之霸又为最盛桓之赐级文之防命成君臣统体春秋以尊王为本故不得已而与桓文也至于襄王下劳之事臣窃疑焉按传作王宫于践土乡役之三月四月有城濮之战五月而有践土之盟岂襄王逆知晋防而预作王宫以待劳乎且晋侯初志曰欲求诸侯莫如勤王岂敢恃功而要王亲劳以徼宠荣若是乎意者王宫既成而王在焉晋文有楚防即王宫以献王享之锡之防命名实固存焉尔然则襄王实无下劳之嫌非春秋削之也

秦誓曰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个臣防防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

蔡沈曰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曰不可公辞焉使孟明西乞白乙伐郑晋襄公率师败秦师于殽囚其三帅穆公悔过誓告羣臣史録为篇昧昧而思者深潜而静思休休易直好善之意容有所受也

黄鸟诗曰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惟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朱熹曰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曰秦穆公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贻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今纵无法以贻后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难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按史记秦武公卒初以人从死从者六十六人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与焉葢其初特出于夷狄之俗而无明王贤伯以讨其罪于是习以为常虽以秦穆公之贤而不免论其事者亦徒闵其三良之不幸而叹秦之衰至于王政不纲诸侯擅命杀人不忌至于如此则莫知其为非也呜呼俗之也久矣其后始皇之葬后宫皆令从死工匠生闭墓中尚何怪哉

臣良胜曰秦穆于桓文之功一无见于中国然得称为伯者止以秦誓之作能悔过改图而思得休休容善之大臣也孔子遂书与帝王述作并传不特名列霸统而已至读黄鸟之诗则其收三良以殉罪通天矣当时从者百七十七人使非三良在数则黄鸟之诗无作穆之罪隐与武公等尔呜呼善人天地之纪也一思容之则进之不已一或虐之则罪之不贷圣贤之意微矣惟圣明有以察之

楚子入陈

胡安国曰按左氏传楚子为夏氏乱故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遂入陈杀徴舒辕诸栗门而经先书杀后书人者予楚子之能讨贼故先之也讨其贼为义取其国为贪舜跖之相去逺矣其分乃在善与利尔楚庄以义讨贼勇于为善舜之徒也以贪取国急于为利跖之徒矣为善与恶特在一念须臾之闲而书法若此春秋传心之要典不可不察也

臣良胜曰楚庄之伯在此举尔而义之不终已不足贵虽名为伯而防盟征伐之权一归之晋而不少假之者春秋之微意也桓文之霸有所从事皆假尊周为名楚庄则假威以蓄窥周之志尔先是数年尝伐陆浑之戎遂观兵周疆问鼎之大小轻重焉王孙满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逺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山林川泽不逢不若魑魅魍魉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夫以庄之桀黠伐随之后既僣称王其问鼎之言隠然冦周之志矣春秋不得已而与伯以其犹知尊王也若庄无王之甚而与之以霸权可乎哉

董仲舒曰夫仁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

真德秀曰孟子之后能深辟五伯者惟仲舒为然

汉宣帝太子仁柔好儒尝侍燕从容言曰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司马光曰王霸无异道皆本仁祖义任贤使能赏善罚恶禁暴诛乱顾名位有尊卑德泽有深浅功业有钜细耳非若黒白甘苦之相反也

张栻曰王道如精金美玉岂容杂也杂之则是亦霸而已矣

程颢曰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用其私心仿仁义之偏者伯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伯者﨑岖反侧于曲迳之中而卒不可以入尧舜之道

真德秀曰颢之言与孟子仲舒之言相表里

圣祖御白虎殿阅汉书侍臣宋濂孔克仁在侧上顾谓濂等曰汉之治道不能纯乎三代者其故何也克仁对曰王霸之道杂故也上曰高祖创业之君遭秦灭学之后干戈争战之余斯民憔悴甫就苏息礼乐之事固所未讲独念孝文为汉令主当制礼作乐以复三代之旧乃逡巡未遑使汉家之业终于如是夫贤如汉文而犹不为将谁为之乎帝王制作贵于及时三代之主葢有其时而能为之若汉文之有其时而不为也可不惜哉臣良胜曰伏读圣谕云汉之治道不能纯乎三代则不满于杂霸之治可以仰见纯之一字提出王道之纲如指诸掌即荀况所谓粹而王杂而伯之别也是以创业垂统凡所制作已足继三代之隆无遗虑者圣子神孙恪遵成宪足保熈洽之治而轻议变法者不容于清明之朝矣若夫宅心广渊待时以举而未克尽臻于隆古者固亦有望于孝文之足汉治也孔子称武王周公为达孝而曰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圣祖之心即孔子之言也故曰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又圣祖不言之懿训也哉

右术杂道之辨

中庸衍义卷二

卷三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三     明 夏良胜 撰脩道之教之义【立教之本 敷教之则垂教之典章教之风 尊教之制异教之流】

泰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程頥曰民之生必赖君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其养是左右之也

臣良胜曰天以资始覆物也地以资生载物也天地交而后生人与物其生生而不息者即天地之所以泰也然生人而不能使人人各得其愿生物而不能使物物各得其所故又生圣后为人物之主创为法制过者抑之不及者引之极财成之道得辅相之宜教之大行而人遂其生养礼义之正物全其形色变化之常天地之泰于是乎有成矣是则惟天地之泰而后有圣后之生有圣后之教而后成天地之泰天地有常生而圣后不世出此雍熈泰和之世必千载而后有奇逢也

观彖曰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程頥曰天道至神故运行四时化育万物无有差忒至神之道莫可名言惟圣人黙契体其妙用设为政教故天下之人涵泳其德而不知其功鼓舞其化而莫测其用自然仰观而戴服故曰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泰誓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

蔡沉曰天助下民为之君以长之为之师以教之君师者惟其能左右上帝以宠安天下也

顾命曰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用克达殷集大命

蔡沈曰武王宣布重明之德定民所依陈列教条则民皆服习而不违天下化之用能达于殷邦而集大命于周也

臣良胜曰人君万化之本也本正而天下从之武王陈列教条天下服之而化者以能宣重光之德而又以奠民所依则凡所以为教者无非一顺乎人心也民犹水也善布令者有若流水顺则行尔管仲持此犹足以治齐也使有逆民之令若壅水而决之者所伤不既多乎

洪范曰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蔡沉曰极犹北极之极至极之义标准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当尽人伦之至语父子则极其亲而天下之为父子者于此取则焉语夫妇则极其别而天下之为夫妇者于此取则焉语兄弟则极其爱而天下之为兄弟者于此取则焉以至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动之发无不极其义理之当然而无一毫过不及之差则极建矣极者福之本福者极之效极之所建福之所集也人君集福于上非厚其身而已用敷其福以与庶民使人人观感而化所谓敷锡也当时之民亦皆拱君之极与之保守不敢失坠所谓锡保也言皇极君民所以相与者如此也

臣良胜曰帝王之教所以立人极也本诸身征诸庶民必若箕子陈于武王之极所谓自建其极也武王所以宣重光之德重民五教以成垂拱之治得于箕子者深矣

王制曰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

刘安世曰富而后教理势当然若救死恐不赡则必疾视其上而欲与偕亡矣虽欲兴学其可得乎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朱熹曰庶而不富则民生不遂故必制田里薄赋敛以富之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教之

臣良胜曰帝王施为气象自有次第必庶而后能富必富而后能教不可袭取而强为不能倒行而逆施也若汉武兵戈土木神仙逸游耗费无纪则刻民算商无所不至天下丧其乐生之志顾曰欲效唐虞之治不亦末乎

孔子闲居曰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陈澔曰春夏之啓秋冬之闭风之发生霜露之肃杀无非天道至公之教也载犹承也由神气之变化至风霆之显设顺承天施故能发育羣品形犹迹也流行所以运造化之迹而庶物因之以生此地道至公之教也圣人之至德与天道之至教均一无私而已

坊记子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下不天上施则乱也

陈澔曰上酌民言谓人君将施政教必酌斟防挹乎舆论之可否如此则政教所施民尊戴之如天所降下者矣否则民必违犯也民不天上之所施则悖慢之乱作矣

臣良胜曰天地生斯民立君以为司牧者正欲其有以教之也天地至公也民心亦至公也人君立教有若天地之公而合民心之公如此而有教化不行者无是理也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朱熹曰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教化浃也

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頥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后礼乐可兴此非积久何以能致

孟子曰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朱熹曰政谓法制禁令有以制其外教谓道德齐礼所以格其心得民财者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也

董仲舒曰夫万民之趋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隄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

臣良胜曰古之言教者尽吾所当然也至孟子则将责效于得民矣古之成教将以纳民于大道也至董子则徒以防止其趋利矣世道日下人心日偷立教惇古深有望于圣明之治者刘向曰圣人不易民而治也臣何敢厚诬于斯世哉

丙午岁三月圣祖语太史令刘基起居注王祎曰丧乱之后法度纵弛当在更张使纲纪正而条目举其要在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以为之本祎对曰昔汤正桀之乱而脩人纪武王正纣之乱而叙彛伦主上之言诚脗合于前古也

臣良胜曰古之教者一也后之教者二也一则本而二则末也古之教者义也后之教者利也义以立身利以干禄也古之教者行也今之教者文也行以厚伦理文以工词章也议者恒谓后之人不及古之人者其所以学者异由其所以教者异也圣祖洞视徃古以淑来今一以明义理正人心厚风俗为教之本真与成汤之脩人纪武王之叙彛伦者同一揆也商之教行遂衍七王之泽深入人心周厯三世人犹思商君子谓在周目之以叛民在商不失为义士周之教行深仁厚泽厯五霸七雄而一假尊周尚足以召号天下卒延八百年之祚由是观之则圣祖之所以垂休有本延泽无疆葢肇基于此矣

右衍立教之本

舜典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

蔡沈曰五者之理出于人心之本然非有强而后能者自其拘于气禀之偏溺于物欲之蔽始有昧于其理而不相亲爱不相逊顺者舜因禹之让而又申命契为司徒使其敬以敷教而寛裕以待之使其优游浸渍以渐而入则其天性之真自然呈露不能自已而无无耻之患矣

臣良胜曰唐虞之时人人有君子之风比屋有可封之俗何以有不亲不逊者葢民性虽善而未有所教则固不能尽协于中故百姓容有不亲睦者非有暴戻争夺之习也五品容有不逊顺者非有叛伦背逆之事也然而圣人欲不使一人不归于善也故设典教之官又示之以施教之则必敬一以啓其衷寛裕以责其成民日迁善而不自知矣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

臣良胜曰教百姓而属之司徒欲其逊于五品之伦本之于养也教胄子而属之典乐欲其和于九德之行成之于乐也胄子者自天子以至公卿大夫之嫡子其养无累其教有素不若百姓有不亲逊于人伦者但养成中和之德使异日施之天下国家者有具尔

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

朱熹曰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彛之性也然无教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教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导之尔书曰天叙有典自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放勲本史臣赞尧之词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德犹惠也尧言劳者劳之来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葢命契之词也

孟子曰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朱熹曰庠以养老为义序以习射为义校以教民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伦序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

祭义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陈澔曰君自爱其亲以教民睦则民皆贵于有亲自敬其长以教民顺则民皆贵于用上命爱敬尽于事亲敬长而德教加于百姓举而措之而已

王制曰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

陈澔曰此言国学教国子民俊及取贤才之法乐正掌其教司马则掌选法也术者道路之名诗书礼乐四者之教乃入德之路故言术也古人之教虽曰四时各有所习其实亦未必截然弃彼而习此恐亦互言耳非春秋不可教诗书冬夏不可教礼乐也

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中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臣良胜曰二帝三王所以教者叙五品和九德立爱敬皆以敦本善俗而已至王制周礼而列四术三物之教且将以为造士宾兴之典后世之教日趋于末也有由然哉

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懐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词公曰可以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真德秀曰晋文之谲视齐桓之正又不逮焉本无义也而假一事示之义本无信也而假一事示之信本无礼也而假一事示之礼曰示云者表而之以夸众也

臣良胜曰王霸之所以异者义利之谓也事必求其所当然无所为而为之者义也虽所当然而有心利之者亦利也晋文之教固亦有当然者非特有所利葢因利而后为之者又何以言教乎齐桓公初任管仲作内政兴盐防固亦有利但其休养民力二十年未尝轻动大众出征伐积三十年而后有葵丘之盛文公则择利而为为而必期于效不数年而用救宋释齐侵曹伐卫胜楚之威而召天子一朝而受策请盟皆在一岁之中其不及齐桓又远甚矣至于伐原一事实俘天子近郊之民此悖乱之甚而云示之信左氏亦以教许之先儒谓左传祗论小巧识见而不识大体若此类是也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取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然明曰今而后知吾子信可事也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惟二三臣仲尼闻之曰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韩愈颂曰我思古人伊郑之侨以礼相国人未安其教游于乡之校众口嚣嚣或谓子产毁乡校则止曰何患焉可以成美夫岂多言亦各其志善也吾行不善吾避维善维否我于此视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既乡校不毁而郑国以理在周之兴养老乞言及其已衰谤者使监成败之迹昭然可观维是子产执政之式惟其不遇化止一国诚率是道相天下君交畅旁达施及无垠于乎四海所以不理有君无臣谁其嗣之我思古人

臣良胜曰春秋诸国未闻兴教者而子产之贤亦止于不毁乡校借其自检而已韩愈恨其不能达于天下而以有君无臣自况则教之不行也久矣

汉文帝诏曰孝弟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之本也三老众民之师也亷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其遣谒者劳赐三老孝者帛人五匹弟者力田二匹亷吏三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问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弟力田常员俾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臣良胜曰汉文此诏以三老力田孝弟亷吏为训且有劝赏之赐率教之员庶几彷古敦本之教然当时万家之邑无应令者世教之衰可知矣

武帝诏曰葢闻道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壊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荐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其议予博士弟子崇乡党之化以励贤才焉臣良胜曰汉武雄才大略举贤劝学文雅足称若此诏以礼乐之道乡党之化为先蔚然大义然究其本则多背戾是以教化无成焉夫礼者序也乐者和也自居室始朝廷者乡党之化之原也卫后以讴者进李夫人以倡优进钩弋以尧母名门而奸邪有危皇后太子之心遂成巫蛊之祸所谓序和者果何有哉重征厚敛以耗海内至民欲杀子以避赋欲望乡党之化得乎

明帝御明堂朝羣后登灵台以望云物飨郊礼毕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葢亿万计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别立学舎搜选高能以授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匃奴亦遣子入学焉

唐太宗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数幸国子监使之讲论学生能明一经者皆得补官筑学舍增广生员自屯营飞骑亦给博士使授以经能通经者听得贡举于是四方学者云集京师乃至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土番酋长亦遣子弟入国学升讲筵者至八千余人

胡安国曰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唐太宗大召名儒增广生员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

臣良胜曰三代之后每称明帝太宗能为兴学率教君子但责其无躬行之实恕之过矣佛教之兴自明帝始故先臣丘濬谓开辟以来异端之祸中国未有甚于此者以其败彛伦壊风教为万千世无穷之祸视之猾夏干纪于一时者为烈也太宗闺门慙德先儒程頥谓其有禽兽之风以其三纲不正子弟皆不可使宗才使永王璘便反陵夷有五代之变是伤教失道无若驱天下于禽兽者乃欲自拟三代之隆何不思之甚也

宋神宗颁学令大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外舎生二千内舎生三百上舎生一百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岁一公试补内舎生间岁一防试补上舎生如贡举法上舎之试学官不与考校其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试三年定国子生取清要官额二百人苏轼议曰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才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史皂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余使君相无知人之才朝廷无责实之政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足矣

臣良胜曰轼之议允矣然引而不发之意欲救其弊而诛其心也神宗鋭意兴教而安石率假以济其私其颁学令非复古教也安石着新经欲行于世故假学令颁之而贡举率以取士矣其广生徒额取清要官非存古制也安石变法而攻击辨覈率制科中人故欲防取其下以为私人而制使之矣是神宗本有崇教之志而安石误之其后奸邪若贾似道舞兹故智广贡举额增太学餐钱以为取媚羣小掩塞腾口之具而已尚何以云教典哉

元叶李为尚书令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骤进必训以德义摩以诗书使知古圣贤行事方略然后贤良辈出膏泽下流唐虞三代咸有胄学汉唐明主数幸辟雍匪为美观也乃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及凡庙学规制条具以闻世祖皆从之乃大起学舎始立国子监官而增广弟子员

臣良胜曰元起朔漠灭金与宋本战胜攻取以有天下冝若于教化之道之不讲矣其实不然天下可以兵力取能以兵力治乎当是时中外既已混一顾不为子孙建至治垂为不拔之统乎李在宋时贬官漳州归至洛阳桥遇似道赠以词曰雷州户崖州户人生防有相逢处其人固亦浅夫也世祖尝命程文海搜贤江南曰此行须致叶李来李至而礼遇殊优至此乃用其言以兴学立教可见有为之君能知时务之所急也若圣贤相际成万世有道之模其为兴教化进人才者又岂特如是而已哉

圣祖以戊申岁开国明年即诏天下府州县立学其太学之立乃在未登极之前三年岁乙巳也方其初立学也擢许存仁为博士以专学事四年陞学为四品始设祭酒即拜存仁为之

臣丘濬曰窃观自古学制其规范皆自有司看详惟我朝学规出自圣祖所定凡师友之义分与所当为及不当为一切禁令无不委曲详尽圣祖之心真如日月之照临无处不到露之沾沛无一或遗也

礼部奏增国子生圣祖曰须先择国子学官师得其人则教养有效非其人增广徒多何益葢瞽者不能辨色聋者不能辨声学者而无师授亦如聋瞽之于声色朕观前代学者出为世用虽由其质美实亦得师以造就之后来师不知所以教弟子不知所以学一以记诵为能故卒无实用今民间俊秀子弟可以充选者虽众茍无端人正士为之模范求其成材难矣故曰务学不如务求师今祭酒乏人卿等宜为朕询采天下名士通今博古才德兼备宜为人师者以名闻

洪武二年圣祖谕中书省臣学校之教至元其弊极矣使先王衣冠礼乐之教溷于异端上下之间波頺风靡故学校之教名存实亡况兵变以来人习于战鬬惟知干戈莫识爼豆朕尝谓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礼延师儒教授生徒以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以革汚染之习此最急务当速行之臣良胜曰前代创业之主多任武勇以集大勲于文教之脩恒亦后时汉高祖听陆贾陈説多称其善而与之言曰乃公以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宋太祖虽在军中手不释卷而对武臣未尝文谈刘安世以为英雄驾驭之术方用其力无失其心故也若我圣祖开国之初既立国学又命择师又命天下兴学且曰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与帝舜敷教在寛之典同一轨辙又岂投兵讲艺息马问道如光武者可同日语哉

洪武八年命御史台官选国子生分教北方圣祖谕曰致治在于善俗善俗本乎教化教化行虽闾阎可使为君子教化废虽中材或坠为小人近北方丧乱之余人鲜知学欲求方闻之士甚不易得今太学诸生中有年长学优者卿宜选取俾徃北方各郡分教庶使人知务学人才可兴于是选国子生林伯云等三百六十六人给廪食赐衣服而遣之

