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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特刊 | 董彩平:春天的怀念

 结庐作伴 2022-11-09 发布于四川

图:堆糖  /   文:董彩平


父亲喜欢花,母亲也喜欢花。对花,两个人都喜欢,以至于老家的院里院外、边边角角种的都是花,或娉婷,或娇艳、或枝蔓、或馥郁……在一方古朴的农家小院,开出了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后来,父母先后走了,我们在他们住过的房子里,找到了几个安放得妥妥帖帖的袋子,一层一层打开,却是满满的花籽——这是老两口的遗产,是留给我们永远的财富。我们把花籽从家里一直洒到他们最后安睡的地方,春去春回,和着漫山遍野盛开的杏花,人间芳菲,尽收眼底。

以往三四月份的北方农村,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为了让我们早一点儿吃到新鲜的蔬菜,母亲会用纱布包了各种各样的菜籽,放到一个温暖湿润的搪瓷碗里,不消几日,那嫩嫩的芽儿便争先恐后地穿过纱布,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这个世界。

母亲喜滋滋地炫耀着这些小可爱,和它们软侬细语地说着话,小心翼翼地栽种在肥沃的泥土里,并罩上了一层柔软的薄膜,这样,阳光既能照得进来,我们也能看得见芽宝宝们茁壮成长的样子。春风十里,一垄垄一畦畦,好奇的小芽儿钻过黑暗的土壤,破土而出,一抹新绿,映在浅浅的窗棂上,给早春的农家小院不知平添了多少姿色!偌大的村头巷舍,当别人家的蔬菜才抽叶开花的时候,而我们家的小菜园却早已是满园春色了,顾盼生姿的果实在春晖中缀满枝头田埂,饱蘸深情地呼唤着辛勤的主人前来采摘品尝。

“阳春三月麦苗鲜,童子携筐摘榆钱”。院子里一树树榆钱缀满了长长短短的枝条,嫩嫩翠翠,圆圆碎碎,孩子们猴儿也似地爬到树上,捋上满满一篮子,母亲便坐在海棠花树下精心地挑拣,再和上少许面粉,放上星点肉丝,榆钱疙瘩汤出锅了!诱人的清香弥漫开来,我们端了大碗,小燕儿似的围在母亲身边,等不及把碗装满,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得“咂咂”直响,唇齿留香。

母亲总能让日子五彩斑斓,活色生香。山里的孩子没有什么玩的,所有的玩具全部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母亲会把门前鹅黄嫩绿的柳枝攀折下来,用手慢慢拧,等树皮和里面的树枝分离,树枝轻轻抽出扔掉,把剩下的树皮剪成小段,一端捏扁修薄,一个树皮哨子就粗糙出炉了。我们嘟着嘴去吹,婉转悠扬的哨声划破村庄的宁静,惊得几只檐前筑巢的燕子扑棱棱地直冲云霄,那真是蓝天白云下最美的天籁之音啊!

老舍说:“人,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在,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如今,我们的根没了,只留下了我们,而我们还会如母所愿,经营着日子,精彩地活着,年复一年。

又一个春天来了,我牵着十岁的木耳,走过母亲精耕细作的田地,走过母亲窗前屋后那千杈万枝的花影,走过榆钱压满枝丫的老树前,走过父母最后安息的寝园……沾满故乡泥土的白球鞋举步维艰了——昔我往矣,树下有我慈祥的父母;今我来思,父母已化为一抔黄土。电影《星际穿越》里说:“爱是我们唯一能够感知的超越时空维度的事物。”是啊,纵使我们在不同的维度空间,也阻止不了我们的爱,它锁在了这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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