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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加蒙:“撒旦的王座”与希腊化重镇

 世界艺术史 2022-10-28 发布于江苏

希腊化时代(Hellenistic period, c. 323-30 BC)最大最重要的两座城市 —— 托勒密王朝的首都亚历山大(Alexandria)与塞琉古王朝的首都安条克(Antioch)都在后世被整体重建过,佩加蒙(Pergamon/ Pergamum/ Pergamos,也译作帕加马)是留存至今最可窥见希腊化整体城市风貌的古城遗址。雅典被视为古典希腊的象征,佩加蒙的开创者则试图创造“第二个雅典”。

佩加蒙卫城剧院 Acropolis Theatre of Pergamon,建于公元前3至2世纪,土耳其贝尔加马(Bergama)。

德国柏林佩加蒙博物馆,拥有众多大型世界古代文物,独以佩加蒙命名,因为馆内藏有来自佩加蒙的祭坛。这座以震惊世界的希腊化浮雕闻名的宙斯祭坛(Altar of Zeus, c. 200-150 BC)如此恢弘而具有表现力,被认为是圣经《启示录》(Biblical Book of Revelation)中所指的“撒旦的王座”(Satan’s throne/seat)。这个称呼也代表了佩加蒙的一系列建筑,甚至用来形容整座城市。

佩加蒙(宙斯)祭坛 Pergamon Altar (of Zeus),c. 200-150 BC。柏林佩加蒙博物馆 (Pergamon Museum, Berlin)

佩加蒙位于今天土耳其西部小镇贝尔加马(Bergama)的西北面。如同许多东地中海小亚细亚近海城市一样,佩加蒙拥有悠久的历史,约在公元前7世纪时建立,曾受波斯控制。亚历山大到来后,佩加蒙逐渐崛起,在希腊化时期与罗马时期最为强盛,拜占庭帝国时期开始衰落,后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控制。到14世纪,佩加蒙基本成为一片废墟,被人遗忘,直至近代被重新发掘。

佩加蒙遗址与土耳其现代小镇贝尔加马地图

亚历山大去世后的众多“继业者”(Diadochi)中,有一位将军利西马科斯(Lysimachus, 360-281 BC)占领了色雷斯、小亚细亚与马其顿,但很快他的王国在公元前281年倾覆。他的一位部下 —— 佩加蒙守将菲莱泰罗斯(Philetaerus, c. 343-263 BC)乘机成为统治者,建立阿塔罗斯王朝(Attalid dynasty, c. 282-133 BC),即佩加蒙王国/帕加马王国(Kingdom of Pergamon)。“阿塔罗斯”原为菲莱泰罗斯父亲的名字Attalus/Attalos。

佩加蒙王国最初与塞琉古帝国(Seleucid Empire, 312-63 BC)处于名义上效忠的附庸关系,但行使了相当大的自治权,很快就完全独立。阿塔罗斯王朝以佩加蒙为首都不断扩张,占据了小亚细亚的大部分。若论他们留给后世最大的遗产,是被他们高度建设的首都佩加蒙。

佩加蒙王国疆域最大时版图(公元前188年)

佩加蒙距离爱琴海约25公里,位于凯库斯河(Caicus,现代巴克尔凯河Bakırçay)宽阔山谷北侧一座高耸的孤山上。阿塔罗斯王朝的神庙和宫殿矗立在山顶上,而他们的城镇则占据了较低的斜坡。罗马帝国时期,城市主要位于山下的平原上。

鸟瞰佩加蒙卫城(Acropolis of Pergamon)遗址

“黄金时代”的雅典主要神庙集中在卫城(Acropolis)上,山下的广场(Agora)并无明显规划,显得杂乱拥挤,佩加蒙卫城的建筑比雅典卫城要多,并且建筑之间在视觉上彼此关联,充分利用地形,具有高度的统一性。