臣良胜曰大哉圣祖天地之心也覆帱之下凡有形气孰非生意之仁而丰沛故人南阳故乡虽哲后犹有所庇至如元祖欲尽屠江南以为牧地南人不得为守长不足言也从古创造区夏皆自北以南惟我圣祖自南而北视之一体无复町畦故遣教北方谆切如此大抵南渡以后北方风教沦入于辽辽而金金而元中华政教不闻久矣而人心理义无不可教而入于善者先臣杨士奇侍宣庙论科举之弊曰北方学问不逮南人士奇曰长才大器多出北方如取百人南六十北四十南北人才皆就用矣士奇此言似能体圣祖之意于遣教北方之效有足征焉

洪武三年诏征江南诸郡县凡称大家者悉赴阙既集阙下则造之于庭而亲训谕之凡天地隂阳性命仁义古今治乱兴衰纪纲法度赋税供给政治得失之故谆谆焉累数千言又恐其或遗忘而不能详也则刻而为书以摹本分赐之

洪武八年诏立社学谕中书省臣曰昔成周之世家有塾党有庠故民无不知学是以教化行而风俗美今京师及郡县皆有学而乡社未覩教化宜令有司更置社学延师儒以教民间子弟庶可导民善俗也木铎老人词曰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大诰曰乡饮酒礼不过申明古先哲王教令所以乡饮酒礼叙长防论贤良别奸顽异罪人其坐席年高有德者居于上高年淳笃者次之序齿而列其有曾违条犯法之人列于外坐同类者成席不许干于良善之席

臣良胜曰古之教也先于民后之教者先于士其归一也当圣祖初训江南大家时王祎有言曰自古帝王皆身兼君师之任君以治民师以教民三代而下为人主者知为治而不知为教陛下主天下为治之道已备又集凡民而训谕之耳提面命不啻严师之于弟子此正古昔帝王教民之意也呜呼治教一也祎言三代而下知为治而不知为教臣谓不知为教正不知所以为治而我圣祖所以为教者正所以为治也不然何以曰周公既没百世无善治也我圣祖亲制学规亲教于士也面谕大家亲教于民也而社学之立有党庠术序之义木铎之词有遒人狥道之义大诰之训有饮射读法之义是宜礼让之风德教之意有比隆于三代者其或未然是必有司奉行之未至尔

右衍敷教之则

易系辞曰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朱熹曰此四者圣人作易之所由也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王昭素曰与地之间诸本多有天字俯仰远近所取不一然不过以验隂阳消息两端而已神明之德如健顺动止之性万物之情如雷风山泽之象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朱熹曰四者皆变化之道神之所为也

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隂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

朱熹曰易之广大变通与其所言隂阳之説简易之德配之天道人事者如此

臣良胜曰易之道广矣大矣臣举系辞之四叚一言天地示圣人所以作易之理二言圣人体天地所以作易之事三言作易之用四言作易之妙呜呼尽之矣易非圣人不能作亦非圣人不能言欧阳脩尝谓系辞非圣人作韩琦与之同政府终日相聚无事不言独不及此刘安世云文忠公论系辞有失若与之同则又是一文忠若议论不同或至忿争故魏公存之不论前辈于谈经愼重若此臣何敢易言哉

书经集注序

蔡沈曰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矣何者精一执中尧舜禹相授之心法也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传之心法也二帝三王存此心者也夏桀商纣亡此心者也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也存则治亡则乱治乱之分顾其心之存不存何如耳后世人主有志于二帝三王之治不可不求其道有志于二帝三王之道不可不求其心求心之要舎是书何以哉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朱熹曰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诗序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感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于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圣人固已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于列国之诗则天子廵狩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自昭穆而下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

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安国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厚典庸礼命德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

程頥传序曰春秋大义数言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为易见也惟其微词奥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予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礼义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朱熹曰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尹惇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陈澔集説序曰前圣继天立极之道莫大于礼后圣垂世立教之书亦莫先于礼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孰非精神心术之所寓故能与天地同其节四代损益世远经残其详不可得闻矣仪礼十七篇戴记四十九篇先儒表章庸学遂为千万世道德之渊源其四十九篇之文虽纯驳不同然义之浅深同异诚未易言也

经解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词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洁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也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属词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也方慤曰六经之教善矣然务温柔敦厚而溺其志则失于自用矣故诗之失愚务疏通知远而趋于事则失于无实矣故书之失诬务广博易良而狥其情则失于好大矣故乐之失奢务洁静精微而蔽于道则失于毁则矣故易之失贼务恭俭庄敬而忘其体则失于过当矣故礼之失烦务属词比事而作其法则失于犯上矣故春秋之失乱夫六经之教先王所以载道也其教岂有失哉由其所得者浅深之异耳

缁衣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

真德秀曰空言不可以禁人惟实行乃足以禁人也夫言出于口至易也然不虑其所终则一言之祸贻患于不胜救行出于身亦至易也然不稽其所敝则一行之差流祸或至于无穷不善者固不足言善矣而虑之不深稽之不远未有不反而为不善者矣老庄非善言乎其终为浮虚之害夷非善行乎其敝有隘不恭之失况尊居人上言行所关安危自出故必谨之审而不茍则民亦从其化而不茍于言行矣臣良胜曰六经以言教人圣人之不得已也学之不善乃亦有愚有诬有奢有贼有烦有乱之失是亦诵言之不虑其终致行遂有所敝也学者其自愼之无以累圣人之教典已乎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臣良胜曰朱熹以大学之书乃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然则教之之法尽于此而已矣其渊源所自则在尧典曰明德者即所谓克明峻德则致知格物诚意正心而脩身矣曰亲民即所谓亲九族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矣明德亲民有若帝尧斯止于至善矣

程頥曰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又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

史记列传曰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纵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杨时曰孟子一书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説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曰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千变万化只説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

或问曰述而不作何以作曰其事则述其书则作宋咸曰扬子作太经所谓者一也天地隂阳防比一生三取其三数故有三方三生九故有九州九生二十七故有二十七部二十七生八十一故有八十一家遂为八十一首故有三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赞每二赞一日七百二十九赞而当周天之度一岁之纪节候钟律星斗五行咸着焉

吴秘曰扬子以经莫大于易故作太自子辰申子冠之以甲分二十七章为一防八十一章为一统从子至辰自辰至申自申至子凡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与泰初厯相应亦有颛顼厯焉此其事则述也作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赞十一篇此其书则作也

司马光曰仁义先王之事也方州部家扬子所作也言扬子虽作太之书其所述者亦先圣之道尔苏洵曰太者雄之所以自附于夫子而无得于心者也使雄有得于心吾知太之不作君子之为书犹工人之作器也见其形以知其用有鼎而加柄焉是无问其工之材不材与其金之良苦而其不可以为鼎也固已明矣况乎加踦与羸而不合二十八宿之度是柄而不任操吾无取也已

宋咸进广注法言表曰惟彼法言准夫论语文高而絶义秘而渊虽李郁亭解之于前栁宗元裁之于后然多疎略犹或误遗凡坦然易别之条则五行俱下而诠释洎卓尔难明之意则一词不指而阙亡遂使十三篇之防趣未融数百年之驾説犹昧

司马光曰孟子之文直而显荀子之文富而丽扬子之文简而奥惟其简而奥也故难知学者多以为诸子而忽之

苏洵曰圣人之言得之天而不以人防焉故夫后之学者可以天遇而不可以人得也方其为书也犹其为言也方其为言也犹其为心也书有以加乎其言言有以加乎其心圣人以为自欺后之不得乎其心而为言不得乎言而为书吾于扬雄见之矣疑而问问而辨问辨之道也扬雄之法言辨乎其不足问也问乎其不足疑也求闻于后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无取焉尔

王通曰汉之诏册则几乎典诰矣又曰五帝之典三王之诰两汉之制灿然可见矣

朱熹曰三代之训诰誓命皆根源学问敷陈义理灿然可为后世法秦汉以下诏令何所发明惟高帝之诏差愈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士耶

真德秀曰以二帝三王律之则诚如文公之説自后世言之则两汉诏令犹有恻怛忧民之意而词气霭然深厚尔雅葢有古之风烈故去其可去者録其所可録者以为代言之法

臣良胜曰尝考通之言曰志以成道言以宣志诏其见王者之志乎其恤人也周其志用也悉一言而天下应一令而不可易非仁智博达则天明命其孰能诏天下乎然则通谓汉之诏册几于典诰几之一字自有分限后世縁朱熹之言遂有僭经之议与扬雄等夫诏制非通作也而文义纯杂与时升降正自不免商周之书方之典谟已觉不伦且如誓师禹之征苗止曰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至啓则曰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至汤则益以朕不食言罔有攸赦然其词裕而恭至武王泰誓则词廹以傲矣以此观世之变正孔子序书大意至如吕刑一篇乃穆王廵游无度财匮民劳无以为计为一切权宜之术以敛民财此何足为世法君子谓其哀矜恻怛犹可想见三代忠厚之遗意焉耳秦誓又霸者之余智亦在收録取其悔过于此乃见圣人天地之心无弃人也无弃言也真德秀取两汉诏册为代言法葢亦有取于通其于熹有师门之分不敢尽异之也且熹尝云古今之诗凡有三变欲抄取经史诸书所载韵语及文选古诗以尽乎郭景纯陶渊明之作自为一编附于三百篇楚词之后以为诗之根本准则是亦续诗犹通续书志也若其纲目之作则尽取春秋义例而出入真作经也不特续之而已愚臣浅陋何敢妄议哉

汉司马迁父谈为太史公卒迁为太史令十年遭李陵之祸乃述陶唐以来迄于麟趾变春秋编年为本纪为八书为世家为列传自黄帝始迁死后其书始出宣帝时乃宣布焉

班固曰自古书契之作而有史书其载籍久矣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大汉言秦汉详矣至于探经摭传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牾亦有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已勤矣又其是非颇谬于圣人论道德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叙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道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此其所蔽也然则刘向扬雄博极羣书皆称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録呜呼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智自全既陷极刑幽而发愤书亦信矣迹其所自伤悼小雅巷伯之伦夫惟大雅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难矣哉

班固以窦氏宾客收捕固尝着汉书尚未就固女弟曹寿妻昭踵而成之

华峤论曰固之叙事不激诡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使读之者亹亹而不厌信哉其能成名也固议司马迁是非颇谬于圣人然其论议常排死节否正直而不叙杀身成仁之美则轻仁义贱守节甚矣臣良胜曰汉书班固未成之书成之者女弟昭也峤所论者昭之书也非固之书也夫死节正直杀身成仁此有血气者之所共予也固于汉号为通儒独非人心而好恶乃大谬若是哉意者固不择所因以窦宪宾客而遭祸大为正直之玷徒杀其身而于节于仁甚有愧焉昭之意葢欲掩其兄之丑耳司马光谓太史公欲私张汤并杜周而贷之与子产欲安伯有而并后子孔皆是一类识见然万世人心公论岂私意所能夺哉

孙盛作晋春秋直书时事大司马桓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其子遂请谢改之时盛年老家居性方严有轨度至是诸子乃共号泣稽颡请为百口计盛大怒不许诸子遂私改之

臣良胜曰君之赏罚一世之大公也史之褒贬万世之大公也故臣之于君有不得而私之也子之于父有不得而私之也若其有所窜易虽君有不行于臣也虽父有不行于子也桓温以门户之祸挟盛子私易其史小人威权至是无所不行矣夫史之作所以忧小人也故楚史曰梼杌四防名之也春秋之作以惧乱臣贼子也小人肆恶并史而可易则亦复何所惮而不为然其威胁之由亦并得存于史而不冺小人又何以为策哉

唐太宗谓监国史房龄曰前世史官所记皆不令人主见之何也对曰史官不虚美不隐恶若人主见必怒故不敢献也上曰朕之为心异于前世帝王欲自观国史知前日之恶为后来之戒公可撰次以闻龄与给事中许敬宗等删为高祖今上实録书成上之上见书六月四日事语多微隐谓龄曰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为亦类是矣史官何讳焉即命削浮词直书其事

臣良胜曰此人君夺史职之始事也太宗之所歉于心者正以六月四日事也先是尝语起居注禇遂良欲观其史不得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二人皆正对故已至是以谕龄龄首谋与事者也岂惟欲为君讳于己亦欲讳之也乃反其词而附之周公季友之例虽太宗之心不能自欺矣又何以欺万世乎自后文宗复欲踵此而魏謩以为前代人君得观其史皆史官之失职故也謩不失为魏征之后龄何所逃其罪哉

范祖禹初从司马光脩资治通鉴在洛十五年着唐鉴程頥曰吾晩年几案间置唐鉴一部葢三代以后无此议论

臣良胜曰唐史自太宗文宗欲自观之史官失守预防取视所记多从讳婉自祖禹论著有隐而彰有直而寛有简而明有微而切事词本迁固而义理是非粹然一出于正而唐史之弊殆一洗之故朱熹诗曰侃侃范太史受説伊川翁春秋二三策万古开羣防葢定论也

绍圣元年蔡京请重脩神宗实録从之成安置元祐史臣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于永澧黔州

隆祐太后生辰置酒宫中后谓帝曰宣仁太后之贤古今母后未有其比者皆奸臣肆为谤诬虽尝下诏明辨而国史尚未删定岂足传信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帝也帝竦然乃诏范冲重脩冲乃为神宗考异明示去取旧文以墨书删去者以黄书新脩者以朱书世号朱墨史又为哲宗辨诬録由是二史得其正而奸臣情状益着矣

臣良胜曰宋史之变至是极矣方绍圣羣奸秘谋鬼测岂徒专当时之利又欲全当世之名至实録史册任意改窜无非欲诬人之善掩己之恶孰意发脩正之端者乃其所废之孟后秉脩正之笔者又其所逐祖禹之子脩纂有法邪正并存有目者所共见有人心者所自明使奸邪复生何所容喙是唐史之正赖于祖禹宋史之正赖于冲视司马谈迁为有光矣其后秦桧监于惇卞而益深其术自当史舘以养子熺孙埙并列实録院既禁野史又罪李光小史自谓国史可征而天下无复敢立私议者孰意李焘起防流作百官表桧遣人谕意欲一通问而不可得李心传又脩高孝光宁实録于理宗朝故今所书桧恶如许必非当时三世所作史矣呜呼公论之在天下不能一日废也不在史亦在人心奸邪得能为哉

右衍垂教之典

汉惠帝四年除挟书律

陈李雅曰秦人重禁文学不得挟书无道极矣高祖入关约法三章悉除苛法而挟书之律独承秦弊至惠帝始除是高祖恶闻诗书之习不减于秦也使入闗之初天下既平之后能弛此禁则遗书散没徃徃复出孔壁虽壊而全书不亡然则高帝不事诗书其害乃甚于秦之焚书也

汉武帝建元五年置五经博士

臣丘濬曰秦焚诗书惟存博士官汉初仍其旧置五经博士始见于此呜呼五经自秦火之后为世大禁汉兴稍稍复出然皆私相传习于其家至是官始置五经博士然后天下之人靡然向风公相受授以为业武帝有功于儒学岂小小哉

汉宣帝诏诸儒讲五经同异于石渠阁亲制临决臣良胜曰帝初立时尝诏曰朕不明六艺郁于大道博举厥身脩正通文学明于先王之术者至临崩之岁乃诏诸儒讲经同异而亲决焉葢将自谓浚明而通于道矣但其语太子谓德教不可任周政不可用而所尚者多申韩之学故用恭显而啓元帝之信宦者贵许史而啓成帝之任外戚杀赵葢韩杨而啓哀帝之戮大臣虽有中兴之功卒为基祸之主明于经而通于道与诸儒之所讲议果若是哉

汉光武初起太学车驾还宫幸太学稽式古典脩明礼乐焕然文物可观矣后命桓荣为议郎授太子经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于前荣论明辨儒者莫之及朱黼曰帝方披甲跃马以平冦乱乃首建学校以复三代之盛可谓得致治之本矣终汉之衰学校脩设儒士半天下独以清议扶持王室奸夫大盗环视九鼎而不敢动者葢权舆于此矣

臣良胜曰光武早为儒生晩益好学虽朝防輙令桓荣敷奏经义又令以授太子尊宠既极虽荣亦自侈以示诸生曰今日所防稽古之力也惜乎荣所稽者章句而已使有得于孔孟之传必行其格心之学则光武安得有废后易树子之过为盛德之累哉

汉明帝自制五经要説令桓郁校定于宣明殿其后临辟雍自讲所制已复令郁説一篇谓郁曰我为孔子卿为子夏起予者商也

臣良胜曰明帝十岁通春秋为光武所奇其天资絶出而肆力羣经制説论难可谓大成矣然以孔子自任君子未之许也孔子之学率性为道脩道为教尔帝之学亦若是乎则史称帝褊察以耳目隐察为明公卿数被诋毁尚书亦见提曳所谓性道实大有戾则帝所学者文义自矜辨博崇饰虚文而已乃欲自方孔子可乎

汉章帝永平四年校书郎杨终言宣帝博征羣儒论定五经于石渠阁方今天下少事学者得成其业而章句之徒破壊大体宜如石渠故事为后世则从之诏太常博士郎官及诸儒防白虎观议五经同异帝亲制临决作白虎奏议

臣良胜曰尝考章帝之诏曰三代道人教学为本而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其后更选高才生受学而诏之曰五经剖判去圣弥远章句遗词乖疑难正恐先圣微言将遂废絶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若斯词令汉世所无而其意欲以求仁求道真圣门之遗教也惜当时帝所师如张酺者本章句之习议经者班固贾逵之流所谓求仁与道之学未之闻焉不然何以章帝之好学尊师见之治者一无所就史称其优柔不断之故也匡衡曰治性之道必审其所有余而强其所不足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慈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沈静安舒者戒于后时若帝有如匡衡者与居当必有以变化气质而成就有可观者虽然司马光谓孝和以后可谓乱矣而緜緜不至于亡者上则有公卿大夫如李杜辈公义以扶其危下则有布衣之士如郭范辈私论以救其败至触冒斧钺僵仆于前忠义奋发继起于后随踵就戮视死如归夫岂特数子之贤亦光武明章之遗化也臣于是益知教化为大务也故敢备载司马之言为圣世献

唐太宗于文殿聚四部书二十余万卷置文馆于殿侧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禇亮姚思亷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以本官兼学士令更日宿直听朝之隙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徃行商确政事或至夜分乃罢唐宗谓宰相曰朕每读书有所疑滞无从质问可选儒学之士使入内侍读卢懐愼荐太常卿马懐素与禇无量更日侍读

臣良胜曰好学聚书前古人君葢多有之至于殿侧置馆更宿内侍则自太宗始也宗踵而行之葢未逮已太宗尝有言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口辨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辏攻之各求自售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惟其知攻心之有害故思治心之有术而从事于学学不止于昼访而兼之以夜直太宗亦自量其聪明才识他不足以致惑最所易溺者嗜欲之私也知其易溺故设是以防之葢大廷广论朝绅肃然其守也易深宫静夜盛丽纷华其养也难能知事此亦省察克治者矣然而太宗慙德正在闺门武才人之惑卒基移鼎之祸宗太真之嬖遂防播迁之辱譬则守隄者然所防在此所决亦在此则夫不知所防者其溃决之患又何以为之所哉

宋太祖征处士王昭素为国子博士昭素有学行着易论三十三篇太祖召见便殿令讲乾卦至九五飞龙在天敛容对曰此爻正当陛下今日之事引援证据因示讽谏微防太祖大悦问以治世养身之术对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太祖爱其言书于屏几

