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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6日，比亚迪“广告门”涉事方之一上海雨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后简称“雨鸿公司”）召开了一场小型媒体发布会，对比亚迪与广告商合作纠纷事件情况进行说明。 几家涉事的广告公司对媒体称，比亚迪不可能不知情，并举例了一些佐证，比如今年6月初，李娟、雨鸿公司法人汪晓婷等四人去了比亚迪深圳办公室，与比亚迪相关采购负责人、汽车销售大区负责人见了面。 其中一家广告公司负责人称，李娟是自首，而非比亚迪官方所说的该公司报警并采取强制措施带走。 但就在雨鸿公司开发布会时，有确凿的证据显示，李娟通过其构建的上海比亚迪，进行了大量的融资，而巨额资金最后流向了雨鸿公司。李娟确认，其和雨鸿公司关系匪浅。在这些融资中，资金成本高得吓人，除了在国家允许范围内的利息成本外，还支付了巨额的居间费。正常的公司，不太可能采用这种方式融资。 在隐藏在背后的资金链条中到底有什么真相？传说中的11个亿到底是融资资金，还是实际业务中广告推广资金？融资获得的巨额资金进入雨鸿公司后，最后流向了哪里？这几个问题，才是“广告门”的关键。 同一天，比亚迪再次发布公告称，李娟冒用比亚迪员工身份、使用伪造印章对外签署合同，已涉嫌犯罪，比亚迪已就上述事项向警方报案，警方已介入调查，目前李娟已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 而“广告门”中对阵的双方，似乎已经变成涉事广告商和比亚迪，一方想方设法把对方往事件中拉，另一方则极力撇清关系。而事件中真正的主角李娟，进了局子后，反倒清净了。 1、初识 胖胖的上海女孩李娟，第一次和比亚迪总部正式接触是2017年5月，距今一年零三个月。 7月16日，据一位不愿具名的消息人士发给众筹汽车资讯的资料显示，李娟于2017年5月10日发给比亚迪深圳总部的“张科长”一封邮件，邮件显示发件人对使用比亚迪logo进行了道歉，并介绍了其公司业务模式，称“我司致力于户外资源的试用、免费使用和品牌交互合作”。
邮件中的发件人解释了为什么会在沈阳、昆明出现不明来路的比亚迪广告，“对贵司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并承诺愿意继续提供免费上刊广告资源。 这封邮件的背景是，在2017年上半年，比亚迪多个区域的营销部发现，在管辖的区域内，出现了不知道谁投放的比亚迪广告。 比亚迪营销部相关人员在咨询比亚迪总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转而找广告位业主询问，但业主同样对投放人三缄其口。经过交涉，比亚迪认为投放商不经比亚迪允许，使用其logo属于侵权行为，业主不得已才提供了投放方信息。 更奇葩的是，比亚迪之所以要找出投放方，原因是广告上使用的logo是错误的，而且展示的车辆都是两三年前的老车款，留下的经销商地址也是错误的。 邮件中发件人承认了这些信息，因此写道，因“涉及logo更新问题广告待撤”，“故给予您的工作带来不便”等字句。 但邮件的最后署名，是小汪。小汪是不是就是后来浮出水面的李娟？根据此前媒体披露的信息，在李娟与比亚迪的接触中，都以雨鸿公司法人汪晓婷名义示人。这一说法，后来也得到了涉事广告商和雨鸿公司负责人汪晓婷的佐证。 一家与李娟有业务往来的广告商对一家上海的媒体表示，他们在李娟与深圳比亚迪的邮件往来中发现，李娟确实曾经打着雨鸿公司的名义，与比亚迪进行过联络。 在“广告门”事发后，李娟在说明中也表明，陈振宇要求她找一家关系比较好的广告商，以该广告商的名义和比亚迪打交道。这家公司就是后来在诸多错综复杂关系中扮演关键节点的雨鸿公司。 