佩加蒙卫城(Acropolis of Pergamon)复原图

宙斯祭坛只是佩加蒙卫城的建筑之一,同样被阿塔罗斯王朝视为保护神的雅典娜在佩加蒙卫城拥有一座神庙。雅典娜神庙也是佩加蒙最古老的神庙,建于公元前4世纪。此外,拥有20多万卷书的佩加蒙图书馆媲美埃及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成为希腊化精神世界的“双姝”。由于亚历山大无意向“竞争对手”提供基本材料,埃及纸莎草纸(papyrus)奇货可居,佩加蒙转向大量生产羊皮纸。英语单词“羊皮纸”(parchment)来源于拉丁语的pergamenum,指的就是佩加蒙。佩加蒙卫城的剧院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陡峭的剧院之一,建于公元前3世纪,可容纳一万人,后经罗马人修整,是卫城保存最为完好的建筑之一。

从平面图上可以看出,各个柱廊(stoa)将佩加蒙卫城的建筑很好地连接、穿插与包裹起来,达到了整体一统性。

佩加蒙的统治者阿塔罗斯二世(Attalos II, 220-138 BC)甚至在雅典广场的东侧也修建了柱廊,作为他在雅典求学之后送给这座城市的“礼物”。有趣的是,现在人们可以看到的雅典广场阿塔罗斯柱廊是20世纪50年代重新修建的,建造者为雅典的外国考古学院之一 —— 美国古典研究学院(ASCSA, American School of Classical Studies at Athens)。

雅典阿塔罗斯柱廊 Stoa of Attalos, Athens

阿塔罗斯二世及其他希腊化时期建造的柱廊等建筑使原来无序的雅典广场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充分体现了这个时期的城市规划理念。

雅典广场(Agora)公元2世纪平面图

当然,希腊化时期在空间结构、雕塑与建筑关系方面最具时代特色的案例基本都在佩加蒙。就雕塑风格而言,艺术史家们甚至常常将最具表现力的“希腊化巴洛克风格”(Hellenistic Baroque)也称为“佩加蒙风格”(Pergamene Style)或者“佩加蒙巴洛克风格”(Pergamene Baroque),尽管像《拉奥孔》(Laocoön and His Sons)这样的作品并不出自佩加蒙。可见“佩加蒙”这个名称对于希腊化时期雕塑的决定性意义。

《垂死的高卢人》(Dying Gaul)与《卢多维西的高卢人》(Ludovisi Gaul)是佩加蒙王朝阿塔罗斯一世(Attalos I, 269-197 BC)为纪念击败北方来的高卢人而制作的一件大型组雕的一部分。遗留的这两件,其表现力不仅仅来自其激烈的主题、醇熟的雕刻技巧与人物动作设计,更来自于对战败者的人文关怀和对精神力量的无限尊重。这种纪念“对手”的方式显示了佩加蒙王朝统治者独一无二的理念。

《垂死的高卢人》(Dying Gaul) 与《卢多维西的高卢人》(Ludovisi Gaul),罗马大理石(公元1世纪或2世纪)复制希腊化时期(公元前3世纪)青铜雕塑,真人大小 life-size。罗马卡皮托林博物馆(Capitoline Museums, Rome)。

据称,阿塔罗斯王室内部更替基本没有古代王朝兄弟反目、父子相残的常见现象,但他们却以极大的财力建造了宙斯祭坛这样反应天界权力更替的作品,显然,它暗喻的是佩加蒙王朝这样的希腊化文明对于周边蛮族的胜利。

佩加蒙宙斯祭坛浮雕局部

宙斯祭坛首先可说是古典建筑的极端案例:整个祭坛就是一个门面,没有内部结构,所有的柱子、雕塑、浮雕都呈现在外部。这又让人想起埃及神庙将所有精彩细节安排在内部的相反做法。

佩加蒙宙斯祭坛模型

宙斯祭坛最为著名的第一层高浮雕,以近乎圆雕的方式叙事,整体如绘画笔触般流动,又具有强烈的光暗对比,仿佛是给建筑画了一幅长长的壁画,既有深刻的雕塑感,又与建筑紧密结合。整座祭坛本身也更像是一件雕塑 —— 用建筑完成在空间中的巨型雕刻,而非用建筑去分割占据空间。

从单个建筑到整体城市规划,佩加蒙提供了希腊化时期空间结构设计的优秀案例并保存至今,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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