臣良胜曰君子常言五代无士亦无学即如桑维翰必穿鐡砚苦志于学及其谋国则割地臣辽为从古中夏之大耻冯道稽古宏才而事五朝八姓朝仇暮主为从古君臣之大罪此诚不足以言士亦不足以言学故欧阳脩作五代史志节之人十有五皆武夫也宋祖既兴乃有深明易理如昭素者出若爱民寡欲二言宋廷诸臣所未及葢其愤世厌乱独学自脩应时一出足表五代之儒陈抟后见于太宗朝中书宋琪等从容问曰先生黙脩养之道可以教人乎抟曰假令白日冲天亦无益于世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脩炼无出于此种放又见于真宗朝幅巾命坐曰明王之治爱民而已惟徐而化之若此均为有道之士不为浊世所用孰曰五代真无学乎太祖创业之主表章若此此宋世所以多学士也有益教化无逾于此

宋太宗谓侍臣曰教化之本治乱之原茍无书籍何以取法今三馆所贮遗逸尚多乃诏募中外有以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録酬奬余第卷帙之数等给优赐不愿送官者借其本写之尝幸太学命直讲孙奭讲尚书至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帝曰此至言也高宗得贤相如此博士李觉讲周易之泰卦觉述天地感通君臣相应之理帝大悦

宋真宗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尚书大禹谟后赐六经于州县学校及聚徒讲诵之所

臣良胜曰太宗真宗视学讲经或购遗书贮于禁中或颁经书布于天下皆盛事也其源流所自则太祖垂统之善政可继也太祖最好读书每夜于寝殿中看厯代史但心知口亦不言在周世宗时平淮甸载书数车有谮之者世宗曰何用书为对曰臣无奇谋上赞圣德所以聚书广见闻增智虑也故在军中手不释卷闻人间有奇书不吝千金购之君子谓宋朝家法最正此其本也

宋仁宗庆厯四年诏天下州县立学遂更定科举法诏曰夫儒者通天地人之理明古今治乱之原可谓博矣然学者不得骋其説有司务先章句声病以拘之则吾豪巂奇伟之士何以预焉士有纯明朴茂之美而无教学养成之法其饬身励节者使与不肖之人杂而并进则懿德敏行之人何以见焉

臣良胜曰天下设学既久而州县无不设学则自仁宗着为令也故今天下之学考载志典尚多庆厯时立者儒者记文若李泰伯于袁州学举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以训为古今冠矣仁宗深厚之泽流布海宇其余波尚及后世无若此者且当时有孙明复起泰山胡瑗起苏湖石介起徂徕相并为师又济一时之盛有君如此有师如此故元祐人才之盛皆仁宗时所成就者也刘安世曰祖宗时于人才长养成就之意甚勤但在爱惜保全之尔譬如富家养山林不旦旦伐之乃可以为栋梁之具若非理摧折之及至造屋无材可用也是爱惜人才乃人主自为社稷计也臣观安世此言殆为仁宗而发亦所以告后世之为人君者

宋神宗时司马光上资治通鉴帝谕辅臣曰前代未尝有此书过荀悦汉纪远矣欧阳修卒于颍诏求其所作五代史以进

臣刘定之曰神宗置司马光于散地而俾其脩资治通鉴自为之序弃欧阳脩于未老之年及其卒也乃求其所作五代史其意以脩与光但能譔述经国实用非其所能吾自有安石也何其量人之薄哉厥后光起而究其用于元祐之初脩之不究其用君子葢惜之然所尤惜者脩亦有以取之也何也惟恐其不究于用而有意于究是乃用之所以不究濮议是也岂非脩久防大政当补相位略萌觊觎之心稍为迎合之计以致此乎功名富贵之念一动而用以之不究美之不全是以君子无慕乎其外者惧累乎其内无冀乎其所未得者惧丧乎其已能也乃若光则免乎此矣所以免者光之学以诚为主自不妄语入故也

宋理宗嘉熈元年诏经筵进讲朱熹纲目

臣刘定之曰宋时诸帝之不废讲学葢唐所未能及者故其时悖德虐政不若汉唐叔季之尤甚汉唐有簒弑之臣而宋无之有贼民崛起几危社稷如张角黄巢者而宋无之皆由于上之人未尝悖虐尤甚以激之也讲学之效岂可诬哉或者谓治鉴纲目虽厯涉司马温公朱文公两大贤之笔削而成然贤而已尔非出于圣也史而已尔难侔于经也人主亦留心于圣人所作之经而足矣于贤人所述之史未之及焉似未有害也是不然尚书纪传史之出于圣笔者也春秋编年史之出于圣笔者也治鉴纲目尚书春秋之子孙而尚书春秋治鉴纲目之祖父也祖父子孙一气之相传圣经贤史一理之相续孰云其未之及焉似未为害也哉

元顺帝二十六年圣祖求遗书

臣丘濬曰创造之初其所以建制者多矣皆不之书而独书求遗书者何也曰记圣祖所以为天下万世虑者也夫岂为一时建一事者之可伦哉秦之所以无道以其专尚法律而焚诗书汉之所以杂霸以其徒收图籍而弃坟典我圣祖于庶事草创日不暇给之际已留神及此呜呼所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继徃圣开絶学为万世开太平端在此欤

洪武十四年颁五经四书于北方学校圣祖谓廷臣曰道之不明由教之不行也夫五经载圣人之道者也譬之菽粟布帛家不可无人非菽粟布帛则无以为衣食非五经四书则无由知道理北方自防乱以来经籍残缺学者虽美质而无讲明何由知道今以五经四书颁赐之使其讲习夫君子而知学则道兴小人而知学则俗美他日收效亦本于此也

永乐十五年颁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书于六部并两京国子监及天下郡县学文皇谓礼部臣曰此书学者之根本而圣贤精义悉具矣自书成朕旦夕宫中批阅不倦所益多矣古人有志于学者苦难得书籍如今之学者得此书而不勉力是自弃也尔礼部其以朕意晓谕天下学者令尽心讲明无徒视为虚文也

臣良胜曰书契以来载籍代益不可胜纪臣所録颛颛于经史者尝闻真德秀曰书籍虽多其切于君德治道者六经而已尔论孟而已尔六经大义人主皆所当闻然一日万几无徧读博通之理茍专精于一二而兼致力于论孟大学中庸之书间命儒臣敷陈厯代之得失则其开聪明而发智识者亦岂少哉德秀此言诱掖奬劝足成人君之美者臣亦敢窃取焉右衍章教之风

汉高祖过鲁以大牢祀孔子诏诸侯王卿相至郡先谒孔子庙而后从政

尹起莘曰自尧舜禹汤文武既没天生孔子为万代仁义礼乐之宗主生民之类不致糜烂灭絶圣贤扶持之功用也自秦焚诗书坑学士天下大乱至于陈项极矣汉高之兴以马上得天下不事诗书嫚骂溺冠其视儒道不啻枘凿之不相入然过鲁祀孔子乃见于兵戈倥偬之日故纲目特笔予及之以见天理之在人心自有不可得而冺灭者汉世四百年基业其精神命脉葢在于此

臣良胜曰自古论者皆以高帝为不事诗书之主也臣察其微恐亦未然其初破楚时鲁独不下至其城犹闻诵声谓其守礼义之国今其过鲁而祀孔子之隆比于天子且令侯王以下必谒而后从政葢将以孔子为政教之宗也夫岂不事诗书者所为哉惟其对陆贾之言则曰安事诗书及贾陈説每奏一篇未尝不称善夫岂真不事诗书者然则何为有是言也昔刘安世谓宋太祖最好读书对羣臣未尝文谈葢欲激励将士之气若自文谈则将士以武健为耻不肯用命此高祖溺儒冠意也高帝心事千古无人道破安世及此与司马光看曹操遗令相类皆以诚也臣故表而出之以列崇教之首

汉元帝征高密相孔霸为师霸上书求奉孔子祭祀下诏曰其令师褒成君闗内侯以所食邑八百户祀孔子焉

臣按此孔子之后列侯奉祀之始

汉明帝东廵过鲁幸孔子宅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臣按此祀孔子而并祀弟子之始

汉章帝东廵幸阙里以太牢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乐兰台令史孔僖因自陈谢帝曰今日之防宁于卿家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此言遂拜僖郎中褒成侯及赐孔氏男女钱帛

臣按此祀而用乐及优赐孔氏之始

后魏孝文帝幸鲁城亲祀孔子庙拜孔氏四人顔氏二人为官诏兖州为孔子起园脩饰坟垄更建碑铭臣按此孔子起园并官顔子之后之始

唐太宗诏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子愼何休王肃王辅嗣杜元凯范等二十有一人并用其书垂于国胄既行其道理合崇褒自今有事于太学可并配享庙堂

臣按此诸儒从祀之始

唐宗諡孔子为文宣王衣衮冕二京及州县学孔子皆南面十哲七十二贤及从祀诸儒皆赠爵有差又从司业李元瓘之言诏顔子以下为坐像

臣按此以王礼祀孔子之始

宋太祖诏增葺祠宇塑绘先圣先师之像自为赞书于孔顔之座端令文臣分撰余赞屡临幸焉

宋真宗封泰山次兖州曲阜县谒文宣王庙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加諡孔子曰至圣文宣王臣按此孔子加諡之始

宋理宗诏曰朕惟孔子之道自孟轲不得其传至我朝周惇頥张载程颢程頥真见实践深探圣域千载絶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里混融使中庸大学语孟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每观五臣论著啓沃良多今视学有日其令学官列之从祀以示崇奬之意王安石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为万世罪人岂宜从祀孔子其黜之臣良胜曰褒崇道祀屡有涣颁臣独详具理宗之诏者洙泗道源尚表章于异代而濓洛儒雅乃仪范于本朝主张道教莫盛于斯且自韩侂胄之奸邪得志伪学名禁贤者无以自容道教否塞从古所无今有奇逢增辉爼豆安石误国惇卞辅邪初祀孔庭已为优人所笑崇斥兼行劝惩益远理宗之諡信有征矣

辽义宗防聪敏好学为太子时太祖问侍臣曰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其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皆以佛对太祖曰佛非中国教帝曰孔子大圣万世所尊宜先太祖大悦即建孔子庙诏皇太子春秋释奠

臣按此孔庙行春秋祭祀之始

金熈宗方兴礼乐立孔子庙于上京求孔子后得四十九代孙承奉郎孔璠袭封衍圣公

臣按此孔氏之后端友以奉圣公改封衍圣公避师南去金复封璠仍宋名爵以至于今焉

元武宗诏曰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朕纂承丕绪敬仰休风循绍古之良规举追封之盛典加号大成至圣文宣王呜呼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仰惟圣教之尊天地之大日月之明莫罄名言之妙尚资神化祐我皇元

臣良胜曰辽也金也元也皆非起于诸夏深有得于圣贤之教者也然于孔道之尊有加无已至元之诏词美号至矣尽矣无复有加矣尝玩易之剥复方其阳明盛长万物繁鲜所谓生气皆天地之常至于五隂剥尽阳气已微而硕果未食尚啓一阳之后进而三阳为泰故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道教至辽金元之主而尊礼犹然臣亦曰复其见圣人之道乎

国朝洪武三年诏略曰厯代史臣烈士皆当时初封以为实号后世諡美之称皆与革去其孔子善明先王之要道为天下师以济后世非有功于一方一时者可比所有封爵宜仍其旧是年十一月更定孔子释奠祭器礼物正位犊一羊一豕一笾豆各十豋一铏一簠簋各二酒尊三爵三初孔子之祀像设高座而器物陈于座下弗称其像其来已久至是定拟各为高案其豆笾簠簋悉代以磁器

文皇将视学勅礼部臣曰朕惟孔子帝王之师帝王为生民之主孔子立生民之道三纲五常之礼治天下之大经大法皆孔子明之以教万世朕皇考太祖皇帝膺君师亿兆之任正中夏文明之綂复衣冠礼乐之旧渡江之初首建学校亲祀孔子御筵讲书守帝王之心法继圣贤之道学集其大成以臻至治朕承鸿业惟成宪是遵今当躬诣大学释奠先师以称崇儒重道之意其合行礼仪礼部详议以闻礼部尚书郑赐言宋制谒孔子服靴袍再拜文皇曰见先师礼不可简必服皮弁行四拜礼

臣良胜曰尊道谒圣至敬也至敬则无文而圣祖之心必循先代之制而成其尊文皇之心又体圣祖之心而臻于极亘古所无者也郑赐举宋制为对是始仁宗初有司亦议上肃揖仁宗特再拜然拜礼之行亦久宋有司未之考而以肃揖议也周太祖祀曲阜将致敬左右曰仲尼人臣也无致敬之文太祖曰文宣百代帝王师也得无敬乎拜奠祠下是拜始于周太祖再拜始于宋仁宗四拜始于文皇而尊道之礼为至我仁皇而赐第京师以礼其后纯皇又以礼官周洪谟之言加八佾而天子之礼乐备矣臣尝谓圣道在元犹剥之复恭遇列圣其当泰运之极乎右衍崇教之制

梁武帝幸同泰寺设四部无遮大防释御服持法衣行清净大舍身素牀瓦器亲为四众讲湼槃经其后侯景百道攻城昼夜不絶梁武闻城已陷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俄而景入见于太极中堂以甲士五百人自卫所求多不遂志饮膳亦为裁制忧愤成疾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

朱熹曰佛行有五要舍其一也梁武为帝王享大地内蓄姬妾外列官师富贵之崇子孙之众宫室城池守卫之密犹以为未足又命将出师争夺于外惟恐失之安在其能舍乎不惟君子非之为佛之道如达摩者亦不取也或曰然则达摩之言亦可取与曰为佛之道浅深精粗所得不同要其极致归于殄灭伦理以之为己则逆而不祥以之为人则偏而不公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得其当儒者弃而絶之可也

尹起莘曰甚哉梁武之愚也人生天地间有此生则有此身生不可灭则身不可舍亦不知梁武所谓舍者以何为舍尔若以屏富贵弃妻子为舍耶则是为舍物而非曰舍身也若以委其身于佛氏为舍耶则为佛者当取其身而用之可也今既曰舍而其身犹在则是初未尝舍也身未尝舍而强名曰舍则固已昧其心于不诚矣他时诸臣又以金而赎其身不知当其舍之之时孰从而受之而赎之之时又孰从而归之也梁武身非卖僮而可舍可赎此不惟愚诳其民愚诳其身且愚诳其所谓佛者末年荷荷之时又复恋恋而不能舍何哉

宋徽宗讽道箓院曰朕乃上帝元子为大霄帝君悯中夏被金人之教遂恳上帝愿为人主令天下归于正道卿等可上表章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于是羣臣及道箓院上表册之

金斡哩雅布自汴迁道君太上皇帝及太上皇后如金与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及康王母韦贤妃康王夫人邢氏等北去张邦昌率百官遥辞于南重门外众恸哭有仆絶者既渡河谓曹勲曰我梦四日并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绢半臂书其领中曰便可即真来救父母后金迁置五国城自离汴与渊圣及后妃族属极被窘辱临崩遗言欲归塟内陆金主不许

臣刘定之曰佛本西夷之人而其徒谓佛之身体面貌皆若金色徽宗所谓中华被金人之教者指佛教而言也然其言可谓妖矣未几完顔起自长白建号大金荡覆中华斯言若为之先兆也唐僖宗纪年为广明时黄巢初起曰唐去君而存黄此黄当代唐之征后之论者谓天啓民主以告亡于世徽宗之言岂不类此徽宗者下愚之主也经箓斋醮之是务设幄座于林灵素之侧听其嘲诙媱笑之言而自号为教主道君皇帝此何异于沭猴而冠者哉谓之教而不言何教以见此教之外无他教谓之道而不言何道以见此道之外无他道人能主此教君此道而天下之能事毕矣昔日为神霄玉清主长生大帝君于天今日为教主道君皇帝于宋何其尊也以此欺愚暗众不自知他日将为昏德公于金而不胜卑屈矣可胜叹哉

臣丘濬曰呜呼人君受命于天以为天子践祖宗之位继先君之体以为臣民中外之主称之曰皇帝葢无以加矣徽宗承神宗之遗体而自谓上帝之元子为中国之帝王而自谓大霄之帝君不知徽宗夙生而防悟此欤或得之梦寐也抑亦方士辈之言乎堂堂万乘之主巍巍九重之尊乃受方士之册不为儒学之主而主异端之教不为万乘之君而为道士之君本欲自尊自大而不知适以自卑自小也但其所谓中华被金人之言遂成完顔氏之谶岂非神鉴昏浊鬼或使之以儆天下后世欤

元成宗元贞二年授嗣汉三十八代天师张与才为太素凝神广道真人领江南诸路道教

臣丘濬曰汉张道陵之后世守其法前此未有赐以号也赐以号始于宋真宗凡嗣世者皆赐以先生号然无阶品至乎元乃封为真人以银印视三品始有阶品矣

元顺帝时樊轨敬擢授经郎尝见帝师不拜或谂之曰帝师天子素重王公大人见必俯伏作礼公独不拜何也轨敬曰吾孔氏之徒知尊孔氏而已何拜异教乎臣良胜曰异端之教亦多矣臣独详于佛老者天下方将以释道配儒为三教则病儒教者莫甚于佛老其他支余流裔不足道也古之帝王崇异教者多矣臣独详于梁武帝宋徽宗者崇佛而至于舍其身崇道而至于易其号古所无者其身死国亡之独异亦古所无者足以解惑也然徽宗所论者老之教也至元成宗并老之徒亦加以真人之号矣武帝所言者佛之教也至元顺帝并佛之徒亦加以帝师之号百官尊礼之矣彼皆闇主也已不足责而成宗絶英宗明宗遇弑英宗絶泰定继统又絶顺帝又奔沙漠以亡是皆足以为戒矣

右衍异教之流

中庸衍义卷三

卷四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四     明 夏良胜 撰致中和之义 【中和之极 协和之征修和之诚 戾和之咎】

文言曰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神乎

朱熹曰人与天地神本无二理特蔽于有我之私是以牿于形体而不能相通大人无私以道为体曾何彼此先后之可言哉

胡安国曰河出图洛出书而八卦画箫韶作春秋成而鳯麟至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违志一之动气也伏羲氏后天者也后天而奉天时气一之动志也

臣良胜曰大人之所以合于天地日月四时神者非有他也亦在体仁长人嘉防合礼利物和义贞固干事吾之四德有以配乎干之四德则吾性情即天也所谓性情即中和也天地之位万物之育皆中和之应有求之而不得有避之而不能者矣

豫彖曰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臣良胜曰豫者和也所以和者中也天地之顺动天地之中和也圣人之顺动圣人之中和也日月不过四时不忒刑清民服皆中和自然之应也

无妄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程颐曰天道生万物各正其性命而不妄王者体天之道养育人民以至昆虫草木使各得其宜乃对时育物之道也

鼎上九鼎玉大吉无不利

程颐曰井与鼎以上出为用处终鼎功之成也在上之象刚而温者玉也九虽刚阳而居隂履柔不极刚而能温者也居成功之道惟善处而已刚柔适宜动静不过则为大吉无所不利矣

臣良胜曰易以制器尚象器重而象备莫若鼎又以玉当上之用而鼎之功成非不足为全鼎矣玉之刚温中和之德也君而体此则必善始令终而无矜高怠废之虑矣臣而体此则必履满知止而无持禄固宠之辱矣是皆所谓刚而能温中和之道也是故君子于鼎之铉有异观焉

