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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餐具“碗筷”,究竟影响到了多远的地方?

 遇事明言 2022-10-25 发布于甘肃

文/龙丘雪

        中国人吃饭时使用碗筷,与高级菜肴多是热菜密切相关。碗筷和中式烹饪方式逐渐传入周边各地,他们在自己习俗的基础上加以吸收和斟酌,与中国一起形成了“碗筷文化圈”。

        随着南北朝分裂割据的结束,南北重新走向统一,带来了开元盛世下空前的多元文明。

这一时期,可能是中国古代史上最国际化的一个时期,四通八达的陆上交通和大运河的南北贯通,可以让国内产品互通有无,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拓展,又形成了以中原长安为中心,球状辐射的输出链。

东至朝鲜日本,南至南洋,西至西域的“汉文化圈”就这样逐渐形成。

当时的长安和几个重要城市外国人云集,丝毫不亚于如今的上海香港,有“身处长安,如在异域”之说。

这些外国人,有的来做生意,有的来外交出使,也有的是慕名留学而来,当时来的最多的当属朝鲜与日本的学者,来学儒学佛的岁月中,他们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一副中国胃,中国风也这样随着他们的回国,一同飘出国境,飘回他们的故土,逐渐形成了当地的“唐风”饮食。

从奈良到平安时代的早期,日本社会逐渐形成了以贵族为主要构成的“公家”阶层,“公家饮食”的精髓就在于唐风模仿,饮食制度要学唐王朝的,宴席一律改成汉法烹制。

长安和扬州的许多点心工艺相继传入日本,比如饼、粽子一类面食,日本称之为“唐果子”,奈良时期,还从大陆传来了“唐酱”,豆腐、芝麻烧饼、素菜的制作也随着鉴真东渡传往日本,不同于我们奉刘安为豆腐祖师,他们的豆腐业到现在还把鉴真奉为祖师。

随着这些吃食一道传出的,还有食器。

什么样的吃食就得配什么样食用工具,比如西方多肉食、整食、冷食,因此多用大盘刀叉,而汉风饮食,则是粒食、热食、羹食,“趁热吃”,“趁热喝”是迄今为止人们仍旧沿袭的习惯。

中国特有的烧、烤、炮、炙、蒸、煮、炖、煎、焖、涮、卤、拌等烹调而出的热食,既不宜手抓,也不便用匕,这时,箸这两根神奇的小木条“挑肥拣瘦”的功能就展现出来了,很容易把各种形态的食物夹起,因此碗筷必然与中国料理相伴而生。

中式餐具碗筷与热食关系很大

前章已经提到过,箸很早就用来吃饭,《史记》中记载过“纣始为象箸”。是说商纣王使用大象牙制成的筷子,可见商纣王时候就开始用箸了,古书中常将“匕箸”连用,即勺和筷子。

到先秦,筷子也叫“挟”,意思就是竹制的夹子。到唐朝,人们还管这种工具叫“筯”,比如李白在《行路难》里说“停杯投筯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后来随着水路运输的发达,江南船家为了图吉利,忌讳“住”、“翻”这类不祥的字眼,为了尽快安全到达目的地,把“箸”改叫“快儿”,“筷子”的称谓也就这样流行起来。

根据《隋书·东夷传》对日本的描述,当时的日本“俗无盘俎,籍以槲叶,食用手辅之”。在唐朝之前,日本人大多是手抓饭的,大业三年(公元607年),日本推古天皇派小野妹子一行来中国学习,应该就在那时,他们注意到,原来饭还可以用筷子夹的。

自此,箸开始在日本使用并渐渐流行。到今天,如果你在日本境内的餐馆吃饭,会发现不管馆子大小,筷子都是横放在餐盘上的,与我们今天竖放筷子的习惯完全不同。

但有所不知的是,在唐代,中国的筷子就是横着放在餐桌上的。很多唐代的画作中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比如唐代的墓室壁画《野宴图》,就是描绘一帮贵族少年在聚会享乐,偌大的餐桌上遍布佳肴,仔细看看,桌边都是横放的筷子和勺。

