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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解析:民俗与迷信

 寻琴斋 2022-10-30 发布于广西


民俗与迷信

民俗与迷信应该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一对双生子。同源而来,后来又渐行渐远。

作为一本乡土小说,不可避免地要大量描写民俗,有些民俗又不可避免的与迷信纠结在一起。如果把迷信剥离,民俗就黯然失色,失去应有的魅力。《白鹿原》中自然也有大量的民俗和迷信描写。我在青少年时第一遍看这本书,对那些子虚乌有的迷信情节有强烈的排斥感,甚至一度认为陈忠实老先生有点哗众取宠和媚俗。

现在到了“人生其实过中年”的年纪,对一些事也能淡然处之,身上的愤青元素被岁月消磨殆尽,再来看《白鹿原》,也能够原谅它的虚构,也能够欣赏它刻意俗化的趣味。

白鹿精灵自然不必说,像《红楼梦》等小说一样,要给小说设定一个超脱尘世的神话背景,以便把题材从俗世的泥潭中拔出来,所以小说中充斥着众多白鹿精灵的传说,相伴生的就是白狼的传说。但这些只是传说,没有人实见,扑朔迷离,还可以原谅,就像汉武帝看到西王母降临,真与假成为一桩公案,也成为千古美谈。

不可思议的是田小娥死后,瘟疫发生,众人打开封死的窑洞之后,从中飞出来的绿色的蛾,这颜色已经很像鬼火,再加上“蛾”正是田小娥名字的音,更让人觉得那就是田小娥鬼魂的化身,更加坐实了瘟疫来自田小娥报复的说法。

最为荒唐的是田小娥鬼魂的附体。她竟然附在自己公爹鹿三身上,借他的口说出自己被杀的真相,借他的身子来实施对族长的报复,一会儿附体责骂、嘲笑、讽刺白嘉轩,一会儿又撤离,让鹿三莫名其妙。如此一来,借着白嘉轩和乡亲们的手,让鹿三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想必是要报那杀身之仇。

白嘉轩去请法师,那法师也神神叨叨,像极了民间传说中神秘而不可理喻的神婆。关键是田小娥先是感知到了,惊慌失措准备逃走,但还被法师擒住了,显得法师及其法术确实存在,鬼魂也确实存在。后来田小娥的鬼魂也学精了,猴精猴精的再不上当,让法师也无可奈何。这一段的描写,陈老先生直接把《白鹿原》当成《聊斋》来接,那田小娥的鬼魂,已不是恶灵,变成了滑狎而喜欢恶搞的狐狸精。

然而,这样的描写对于突显小说的主题没有什么帮助,有的只是增加一些道听途书神怪故事的快感,田小娥活着的时候,是知书达理的奇女子,是敢爱敢恨的红拂女,是心地善良的俏佳人,是被命运放逐的精灵公主,但增加上这段附体的描写,除了给瘟疫加上了一个迷信的缘由,更是让田小娥成为了一个不明事理的怨妇和草菅人命的恶灵。

而鹿三,这么老实本分的农民,却也被恶灵纠缠,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灵性和血性,成为木讷的行尸走肉。这或许是缘于陈老对田小娥的喜爱,小说的发展不得已让田小娥死去,而陈老又想在小说中给她出一口恶气,这份过分的喜爱,差一点毁了一个永恒的文学形象。

还有一大段的民俗描写,便是祈雨。祈雨不光民间有,古代朝廷也有祈雨的活动,各地也有不同的祈雨形式,各有各的魅力。作为大陆腹地的关中平原,旱涝也全凭天意,祈雨自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活动。小说中关于祈雨的描写,格外生动,有氛围描写,也有细节刻画,有众人素描,也有关键人物的特写,被写成了经典。但不可思议的是,徒手拿起烧红的钢钎,且垫在手中的一张纸竟然不会烧焦,手也没有被烧伤,且发生在从来不神神叨叨的白嘉轩身上,让人多了好几分认同和相信,也把作者对这一神秘事件的态度完全藏匿起来,迷信也变成了一种宣扬。

瘟疫的结束,是伴随着烧尽了绿色的飞蛾,并在掩埋着田小娥尸体的窑洞上建起一座六面镇妖塔。镇妖塔建成之日,瘟疫也消失了。让人不无怀疑这镇妖塔果然有用。

而祈雨这一神异活动,却没有真的带来雨,是否在说,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尚可分出胜负,而天意难测,天威难犯,众生只是苍天俯视着的活在苦难中的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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