益稷防曰戞击鸣球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賔在位羣后德让下管鼗鼔合止柷敔笙镛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鳯凰来仪

蔡沉曰按季札观周乐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尽矣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虽甚盛德蔑以加矣夫韶乐之奏幽而感神则祖考来格明而感人则羣后德让征而感物则鳯仪兽舞其所以能感召如此者皆由舜之德如天之无不覆帱也其乐之传歴千余载孔子闻之于齐尚且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则当时感召从可知矣

洪范曰八庶征曰曰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

蔡沉曰所验者非一故谓之庶征燠寒风各以时至故曰时也备者无阙少也叙者应节候也五者备而不失其序庶草且蕃庑矣则其他可知也属水属火燠属木寒属金风属土

臣良胜曰天地间道理不出五行故庶征之目亦只是五行顺布而万物乃阜成也然其本原则在人君皇极之建所谓极者中和之极也故貌必恭恭乃作肃言必从从乃作乂视必明明乃作哲听必聪聪乃作谋思必睿睿乃作圣五事既修五行自顺而时以应肃时以应乂燠时以应哲寒时以应谋风时以应圣五福之来亦有类至者故五事之修天子中和之极也五行之顺天地中和之极也五福之来天地以应天子之极也皆自然防通之理也若汉儒刘向则曰某事修则某休征应而某福臻某事失则某咎征应而某极从君子或病其固而不足以尽造化之妙故有欲并五行传而废之者矣

驺虞诗曰彼茁者葭壹发五豝吁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吁嗟乎驺虞

朱熹曰南国诸侯承文王之化修身齐家以治其国而其仁民之余恩又有以及于庶类故其春田之际草木之茂禽兽之多至于如此而诗人述其事以美之曰此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强是即真所谓驺虞矣胡安国曰周南闗雎之化王者之风而麟之趾闗雎之应也召南鹊巢之德先公之敎而驺虞鹊巢之应也

臣良胜曰文王仁厚所以刑寡妻御家邦推之以仁民爱物者皆致其中和之德也其感应之见于麟趾驺虞之咏者亦先天而天弗之违也

大有年

胡安国曰大有年纪异也旱干水溢饥馑荐臻者灾也山崩地震彗孛飞流者异也景星甘露醴泉芝草百谷顺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为纪异乎凡灾异庆祥皆人为所感而天以类应之者也人事顺于下则天气和于上宣公弑立逆理乱伦水旱螽蝝饥馑之变相继而作史不絶书宜也独于是冬乃大有年所以为异乎夫有年大有年一也古史书之则为祥仲尼笔之则为异此言外微防非圣人莫能修之者也

臣良胜曰天人一理也万物一气也则天之灾祥物之瑞怪无不自人致之者然而天道亦有反常如宣公之获大有年者非反常也享国十有八年仅一有年此所以为异非以有年为异也故凡天有咎征则将省于己曰是否德以致乎虽无所致而修德以弥咎者不敢息也此尧汤水旱所以不为灾也如有休征亦将省于己曰是何德以堪乎若无所应而否德休者益可惧也此桓宣有年所以为异也是以盛世治朝恒不言瑞而丧君败国亦屡报祥楚庄王以国无灾而曰天其亡予元顺帝时河清三日然涕曰代予者至矣此又不可以祥异论者也

西狩获麟

范甯曰先王之道既麟感化而来应因事备而终篇故絶笔于斯年

王通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胡安国曰商王恭黙思道帝赉良弼得于傅岩周公欲以身代其兄植璧秉圭而武王疾愈啓金縢之册天乃反风出罪己之言荧惑退舍至于勇夫志士精诚所格上致日星之应召物产之祥盖有之矣况圣人之心感物而动见诸行事以遗天下与来世哉箫韶九奏鳯仪于廷鲁史成经麟出于野亦常理尔

礼运曰何谓四灵麟鳯龙谓之四灵故龙以为畜故鱼鲔不淰鳯以为畜故鸟不獝麟以为畜故兽不狘以为畜故人情不失

陈澔曰三灵物既驯扰如畜则其类皆随从之虽见人亦不为之惊而飞走矣能前知人有所决以知可否故不失其情之正也

又曰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寳人不爱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车河出马图鳯凰麒麟皆在郊棷龟龙在宫沼其余鸟兽之卵胎可俯而闚也

朱熹曰信是实理顺是和气体信是致中达顺是致和实体此道于身则自然发而中节推之天下而无所不通也

董仲舒曰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逺近莫不一于正而无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隂阳调而风时羣生和而万民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臣良胜曰孔孟之后言王道者无如董子而董子之本于正心心者中和之极也其所以平治天下感召和气王道之大成也孰谓董子但有儒者气象已哉使其得究于用汉治岂终于杂伯乎尝考汉廷言治莫若贾山独明于利害也又若贾谊何急于制度也惟董子正心之论为贤卒为公孙所忌出相骄主竟尼不行及其既老而归乃命公卿大政必往谘决而后从事武帝独何心哉亦天未欲平治天下也

公孙曰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洽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隂阳和风时五谷熟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

臣良胜曰公孙子曲学阿世其人无足取也然其和德之言汉廷公卿所不能道者是不可以人废也或者谓其嘉禾朱草之説亦起武帝喜致祥瑞之心与倪寛以中和建极成封禅之诏杜镐以神道设敎遂天书之诬均一托经术以阿世云尔噫君子所以恶居下流也

周惇颐曰古者圣王制礼法修敎化三纲立九畴叙百姓太和万物咸若

程颐曰君子修己以敬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而四灵毕至此体信达顺之道也

右衍中和之极

伏羲氏帝德合于上下天应以鸟兽文章地应以河图洛书于是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

黄帝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説存亡之难时播百谷草木淳化鸟兽虫蛾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勤劳心力耳目节用水火财物由是民不习伪官不懐私市不预价城郭不闭见利不争风时若人无夭札物无疵疠虎豹不妄噬鸷鸟不妄裔夷之人罔不来享有草生于庭佞人入则指之名曰屈轶鳯凰巢于阿阁麒麟游于苑囿焉

颛顼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裁时以象天依神以制义治气以敎化洁诚以祭祀正月朔旦立春五星防于天歴营室鸟兽万物莫不应和命飞龙氏防八风之音为圭水之曲以召气而生物浮金效瑶于是铸为之钟作五基六英之乐以调隂阳享上帝朝羣后名曰承圣之乐

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有蓂荚生于阶每月朔日生一荚至望生十五荚望后日落一荚月大尽月小一荚厌而不落因之作歴置闰焉舜曰乐天下之精得失之节防能和之以平天下一而足矣是时土地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阯北发西戎析支渠搜氐羗北山戎发息慎东长岛夷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乃兴九韶之乐致异物鳯凰来翔天下明德皆自帝始

大禹南廵狩防诸侯于山承唐虞之盛执玉帛者万国济江黄龙负舟舟中人惧禹仰天而叹曰吾受命于天竭力以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余何忧于龙焉视龙犹蝘蜒禹顔色不变须臾龙俛首低尾而逝

文王生时有赤爵衔丹书入于酆山其书云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不及其世其后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罪人不孥发政施仁先于鳏寡孤独有凤凰鸣于岐山

成王时有三苗贯桑而生同为一秀其大如车民得而上之成王问之周公曰此何也周公曰三苗同秀为一意天下其和而为一乎后三年越裳氏重译而朝献白雉周公曰德泽不加君子不飨其质政令不施君子不臣其人译曰吾受命吾国之黄耉曰天无烈风淫海不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乎盍往朝之周公归之于玉称先王灵神致荐于宫庙

臣良胜曰史册所载五帝三王恒有上瑞其至德充满熏为太和固有是理然当时圣人以是征德天下以是征治未尝以为符瑞夸当时而耀后世也

汉光武时京师醴泉涌出又有赤草生于水涯郡国频上甘露羣臣奏言灵物仍降宜令太史撰集以传来世帝不纳自谦无德郡国所上辄抑而不当故史官罕得记焉

唐太宗曰比见羣臣屡上表贺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煑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尝有白鹊构巢于寝殿之上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上曰我尝叹隋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命毁其巢纵鹊于野外

唐德宗立泽州刺史李鷃上庆云图诏曰朕以时和年丰为嘉祥以进贤显忠为良瑞如庆云芝草奇禽奇兽怪异草木何益于人自今有此无得上献

宋仁宗时知无为军茹孝标献芝草三百五十本帝曰朕以丰年为瑞贤臣为寳至于草木虫鱼之瑞焉足尚哉免孝标罪戒天下自今无得献瑞物

臣良胜曰是四君者亦创业中兴守成之贤主也时有盛瑞未敢便谓至德感和然其谦而不当抑而不尚皆盛德事也而当时之臣希恩献谄其辱永不磨矣但光武不喜瑞矣乃以防昌符防而登封玉牒于向郤羣臣之请曰百姓怨气满腹之言弃之如遗德宗初政清切如此淄青军士投兵而喜曰明主出矣卒有奉天之幸于术士桑道茂天子气之言契之若符汉廷无名臣任三公者恒以吏事责之故请撰瑞记与请封禅者皆谄子蚩也崔祐甫不用而卢杞进陆贽既贬而裴延龄相安得有终唐太宗宋仁宗得免于咎时议登封而魏征力谏以止时议日食不尽分而司马光以为天下必有见者卒不贺然则人君有以保全令名亦贵于有臣乎哉

洪武二年淮安宁国镇江杨州台州府并泽州各献瑞麦羣臣称贺圣祖曰朕为生民主惟思修德致和以契天地之心使三光平寒暑时五谷熟人民育为国家之瑞盖不以物为瑞也昔尧舜之世不见祥瑞曾何损于圣德汉武帝获一角兽产九茎芝当时皆以为瑞乃不能谦抑自损抚穆民庶以安区宇好功生事卒使国内空虚民力困竭后虽追悔已无及矣其后神雀甘露之侈致山崩地震而汉德于是乎衰由此观之嘉祥无征而灾异有验可不戒哉

洪武五年句容县民献嘉二同蒂而生中书省臣率百官以进礼部尚书陶凯奏曰陛下临御同蒂之产于句容句容陛下祖乡也实为祯祥盖由圣德和同国家协庆故双连蒂之瑞独见于此以彰陛下保民爱物之仁非偶然者圣祖曰草木之瑞如嘉禾并莲合欢连理两岐之麦同蒂之皆是也卿等以此归德于朕朕否德不敢当之纵使朕有德天必不示以一物之祥茍有过必垂象以遣告使我克谨其身以保其民不致于祸殃且草木之祥生于其土亦惟其土之人应之于朕何与若尽天地间时和岁丰乃王者之祯也

洪武十八年四月五色云再见礼部请率百官贺圣祖谕之曰天下康宁人无灾害祥瑞之应固和气所召昔帝舜有卿云之歌在当时有元凯岳牧之贤相与共致雍熙之治朕德不逮治化未臻岂可遽以是受贺前代帝王喜言祥瑞臣下从而和之往往不知省惧以致灾异之来不复能弭盖夸侈之心生则戒惧之志怠故鲜克有终可以为戒

圣祖谓丞相汪广洋曰朕观前代人君多喜佞谀以饰虚名甚至臣下诈为瑞应以恣矫枉至于天灾垂戒厌闻于耳如宋真宗亦号贤君初相李沆日闻灾异其心犹存警惕厥后澶渊既盟大臣首啓天书以侈其心羣下曲意迎合茍图媚悦致使言祥瑞者相继于途献芝草者三万余本朕思凡事惟在于诚况为天下国家而可以伪乎尔中书自今凡祥瑞不必奏如灾异及蝗旱之事即时报闻广洋叩首曰陛下敬天勤民孰大于此非惟四海苍生防福诚为圣子神孙万世之谟训也永乐二年周王橚来朝且献驺虞百僚称贺文皇既罢朝谓侍臣曰适闻羣臣言不觉惕然天下之大如匹夫有怨岂得谓仁一念不诚岂能格天朕方夙夜思惧何可便谓驺虞是天降祥于朕侍臣曰圣志如此可以上格天心文皇曰祥瑞之来易令人骄是以古之人主皆遇祥自惊未尝因祥自怠国之安危系焉驺虞若果为祥在朕犹当加惧

永乐十三年礼部尚书吕震奏麻林国进麒麟将至请于至日率羣臣表贺文皇曰往者翰林言修五经四书及性理大全书成欲上表进朕则许之盖帝王修齐治平之道具于此有益世敎可以表进麒麟有无何所损益遂已

臣良胜曰仰惟祖宗建中和之极召天地之祥自古所未见也而立言垂世有谦让之德焉有儆戒之道焉有爱民之仁焉有尚贤之义焉有驭臣之权焉有柔逺之意焉自古所未闻也欲绘天地何以为容谨备録以为万世之法

右衍协和之征

震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臣良胜曰动万物者莫疾乎雷天降灾异所以警乎人君若洊雷之震其来无端其去无迹天之所以示警人君者仁爱之意犹存人之所以能囘天意者修省之诚可格天人感应之理微矣

尧典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懐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佥曰于鲧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岳曰异哉试可乃已帝曰钦哉九载绩用弗成苏辙曰四岳荐鲧于尧尧知鲧之不可用而屈于四岳民被其害者九年后世疑之知其不可而用之不仁屈于四岳而不能信不知予尝论之水之为害不可一日不治而人之知治水者虽圣贤有不能也是以尧舜皆不自治得禹而后济方禹之未见也天下言治水者莫如鲧弃鲧而不试有不仁焉斯尧之所以用鲧也与

臣良胜曰史传相承谓尧有九年之水以书言观之只议鲧之九载弗绩而言非天以隂沴之灾警于尧也自洪荒以来天一生水虽经列圣未之修治至尧时犹未得所归而懐山襄陵以为民害者未息故咨四岳以鲧治之而爱民之心若天降灾于己故舜之命禹亦曰洚水警予此所以为圣人之仁也后王安石偏邪误主遂云水旱常数尧汤不免盖亦未审乎此矣

成汤时大旱七年太史占之曰当以人祷汤曰吾所为请者民也若必以人祷吾请自当遂齐戒剪爪断发素车白马身婴白茅以身为牺牲祷于桑林之野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与民失职与宫室崇与女谒盛与苞苴行与谗夫昌与何不之极也言未已大方数千里

臣良胜曰成汤为民而不爱其身固格天之诚也然而太史之占以人祷恐非圣世之所宜有亦非圣人之所尽信也鲁僖公时大旱欲焚巫尫臧文仲以为不可而止遂放佞臣理寃狱而其后穆公亦欲暴尫焚巫县子以为不可则但徙市而已岂以鲁公之所不为而成汤肯信而从之乎史氏之言亦足以见圣人爱民之心耳

太戊元年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七日大拱太戊问于伊陟伊陟曰妖不胜德君之政其有阙与太戊于是修先王之政明养老之礼早朝晏退问疾吊丧三日而祥桑枯死

臣良胜曰祥桑生朝物异之甚七日而拱三日而枯足表格天之诚太戊固贤君也伊陟伊尹子也象贤若此信贤子哉

文王寝疾而地动东西南北不出国有司曰地之动为人主也羣臣皆恐请兴事动众增国城以移之文王曰天之见殃以罚有罪我必有罪天以罚我请改行其可免乎于是谨其礼秩皮羊以交诸侯饰其辞令币帛以礼俊士颁其爵列等级以赏有功无几疾止

臣良胜曰按伯阳父曰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之乱也阳伏而不能出隂遯而不能烝于是乎有地震然则地动之变亦隂阳愆伏之候而有司以为为人主也文王亦曰我必有罪天以罚我盛世君臣尽言不讳而交修以道如此

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

蔡沉曰高宗祀丰于昵昵者祢庙也丰于昵失礼之正故有雊雉之异祖己自言当先格王之非心然后正其所失之事

云汉诗曰倬彼云汉昭囘于天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朱熹曰旧説以为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复行百姓见爱故仍叔作诗以美之言云汉者夜晴则天河明故述王仰诉于天之词如此也

胡安国曰昔高宗肜日雉升鼎耳异亦甚矣听于祖己克正厥事故能嘉靖殷邦享国长久宣王之时旱魃蕴隆灾亦甚矣侧身修行遇灾而惧故能兴衰拨乱王化复行此皆以人胜天以德消变之验也

桓诗曰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之

朱熹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而武王克商则除害以安天下故屡丰年之祥传所谓周饥克商而年丰是也然天命之于周久而不厌也故桓桓之武王保有其士而用之于四方以定其家其德上昭于天也

衞人伐邢

左氏曰衞大旱卜有事于山川不吉甯庄子曰昔周饥克殷而年丰今邢方无道诸侯无伯天其或者欲衞讨邢乎从之师兴而

臣良胜曰衞文公克乱之君也大布之衣大帛之冠通工惠商敬敎劝学武公之后斯最贤者其背德忘义莫甚于伐齐丧而灭同姓之邢也今师兴而偶应克殷而丰之邪説然则天道亦有僭乎呜呼天道亦微矣固有顺之而絶逆之而爱者若衞者天益其疾而降之罚也秦皇欲渡海有神驱石而鞭之武瞾欲游上苑万花应时而发此岂天道真相淫人耶故卫文大师方还即已捐馆天之盈罚亦似甚明甯子矫诬上天其后甯殖出君防恶无以保其宗天道冥冥讵可测哉若夫武王之师真时也周之饥也纣之虐也伐纣之虐救民于水火是为仁也焉得无丰臣忧甯子之邪言幸中将有奸回逆探其君之志假甯子以济其慢天毒民之説者故辨之焉

冬十月不春王正月不夏四月不六月谷梁传曰不者勤也每时而一书闵也闵者有志乎民者也按诗称僖公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务农重谷则诚贤君也其有志乎民审矣故冬不而书春不而书夏不而书以着其勤也

胡安国曰云者喜也闵与民同其忧喜与民同其乐此君国子民之道也

宋景公时荧惑在心惧召子韦问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曰荧惑天罚也心宋分野也祸当君身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国也而移死焉不祥寡人请自当也子韦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将谁君乎宁独死尔子韦曰可移于岁公曰岁饥民饿必死为人君欲杀其民以自活其谁与我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尽矣子无复言矣是夜荧惑徙舍

臣良胜曰孰谓天道逺乎景公一言而荧惑徙舍则其不逺而迩也甚矣夫天之与人一道也人道之迩天道斯不逺矣楚昭王有疾有云如众赤鸟夹日以飞三日王使问周史史曰其当王身乎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诸股肱何益不谷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亦弗禜孔子闻之曰楚昭王知大道矣由是推之则景公之言多孚道其足以格天也宜哉但景公言道足以易天之度而昭王不足以免身之灾事固有适然之符而命繋于自然之数君子不以成败论也一归于道而已故毋以景公自幸亦无以昭王自阻斯善之尤也

汉文帝日食诏曰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朕下不能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不德大矣其悉思朕之过失知见之所不及以啓告朕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

臣良胜曰臣尝考之文帝三年十月晦食十一月晦又食此所以为大变而文帝之自咎深切如此故能变灾为祥而成富庶之治也夫日之食起于交也有虽交而不食者度不同也故春秋二百四十年之间而食者才三十六至于频交频食者惟鲁襄公时连月而食者再汉高帝二年与文帝此年再食古今厯家推算之术以一百七十三日一交去交逺则日食渐少无频食之理天道至逺不可得而知故执推步之法按交防之度而求频食之故亦甚难矣是故人君不以为常度而忽之春秋每食必书或妾妇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权在臣下或四夷侵中国亦多隂盛侵阳之征故若文帝之恐惧修省之诏其可法者光武明帝踵而行之唐宗宋神宗理宗脩避殿减膳之文则其他世主忽为常度而不之省忧者众矣岂人君遇灾而惧之意乎