而在与广告商的业务往来中，李娟并没有使用小汪或者汪晓婷，而是以“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华东区域市场部总经理李娟”示人。对于李娟的双面人身份，其对广告商的解释是，比亚迪隐形股东陈振宇要建立自己的团队，对深圳比亚迪管理层进行换血，当时处于“灰色地带”，所以要低调。 在多个场合，李娟细心避免和比亚迪高层、市场部总经理、广告商、李娟和汪晓婷等多个信息重叠。广告商表示，在一次比亚迪区域的经销商会议上，李娟上台发言，使用的是“李娟女士”。而这个会议，并没有比亚迪高层到场。这个会议的举办方，举办地址和举办时间，都没有更详细的信息披露。 2、露馅 小汪此后有数次到访比亚迪，但出入登记时留下的都是汪晓婷的名字。而且在和比亚迪基层员工的接触过程中，显示了其若有若无的威慑力。 其不仅更换了原广告牌错误的logo，带着资料到访比亚迪时，宣称其在华东、华北、东北都有很多免费的广告资源，同时暗示其在比亚迪高层中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2018年春节前后，比亚迪计划在全国做一些高铁投放，做招投标时把雨鸿公司纳入了投标邀约名单。后来雨鸿公司中标了三个城市的高铁投放，小汪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重要角色，成为比亚迪的广告供应商后，比亚迪仍然把其当做雨鸿公司的汪晓婷。 取得比亚迪采购部信任后并没有多长时间，比亚迪提出今年的营销活动要做体育营销。小汪随后提出了阿森纳方案，据上述知情人士提供的邮件截图显示，2018年3月14日，一个hill-hill0516@qq.com的邮箱发给比亚迪采购部“李科”的邮件显示，具体罗列了阿森纳球场围板权益。 雨鸿公司的负责人在7月16日确认，比亚迪和雨鸿公司就阿森纳合作签了约，其中QQ邮箱为李娟操作，比亚迪回复的邮箱byd.com，是比亚迪官方认可的邮箱域名。李娟作为阿森纳项目的推进人，上述hill-hill0516@qq.com邮箱即为李娟使用。
李娟代表雨鸿公司发给比亚迪的邮件显示，赞助费60万元/年。最后，比亚迪和雨鸿公司达成的协议是两年，共计120万元。但令比亚迪不解的是，同期一个西甲联赛的供应商找到比亚迪，类似的合作需要1000万元。同时，比亚迪从其他渠道获悉，雨鸿公司和阿森纳的合作赞助高达5000万元。比亚迪向李娟提出了疑问。 李娟解释称，一是比亚迪拿到的权益并非5000万权益中的全部，而只是一部分，还有其他的赞助商；二是比亚迪拿到的广告位，是另一家汽车公司临时退出的广告位，属于补漏性质。因此价格便宜。 比亚迪打消了疑问。但比亚迪高管前往英国和阿森纳参加赞助发布会时，多次要求李娟一同前往，李娟却并未同行。而比亚迪相关人员在英国时发现事情有些蹊跷： 一是阿森纳的接待人员称与比亚迪集团签署了赞助协议。但在比亚迪一直认为是雨鸿公司和阿森纳签的协议，链条是比亚迪付款给雨鸿公司，雨鸿公司付款给阿森纳；二是接待人员称到访过比亚迪公司，在上海浦东的一栋很气派的大厦内。比亚迪高管不知所以；三是接待人员说比亚迪将在7月中旬，在北京举办一个赞助阿森纳的大型的发布会。比亚迪方面也是一头雾水。 李娟对此逐一进行解释：接待人员是阿森纳的基层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状况。签约的是雨鸿公司，不是比亚迪集团；关于浦东国金大厦的办公室，公司服务多个汽车品牌，每个服务小组前面都悬挂了服务品牌的logo，比亚迪是其中一家，阿森纳误认为是比亚迪办公室；关于北京发布会，是准备向比亚迪提案，比亚迪认为没必要就不做了。 就在此时，上海日高广告有限公司（下称日高公司）的老板找到比亚迪总部，自称是比亚迪供应商，要求比亚迪进行回款。比亚迪相关部门查询供应商体系，并没有找到和日高公司业务合作的文件。 日高公司因此拿出了和上海比亚迪电动有限公司签署的多份合同，称实际推动人为李娟。比亚迪明确告诉日高公司负责人，签署的合同里盖的是比亚迪商务合同章，比亚迪没有商务合同章的说法，所以判断和其签约的上海比亚迪为冒牌。 