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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洪学:扫路,父亲一生的习惯

 深浅视频 2022-10-25 发布于北京

全文长约 2000 字  阅读大约需要 4 分钟 

扫路,父亲一生的习惯

文/孙洪学(云南会泽 )
父亲如果还在,今年98岁。
父亲留给我的记忆很多,最深刻的是:他每天起床后,要先把院子和门口的道路扫得干干净净的。七年前的那一天,他午饭后去世,清晨也一样安详地把路扫干净。
我家是山东农村的。以前,家门口有一条从村南到村北的土路。下雨时,大车一轧,变得坑坑洼洼。雨一停,父亲就会拿着铁锹把不平的地方铲,再找来一些土和砖头填上平整。
这些砖头是父亲从地里拣来的。我小时看《聊斋,里面有一个小故事,说的就是一个家民喜欢从外面拣一些砖头瓦块,倒在院子角落里,老人去世后,那些砖头瓦块变成了金子。我有时会笑话父亲,你拣的这些东西能变成宝吗?直到父亲用这些砖头铺在路上时,我感觉它们真的变成了宝。
我们这段路,从来没有积过水,太阳出来干得也最快,村里的其他人都会说:“庆大爷,你那么大岁数了瞎折腾啥?”但还是对老人的做法很认可。
冬天遇到下雪,等我们起床时,父亲已经把门口整条道上的雪铲扫干净了。这种习惯也影响了我们做子女的,大哥回来大哥干,二哥回来二哥干,几个姐姐在家时也会保持门前的路是干净的,我每次带着女儿回家也会一早把路打扫干净,女儿跟在我后面,也用小扫把很卖力地扫尾,这种习惯一直在传承。
有时候觉得扫路带给我的不仅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修养,身上的灰尘感觉就是自己的勋章,有一种接地气的感觉,也培养了我对农民的深厚感情,特别是到了部队以后,体味得更加深刻。
在广州上大学期间,我从来不挑食,保持着吃大葱的习惯。有一次学校征求伙食保障意见,我填的“很满意” ,一些城市来的战友骂我,说我没见过世面,容易知足。
还有一次,大院里来了个老农民,穿着在别人眼里土得扎眼,但在我眼里就是纯朴,是厚道,是善良,就象看到自己的父辈一样亲切,我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现在想来,父亲的扫路习惯也扫去了我思想的尘埃。
我的父亲是一位勤劳的农民,他看不得地里长满荒草,八十多岁时,看见谁家地里有草,还会训斥人家一顿,然后弯腰去拔掉。我家旁边有一块盐碱地,没人种,父亲就把上面的碱土铲掉,拉来一些好土进行改良,在上面种庄稼。看着绿油油庄稼,父亲特别开心。
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清扫,对懒惰行为的一种清扫。
父亲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对农村要彩礼的风俗很反感,只希望子女家庭和睦幸福就好,几个姐妹结婚时,都没有要一分钱彩礼,几个女婿对我父亲也象自己家的老人一样尊重爱戴,甚至比我们这些儿子做得还好。四姐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父母,姐夫不曾有一丝怨言。父亲经常说,我多了几个儿子。
村里老人都很羡慕父亲也有很多家庭效仿我家,不要彩礼,不给子女增添负担,村风变得很纯朴,连外村的都很羡慕。因为我家在村头,很多外来的路过我家门口,看见我父亲,都会很主动地下车,热情说一声:“大爷,您还好吧?”甚至有的恭维说:“大爷,看您的气色能活一百多岁!”我父亲特别知足,特别开心,谁说善良不是一种福分呢!
父亲对我们的影响很深,特别是对家乡、对农村的感情。大哥每次回家,都要挨家挨户地把村里的老人看一遍;二哥是医生,回来后就到村里的贫困户家里,送点药,帮着诊断一下病情,提供一些治疗和饮食建议,二哥对他的病人非常关心,经常下班了,还要到病房看望自己的病人,深得病人的喜爱。父亲去世时,二哥的不少病人自发从五百里外的济南到我家给老人送行。
父亲经常告诉我,一定要扶着墙走路。我始终认为:组织是我的“墙”、官兵是我的“墙”、制度也是我的“墙”。我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到了军队院校,都严格要求自己,扶着“墙”走路。
从直辖市重庆申请到全国深度贫困县会泽工作以来,我利用征兵和民兵点验时机,对全县25个乡镇街道全跑了一遍,拿出17万元先后为6个学校买书、送电脑,改善教学条件,开展教育帮扶。
每逢“六一”节,我都会到一些学校参加庆祝活动,在他们身上从小厚植爱国爱党的红色基因。还自己帮扶了一家4个孤儿,协调给他们办理孤儿待遇保障。看着山区孩子们渴求知识、渴望走出大山的眼神,我心里对来到会泽从来不曾有一丝后悔。
我负责挂包一个乡镇,每年都要进村入户,一家一家地记录他们的困难,先后协调经费,帮扶发基村开展脱贫致富;上海和云南开展沪滇合作后,我看挂职的副县长是海军转业干部,请他申请经费开展发基村美丽乡村建设……
回顾28年军旅生涯,我感觉自己一直在践行父亲的期望,父亲扫路这一小善激发着我对国家、军队、人民的深厚感情。有时,感觉父亲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他扫的不仅仅是路,更是我们子女思想上的惰性和灰尘,培养的是我们忠诚、干净、担当的品格。
会泽老厂乡陶发昌乡长曾这样评价我的父亲:“上辈吃的苦是我们的精神财富,让我们有艰苦奋斗的根和源头。我们更不会忘了从前,忘了初心。”
我就是受父亲扫路的影响,走到今天。感谢父亲,思念父亲!
现在,家门口那条路已经铺成了水泥路,每天村里的公益岗都会打扫,远在天堂的父亲不用再担心路上有泥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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