唐太宗贞观八年星孛虚危歴氐余百日访羣臣虞世南对曰昔齐景公时彗见公问晏婴对曰公穿池沼畏不深起台榭畏不高刑罚畏不重是以天见彗为戒景公惧而修德愿陛下勿以功高而自矜勿以太平久而自骄彗虽见未足忧帝曰然吾年十八举义兵二十四平天下未三十即大位故负而矜之轻天下士上天见变其为是乎吾何得不戒耶

宋太宗端拱二年夏四月不五月戊戌遣使决狱于诸州是夕彗出东井帝避正殿减常膳八月丙辰大赦是夕彗灭诏曰朕以身为牺牲焚于烈火亦未足以答谢天谴与卿等审刑政之阙失知稼穑之艰难恤物安人以祈天祐

宋史断曰孰谓天意不可回乎人事修于下则天道应于上矣天人相感势若转九初未有毫发之僭爽也史书是夕是夕彗灭岂无意与或曰古之人君亦有増修德政以禳天变者矣然而天亦不为之悔祸者何哉盖太宗有畏天之敬恤民之心而功多于过故能祷而即应也若夫慢神虐民慆心纵欲一日之善不足以弥千日之灾祸既稔矣天何与焉惜乎太宗执德不信道不笃曽不逾月复致星旱之变而出田锡于陈州于以见太宗之政鲜克有终矣

宋真宗时蝗飞翳空帝问翰林学士李迪曰旱蝗荐臻将何以济迪请发内藏库以佐国用则赋敛寛民不劳矣帝悦又言土木之役过甚蝗旱之灾殆天意以警陛下也帝深然之停京城工役禁举乐罢秋宴督诸路捕蝗罢诸营造禁天下贡物甲寅得蝗散戊辰青州飞蝗赴海死积海岸百余里

吕中曰灾异非所以爱君也而董仲舒以为天心之仁爱盖君之所以自爱灾异警之之力也当羣臣争献符瑞之时而徐兖之水江淮之旱内城之火京师之蝗间见层出非人臣不知爱君而天爱君乎观罢诸营建而飞蝗尽死真可见矣

宋仁宗庆歴二年五月旱丁亥夜宰相章得象等入贺上曰昨夜朕忽闻微雷即起露立于庭仰天百拜以祷须臾至朕及嫔御衣皆沾湿不敢避去移刻霁再拜而谢方敢升阶得象对曰非陛下至诚何以感动天地上曰比欲下诏罪己避殿减膳又恐近于崇饰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宻祷为善尔

臣良胜曰应天以实不以文也格天以心不以言也其仁宗之谓乎仁宗事多务内无意近名若忍饥不索烧羊非近臣言之何以得闻服御简俭非宰臣问疾入禁中亦无由见其黄絁被漆唾壶也是以宫中宻祷天应之人颂之史书之天下后世信之以其素行之孚也久矣不然则闻雷而祷既而言人将以崇饰矫枉议其后也

宋神宗时久旱岁饥东北流民每风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无完衣并城民卖麻籸麦麸合米为糜或茹木实草根至身被锁械而负瓦揭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絶郑侠监安上门乃绘所见为图奏疏曰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眼亦可流涕况于千万里之外哉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乞斩臣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翼日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衞具熙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苗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闻之懽呼相贺是日果大逺近沾洽辅臣入贺帝示以侠所进图状且责之皆再拜安石上章求去臣良胜曰观贞宗纳李迪之言而罢符瑞则蝗尽死神宗得郑侠之言而罢新法则沾足天人感应之理防于影响而安石犹以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以欺惑主听真误万世之罪也若夫神宗则自误之者夫既知郑侠之图可以回天矣后以羣奸搆祸付御史狱既知安石之法足以致灾矣寻以羣奸环立一切如故安石既去复听其荐韩绛吕惠卿以自代传法沙门防法善神左右维持未几且见召矣昔齐桓公问父老曰郭何如亡曰善善而恶恶也善善而不能用无贵于知其善恶恶而不能去无贵于知其恶郭是以亡神宗好恶近于郭公不亡者为之先则太祖肇之太宗培之仁宗四十二年深仁厚泽结于人心者固矣为之后则宣仁元祐之治是以苏息之也然而民心失矣民财竭矣士气丧矣又酝酿以成绍圣之祸卒遗靖康之忧皆自用安石以变法始则谓神宗之亡北宋也亦宜

呉元年六月久旱圣祖曰减膳素食宫中皆然既而大羣臣请复膳曰亢旱为灾实吾不德所致今虽得然禾稼焦损必多纵曰食奚能甘味得乎民心则得乎天心今欲弥天灾但当谨于脩己诚以爱民庶可答天之眷乃诏免民今年田租

洪武元年八月圣祖谓中书省臣曰近京师火四方水旱相仍朕夙夜不遑宁处岂刑罚失中武事未息徭役屡兴赋敛不时以致隂阳乖戾而然邪卿等同国休戚宜辅朕脩省以消天谴参政傅瓛等对曰古人有言天心仁爱人君则出灾异以谴告之使知变自省人君遇灾而能警惧则天变可弭今陛下脩德省愆忧形于色居高听卑天实鉴之顾臣等待罪宰辅有乖调燮贻忧圣衷咎在臣等圣祖曰君臣一体茍知谨惧天心方回卿等其尽心力以匡不逮

洪武三年夏久不圣祖谓中书省臣曰今仲夏不实为农忧祷祠之事礼所不废朕已择明日诣山川坛躬为祷之尔中书各官其代告诸祠且命皇后与诸妃执爨为昔日农家之食皇太子诸王供馈于斋所至是日四鼓圣祖素衣草履徒步出诣山川坛设藁席露坐昼曝于日顷刻不移夜卧于地衣不解带皇太子捧榼进蔬食杂麻麦菽粟凡三日既而大四郊沾足洪武四年十月圣祖谓中书臣曰祥瑞灾异上天垂象然人之常情闻祯祥则有骄心闻灾异则有惧心朕常命天下勿奏祥瑞若灾异即时报闻尚虑臣庶罔体朕心遇灾异或匿而不举或举不以实使朕失致谨天戒之意中书其行天下遇有灾变即以实上闻

洪武七年五月圣祖以天久不躬祀太岁风云雷岳镇海渎钟山之神及天下山川京都各府城隍之神文曰朕受命上帝即位七载民遭兵乱未获苏息加以转输戍守之供其苦为甚方今仲夏当民渴之期予心皇皇莫知所措故祈诸神特降泽神不我弃为逹上帝茍有罪责宜降朕躬毋为民灾神其听之既而大

臣良胜曰旱而祷始于成汤三代以后惟宋仁宗之宻祷与我圣祖之躬祀最为昭应盖其积诚修德有在于祷祀之先者仁宗尝与讲臣王洙论洪范则曰五事得则有休征五事失则有咎征是以圣人克谨天戒以脩其身圣祖与博士许存仁讲洪范则曰君能脩德则七政顺度旸应期灾害不生不能脩德则三辰失行旱潦不时灾异迭见其应如响王洙以是告其君圣祖以是语其臣则上下交脩已非一日用以祷祀取之既溢之余发之持满之末固宜感应若持券取物无有违者故曰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永乐十一年春正月朔日有食之先是礼部以正旦朝贺宴防文皇曰古者日食天子素服脩政用谨天戒朕既乖于治理上累三光而众阳之宗薄食于元旦咎孰甚焉尔文武羣臣尚思勉辅朕躬调燮隂阳消弭灾变新正朝贺宴食之礼悉罢之

陆九渊曰日之食与食之浅深皆歴家所能知是盖有数疑若不为变也然天人之际实相感通虽有其数亦有其道昔之圣人未尝不因天变以自治洊雷震君子以恐惧脩省此君所以无失德而荩事天之道也况日月之眚见于上乎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此宣王之所以中兴也知天灾有可销去之理则无疑于天人之际而知所以自求多福矣臣按陆氏之言似先有得于文皇心之所同然者故附録之

臣良胜曰臣又尝闻初议朝贺之时尚书吕震以日食与朝贺先后之时不相妨侍郎仪智曰终是同日免贺为当文皇顾问翰林诸臣杨士奇曰宋仁宗时元旦日食富弼请罢宴彻乐宰相吕夷简不从弼曰万一契丹行之为中国羞后有自契丹回者言其是日罢宴仁宗深悔今免贺诚当文皇曰君子爱人以德不以姑息呜呼有是君贵有是臣信哉

永乐十九年四月万寿圣节先是礼部奏行庆贺礼勅文武羣臣曰比者上天垂戒奉天等三殿灾朕心兢惕寝食不宁方反躬省愆皇皇夙夜而礼部谓朕初度请行贺礼此岂所以相朕恭承天意

臣良胜曰尝闻唐太宗不以生日为乐以为父母劬劳之日也至明皇时始创千秋节名又移社日以就之宴百官于花蕚楼布于天下咸令宴乐后世循习遂为故典而臣子所以致礼于君上最所重焉文皇方以殿灾致戒率罢常礼此其脩省之诚发乎中而应乎外也昔宋国灾而晋侯曰于是知有天道士弱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以出纳火是故咮为鹑火心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邱祀大火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阅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知有天道也然则火之为灾或亦有数而文皇归咎于己不一委于数焉此所以为圣人之心非臣下所能识也

右衍脩和之诚

征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羲和尸厥官若罔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蔡沉曰日食之变天子恐惧于上啬夫庶人奔走于下以助救日如此其急羲和为厯象之官尸居其位若无闻知则其昏迷天象以干先王之诛岂特不恭之刑而已哉又曰羲和之罪当不止于废时乱日是必不逞之人崇敛私邑以为乱党助羿为恶者也夏后徂征隐其叛逆而不言者盖名其罪则必锄根除源而仲康之势有未足以制后羿者故止责其旷职之罪而实诛其不臣之心也

春王正月大雹

左氏传曰季武子问于申丰曰雹可御乎对曰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灾也夫氷以风壮而以风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则冬无愆阳夏无伏隂春无凄风秋无苦雷出不震无灾霜雹疠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氷弃而不用风不越而杀雷不发而震雹之为灾谁能御之

胡安国曰雹戾气也隂胁阳臣侵君之象当是时季孙宿袭位世卿将毁中军专执兵权以弱公室故数月之间再有大变申丰者季氏之孚也不肯端言其事故暴于朝归咎藏氷之失也

臣良胜曰灾异之变虽庸君所不欲闻而象涉权臣尤有所不敢闻也羿之专国制君则日食之变乃政权在臣下之征也而羲和素党于羿夫岂敢闻仲康之刑虽加羲和而主威克振足以夺羿之心继世之后犹不免有簒弑之祸季氏胁君之象已见而申丰移咎于藏氷当时无有能正其罪者故昭公见逐而申丰为之货齐求以不纳卒死干侯故君子谓诛乱臣讨贼子必先治其党而后为恶者孤也

十月之交诗曰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朱熹曰言非但日食而已十月而雷电山崩水溢亦灾异之甚者是宜恐惧脩省改纪其政而幽王曾莫之惩也

国语曰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失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隂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镇隂也阳失而在隂源必塞源塞国必亡夫水土濵而民用也水土无濵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又塞塞必竭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川竭山必崩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夫天之所弃不过其纪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幽王乃灭周乃东迁

梁山崩

谷梁传曰不日何也高者有崩道也有崩道则何以书也曰梁山崩垂遏河三日不流晋君召伯宗而问焉伯宗来遇辇者辇者不避使车右下而鞭之辇者曰所以难者其取道也逺矣伯宗下车而问曰子有闻乎对曰梁山崩垂遏河三日不流伯宗曰君为此召我也为之奈何辇者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虽有伯宗如之何伯宗由衷问焉辇者曰君亲素缟帅羣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

胡安国曰降服弃幔撤乐出次祝币史词六者礼之文也古之遭变异而外为此文者必有恐惧之心主于内若成汤以六事检身高宗克正厥事宣王侧身修行欲销去之是也徒举其文而无实以先之何足以弭灾变乎

晏子春秋曰齐有彗齐侯将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祗取诬焉天道不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益诗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求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求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

大饥

谷梁传曰五谷不升谓之大饥一谷不升谓之嗛二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四谷不升谓之康五谷不升谓之大侵大侵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弛廷道不除百官布而不制神祷而不祀此大侵之礼也

胡安国曰古者若国凶荒或发廪以赈乏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为粥溢以救饿殍或兴工作以聚失业之人缓刑舍禁弛力薄征索神除盗贼弛射仪而不燕置廷道而不修杀礼物而不备虽有旱干水溢民无菜色所以备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隂沴之灾而冬大饥所以振防之者有不备矣臣良胜曰自幽王弗谨天戒以亡国西周之后惟梁山之崩尤为天下之异当时伯宗犹能听于辇者以举脩省之文晏子虽以史祝禳彗为无补而君之所以无回乱其德者未之闻也鲁襄大侵之礼蔑有举矣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

胡安国曰恒星列星也如者言众也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动于上前此者五国连衡旅拒王命后此者齐桓晋文更伯中国政归盟主而王室遂虚其为法度废絶威信陵迟之象着矣汉成帝永始中亦有星陨之异而五侯擅权贼莽居摄汉之宗支扫荡几尽天之示人显矣春秋谨于天象至矣

有星孛于大辰

左氏传曰有星孛于大辰及汉申须曰彗所以除旧布新也天事恒象今除于火火出必布焉诸侯其有大火乎梓慎曰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夏数得天若火作其四国当之在宋衞陈郑乎

胡安国曰大辰心也心为明堂天子之象其前星为太子后星为庶子孛星加心象天子嫡庶相分争也后五年景王崩王室乱刘子单子立王猛尹氏召伯立子朝歴数载而后定

臣良胜曰此天象之变之大者陨星之变或应于前或应于后孛星之变列国之火主乎野王室之忧主乎位而当时省灾之説无闻焉

正月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朱熹曰言霜降失节不以其时既使我心忧伤矣而造为奸伪之言以惑众听者又方甚大然众人莫以为忧故我独忧之以至于病也

有鸜鹆来巢

左氏传曰书所无也师已曰异哉吾闻文武之世童谣有之曰鸜之鹆之公出辱之鸜鹆之羽公在外野往馈之马鸜鹆跦跦公在干侯征褰与襦鸜鹆之巢逺哉遥遥稠父丧劳宋父以骄鸜鹆鸜鹆往歌来哭童谣有是今鸜鹆来巢其将及乎

胡安国曰鸜鹆不逾济济水东北防于汶鲁在汶南其所无也故书曰有巢者去穴而巢隂居阳位臣逐君象也

臣良胜曰繁霜之降天象之至微者而诗人忧之鸜鹆之巢物象之至微者而史官纪之且民讹兴于幽厉之世而西周以亡童谣协于文武之初而东鲁以衰是故人君不可以微而忽也每谨于微而天人之理合矣

汉武帝元狩五年得寳鼎后土旁秋马生渥洼水中作寳鼎天马之歌元封元年甘泉宫内产芝九茎连叶作芝房之歌太始三年获赤雁作朱雁之歌

臣良胜曰春秋之末虽未闻修德以弭灾者然未尝以异为讳而喜祥也祥瑞之盛自武帝始尝得神马于渥洼水中而次以为歌曲曰太乙贡兮天马下霑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绁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时令司马相如作诗赋越二年而寳鼎天马灵芝赤雁叠叠见矣诸祥之中惟鼎为重器故以改元曰元鼎以神所铸物也商得之夏周得之商而迁于郏鄏将以为受命之符者春秋时楚庄王问大小轻重而王孙满折之战国之际齐秦楚皆欲得之而周莫知所与显王四十二年宋平社亡而鼎沦没于泗水盖周人毁鼎以缓祸也故苏轼有曰汉武省方以出鼎此与儿童之见无异其时吾邱寿王亦曰汾隂之鼎汉鼎也非周鼎也至明帝时复有寳鼎出于雒山则其伪为可知

颍川太守黄霸在郡鳯凰神雀数集诏赐爵闗内侯数月征拜太子太傅

臣邱濬曰鳯凰之名载于诗书论语礼记世之人卒莫有真识其形状何如者自宣帝即位至此凡五见矣于是以之纪元焉呜呼鳯兮鳯兮览德辉而下之何独宣帝之多哉其所谓鳯者岂真鳯乎抑鹖雀之类乎

臣良胜曰宣帝中兴之主也自以神雀集长乐宫而改元其后乃有鳯凰频见而致五鳯霸固贤者当以无伪但北郡太守严延年素轻霸为人而褒赏先己心内不服时府丞行蝗延年曰此蝗岂鳯凰食邪则在当时固有疑之者及在丞相府欲上神爵以从张敞舍来而止则其失态亦毕见矣其后甘露黄龙又见纪年宣帝寻亦晏驾瑞应无征呜呼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霸以贤者亦复为之斯其流祸为不浅矣

隋炀帝大业间有二孔雀自西苑集寳成朝堂前亲衞校尉高德儒见之奏以为鸾时孔雀已飞去无可得验于是百官称贺诏以德儒诚心冥防肇见嘉祥拜朝散大夫

臣良胜曰德儒之奏亦霸之故智也唐太宗曰吾尝笑隋主好祥瑞所可笑者其此类邪

唐宗时太庙室壊时上将幸东都以问宋璟苏颋对曰灾异为戒愿且停车驾又问姚崇对曰太庙屋材皆苻坚时物岁久朽腐而壊适与行期相合何足异也上大喜从之

臣良胜曰姚崇在唐亦称贤相史谓其善于应变此类是也臣曰此非应变乃逢恶也且其言曰今闗中无军餽饷劳弊出幸东都所以为人非为己也然则天子将以凶年出幸为就食计邪此壮夫所不言也而以顺主心以从主欲由此复相李林甫从而效尤矣帝在东都欲迁长安裴耀卿等曰农人场圃未毕须冬可还李林甫曰二都本东西宫耳车驾往来何用待时假令妨农独赦所过租赋可也帝大悦即驾而西崇东幸之议与林甫西还之议盖一道也君子谓开元之治虽出于崇而天寳之乱亦由于崇信哉

宋真宗谓羣臣曰朕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将半方就寝忽室中光耀见神人星冠绛衣告曰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适覩皇城司奏右承天门屋之南角有黄帛曳鸱尾上葢所降之书也王旦等皆称贺帝即步至承天门瞻望再拜二内臣升屋奉之以下王旦跪奉而进帝再拜受之钦若之计既行陈尧叟等益以经义附和而天下争言祥瑞矣独龙图阁待制孙奭言于帝曰以愚臣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黙然

吕中曰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封禅之议决于丁谓定计有余之一言天书之降成于钦若神道设敎之一语虽以王文正之硕德重望不敢有异议其后防准之再相亦以朱能之天书入当时极言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天何言哉此足以破人主之惑臣良胜曰真宗初嗣大统未及改元即禁州郡上祥瑞矣卒未免为矫诬上天之主钦若之罪不必言矣澶渊之盟其积怼于防准既久所以中真宗欲激真宗之怒以泄于准者无不为也但其始谋作伪之时真宗曰王旦得无不可乎茍持正议则事已矣乃以钦若谕意黾勉从之乃受美珠之赐则物梗喉嗌若喑哑人及其捐馆谓子曰我别无过惟不谏天书一事之失令削发披缁以敛盖亦悔之晩矣冦准非特不谏又自伪为之以图进故其赴召而门生曰若至河阳坚求补外此为上防倘入见即发干佑天书诈妄之事次也准于是时盖愧死矣君子责备贤者于钦若何尤焉

