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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后山人 / 图：堆糖  离开家的时候还是乌漆墨黑。借着月光走在公路上，拐个弯，家乡就被抛在了脑后。山顶上的月亮开始下班了。 万物苏醒，路边的小虫子在西索西索的，山那边的小鸟在叫，一个人走一条路，才能听得到这般美妙的鸟声。前面的大黄兴高采烈，一会儿爬上路边的土坎坎上，一会儿竖起耳朵想探听鸟儿的位置。乡里人赶路都是那么的早。红霞开始装饰蔚蓝的天空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离别的路口，这个让村里人不断憧憬的路口，这个让在外面的游子魂牵梦萦的路口，谢谢你们一路陪伴，离乡的感觉才没那么的沉重…... 车子来了，是隔壁村的一部面包车。师傅是个开了多年车的中年人，因为常年开车，很少参加劳动，所以长得白净，头发梳的光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 车子停在马路边，他伸出头，笑着说："你要去哪呢？去凤凰吗？人有点挤啊！" 没等我回答，他又回过头对车里的人和颜地说："刚好有个到凤凰的，挤一挤吧，我好有个伴呐。" 他打开车门，里面早已经插笋般的挤满了人，他边给我安排位置边指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说："姨，你和小小挤到最后一排，再挤一个人，挤挤啊。" 虽然师傅处理这类事情已游刃有余，我还是感到有些愧疚，给满车子的人添了许多麻烦，我就蜷缩在刚才那妇人及小孩坐的地方。车子又启动了，伴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 乘客大部分是妇女及孩子。乡里的男人们基本上都去了外地谋生活。有的甚至还拖家带口的，村子里便只有一座破落的房子，和走不了或舍不得田地的老人了。留下来的也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而带着孩子的女人。没有几个座位的车里其实坐齐了一个村子里的人， 一部小小的面包车就是一个乡村的缩影…... 弯弯的公路，急速的面包车，车里的人们大声的说话，他们讨论的事情最多的是他们的农事，哪里有事做，哪里工资开得高，偶尔也会谈论他们隔着千里的男人，孩子的父亲，末了，心疼的问问身边的孩子，“爸爸去哪里了”“去远方”“哪里”“很远很远””不对，是浙江”“去哪里做什么？”“找钱钱”“找钱钱做什么”“给妹妹买糖糖”,母女就这么一句一句的重复着，温柔的和孩子做各种游戏，无尽的思念他的爱人 。 有的谈论着他们的庄稼收成，有的趁着聊得热闹熟络时开心的邀了对方帮忙收谷子。有几个老人兴致勃勃的说起昨天晚上捕获的猎物，讨论着哪个主顾的价格更合心意，言语里嘲笑着城里人把这些猎物当成宝贝。虽然有时候几个年轻人把捕获的猎物比如困猪，蛇，山鸡，兔等也来摆个宴席，喝着酒，讲些粗鲁的话，但是这些都是遭到老人家的唾弃，他们更喜欢用他们辛辛苦苦捕获的猎物换几个钱，维持家用…... 早上坐车，心情是很舒畅的，山里的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车子里的几个男人常爆些笑话，有的甚是粗鲁，里面的女人们倒也不以为然…...有时候常常是这个样子，女人一旦放开了矜持，倒是男人害羞起来的！ 原来最好的作家是我后面的那个被司机唤作小小的小朋友，年纪约莫四五岁样子，一路上和她的妈妈欢歌笑语，问东问西，讲个不停。有些话她问了她妈妈很多遍了，还在问，她妈妈也在一遍一遍的回答着。她对于周围的事物那么的惊奇，他惊呆于初升红彤彤的太阳，她问她妈妈说那怎么有一个红球，怎么飞起来了呀，他妈妈告诉他那是太阳，她说她要玩球…咿咿呀呀的孩子…... 车到半途，许多村子的女人已经醒来，有的背着自己的孙子已到了路边的菜园子，有些站到马路上梳头，他们对于来来往往的车子总是很关注，一直看着车子，希望能看清司机是哪里的,车子里坐着什么人，一看到认识的人就会大声疾呼，距离和速度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离集市近了，有几个人把车子围了起来，他们的眼光四处搜索自己想要的货物，他们在集市里收东西，然后把他们卖到州里的一些厂子，赚了中间的差价，他们是苗族人，在城里住了几年，能讲一口很好的客家话，很了解乡里人，能赚的差价大，所以他们很适合这工作，他们用廉价收购了车子上面的几只困猪，几袋辣子，抢着要买下老人手里的一袋枞菌，价格便宜，老人不肯，他们不放手。下车的人不放心的一遍一遍问着司机几点钟归来，他们很担心没有车回去，司机急着收钱，只是哼哼哼的回答他…... 车子越走越远，离家乡也越来越远，看着这些古朴的人，古朴的事在兑变，在流逝，无尽的喜悦与悲哀充斥着我的心头。我们都是站在路口做梦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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