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田间小路 / 图：堆糖   “正面！”林心里默念着，同时，伸开双手接住高处落下的硬币，捂了三秒，才打开来看。 硬币正面朝上，稳稳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林微笑地收起硬币。他可不迷信，只是不想成为手机的奴隶，空闲时玩玩硬币算是一种注意力转移。说来也运气，猜硬币五五开的概率，他每次都能猜对。 时间是凌晨四时过一点点，Y城火车站，林自觉戴好口罩，测体温，亮绿码，过安检后进入候车室。 室内除了他，就是五六只误入的麻雀在跳跃觅食。 天色渐明，陆陆续续进来七八位旅客。当电子显示屏提示乘坐的当次车开始检票，林站起来略整了整着装便向检票口走去。 “嘀嘀嘀——”。听到身后有人过安检的警报声，随后是行李箱在地面急促滚动的摩擦声。 正待掏出身份证验刷过检票口，林感觉自己的脚后跟突然被一重物撞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后面行李箱的主人连声道歉。 “我来帮你提一把吧！”林并不介意，回转身帮忙提住箱子。乐于伸手帮助别人一把，这是他的习惯之一。 在站台等了短暂的一两分钟后，火车准时抵达。 绿皮火车是从邻省的城市开来的，奔波了一夜，似乎有些疲惫。车厢内的人群都在半梦半醒之间，甚至有个别钻入座位底下呼呼睡大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16座。林顺利地找到了自己座位，刚坐安稳，列车已重新启动，缓缓地加速前进。 这时，刚才那位行李箱的主人也抬着头寻来了。 她明明是那节车厢上去的，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林有点疑惑。 “16座！就这里。对了，哥，真巧，你坐我位置上了，不过没关系，我站会吧，你不用起来。”女孩站定，拿出纸巾擦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 林这才稍稍端详了这位“冒失鬼”。脸蛋圆圆，长着一双能汪出水来的大眼睛，皮肤白晰，脑后简单扎个马尾巴，前额刘海长短恰到好处。他站起来，先帮忙把她的行李放在高处的架子上，然后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那张写着车次座位号的收款凭据找不到了。 算了，可能真的是自己记错了。林给女孩让座，走向车厢连接处，靠在过道上闭目养神。 “绿皮火车还是从前的味道。”女孩走过来对他说，声音温柔悦耳。 “可不是，戴着口罩都闻到了这股味。”林睁开眼。 “要不还是你去坐吧。” “不坐不坐，躺不如坐，坐不如站，反正就50分钟时间。” 林倒愿意多听听她的声音，但不知道究竟该聊些什么。在关键时候说不出话来，是他的一个老毛病了。 女孩站了会，见林不开口，就回座位去了。 林再次闭上眼，懊恼地想着自己是否得了健忘症。这不，一早上在家里用玻璃茶杯泡好一杯红茶，临出门茶杯顺手放至玄关处，弯腰穿个鞋工夫就忘拿了。 “牙刷， 10元三支，360度全方位转角，想要的速度。”车厢里响起了叫卖声。 “老套。”林在心里嘀咕了一声，继续靠着，意识开始跟着车厢的晃动游离。 “快到站了。”女孩用胳膊轻轻捅了捅林。 “居然站着也能睡着。”林揉揉眼睛，自嘲了一句。 列车停靠的是终点站，也是林工作的城市N城，遇假日林一般都坐高铁或城际列车回老家Y城，有时也开车，但开车太累，有次开着开着居然打起盹来，清醒后惊出他一身汗，从此他更不敢自己开车了。今天赶得早，他选坐了绿皮火车。 对于绿皮火车，说真的，林打心里还是喜欢坐的，因为能唤起他很多的回忆。小时家里穷， 花一角钱车费都很心疼，但母亲带他坐过很多趟火车，他想起有一次过上海出站口时被检票员拦下，带过去量了量身高后说要补个半票了，从此林每次坐火车出行，都要反复问母亲自己的票有无漏买……林的童年是跟绿皮火车结缘的，后来他考上医学院，绿皮火车又承载了他青春的梦想。 “你确定是2车16座?”下了车，林特意回头看了看车厢上的2字，问了女孩一声。 “我是3车16座呀！”女孩有些错愕，也转头望向车厢。 “再见了！”林挥手告别，转过身大步走向车站出口处。 怎么不问问她叫什么，或者再听听她会有什么解释，何必这么急着离开呢?林突然有了一丝后悔。某件事情一旦错过，林常会陷入为什么不这样做的纠结，这一点也是他的老毛病。 不过也好的，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若每个相逢都有故事发展的话，那不就是小说的情节了。林自问没有扭曲的地方，坏心眼不会有，肯定不是半夜挖一个深洞等谁通过的那一类型。想到这，他觉得脚步轻松了不少。 到了单位办公室，林换上白大褂，开启了一天紧张而忙碌的工作。同事小王过来告诉他，今天分来一实习医生，医院先安排在微创外科，科室又安排她到他的团队。林点了点头，并没在意。 “是林医生吗，我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小欧，我是来向你报到的。”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林的耳边响起，倒把林吓了一大跳。林的视线从手上的病历档案中移开，抬起头，发现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期待地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林又把手插进了口袋，摸了摸，才发觉衣服换过了，早上的那枚硬币并没在里面…… *作者简介： 田间小路，浙江余姚人，一条小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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