宋神宗尝以灾异避正殿减膳撤乐王安石言于帝曰灾异皆天数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富弼在道闻之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进邪説以摇上心使辅弼谏诤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杂引春秋洪范及古今传记人情物理以明其决不然者

刘安世语録曰金陵有三不足之説闻之乎马永卿曰未闻先生曰金陵用事同朝起而攻之金陵辟众言于上曰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三句非独为赵氏祸乃为万世祸也永卿曰此言万世祸或有术可以絶此言使不传于后世乎先生曰安可絶也此言一出天下皆闻之不若著论明辨之曰此乃祸天下后世之言虽闻之不可从也譬如毒药不可絶而神农与歴代名医言之曰此乃毒药如何形色食之必杀人故后人见而识之必不食也臣良胜曰从古人君未有不畏天者至于遇灾修省有实有文而未尝不以为惧也其巧説逢君如姚崇者已甚矣若许敬宗于高宗则曰星虽孛而光芒小吕端于真宗则曰彗出之应在齐鲁分如是止矣至安石则直曰灾异天数又曰水旱尧汤不免啓人君不畏天法祖而轻人言自安石始胡安国曰谓驯致崇观之间奸臣用事一卉一木之异指为嘉祥天地灾变隐而不言吕中又谓绍圣误国之论皆出安石天变不足畏之説甚者腊月之雷指为瑞雷三月之雪指为瑞雪视天变若童稚之可侮则安石谓三言为万世祸然哉然哉

王莽风益州令塞外蛮夷献白雉莽白太后以白雉荐宗庙羣臣因奏莽功德致成周白雉之瑞宜赐号安汉公莽上书让不听

林氏曰陈胜将起以丹书帛置之鱼腹使呉广效狐鸣于丛祠王莽将簒风益州塞外蛮夷自称越裳氏以白雉献然胜之谋仅足以诳戍卒而汉朝诸公卿乃为莽之所诳其不知之耶抑知之而相率为伪耶臣良胜曰春秋以前多惧灾也春秋以后乃喜瑞也汉之瑞犹有是物至宋天书皆伪为之矣然谄佞之臣附防希宠已无足责贤如黄霸姚崇王旦冦准亦自不免安石欲以经术辅世而罪尤甚焉至如羿宿之权使官失其守而为之党者曲説以掩之莽之奸能风蛮夷以成其逆志皆古今之大变也臣故以之终始焉

右衍戾和之咎

中庸衍义卷四

卷五

<子部,儒家类,中庸衍义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五     明 夏良胜 撰达道之义 【君臣之常 君臣之变君臣之戒】

干彖曰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朱熹曰圣人在上高出于物犹乾道之变化万国各得其所而咸宁犹万物各正性命而保合太和也臣良胜曰君之道一天之道也乾道运四德以时而万物各有其生故一物之失其节者天道之未备也圣人行四德以治而万物各遂其生故一物之失其所者君道之未至也

泰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隂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臣良胜曰天下者天之天下也天不能自治而付之君君不能独治而资之臣资则交交则同大同则泰道成矣故天地之交时运所以为泰君臣之交治道所以为泰然而隂阳内外君子小人其消长之机间不容发若使昵于羣小比之匪人固亦谓之交也而可以为泰乎

恒彖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臣良胜曰日月之所以恒者以其得天天德刚健而不息也四时之所以恒者以其变化变化流动而不滞也君治之所以恒者以其有道道则合内外贯终始而一致若日月之不息四时之不滞是以天下化成皆圣人之道之恒也若汉武帝欲效唐虞之治而内则多欲唐太宗身致太平而魏征十渐之陈其不克终者多矣此君道以恒为贵也

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

程颐曰圣明在上则懐抱才德之人皆愿进于朝廷辅戴之以康济天下四既观见人君之德国家之治光华盛美所宜賔于王朝效其知力上辅于君以施泽天下故云利用賔于王也

臣良胜曰君德之脩天下所观也况下观而化孰不愿賔于王朝者乎虽然蛊之上九亦有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者蛊壊之极非君子可以有为之时而又无所于干其蛊者既不能屈道以狥时则亦高尚其事以守志节而已故曰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人臣出处之大节也

豫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程颐曰四大臣之位六五之君顺从之以阳刚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簪四居大臣之位承柔弱之君而当天下之任危疑之地也独当上之倚任而下无同德之助所以疑也惟当尽其至诚勿有疑虑则朋类自当盍聚矣

蹇九五大蹇朋来

程颐曰以阳刚中正之君而方在大蹇之中非得阳刚中正之臣相辅之不能济天下之蹇也二之中正固有助矣欲以隂柔之助济天下之难非所能也自古圣王济天下之蹇未有不由贤圣之臣为之助者汤武得伊吕是也中常之君得刚明之臣而能济大难者刘禅之孔明唐肃宗之郭子仪德宗之李晟是也虽贤明之君茍无其臣则不能济于难也

系辞曰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几事不宻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宻而不出也

杨万里曰唐高宗告武后以上官仪敎我废汝此君不宻而失臣也陈蕃乞宣臣章以示宦官此臣不宻而失身也

臣良胜曰易兴于中古是以有忧患之道也若上古君臣如天地显设都俞吁咈雍容一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曰嚚讼曰象恭滔天曰方命圯族言之者无讳受之者无怨人何宻言之有故李沆作相独无宻啓公事则公言之凡人臣而有宻啓非谗即佞也然则易之训也不得已而待衰世之意耶

又曰二与四同功而异位二多誉四多惧

朱熹曰同功谓皆隂位异位谓逺近不同四近君故多惧柔不利逺而二多誉者以其柔中也

臣良胜曰易爻五位君也其用阳也刚也其四与二位臣也其用隂也柔也四以近君而惧二以逺君而誉然则为人臣者皆以逺君为利而近君之地有不可居者乎恐未必然四之近君者以权宠之盛而日进不已所谓臣而作威作福近于逼矣是以多惧若霍光是也然有身在外服而威震朝廷若桓温者亦以位近于君而惧乎二之逺君以权宠方盛而履满知足所谓罔以宠利居成功知所忌矣若伊尹是也然有身在相位不任荐士之恩如王曾者岂必以位逺于君而誉乎元儒许衡有曰君犹日也臣犹月也月近于日则魄灭而月逺于日则魄生而朢若月与日敌则食矣此言最善名状庶乎知易理者

大禹谟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蔡沉曰禹言君而不敢易其为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为臣之职夙夜祗惧各务尽其所当为者则其政事乃能脩治而无邪慝下民自然观感速化于善而有不容己者矣

真德秀曰大禹言君臣之道蔽之以克艰一言可谓至矣盖以为艰则存敬畏之心以为易则啓骄逸之志此治乱安危之所以分也

益稷帝庸作歌曰勅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臯陶拜手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蔡沉曰舜作歌而责难于臣臯陶赓歌而责难于君君臣之相责难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不可及也欤臣良胜曰舜先述作歌之意则敬天之命而已臯陶述赓歌之意则慎君之宪而已盖君之所尊者天臣之所尊者君其义一也君责于臣则先股肱而后元首臣望于君则先元首而后股肱其一德一心而相待之一体自足以想见唐虞之盛

说命曰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说拜稽首曰敢对天子之休命蔡沉曰君非贤臣不与共治贤非其君不与共食言君臣相遇之难如此克者责望必能之词敢者自信无慊之词对者对于己者于众休命上文高宗所命也至是高宗以成汤自期傅说以伊尹自任君臣相勉励如此异时高宗为商令主傅说为商贤佐无愧于成汤伊尹也宜哉

臣良胜曰高宗傅说其自任自信果如是之重也其初责望盖亦有然者说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是以成汤望高宗也王曰毋俾阿衡专美有商是以伊尹望说也惟其相望之深是以相信之笃而自任之重也中兴之治岂偶然哉

鹿鸣诗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朱熹曰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防而制为燕享之礼以通上下之情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而其礼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我以大道也记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盖其所望于羣臣嘉賔惟在于示我以大道则必不以私惠为德而自留矣呜呼此其所以和乐而不淫也欤

假乐诗曰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朱熹曰言人君能纲纪四方而臣下赖之以安则百辟卿士媚而爱之惟欲其不解于位而为民所安息也

吕祖谦曰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泰之时所忧者怠荒而已此诗所以终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也方嘉之又规之者盖臯陶赓歌之意也民之劳逸在下而枢机在上上逸则下劳矣上劳则下逸矣不解于位乃民之由休息也

臣良胜曰鹿鸣所以望于臣者厚礼意而示道也假乐所以爱其君者戒怠宁以安民也合说命观之则三代之时君臣相与庶几唐虞矣

齐景公曰维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且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

臣按晏子之告景公者如此则春秋君臣于可否之成和同之辨有不足言无复西周儆戒之道矣

坊记曰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于乎是惟良显哉

呉澄曰人臣善称君过称己则民化之皆兴起而尽忠于君引书君陈归美于君之事于乎叹词是谓如此也言臣能如此则是良臣而君之名亦显矣臣良胜曰人臣之义无以有已况敢有其善哉但由左氏观之则君以同欲为忠由坊记观之则臣以让善为良故伯宗道取辇者之意以应梁山之召子反在君之侧而专平国之功皆非君子所韪也然惟斯言之兴也君每以臣专其善为嫌其失也妬臣每以欲逊其名为良其失也谄故桓公多嬖而管仲亦有三归晏子谏筑台不听则执杖而督工以为当然皆将曰善称君而过称己也谄者愈多而妬者日积纷然与下争能皆此説啓之也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臣良胜曰干侯柩返隤嗣位昭公不得正其终定公不得正其始死生废置尽出季氏之手君臣之间无复有闻礼与忠者去同欲专善又甚逺焉定公之问夫子之对其有慨于时者深矣其后穆公问反服于子思对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至孟子告齐王则以草芥冦雠为比去夫子之论又逺矣至秦而后尊君卑臣之礼日以益甚君亢然自尊于上如天地神明之不可亲臣退然自卑于下如仆趋奔之惟恐后此皆末流之势有不能已者

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

朱熹曰法尧舜以尽君臣之道犹用规矩以尽方员之极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也

臣良胜曰世敎既衰君臣道丧然而人心义理足以为尧舜者自在也善反之以造其极亦存乎人焉尔臣故有望于今日而以孟氏之説进焉

晋悼公即位于朝始命百官施舍己责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荀家荀惠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共俭孝弟使士渥浊为大傅使脩范武子之法右行辛为司空便脩士蒍之法弁纠御戎校正属焉使训诸御知义荀賔为右司士属焉使训勇力之士时使卿无共御立军尉以摄之祈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魏绛为司马张老为侯奄铎遏冦为上军尉籍偃为之司马使训卒乘亲以听命程郑为乘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羣驺知礼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逾德师不陵正旅不偪师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李廉曰晋悼公其犹有君子之资乎不独伯功之美也齐桓歴变履险以数十年之经营而行事未免过举晋文老于奔走晩而复国然血气之骄悍未除悼公之齿浅矣乃能忠厚而不迫坚忍而持重有回顾郤虑之谋无轻逞輙快之举其亦稍知以道养心者与

臣良胜曰若晋悼亦知有君道乎惜乎其施止于晋国而已然皆自其己君而言权力足以任是亦其恒也方初迎立之时皆出栾书中行偃之防使程滑弑厉公者亦二子也其依违蕴畜之念待悼公啓口以为向背者未尝置也今其言曰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天命君威一时伸令纵有奸雄丧心詟气而不敢动故入国而逐不臣者七人举六官于民誉自负迎立之功如栾如偃者卒不齿焉君臣大义凛然可畏但恨其未正法尔

檀弓文子曰我则随武子乎利其君不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晋人谓文子知人文子其中退然如不胜衣其言呐呐然如不出诸其口所举于晋国管库之士七十家生不交利死不属其子焉

陈澔曰左传言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盖不忘其身而谋之知也利其君不遗其友皆仁也虽有举用之恩于其人而生则不与之交利将死亦不以其子属托之亷防之至也

苏轼曰料敌强弱而知师之胜负此将帅之能也不求一时之功爱君以德而全其宗嗣此社稷之臣也鄢陵之役范文子独不欲战晋卒败楚范文子疑若懦而无谋者矣然不及一年三郤诛厉公弑胥童死栾书中行几不免于祸晋国大乱鄢陵之功实使之然也

臣良胜曰桓文之佐如仲如轸皆近功利若本诸身刑诸家如文子者不可得已故其初王命黻冕将中军晋国之盗遂奔于秦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其所本者深矣鄢陵之战独举圣人能内外无患为言及既胜而还师不有其功且曰爱我者祈余速死无及于难捐馆而匠丽氏之难作矣及虢之防子木致问为何如人赵武言其家事治楚以是知晋未可敌也夫君子而修于身宜于家用人于朝死生有益于国而重于敌臣之则也赵武九原之游而择所归也得之矣

汉光武长于民间颇达情伪见稼穑艰难百姓病害至天下已定务用安静解王莽之烦宻还汉世之轻法身衣大练色无重防耳不听郑衞之音手不持珠玉之玩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其以手迹赐方国者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下故能内外匪懈百姓寛息

真德秀曰光武早为儒生及即位孜孜经术又如此宜其光复旧物身致升平视少康周宣盖庶几焉在位三十余年虽鲜有过事而以无罪废正后易太子则有愧刑家之义以直谏杀大臣则有乖从谏如流之美盖其所学未至于明善诚身之地故于父子夫妇君臣之际不能无可憾者焉

曹操南击刘表防表卒子琮为嗣操至新野琮遂举州降操时刘备屯樊大惊呼部曲共议或劝备攻琮荆州可得备曰刘荆州临危托我以孤遗背信自济吾所不为备将其众去过襄阳州人多归备比到当阳众十余万人辎重数千两日可行十余里别遣闗羽乘船数百艘使防江陵或谓备曰宜速行保江陵备曰济大事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习凿齿曰刘德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偪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臣良胜曰明其道不计其功正其义不谋其利斯之谓仁德于此盖近之矣其后既败当阳刘璋以好迎之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其国璋亦表之匹也苏轼以归责孔明曰迁刘璋既已失忠臣义士之望乃始治民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欲天下响应盖亦难矣

昭烈病笃命丞相亮辅太子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勅太子曰人五十不称夭吾已六十有余何所复恨但以卿兄弟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德惟贤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效也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

胡寅曰或谓昭烈自知刘禅之不才羣臣无出孔明之右者不能保孔明之必与禅也故于临终正言之冀亮德己而不忍取呜呼可谓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矣德襟度夷旷磊磊落落与孔明兼君臣师友之契三代以还未见其比也夫岂以欺诈相待如市道之交乎曹操伪定一时名在英雄之列夷攷其心事乃真小人尔虽暴戾强亢杀人不忌至其病亡子孙满前咿嘤涕泣留连妾妇分香卖履区处衣物平生奸伪死乃尽见方之德治命无一语及私岂不犹蔓草之与长松乎语禅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防哉斯言皆可师法则知德天资既高克己有力其从卢植陈元方郑康成游啓告详至宏益多矣

宋太祖性仁孝豁达质任自然不事矫饰即位之初颇好微行或谏轻出叹曰帝王之兴自有天命有天命者任自为之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久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为天子容易邪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尔尝宴近臣紫云楼下因论及民事谓宰相曰愚下之民虽不分菽麦藩侯不为抚养务行苛虐朕断不容之新宫成御正殿坐令洞开诸门皆端直轩豁无有壅蔽因谓左右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矣

胡一桂曰即此而观君人之道真伟然矣究其所以然者岂无所本哉帝尝闻道理最大一言既足以为植国之根本而其正心脩身之学实有非人所能企及者朱文公称太祖不为言语文字之学而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与尧舜之心合诚哉是言矣

诸葛亮出师表略曰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茍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迩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惧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奬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陈寿曰诸葛亮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制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词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纎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

朱黻曰孔明高卧南阳自比管乐时人莫之许也余切论之孔明王者之佐伊尹之俦也管乐之比特主乎拨乱继絶之志一时自寓之言耳

胡寅曰孔明一代之英逺谋宏议无不售者至其自明之语曰谨慎而已何其约也诗不云乎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若亮者有文王之小心矣彼刘禅凡庸何足以当元臣如此之敬而孔明事之靡不尽道握国魁柄总御六师而无专意恣行毫末可指者非盛德孰能臻此

张栻赞曰维忠武侯识其大者仗义履仁卓然不舍方卧南阳若将终身三顾而起时哉屈伸难平者事不昧者几大纲既得万目乃随我奉天讨不震不竦惟一其心而以时动噫侯此心万世不泯遗象有严瞻者起敬

唐太宗与羣臣语及敎化曰今承大乱之后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征对曰不然久安之民骄佚骄佚则难敎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则易化譬犹饥者易为食渇者易为饮封德彞非之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而不能岂能之而不欲邪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何如耳若谓古淳朴渐致浇讹则至今日当悉化为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从征言后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海南及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帝谓羣臣曰此魏征劝我行仁义既效矣惜不使封德彞见之

臣良胜曰五季之衰壊乱极矣征乃有劝行仁义之论斯亦河汾之敎有所自者仁义之效岂独益国于其家亦当有食报者征寝疾时帝数遣问至撤殿材以为之第既后而停叔玉婚不知天理防防乃所以全魏氏当时龄之子尚主遂贻宗祸为李勣所笑征子叔玉之后五世謩为文宗史官亦存直节为家裕庆宪宗时孙稠贫甚以故宅质钱李师道私赎之白居易奏云事闗劝惩帝出库钱二千缗赎以赐稠则征行仁义效于家者亦既逺矣欧阳脩赞唐书谓唐柳方称征死知与不知莫不恨惜以为三代遗直谅哉

韩琦欲太后撤帘还政乃取十余事禀帝裁决悉当琦即诣太后覆奏后每事称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当居深宫耳却每日在此甚非得已琦即称前代如马邓之资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便能复辟诚马邓之所不及审决取何日撤帘太后遽起琦即厉声命鸾仪司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后见太后衣也吕中曰当国家危疑之日大臣以能任事者一曰德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无德望以镇之则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德望而无才智以充之则未足以办天下之事故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韩魏公不动声色垂绅正笏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盖自庆厯嘉祐之时可属大事重厚如勃其德望服人心久矣至于处事应变胷中才智又足以运用天下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与在真宗之初有吕端在仁宗之初有王曾皆安国家社稷之名臣也

苏轼曰文致太平武定乱略谋安宗社而不自以为功急贤才轻爵禄而自不知其恩杀伐果敢而六军安之四夷八蛮想闻其丰采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此公之所有而乐天之所无也忠言嘉谟效于当时而文采表于后世死生穷达不易其操而道德高于古人此公与乐天之所同也

臣良胜曰春秋之盛赖霸以尊王而已若悼公文子未可以伯小之也汉道杂伯其趋益下昭烈宋祖身心功业自有王道之绪孔明三代遗才魏公自是间气亦确论也光武之治不究其终魏征之直不追其始殆庶几焉夫英君名佐何胜纪述臣闻杨时有云外邉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愚臣欲期斯世于三代之隆是故慎斯选也

