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唐朝讲给你听——安史之乱（22）

[22]

在这个新朝廷渐渐走向正轨的时候，河北地区的许多郡县还仍然掌握在官军手里，大家对朝廷，也依然保持着一以贯之的忠心。

在潼关失守，郭子仪和李光弼退守河东之后，两人留下了一个叫王俌的人当常山太守，后来，这个人想投降，诸位将领却不同意，要说不同意，该怎么反对呢？这些将领真的太有血性了，竟然在打马球的时候，故意把王俌撞落马下，纵马踩死了他。

当月，史思明带着一万人马再次攻击常山，将领们发扬集体的智慧，想出了诈降的办法，赚史思明入城，竟然差点把他活捉，史思明措手不及，从城上摔下来，被鹿角伤到了左肋，好不容易才爬上一匹马，落荒而逃，连夜跑回了博陵。

与此同时，颜真卿把自己的奏表藏在蜡丸里，派人秘密送达灵武，报告了当地反抗的形势。

李亨非常高兴，马上给了颜真卿一大堆官职，御史大夫，河北招讨使、采访使、处置使......总之就是让他全权领导河北敌后战场。

收到敕书之后，颜真卿立刻派人广泛传达皇帝陛下的指示，鼓舞大家抵抗的决心，要大家一定要挺住，不久，便从河北传遍了中原和江淮地区。

自此之后，各地才知道李亨在灵武当了皇帝的消息。有了这个主心骨，大家更有了战胜叛军的决心。

 

长安一番战

房琯带着军队向长安出发了，临走之前，这位从来没打过仗的名士亲自挑选了几个助手，其中最受信任的两个人，分别叫做刘秩和李揖。房琯对这两人十分器重，尤其刘秩，更是视为奇才，对大家放出豪言，“贼人的曳落河再厉害，也不是刘秩的对手！”

曳落河，大家都知道，这是叛军的精锐

那么刘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史书上对他有着一个言简意赅的评价——书生。不仅他是书生，连李揖也是书生（二人皆书生，不闲军旅）。

其实书生还是好听的，说不好听就是书呆子。房琯平时喜欢结交名士，能入得了他法眼的自然也只有书呆子。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用书生打仗，恐怕也不怎么能成啊。

一场悲剧，甚至说是闹剧，很快就要上演了。

 

即将抵达前线的时候，房琯宣布了自己的作战计划，他将军队分成三路，以中军和北军为前锋，向长安推进。这个策略本来倒也没有多大问题，但是在官军兵力不占明显优势的情况下，分兵似乎并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如果一定要给个评价，只能说马马虎虎吧。

很快，官军在咸阳的陈涛斜遭遇了前来阻击的叛军，即使兵力已经分散，如果采用正常的作战方式，直接与敌人正面交锋，叛军对官军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因为这位北军的将领叫做李光进，光看名字就不难猜个大概，此人正是李光弼的亲弟弟，他或许不是哥哥那么厉害的名将、常胜将军，毕竟都是一个娘生的，个性和本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作战经验很丰富，打仗远比普通将领要强。

然而房琯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放着李光进不用，他在这时采用了一种极为书呆子的战法——牛车突击。

 

熟悉历史的可能都知道，在战国时期，齐国名将田单用火牛阵击败敌人的故事，那时候，齐国因为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搞得太厉害，被五国组成的联军攻入了国境，国土几乎全部沦陷，只剩下即墨和莒两座城池，还在东部坚守，那时候，正是田单用火牛阵绝地反击，才把五国联军赶出了国境之外，最终完成了复国大业。

房琯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抄田单的作业，可是问题在于，一千多年过去了，那时候的战法还能够套在现代吗？那时候的军队基本都是步兵，只有少量骑兵，并且没有装备马镫，用牛攻击敌人还有的一打，现在的骑兵早都进化了上千年，浑身上下全副武装，威力就好比陆军中的坦克，牛车还能是骑兵的对手吗？

联系上下文做出猜测，我认为房琯很可能是听了两个书呆子的建议，才做出了如此荒唐的决策。这样看来，有时候多读书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也不至于琢磨出这种老早就该过时的玩意儿。

 

无论如何，战斗还是开始了，房琯派出两千辆牛车组成的部队，旁边用骑兵和部队护卫，向叛军发起了冲击。

当看到两千头牛拉着车冲过来的时候，叛军主将安守忠脸上涌起了震惊不已的表情，同时又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都0756年了，竟然还有人会用这种东西跟自己打仗，这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侮辱自己的智商。身旁的叛军将士看到眼前这一群拉着战车的牛，也都乐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看着渐渐逼近的火牛部队，安守忠脸上笑容渐渐散去，慢慢冷静下来。本来这支牛车部队是不堪一击的，他随便冲上去杀一阵就可以取得胜利，现在他忽然发现，还有一个对自己更加有利的契机。

风！就是风！天上突然刮起了东风，而正处在上风向的，正是叛军。安守忠当机立断，决定采用一种效率更高的作战方式，让将士们准备好木柴和干草，敲着战鼓，顺风放起了火。

事实证明，牛这种动物除了耕地、吃肉和吹一吹之外，用途是不算多的，一听到叛军震天动地的战鼓声，牛群就吓得四处乱窜，争先恐后，哞哞叫着往后逃跑，再看到火光和浓烟，更加往四处夺命狂奔。

官军们毕竟不是斗牛士，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措手不及，阵型很快就被牛车冲乱了，许多人仆倒在地，身上还被踩了几下牛蹄子，军中一片混乱，大家四散奔逃，无心恋战。而叛军则趁机追上去，利用骑兵快速包抄，围住官军，展开了一场屠杀。

此战之中，官军死伤四万人，幸存的只有几千人。几天之后，房琯又硬着头皮指挥仅存的南军，与叛军打了一仗，再次大败。

事已至此，房琯吹下的牛皮算是彻底撑破了，他灰头土脸回到灵武，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肉袒（光着背），向皇帝负荆请罪，李亨雷霆大怒，大怒之下，还想要处死他，幸亏李泌帮忙周旋劝解，才救下了他一命。

之后，这位擅长高谈阔论的名人便再也没有受到过皇帝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