比亚迪要求“小汪”到比亚迪总部解释。5月31日，李娟带上雨鸿公司负责人汪晓婷等前往比亚迪总部。汪晓婷后来对媒体确认了这次行程。但7月16日有媒体报道，此前比亚迪员工当着汪晓婷的面叫李娟“汪总”，旁边的汪晓婷并未出声。 在事件发酵后，雨鸿公司发布声明，李娟并非雨鸿公司员工。而李娟的声明中称，陈振宇要求李娟找一家关系好的广告公司，和比亚迪打交道，李娟找到了雨鸿公司。 3、链条 “广告门”爆发后，很多人在问，李娟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她的利益链条在哪里？ 李娟称对于陈振宇不是没有怀疑过。在李娟的声明里，有一条很重要的信息，被大部分媒体忽略了。声明中称，李娟曾对陈振宇提出质疑，主要是关于资金的问题，陈振宇对李娟说，筹集的资金用于海外建厂了。 李娟并没有讲清楚什么钱，但按照正常的逻辑，作为甲方的上海比亚迪，应该是花钱方，也就是说它的资金应该是投向广告商，不可能筹集资金。李娟称资金用于海外建厂，钱从哪里来？ 李娟的办法是，通过推动比亚迪和阿森纳的合作，获得比亚迪最直接的背书和广告商的信任，再拿合作作为项目由头，进行融资。 据可靠的消息人士透露，李娟进行大量融资资金运作，就是在最近三四个月，也就是比亚迪认可阿森纳项目之后。“阿森纳项目比亚迪总部参与进去之后，一是广告商对其上海比亚迪市场部总经理身份确认无疑；二是利用阿森纳项目在推广需要资金，有合理的理由去圈钱。” 据众筹汽车资讯获得的几份合同，其中一份《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与衡昆铭文化传播（上海）有限公司之垫资合同》，乙方以现金方式为甲方垫付的本应由甲方支付给武汉日高及上海日高的合同款项人民币6830万元。
根据合同，在4月29日前衡昆铭将款项打入日高公司账户。甲方同意按年息不高于24%的标准向乙方支付垫付款的利息（根据甲方付款计划暂计8，600，000元，上述暂计利息以全额垫付的款项为基数）。签署合同的日期为2018年3月21日，盖有甲乙双方公章。 根据一般的融资规则，在大笔融资中，资金方的风险控制部门会对资金用途进行尽调。因此在同一天，四方签署了另一份名为《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与武汉日高广告有限公司、上海日高广告有限公司与衡昆铭文化传播（上海）有限公司》的合同，合同显示，甲方（李娟的上海比亚迪）与武汉日高签署《便利店视频广告投放合同》，乙方已履行完毕，甲方有合同款人民币930万元尚未支付。 甲方（李娟的上海比亚迪）与上海日高签署天猫音乐节的《活动广告委托合同》以及有关阿森纳足球俱乐部的《活动广告委托合同》，乙方均已履行完毕，共计合同款人民币7100万元尚未支付。
“这些项目其实都是假的，实际并没有执行，签这份合同是为了通过资方的风险管控，拿到钱。资方衡昆铭其实也是被骗的一方。阿森纳项目李娟其实也只支付了50万英镑，但在融资合同中称已经履行完毕。”上述知情人士称。 根据这份合同，尚未支付的款项为8030万元，但合同中衡昆铭为李娟的上海比亚迪垫付的款项为6830万元。其中的差额1200万元到哪里去了？ “这1200万元应该是作为居间费用报酬，进入了促成这笔融资的人或者公司手里，也就是中介费。这在金融行业是惯例，很常见。从法律上来说，居间费并不违法。但从公司商业运营上，这是属于灰色地带。”一位金融行业的人士称。 据众筹汽车资讯拿到的资料，类似的居间费合同也出现在李娟的上海比亚迪和衡昆铭之间，意思是只要衡昆铭促成了资金方给李娟的上海比亚迪融资，衡昆铭也可以获得相应的中介费。 也是在3月21日，李娟的上海比亚迪与衡昆铭签署了第三份合同，名为《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与衡昆铭文化传播（上海）有限公司之居间合同》中称，若乙方促成服务商与甲方签署融资合同，甲方应向乙方支付人民币12，573，000元作为乙方的居间报酬。