圣祖诏以歴代名臣从祀帝王庙先是礼官奏以风后等三十六人宜从祀圣祖曰古之君臣同德终始一心载在史传万世不泯国家祀典必合公论不可徒观其迹不究其实若宋赵普负太祖为不忠不可从祀元臣四杰穆呼哩为首不可以其孙从祀而去其祖可祀穆呼哩而罢安图既祀巴延则阿珠亦不必祀如汉陈平冯异宋潘美皆节义廉善始终可从庙祀于是定以风后力牧臯陶防龙伯夷伯益伊尹傅説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召虎方叔张良萧何曹参陈平周勃邓禹冯异诸葛亮房龄杜如晦李靖李晟郭子仪曹彬潘美韩世忠岳飞张浚穆呼哩博勒呼博尔济齐拉衮巴延凡三十有七人从祀歴代帝王庙

臣良胜曰大圣人举动足以重纲常昭劝戒为万世法程有若此者且曰君臣同德终始一心言约而尽训典式昭追断赵普尤得史外传心之懿足以衞宗社而遏邪心视宋祖去白起像于武成王庙者意益逺矣

圣祖亲制中山武寜王徐达神道碑曰王平昔言简虑精提兵之时令出不二诸将敬若神明所至之处攻城不屠与人不戯凡受命而出及功成而旋每不自矜至于封姑苏之府库置元宫之美人财寳无所取妇女无所爱忠志无疵昭明乎日月云

圣祖答宋景濓书其略曰先生敎吾子以严相训是为不佞也以圣人文法变俗敎之是为疏通也所守者忠贞所用者节俭是为得体也昔闻古人今则见之又尝谕廷臣曰古之人大上为圣其次为贤其次为君子若宋景濂者事朕十有九年而未尝有一言之伪诮一人之短宠辱不惊始终无异其诚所谓君子人乎非止君子抑可谓之贤者矣

臣良胜曰天降时山川出云圣人龙飞万物斯覩有圣祖之君而后有徐达宋濓之臣有君有臣政无不举者矣刘安世尝曰兴王之初人才色色过人且如唐太宗朝将相固不可及至技艺之士医有孙真人隂阳有李淳风吕才相法有袁天纲亦后世不及臣谓圣祖之兴也亦然

监察御史解缙初入道时都御史袁泰怙势家人横恣诸道御史欲纠之无敢执笔为章者缙挥笔立就歴举其过而一时多其直圣祖虑缙少涵养将为众所倾召其父至谕曰才之生甚难而大器者晩成其以而子归益进其学又谕缙曰朕于尔义则君臣恩同父子其归益尽心于古人后十年来朝当大用尔侍父归

文皇尝与解缙论羣臣书蹇义等十人名命各疏于下十人皆文皇所信任政事之臣亦多与缙善而具以实对于义曰其资厚重而中无定见于夏原吉曰有德有量而不逺小人于刘隽曰虽有才干不知顾义于郑赐曰可为君子颇短于才于李至刚曰诞而附势虽才不端于黄福曰秉心易直确有执守于陈瑛曰刻于用法好恶颇端于宋礼曰戅直而苛人怨不恤于陈洽曰疏通警敏亦不失正于方賔曰簿书之才驵侩之心既奏文皇以授皇太子曰李至刚朕洞烛之余徐验之问尹昌隆王汝玉对曰昌隆君子而量不汝玉文翰不易得所惜者市心尔

臣良胜曰君臣之际喜怒好恶死生荣辱系之不特用舍己也若缙者圣祖深爱之而成之于始隐然留齐贤以相太宗之心矣文皇果用之而验之于终且以付托仁庙矣后十余年仁庙果出其奏以示杨士奇曰人率谓解缙狂士缙非狂士向所论皆定见也夫缙以一身而三朝遭际真所谓义则君臣而恩同父子亦万古希濶之遇也然缙亦无以善后而保其终斯其所以为难也

文皇以玺书谕皇太子令儒臣黄淮杨士奇等采古名臣直言如张良对汉高邓禹对光武诸葛亮对昭烈及董贾刘向谷永陆贽奏疏之类彚辑以便观览书成以进文皇览而嘉之赐名歴代名臣奏议因谓侍臣曰致治之道千古一揆君能纳善言臣能尽忠不隐天下未有不治观是书足以见当时人君之量人臣之直为君者以前贤所言便作今日耳闻为臣者以前贤事君之心为心天下国家之福也

臣良胜曰论其世则思其人思其人而不得则因其言而求之将有取法乎前人者则今人与居古人与稽有若羮墙见尧将无所师而不得也文皇御世一时名臣硕辅济济相望君臣之间可谓两成其美犹以为未足而辑古名臣昌言正论以为昭鉴越百世而相通亘万古而一见视文帝问赵将李牧之贤每饭未尝不在钜鹿意益逺矣且以玺书谕之皇太子者文皇自知为君之难行之身者思以裕诸后亦知为臣之难得之今者尚欲嫓于前非徒然也厥后宣庙问侍臣曰唐虞何以为盛治侍臣对曰尧舜圣人以德为治所以盛也上曰有其君贵有其臣使是时无禹稷契臯陶伯益尧舜能独治乎元首股肱必相资也当时又皆互相戒谨不敢有一毫自满之心此其所以盛万世之下论唐虞盛治当本诸此呜呼休哉圣圣相承言皆至理欲效唐虞之治则祖宗寳训自可得师而汉唐以下君臣言议仅致小康之治又有不足言者矣

右衍君臣之常

涣六四涣其羣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程颐曰方涣散之时用刚则不能使之懐附用柔则不足为之依归四以巽顺之正道辅刚中之君君臣同功所以能济涣也天下涣散而能使之羣聚可谓大善之吉也涣有丘匪夷所思赞美之词也邱聚之大也方涣散而能致其大聚其功甚大其事甚难其用至妙夷平常也非平常之见所能思及也非大贤知孰能如是

睽九二遇主于巷无咎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程颐曰当暌之时君心未合贤臣在下竭力尽诚期使之信合而已至诚以感动之尽力以扶持之明义理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诚其意如是宛转以求其合也遇非枉道逢迎也巷非邪僻由径也故夫子特云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臣良胜曰君明臣良志同道合斯其致治信无难者不幸而有睽离之衅君子图难于易是以委曲求遇庶几于合而有济睽之功使或后时既睽而求合斯益难矣又必不失其道如程颐所云而后可若枉道求合徒以失已君子不为也君子于此盖亦当势之难为机之可为而任道以必为是以独苦于心若此岂其身之进退为谋哉亦恐睽离之势张天下之患成君或不能以自安尚何以身为哉故当睽而后有遇主于巷之道在坎而后有纳约自牖之明君子因时之变而行道之权甚非所得已也若明君在上必无使人臣至于是已

说命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只若王之休命

蔡沉曰木从绳喻后从谏明谏之决不可不受也然高宗当求受言于已不必责进言于臣君果从谏臣虽不命犹且承之况命之如此谁敢不敬顺其美命乎

伍员曰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鄩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惎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之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遂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

熊禾曰羿浞之祸已无夏矣羲黄尧舜以来相传之正统其絶者盖四十年区区庖正一成之地一旅之众卒能复禹旧迹践天子位者要之亦为君者有拨乱之志为臣者有尽忠之节人事既尽能以天道为定命故能臻兹大业推原其故亦由虞君思之为也虞舜之后也一代之兴则先代子孙賔于王家与国同其休戚古之人虑盖深逺矣后世得人之国则絶人之祀不知天道昭明祸亦反踵虞夏商周之祖若孙传祚二千年其效断可覩矣

太甲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底不类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

蔡沉曰当太甲不惠于阿衡之时伊尹之言惟恐太甲不听及太甲改过之后太甲之心惟恐伊尹不言夫太甲固困而知之者然昔之迷今之复昔之晦今之明如日月昏蚀一复其旧而光采燿万景俱新汤武不可及已岂居成王之下乎

车攻诗曰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朱熹曰周公相成王营洛邑为东都以朝诸侯周室既衰久废其礼至于宣王内脩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防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故诗人作诗此章总叙其事之始终而深美之也

定之方中诗曰灵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朱熹曰言方春时既防而农桑之务作文公于是命主驾者晨起驾车亟往而劳劝之然非独此人所以操其心者诚实而渊深也盖其所畜之马七尺而牝者亦已至于三千之众矣盖人操心诚实而渊深则无所为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按春秋传衞懿公九年冬狄入衞懿公及狄人战于荥泽而败死焉宋桓公迎衞之遗民渡河而南立宣姜子申以庐于曹是为戴公是年卒立其弟燬是为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敬敎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明夷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大难文王以之

朱熹曰防大难谓遭纣之乱而见囚也

史记曰纣以周侯昌及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进女于纣女不喜淫纣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并杀鄂侯昌闻之叹息崇侯虎以告纣纣乃囚昌于羑里昌之臣散宜生之徒求有莘氏之美女及珍寳进上大悦乃释昌昌出而献洛西之地以请除炮烙之刑乃许之更赐昌得专征伐

帝王世纪曰纣囚文王文王之长子曰伯邑考质于殷为纣御纣烹为羮赐文王曰圣人当不食其子羮文王食之纣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羮尚不知也

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

范祖禹曰文王之德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为至德也

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朱熹曰居至闇之地近至闇之君而能正其志箕子之象也贞之至也

柳宗元曰借使纣恶未稔而即毙武庚念乱以图存国无其人谁与兴理先生所以隐忍而不死者意者有在于斯乎

洪范曰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

蔡沉曰商曰祀周曰年此曰祀者因箕子之词也箕子尝言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史记亦载箕子陈洪范之后武王封于朝鲜而不臣也盖箕子不可臣武王亦遂其志而不臣之也

苏洵曰箕子之不臣周也而曷为为武王陈洪范也天以是道畀之禹传至于我不可自我而絶以武王而不传则天下无可传者矣故为箕子之道者传道则可仕则不可

狼跋诗曰狼跋其胡载防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朱熹曰周公虽遭疑谤然所以处之不失其常故诗人美之言狼跋其胡则防其尾矣公遭流言之变而其安肆自得乃如此盖其道隆德盛安土乐天有不足言者所以遭大变而不失其常也夫公之被毁以管蔡之流言也而诗人以为此非四国之所为乃公自让其大美而不居耳盖不使谗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圣此可见其爱公之深敬公之至而其立言亦有法矣

范祖禹曰神龙或潜或飞能大能小其变化不测然得而畜之若犬羊然有欲故也唯其可以畜之是以亦得醢而食之凡有欲之类莫不可制焉惟圣人无欲故天地万物不能易也富贵贫贱死生如寒暑昼夜相代乎前吾岂有二其心乎哉亦顺受之而已矣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孔子阨于陈蔡而不以为戚周公逺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而赤舄几几德音不瑕其致一也

文侯之命曰父义和汝克昭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防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脩捍我于艰若汝予嘉蔡沉曰幽王为犬戎所杀晋文与郑武公迎太子宜臼立之是为平王迁于东都平王以文侯为方伯赐之秬鬯弓矢作防书命之显祖文人皆谓康叔即上文先正昭事厥辟者也后罔或耆寿俊在厥服则刑文武之道絶矣今刑文武之道自文侯始故曰肇刑文武防者合而使之不离绍者继而使之不絶前文人犹云前宁人汝多所脩完捍衞我于艰难若汝之功我所嘉美也

黍离诗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朱熹曰周既东迁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徬徨不忍去故赋其所见黍之离离与稷之苗以兴行之靡靡心之摇摇既叹时人莫识已意又伤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臣良胜曰读文侯之书则平王之有东周也文侯之功也读黍离之诗则平王之遂东迁也亦文侯之失也君弑国危诸侯同心戮力王室虽其职分亦为盛美文侯之后伯业恢终春秋之世周懐以为安而周之不振以底于亡则东迁之失计也苏轼有云大家世族子孙或不幸而弱以败典鬻器具称贷乞假则每有之至于鬻公田赐宅则不肖之甚人类不齿者也今平王举文武成康之业而大弃之是一败而鬻田宅子也尚何以振后世若苏峻之变淹淹江左温峤议迁王导独以为不可曰王者不可以丰俭移都北冦方强一旦示弱声实皆丧乃不迁晋亦稍安当时文侯果若导之见则丰镐之民固有文武成康之遗泽在岂西秦所能遽廹而有之哉

及其大夫孔父

公羊传曰及者何累也弑君多矣舍此无累者乎曰有仇牧荀息皆累也舍仇牧荀息无累者乎曰有有则此何以书贤也何贤夫孔父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其义形于色奈何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可得而弑也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也臣良胜曰君弑而死于难者无累百十而春秋以节表著者三人孔父以义形于色仇牧以不畏彊御荀息以不食其言皆以为贤也胡安国曰欲示后世人主崇奬节义之臣此天下之大闲有国之急务也而诸传中犹以孔父无能致于君德仇牧不能讨贼荀息所辅非正为责备之论者是故以其贤而求之也然人臣不幸至以身而殉其君于难所谓一死万事足也故曰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如是而或訾焉者不即人心之论也

陈杀其大夫泄冶

胡安国曰比干谏而死商有三仁焉泄冶谏而死何独无褒词夫语黙死生当其可而止尔泄冶之尽言无隐不愧乎史鱼之直矣方诸比干自靖自献于先王则未可同日而语也冶虽效忠其犹在宋子哀鲁叔肹之后乎故仕于昬乱之朝若异姓者如子哀防身而去可也其贵戚邪不食其禄如叔肹善矣臣良胜曰人臣致命遂志古今之大善也而不为褒词者人臣事君无过分之事虽周公之功皆臣子之分也虽无异词而有人心者所共与也况人臣之所以为此既无徼荣于当时又何徼名于后世然而大善之誉不善人之毁忠直节义之士全躯保妻子者必媒孽之非讐善也不如是不足以容其不善也君子持议又或助之攻焉不曰非其职则曰失其时不曰伤于讦则曰失之愚此大为伤善之端而隂为不善人之地也且如泄冶之死虽不敢方诸比干抑岂在子哀叔肹之后臣谓子哀叔肹泄冶之所优为者也使昏乱之朝如宋鲁听其去而不禄邻国可容本国可居则可然有先事以防而不使之去或汚其志而不使之善去虽深山穷谷必强致之如贼莽之于龚胜者其何以自善乎哉故凡为是説者皆未察乎春秋之微者也善人之名不善人之所欲泯而无闻也春秋于节义之臣皆以名书盖欲其名昭于万世而不泯也岂得谓之无褒词哉

衞侯出奔齐

孙林父曰君忌我矣弗先必死并帑于戚而入见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惧社稷之倾覆将如之何对曰君制其国臣敢奸之虽奸之庸知愈乎遂行

臣良胜曰蘧伯玉在春秋时最为贤者当孙林父殖欲出其君而先告伯玉盖亦以为国望而难之也伯玉行而君出矣昔骊姬欲杀申生而难里克克以中立免而难作君子谓速申生之死卒以弑君之罪归之伯玉之行无亦近是及甯喜谋纳君亦告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夫所贵乎贤者其出处进退有益于君国也今欲仕则仕欲行则行视君之出之归若于已无与焉以是为贤则夫人能之矣至如晏婴于齐亦曰贤相崔杼之弑庄公杀三史氏而执简书弑婴独曰人有君而人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臣谓左氏纪此二叚最害义理大逆之人自知不为公议所与而国有君子为人所宗故假伪词以携众志欲恶归于君而曰君子不吾罪也欺当时惑后世莫大于此韩愈氏曰左氏浮夸若此类殆近于诬已

太后崩诸吕欲为乱时赵王吕禄梁王吕产将南北军郦商子寄与吕禄善绛侯与丞相平谋使人刼郦商令寄绐说吕禄归将印以兵属太尉太尉遂将北军然尚有南军丞相平召朱虚侯章佐太尉遂捕诸吕皆斩之武承嗣三思营求为太子太后意未决狄仁杰每从容言于太后曰文皇帝栉风沐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先帝以二子托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太后意悟遣徐彦伯召庐陵王立为皇太子臣良胜曰人臣当国祚危疑之际而欲以大施其干运之功斯亦难矣陈平方端居深念而纳陆贾交驩之防故与周勃深自结纳卒成诛吕安刘之功在易之夬曰孚号有厉所谓尽诚相与合力尚有厉也狄仁杰甘事贼后含垢纳污从容待衅卒动以子母至亲而成反周为唐之功在易之坎曰纳约自牖所谓因其明而通之也但平勃虽安刘而君子必罪其初王诸吕时不若王陵之正其后讨诸武乃五王之力而君子以取日虞渊必归之仁杰苏辙尝曰王陵裴炎迎祸乱之锋欲以一言折之故不废则死陈平狄仁杰待其已衰而徐正之故身与家国俱全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二公得之矣臣谓此太以术论使几不可待而平与仁杰先死国事又安所恃哉书曰乃心罔不在王室略其迹而论其心斯可也平多知人也惠帝崩无可辅者而吕后之悍猾有不可制岂惟平不能制高帝云安刘必勃亦知吕之为祸而不制之矣平之大义何得如陵然其曰全社稷安刘氏君亦不如臣平亦有成算于胸中必无后而后可以有为也是平之心罔不在刘氏也仁杰之心路人知之其后五王柬之等皆仁杰所进也使太后疾甚而仁杰犹在则固不反兵而先发之矣彼所以进五王者欲何为哉是故宜首善也平之心事万古犹疑我圣祖定从祀名臣黜赵普乃特进平无亦以其心之不负高祖者欤

元师薄宋中军防日暮风昏雾四塞咫尺不相辨陆秀夫走帝舟度不能出乃先驱其妻子入海即负帝同溺后从官诸臣从死者甚众张世杰复还厓山收兵遇杨太后欲奉以赵氏后而立之太后始闻帝崩大恸曰我忍死间闗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将趋安南至平章山下遇飓风大作世杰曰无以为也为我取瓣香来至则仰天呼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尔今若此岂天意耶若天不欲我复赵祀则大风覆我舟舟遂覆世杰溺焉

宋丞相文天祥至燕京馆人供张甚盛天祥不寝处坐逹旦遂移兵马司设卒守之博啰召见于枢宻院天祥入长揖不屈仰首而言曰天下事有兴有废自古帝王以及将相灭亡诛戮何代无之天祥今日忠于宋以至于此愿早赐死遂囚于狱后中山狂人称宋王有众千人欲取文丞相乃召天祥入帝谕之曰汝何愿天祥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死足矣帝犹未忍遽麾之使退左右力赞帝从其请乃诏有司杀于燕京之柴市有诏使止之至则天祥死矣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向拜而死其衣帯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数日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南北人闻者皆为流涕

吕中曰呜呼宋之亡也士大夫大负国文丞相毁家纾难九死而不悔死矣彼负国者独不死乎而公之死与日月争光天地无穷矣

宋史讲义曰宋亡节义之臣文丞相湖南安抚李芾池州通判赵昻发州都统姜才真州守苗再成常州统制王安节湖北提刑张起岩安吉守赵良淳无为守赵淮淮东制置李庭芝刺史赵孟垒常州守姚訔参政陈文龙将军张世杰丞相陆秀夫察访赵与泽兴化守陈瓒通判张日中潮州守马发江东制置谢枋得信州守唐震等皆其章著者其余尚多有之当奸臣似道柄国时最忌文李二公摈不容于朝及丙子之变朝臣或降或遁而节义最著者二公也苏轼有云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临难无伏节死义之臣岂不信哉

