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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园里静静飞

 昵称rOGCjoKE 2022-11-04 发布于江苏

前日,路过小区一理发室,见室内没客人,只有理发师坐在那玩手机,便停下车来理发,因为省得等。

坐下来,摘下眼镜,围上围布,开始理发。边理边和理发师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理发师呢,边理边和我敷衍,边斜着眼看电视。先聊小区停车位奇缺,开个车进小区太受罪,绕个好几圈也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又聊到了孩子,聊孩子肯定聊他的学习,这是全民关注的问题,其他的事那都不叫事。

理发师很谦虚,说自己儿子不咋的,中考只考上了九中。我和他说,其实九中很不错,除了南京的四大名校和南外,二十九中,十三中,就要数九中了, 尤其体育是特长,篮球方面特牛,能在全国排的上号。 说到这,理发师不看电视了,语音也抬高了:“妈的,我家这儿子不听话,选择学校社团课时,我让他报体育课,他偏偏选了个文学社团,文学有个屁用啊!太他妈不知好歹!”听到这,我竟不自觉地脸红起来,因为我也是个不知好歹的,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已过不惑了,这不知好歹的毛病不仅没改,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脸再红,话终究要接一下的,我故作不经意地回他:“其实搞文学不见得就没出路,你看那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不是热卖了几百万册吗?顾漫的《何以深萧默》,桐华的《步步惊心》,海晏的《琅琊榜》都被拍成了电视剧,那可都是名利双收呀。”理发师听了,呵呵笑了,笑得很不以为然,笑得很洞察人生:“能那样的,比他妈中彩票的几率还小,就好比演员,那么多,出名的能有几个?”这下,我真的理屈词穷,无法应答了。

这让我想起了上月在南大遇到的一件事来。那天,我在南大校园里溜达一圈,出来后,顺路进了旁边的一家小书店——品雨斋。书店对我的粘性素来最大,一不小心,便流连了一个多小时,淘了两本书,一本是《新月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另一本是三联书店的《历代小品大观》。我拿着书到收银台那边付钱,见一中年男子正在我前面,抱着一摞书和营业员边聊边结账,看那样子和营业员较熟。买的书大约有十几本,其中我竟看到了一本宇文所安所著的《晚唐诗》,眼睛刷得调高了亮度。因为,这年头,能遇到知音,实在太难得了。我不禁注意起他来。


他的脸瘦得像刀削一般,头发长而蓬乱,黄黄的胡须。衣服虽称不上褴褛,但也算是老旧了,一双棕色皮鞋,鞋头都被踢得发白的。付完了钱,他便取出两张报纸小心翼翼地把书包起来,然后放到一个破皮包里,便急匆匆地提着走了。看着他高瘦蹒跚的背影,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孔乙己。营业员见我看得出神,便对我说:“这是个作家,以前在文化局工作,后来出来单干了,专门靠写东西生活,很了不起。”我听了,不知她说这番话是否发自内心,只是应和着,想着他那潦倒的样子,想着他刚才对书珍爱的样子,眼睛突然有点湿润起来。

曾常和弟弟聊文学,也常和弟弟说起如今文学的没落。在如今网络共享的时代里,再牛的人写出再牛的作品,又能怎样,多少个彻夜无眠,又能为你带来多少收获,能换来几块面包?就算是大家,诸如贾平凹,诸如莫言,假如没有作协养着,就凭他写文章,能养活自己吗?其实,古往今来,以文字留下盛名的,诸如司马迁,吴敬梓,曹雪芹,蒲松龄,哪一个不是混得很惨或者穷得可怜?因此,既然爱上了文学,那就一定要忍得了寂寞,受得了苦难,耐得了贫穷。在今天浮躁的社会里,更要有如此的心态。

海子,我最喜欢的一位伟大的诗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几乎无人不晓,便是他的代表作。他如此才华横溢,却在25岁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卧轨的方式。他生在了不适合他生存的时代。他很穷,到酒吧去喝酒去看书,他对老板说,我写一首诗,我来朗读,您能免费给我一杯酒喝吗?老板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看着他,说:“酒我可以免费给你喝,但请你不要在我的酒吧读你的诗。”在这个物质横流的时代里,很难再产生诸如林语堂、梁实秋、汪曾祺的文学大师,纯文人已很难生存,因为,精神信仰早被人们不知不觉中扫进了垃圾堆,进而被中转站粉碎,冲进污浊的下水道。走在文学边缘的人,要做的,便是默默地努力,默默地追慕着那些先贤大师们,默默坚守着文字,默默地抒写着自己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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