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围里 蝉,我们豫东北叫鸡了猴、爬杈。夏至前后,一场透雨过后的黄昏,过了地下三五年黑暗生活的幼蝉,便破土而出,爬上树枝,蜕变羽化,之后在树上“知了知了”极响亮的叫上一个夏天,所以又叫“知了”。 今年过了夏至,雷雨天也来过两次,山野乡村早已新蝉忽数声,甚或已蝉鸣高枝千转不穷了,但因居于城中,至今尚未闻蝉发一声。或许是城市无处不在的硬化,蝉失去了生存环境,便再无清风半夜鸣蝉之景。好在医生一直弄不清是高血压、糖尿病的原因,还是神经性耳鸣等等的原因,不能对症施治,吾幸得蝉鸣声声不绝于耳矣。 小时候,我们的村子被柳林包围着,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柳围里”,我的童年大多是在这里度过,在柳林里放羊、薅草,兼采蘑菇,当然,初夏傍晚去柳林里摸鸡了猴,更是孩子们迫不及待的事儿。因为第二天早上,蹲在灶旁,看着噼噼啪啪的麦秸火苗舔着铁锅,铁锅煎炸鸡了猴的诱人味道,就会弄的满屋子奇香,弄的孩子们晚饭吃不安生,奶奶一把抓不住,就跑出去了,生怕鸡了猴爬上树梢,飞进月亮,尤其是在那个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肉的年代。 前日,朋友忽约吃蝉宴,说是夜里到临县后河的树林里摸了些鸡了猴,煎炸干煸,让大家尝个鲜。本以为会吃到儿时的味道,却谁知是用尽了葱姜辣椒麻椒,失了鸡了猴原本的味道,满嘴的麻辣香。鸡了猴的吃法,以盐渍用油干煸为最好,头天晚上,清水㓎泡去其黑色汁液,早上洗净,适量盐渍,铁锅适量放油,不放任何大料小料,慢火(尤以麦秸火为好)干煸,鸡了猴的原香原味即飘然而出。不知诸君是何做法吃法,是否爱吃,抑或有佛家的弟子不屑或愤恨我们的不敬和杀生。按照《西游记》里的说法,西天取经的玄奘是如来佛祖二弟子金蝉子转世,书中镇元子说“那和尚乃是金蝉子转生,西方圣老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他曾亲手传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人也。”又演义吃唐僧肉长生不老,大概即来源于此,金蝉脱壳有新生长生不老之说。这样看来,吃金蝉尚有求长生不老之嫌呢。山野中之寺院,盛夏蝉声四起,和尚要打坐入静修炼,须得坐得住蝉声,不受干扰,方修得“放下”的心性,方能入定,或许灵魂亦能如金蝉脱壳。由此揣测,和尚“坐禅”即来源于此,“知了知了”的蝉声中,和尚入定沉思悟得事物的真意,即谓之禅意。但小和尚们哪有老和尚坐得住蝉声的功夫和心性,蝉声与其读经声相扰,弄的功课做不好,受到责罚,自然视蝉声为聒噪。免不了趁黑天摸些可恶的爬杈,一饱口福。少林寺不是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说法吗? 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就忽然记起了关于蝉的两首诗。唐诗人虞世南《蝉》最为世人所推崇。“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其言蝉之生性高洁,栖高饮露,居高声自远的人性品质,我不能自比也;唐诗人李商隐《蝉》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其所言凄苦,直抒胸臆,亦不能言自比,但颇有感慨矣!伏案多年,颈肩疼痛时有难耐者,黄昏可持杆仰头树枝间寻爬杈,一试即爽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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