臣刘定之曰考诸野史景炎葬于海濵乱山之中其民为之讳其处而世莫得闻焉祥兴嗣位诏云予无乐乎为君天未择于不愸遗黎为之陨涕莫不欲为其君死而力莫如之何也民且如此则食其禄而立乎其本朝者若秀夫之朝服负主与之俱溺世杰之取香祝天愿风覆舟与夫天祥之如金百链而益劲如水万折而必东有死之心无生之志者无惑乎其然也其所以致兹者岂非以宋立国虽不能纯于仁义而未尝不慕义强仁焉是以其效若是乎

臣良胜曰北宋之亡如金师以死节着惟李侍郎若水一人及陷京师惟刘资政韐一人而南宋之亡大节表着从古所无盖绍圣之后以道为伪以学为禁而理义之湮塞于人心者几乎泯矣自理宗阐明道义崇尚正学圣贤之成法具在而理义之薰染益深善端日广忠奋时行盖有洽乎肌肤沦乎骨髓者

韩人张良父祖以上五世相韩韩亡良为报讐始皇东游至博浪沙中良令力士操铁锥狙击始皇误中副车始皇惊求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后良聚百人道遇沛公遂属焉数以太公兵法説沛公善之常用其防良曰沛公殆天授遂从不去入闗即导引不食谷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赀为韩报讐强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戸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尔

胡寅曰良本为韩报讐非有仕汉之志者茍得吕政毙于一椎则其心惬矣余亦遑恤

臣邱濬曰呜呼韩亡至是十三年矣而张良以家世相韩犹散千金之产募壮士以为其故主报讐呜呼世有躬于其身食君之禄而懐二心以事异姓者视此则亦可以感怆矣史纲纪人臣之事而首之以此以示万世之委质事人者

刘基尝游西湖有异云起光映湖水中时鲁道元宇文公谅皆以为庆云公纵饮不顾曰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后有王者起我当辅之圣祖下金华定括苍遣使聘基基由间道诣金陵陈时务十八防从之中书省设御座将奉小明王基曰彼牧竖尔不拜遂陈天命所在圣祖大悟遂定征伐之计天威严重惟基抗言直议不以利害怵其中甚见礼重呼为老先生而不名又曰吾子房也封诚意伯归老乡里

彭韶赞曰华沦于夷曷仕于时夷归诸夏仕上乃宜就桀就汤节义奚亏大哉王佐烛物炳几运筹制胜翼龙以飞昭回制作文章是咨允为宗臣尔爵尔祠臣良胜曰人臣当屯难之际固经纶之是责也震撼击撞调和剂量或谏或去或报或死各适于义而已是变之大而有常也若张良愤宗国之廹于强暴兴汉灭秦以代寛仁之政刘基痛中华之沦于古翊运宣城以复文明之统是变之变而达权也臣故以是终之也

右衍君臣之变

丰六五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朱熹曰六二居丰之时为离之主至明者也而上应六五之柔暗故为丰蔀见斗之象蔀障蔽也大其障蔽故日中而昏也往而从之则昏暗之主必反见疑惟在积其诚意以感发之则吉戒占者宜如是也臣良胜曰人君之患莫大于蔽也君非昏暗以障蔽之而无所见闻虽贤明者亦昏暗矣故若日中见斗昼以为夜也然其震动得中本明未尽贤臣犹得在位尽其诚以发之左右之蔽犹有不能尽肆其奸者使君无震动动而不中若弄婴儿于股掌间大臣虽明何所用其诚也哉昔司马光读轮台诏曰汉武用兵之久而中国不亡盖成败胜负輙以实闻无毫发不知者故不为左右欺罔其后田千秋一言而大悟封富民侯矣若后世云南荆襄丧师数十万而以防闻安有不亡者哉臣谓防蔽天下之通患也岂特万里之逺君臣之间有之亲之近者莫若父子子有不得于其父者必嬖宠为之蔽也情之宻者莫若夫妇妇有不得于其夫者必妾媵为之蔽也善反其初亦惟用诚然尔至诚可以开金石感豚鱼而况于人心本明者乎

鼎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

程颐曰大臣之位任天下之重者也天下之事岂一人所能独任必当求天下之贤知与之协力得其人则天下之治可不劳而致也用非其人则败国家之事贻天下之患四下应于初初隂柔小人不可用者也而四用之其不胜任而败事犹鼎之折足也鼎折足则倾覆公上之餗餗鼎实也居大臣之位当天下之任而所用非人至于覆败乃不胜其任可羞愧之甚也其形渥谓赧汗也其凶可知系辞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言不胜任也

蔡仲之命曰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

蔡沉曰中者心之理而无过不及之差者也旧章者先王之成法厥度者吾身之法度皆中之所出者作聪明则喜怒好恶皆出于利而非中矣其能不乱先王之旧章乎戒其本于已者然也侧言一偏之言也视听不审惑于一偏之説则非中矣其能不改吾身之法度乎戒其徇于人者然也

洪范曰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真德秀曰夫君臣上下之分如天冠地履之不可易臣而福威则盗上之柄矣臣而玉食则拟上之奉矣大夫为此则害于家诸侯为此则凶于国臣民尤而效之亦将顺邪而妄作僭忒而逾分矣孟子所谓不夺不餍者理固然也或谓呉楚尝僭天子鲁之三家尝僭诸侯不闻其害与凶何邪曰惠迪吉从逆凶顺乎道则吉逆乎道即凶也臣而僭上即所谓害即所谓凶也况呉楚之簒弑相寻而季孟之家臣继叛又非凶害而何以此防民犹有窃弄威福如齐田氏选物上第尽归私室如董贤者

汤誓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

蔡沉曰夏王率为重役以穷民力严刑以残民生民厌夏德亦率皆怠于奉上不和于国疾视其君指日而曰是日何时而亡乎若亡则我宁与之俱亡盖苦桀之虐而欲其亡之甚也

按史记桀观炮烙于瑶台谓龙逢曰乐乎龙逢曰乐桀曰观刑何无恻怛之心龙逢曰天下苦之而君以为乐臣君之股肱何不乐乎桀曰听子谏谏得我改之谏不得我刑之龙逢曰臣观君冠危石也臣观君履春冰也未有冠危石而不压蹈春冰而不陷桀叹曰是日亡则与俱亡子知我之亡而不知自亡乎子就炮烙之刑吾观子龙逢遂火而死

泰誓曰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絶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上帝弗顺祝降时丧蔡沉曰纣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典常之道防狎侮慢荒弃怠惰无所敬畏上自絶于天下结怨于民孔氏曰纣冬月见朝涉水者谓其胫耐寒斫而视之史记云比干强谏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遂剖比干观其心痡病也作刑威以杀戮为事毒痡四海之人言其祸之所及者逺也回邪也正士箕子也郊所以祭天社所以祭地奇技谓奇异技能淫巧为过度之巧列女纣膏铜柱下加炭令有罪者行輙坠炭中妲己乃笑夫欲妲己之笑至为炮烙之刑则其奇技淫巧以悦之者宜无所不至矣祝断也言纣于奸邪则尊信之师保则放逐之屏弃先王之法囚奴忠正之士轻废奉祀之礼专意淫防之行悖乱天常故天弗顺断然降是丧亡也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典史献书师箴赋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敎诲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国人莫敢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幽王以褒姒而嬖爱之褒姒不好笑王説之万方故不笑王与诸侯约有冦至举烽火为信则举兵来援王欲褒姒笑乃无故举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冦褒姒乃大笑虢石父佞善谀好利王以为卿用事专任国人皆怨政治多邪诸侯或畔王室始骚申侯召西夷犬戎伐王王举火诸侯兵莫至犬戎杀王于骊山下西周遂亡臣良胜曰孔子有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以桀纣之恶天人所厌也孟子亦云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是君之大戒也

桓帝建和元年京师地震杜乔以灾异防免梁冀诬李固杜乔以为与妖贼刘鲔交通请逮按罪太后素知乔忠不许冀遂收固下狱死于狱中冀使人胁杜乔曰早从宜妻子可得全乔不肯遂收系亦死狱中河内张成善风角推占当赦敎子杀人司李膺督促收捕竟案杀之成素以方技交通宦官帝亦颇信其占宦官敎成弟子牢脩上书告膺等与大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互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帝大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愤疾案经三府太尉陈蕃郤之曰今所案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彰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词所连及陈寔范滂以下二百余人或逃遁不获悬金搆募使者四出相望

灵帝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曰夫党人者或耆年渊德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锢辱在泥涂灾异水旱皆由于斯帝大怒诏收鸾下狱掠杀之

何进召董卓将兵诣京师卓即时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请收让等以清海内让诈以太后防召进斩于嘉德殿前袁绍及何苗闻进被害引兵屯朱雀闗下捕得赵忠等及诸宦官皆杀之凡二千余人让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出谷门让投河而死

臣良胜曰天下权宠固有相禅而盛者天下祸咎亦有相禅而至者自恭显盛而有王氏之专自窦宪诛而拜郑众之爵其后诛阎显立顺帝皆出于宦官黜清河王杀李固皆由于外戚梁冀势重天下不能容后假宦官以去之宦官害极朝廷不能堪至召外兵以除之张让等既戮董卓亦诛袁术曹操继起而汉遂以亡诸葛亮曰先帝与臣论此未尝不痛恨于桓灵也

王莽既尊重欲以女配帝为皇后以固其权奏言长秋宫未建请考定五经定娶礼正十二女之义以广继嗣莽女遂立为后又采伊尹周公称号加莽宰衡位上公莽先遣风俗使者八人还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泉陵侯刘庆言周成王幼称孺子周公居摄今帝富于春秋宜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平帝崩莽选宣帝孙最幼子婴年二岁托以卜相最吉莽居摄如周公故事立婴号曰孺子后以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

班固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间勤劳国家动见称述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邪佞之才又承四父歴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絶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以成簒窃之祸及其窃位南靣处非所据颠覆之势隆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为黄虞复出也乃始恣睢奋其威诈滔天虐民最凶极恶毒流诸夏乱延四方自书传所载乱臣贼子无道之人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

曹操下令曰孤始于谯东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为二十年规待天下清乃出仕尔然不能如意征为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使题墓道曰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又讨袁术使穷沮而死摧破袁绍枭其二子后定刘表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位已极意望已过矣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或者人见孤彊盛妄相忖度言有不逊之志每用耿耿故为诸君陈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实不可也诚恐已离兵为人所祸已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也

侍中陈羣等曰汉祚已终非适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羣生注望故孙权在逺称臣此天人之应也宜正大位操曰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操至洛阳薨汉帝使御史大夫张音奉玺绶诏册禅位于魏王丕即帝位改元黄初奉汉帝为山阳公追尊操为武皇帝

刘安世曰老先生居洛日无三日不见之一日见老先生曰昨夕看三国志识破一事乃理防武帝遗令也老先生曰遗令之意如何安世曰曹公平生奸至此尽矣故临死谆谆作此令也老先生曰不然此乃操之微意也遗令者世所谓遗嘱也必择要言语嘱付子孙至若纎细不要之事则或不暇矣且操身后之事有大于禅代者乎今操之遗令谆谆百言下至分香卖履之事家人婢妾无不处置详尽无一语及禅代其意若曰禅代之事自是子孙所为吾未尝敎为之是实以天下遗子孙而身享汉臣之名此遗令之意歴千百年无人识得昨夕偶窥破之老先生自有喜色且戒安世曰非有识之士不足以语此尹起莘曰呜呼乱臣贼子窃人家国常患于取之无名则必曲为委折以文之三家分晋田氏并齐借周人之命以自好莽贼簒汉欲求其説而不可得乃以周公居摄称之至操丕始以传禅为文后世簒窃相继皆踵而行之其原起于曹氏之作俑也

臣良胜曰弑君簒国接迹当世而臣独举莽操者二贼奸之雄也于簒弑之中而又要其名为周公为文王隂夺人国而瞢主愚人有不知者是宜有以表异而诛其心也且莽为王太后之侄子曹为宦官曹腾之养子使成帝不任外戚桓灵不任宦官亦何由致此患哉易曰履霜坚冰至人主固当辨之于早也

秦桧从二帝至燕金主以桧与达兰为其任使及南伐以为参军事桧与妻王氏自军中趍禩水砦自言杀金人监已者夺舟而来航海至越州见帝帝命先见宰执首言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之桧初言有二防可以竦动天下后陈二防欲以河北人还金中原人还刘豫帝曰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桧语乃塞

金乌珠遗桧书曰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已必及祸故力谋杀之洪皓在金以蜡书奏言金人所畏服者惟飞及闻其死诸酋酌酒相贺桧病遗表曰臣愿陛下益坚邻国之懽盟谨国是之摇动桧居相位凡十九年刼制君父倡和误国一时忠臣良将诛锄略尽其顽钝无耻者率为桧用争以诬防善类为功又隂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伺上动静开门受赂富敌于国外国珍寳死犹及门隂险深阻与同列论事帝前未尝力辨但以一二语倾挤之俾帝自怒凡陷害忠良率用此术晚年残忍尤甚数兴大狱焉

宋史论断曰奸臣之恶莫甚于宋之秦桧焉盖宋至高宗危亡已甚自桧挈家北还专主和议以罢四方援兵上蔽日月之光下乱彞伦之叙大讐不复辜二帝望救之心报本义亏废七庙烝尝之祭陷生民于水火丧廉耻于偏安妬害忠良杀岳飞而并父子挤排谠论窜赵鼎以及诸臣贿通外夷寃含九地恶固同于梼杌凶实类于穷奇使圣人再生春秋再作亦不能书其弥天之罪矣然则秦桧以奸邪卖国诚天地不容之人人神共怒之贼然犹得保首领以没追封加諡者何哉嗟夫此又天地至微之理也盖太宗负太祖背盟专位使其子孙几至灭絶天安得不生秦桧使负高宗以丧其社稷与不然何朝士皆疑之惟范宗尹李囘力荐其忠卒使其秉执大权也君子观乎宣和殿桧生玉芝则知亡宋之祸已兆于是矣诗云取譬不逺昊天不忒此之谓也

臣良胜曰古今愤桧之奸犹以其得保首领为有遗恨以臣观之桧本无子取妻兄王焕孽子养为已子曰熺生埙虽奕世仕途而秦氏之庙异姓主之先世有灵不祀久矣是太宗之报尚在数世之后而奸桧之报当宠盛之时而身亲见之比之诛夷之后无遗类者尤为惨矣天道果无知也哉

三学生台谏侍从皆上疏乞诛贾似道有防防遣归越以终丧制似道留不还王爚复论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诏切责太后下诏曰卿其亟归丧次以尽臣子之道则当曲示保全否则众论益甚忠孝靡容虽欲屈法伸恩而不可得似道还绍兴府守臣闭城不纳王爚复言贬似道三官州居住人率众为露布逐之诏徙建宁御史孙荣叟等乞斩之以正法方回复论似道侥诈贪淫骄吝专忍谬十罪翁合言似道以妬贤无比之林甫輙自托于伊周以不学无术之霍光敢效尤于莽操滔天之罪人人能言台谏交章乞行逺窜廹于众论仅谪建宁建宁实朱熹讲道之阙里虽三尺童子亦知向方闻似道名咸欲呕唾况见其面乎乞逺投荒昧以御魑魅诏谪授高州团练使郑虎臣以父尝为似道所配请行为监押似道寓建宁开元寺侍妾尚数十人虎臣至悉屛去夺其寳玉撤轿盖暴行秋日中令舁夫唱杭州歌谑之窘辱备至入古寺壁上有呉潜所题字虎臣呼似道曰呉丞相何以至此舟次黯淡滩虎臣曰水清甚何不死于此似道曰候有诏即死至木棉庵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憾遂拘似道妻子于别室即厠上拉似道胷杀之殡于庵侧

吕中曰贾似道当国十五年杀三大臣行公田困浙右百姓吝军赏失将士心背和约挑衅敌国祸宗庙社稷其罪可胜诛哉人有恒言奸臣富贵则自取之留祸患以遗君父然秦桧似道之败身死家僇前后一辙后之谋人国者亦可以鉴矣

臣良胜曰人臣专权蔽主祸国殃民何能指数然若秦桧之卖国贾似道之误国使帝后辱于沙漠区宇沦于寇雠尤万世所痛恨也臣故曰此罪之尤者也

胡广周流四公三十余年歴仕六帝礼任极优京师谣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然温柔谨慤常逊言恭色以取媚于时无忠直之风天下以此薄之赵弼曰孔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广有何德而以天下中庸称之广事六帝为司空再为司徒三为大尉又为太傅未闻出一谠正之言献一匡时之防惟逊言恭色取媚戚宦趋炎附势陷害正人滕抚方直之贤不交权势为宦者所恶论讨贼功当封大尉广承防奏黜之使抚愤恚而卒孝桓时梁冀与唐衡共诬李固杜乔下狱固与广书曰梁氏迷谬公等曲从汉家之微从此始矣呜呼斯言可伤也哉广得书但悲惭而已既而五侯专横白马令李云切説政事之失帝大怒诏送黄门北寺狱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嗟夫云居下僚忧时之危捐生以谏杜众伤云忠而以死诤此广亲目所覩也灵帝信王甫曹节之诬以李膺范滂诸名士为钩党广为三公尸其位视诸贤之寃枉如盲如喑曾无片言之诤不但为汉廷之罪人亦云众之罪人也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广为国之大臣值天下多故羣奸乱政既不能匡扶汉祚又不能引身而退窃禄固位与时浮沉八十二乃死谚所谓愚福而痴寿也乡原德之贼也广之谓也

冯道少以孝谨知名唐庄宗世始贵显自是屡朝不离将相三公三师之位为人清俭寛人莫测其喜愠滑稽多知浮沉取容尝着长乐老叙自述屡朝荣遇之状时人往往皆以德量推之

欧阳脩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既为大臣而无廉耻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余读冯道长乐老叙见其自述以为荣其可谓无廉耻者矣天下国家可从而知也

司马光曰天地设位圣人则之以制礼立法内有夫妇外有君臣妇之从夫终身不改臣之事君有死无贰此人道之大伦也茍或废之乱莫大焉范质称冯道厚德稽古宏才伟量虽朝代迁贸人无间言屹若巨山不可转也臣愚以为正女不从二夫忠臣不事二君为女不正虽复华色之美织絍之巧不足贤矣为臣不忠虽复才智之多治行之优不足贵矣何则大节已亏故也道之为相歴五朝八姓若逆旅之视过客朝为讐敌暮为君臣易面变词曾无愧怍大节如此虽有小善庸足取乎或以为自唐室之亡羣雄力争帝王兴废逺者十余年近者四三年虽有忠智将若之何当是之时失臣节者非道一人岂得独罪道哉臣愚以为忧公如家见危致命君有过则强谏力争国败亡则竭节効死知士邦有道则见无道则隠或灭迹山林优游下僚今道尊宠则冠三师权任则首诸相国存则依违拱黙窃位素餐国亡则图全茍免迎谒劝进君则兴亡接踵道则富贵自如兹乃奸臣之尤安得与他人为比哉

臣良胜曰奸邪如桧如似道若毒药猛虎人知必死少有知识犹将避之中立如广如道若厚味冶色人毎称惬虽贤者亦多效之不知荼毒消耗终以自毙其乱亡一也臣故并以为戒焉

右衍君臣之戒

中庸衍义卷五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