这类融资操作的成本非常高，不是一般的企业所能接受，这也是极不正常的一个疑点。在这笔融资中，李娟的上海比亚迪需支付利息和居间费总共2060万元。 其次，垫资的资金如果进入日高公司账户后，如果进行实际的广告项目运作，链条本身并没有疑问。但根据众筹汽车资讯拿到的部分银行回款单复印件显示，日高通过多次转账，将款项转给了上海雨鸿公司，总计4100万元。按照正常的逻辑，上海比亚迪的广告总包商是雨鸿公司，雨鸿公司再将广告分包给日高，那么日高应该是雨鸿的乙方。怎么会出现乙方将款项打给甲方？ “链条比较清晰，李娟在多个场合承认了和雨鸿公司的关系，并冒充雨鸿的汪晓婷和比亚迪打交道。而通过其上海比亚迪融资，资金最终又回到了雨鸿公司，实际上可能是李娟手中。”一位知情人士称。 但要补齐链条，还有一环是日高打给雨鸿的资金到底去了哪里？雨鸿公司负责人汪晓婷在接受媒体采访，以及其主动召开的发布会上，并没有明确说明资金去向。这部分资金是不是李娟和陈振宇所说的筹集海外建厂的资金？ 据众筹汽车资讯获悉，在广告商的诉讼群，已经有广告商提出要看雨鸿公司的资金流水，查资金去向，同时对雨鸿公司负责人汪晓婷的奢华生活提出了质疑。
4、局外局 陈振宇消失了。 广告供应商、比亚迪、全国媒体，所有人都在找陈振宇。但陈振宇到底是谁，没有人说得清楚，甚至没有人认识。一位在江浙一带关系很广的人士称，问了很多地产界的人，没有人认识。 比亚迪一位高管也表示，问了很多人，目前还没有问到认识他的人。而在媒体发布的铺天盖地的报道里，关于陈振宇的描述，信息只来自一个人，就是李娟。 和李娟关系紧密的广告供应商，也只听李娟提起过陈振宇，称呼陈振宇为“老板”，但从来没有直接接触，也没见过陈振宇。 据李娟电脑里的文件称，她与陈振宇因都曾就职于瑞安房地产公司而互加好友，2016年初，二者在“瑞虹生活广场”初次谋面。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在陈振宇的指导下，以李娟为首的上海比亚迪团队，从10人左右规模扩张到40余人，办公地点也从时代金融中心搬至国金中心二期。而他们所涉及的比亚迪业务，也从华东，扩展到了华北、东北、西北和西南地区。 李娟对部分广告供应商称，上海比亚迪存在的理由是，比亚迪的高层洗牌，对总部市场部门并不满意的某高管希望在外另立门户，随后逐渐取代总部的市场部门。 陈振宇是幕后操盘人。这位老板被描述为，“比亚迪的隐形股东”、“李珂的白手套”。李珂是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的现任妻子，比亚迪高级副总裁。李珂常年居于美国，主要负责比亚迪海外市场。 据有广告供应商从李娟处获取的信息，陈振宇可能居住在加拿大。这条信息为“广告门”事件蒙上了更浓的迷雾。 李柯负责北美市场多年，是比亚迪早年打江山的功臣唯一被外派的高管。李柯常年旅居海外但同时又是王传福的妻子，有人称其为王传福的心灵伴侣，在重大事件决策、事业成长期的辅佐上，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李柯在“广告门”事件后发布声明称，自己被骗子陷害，警方一定要把陈振宇、宋博、李娟以及背后有猫腻的广告公司一并抓出来严惩。
但即使如此，外界对于比亚迪内部是否有复杂的关系牵涉其中，仍然有诸多疑问。比亚迪有十几万员工，在巨大的盘子中，不排除存在围绕在王传福周边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事件有三个核心，抓住这三个核心“广告门”才可能真相大白：一是找到陈振宇；二是网传涉事的广告供应商有20-30家，除了提供垫资的资金方，弄明白具体这些广告商在实际推广中做了多少真实的业务；三是弄清楚雨鸿公司汇聚的资金流向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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