《野宴图》里筷子是横放的

日本学去以后千年不改延续到今天

相同的场面出现在敦煌莫高窟的《宴饮图》中,两对男女在亭子里相对而坐,桌上是横置的筷子,看来当时流行的风气就是这样。

为什么要横着放,这种用意并不清楚,但清楚的是,不能横放在碗上。李商隐在《义山杂纂》中提到“恶模样”时说到几种不良恶习,比如做客和别人对骂、乱传主人八卦、对丈母娘开黄色笑话、做客掀桌、吃完的鱼肉吐回盘子里等,其中还有一条就是把筷子横放在碗上,可见横放筷子在碗上跟上述这些一样惹人厌。

其实不论是汉代还是宋代以后,筷子一直都是纵向放在桌上的,似乎只有唐代是个例外。我们在唐代之后改变了筷子的方向,但日本并没有,直到今天,在日本感受到的,仍然是唐代的用餐风尚。

比日本接触筷子更早的是朝鲜半岛,朝鲜语中“箸”(zhegala)就是箸的音译,尽管韩国人一再声称筷子是他们的,并去申遗,但不可争辩的事实是,大概在汉初,筷子是随着汉朝派遣去朝鲜半岛置郡的官员们一并传过去的。

因饮食习惯的不同,筷子传入朝鲜后人们渐渐抛弃了用竹木做筷的方法,开始选用金银铁等金属材料,一方面他们料理的食材红色居多,竹筷用久了会染色,另一方面,烤肉时金属的筷子不怕火烤,因此金属筷子出现后大受欢迎。

他们的筷子比中国的短,而且筷身纤细扁平,既可以夹起豆子,又可以在碟子中撕开泡菜。不过不同于中国,他们的筷子与勺子是同时使用,筷子只负责夹菜,吃饭则要用勺子舀着吃。

让我们把目光从东洋的水路拉回,从陆地一路向西。随着驼铃声在沙漠中缓行的车队,正是文成公主的和亲队伍。

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坐上婚车长途跋涉,开始了与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和亲之路,他们带去的不止是政治上的和平,也带去了来自故土长安的饮食味道。

从今天的藏语中我们还能听到一些准确无误的汉语音译,豆腐、白菜、菠菜、韭菜、萝卜、酱油、醋、葱,这些美食和烹饪调料随着文成公主一起入藏,改变了当地的饮食结构。

当时的吐蕃是“凝砂为碗,实羹酪并食之,手捧酒浆以饮”,几十年后,松赞干布的孙子都松莽不之在病中时尝到汉唐大臣带去的茶叶,不禁大叹:“这种树叶太神奇了,我们的玛瑙杯,金银瓢都配不上这种上等饮料,听说汉地皇帝有一种叫做碗的器具,可以派人去要来。” 

但中原帝王并未将“碗”赠予吐蕃,吐蕃屡犯边境让朝廷头痛不已,但又不能彻底决裂,因此当时的皇帝派了一些碗匠入藏。

这些碗匠做的碗与当时中原主流的碗如出一辙,“碗口宽敞,碗壁很薄、腿短、颜色洁白,具有光泽”,这种白瓷碗在当时很受青睐,但后来碗就变了样子,按照藏族的审美,碗上印上了不同的图案,上等的绘上鸟类口衔树枝的图案,中等的碗上绘鱼在湖中游,下等的则绘鹿在草山上。三种碗分别起名叫夏布策、南策和襄策。

藏式风格的碗

其实纵观碗筷在周边的传播,不难发现,传入只是一段新风气的“开始”键,在漫长的岁月中,随着自身习惯的融合,形态、外观、使用方法和礼俗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器具最终变成一种载体,承托一个民族自身的审美情趣与价值取向,最终形成了让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他们自己民族的独特文化。


本文节选自龙丘雪《古人吃饭那些事儿》。该书对中国古代饮食的各个方面进行了全面而有趣的讲解,非常好读,大司马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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