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诗经心读•国风•卫风•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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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心读·国风·卫风·氓
原诗	意译
氓之蚩蚩①， 抱布贸丝②。 匪来贸丝③， 来即我谋④。 送子涉淇⑤， 至于顿丘⑥。 匪我愆期⑦， 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⑧， 秋以为期。	小伙子憨憨的， 抱着布匹来换丝。 不是来换丝， 来打我的主意。 送你涉水趟过淇河， 到达你的家乡顿丘。 并非我拖延时间， 而是你没有找到适合的媒人。 希望你不要生气， 婚期大约在秋季。
【注】 ①氓（méng）：民;蚩蚩:年轻人憨厚之状。 ②布：布匹；贸：交换。 ③匪：同“非”。 ④即：接近我；谋：商量，谋划婚姻。 ⑤子：对“氓”的尊称；淇：淇水，淇河。 ⑥顿丘：淇河流经之地的地名。 ⑦匪：同“非”；愆（qiān）:错过。 ⑧将（qiāng）：但愿，希望。
乘彼垝垣①， 以望复关②。 不见复关， 泣涕涟涟③。 既见复关， 载笑载言④。 尔卜尔筮⑤， 体无咎言⑥。 以尔车来， 以我贿迁⑦。	攀上那断垣残壁， 朝着你来的方向遥望你。 见不到你， 我泪流满面。 见到了亲爱的， 我又笑又说。 你以蓍草占卜， 卦象没有不吉。 那就用你的车， 把嫁妆搬到那儿。
【注】 ①乘：登；垝（guǐ）:破败，毁坏；垣（yuán）：墙。 ②复关：“氓”名字。 ③泣：抽泣，低声哭，无声有泪哭；涕（tì）：眼泪；涟涟：流泪不止的样子。 ④载……载……：又……又……。 ⑤卜（bǔ）：卜卦；筮（shì）：用蓍草排列算卦。 ⑥体：卦象，卦体；咎言：不吉利的提示。 ⑦贿：财物，嫁妆；迁：将娘家的嫁妆搬迁到婆家。
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①。 于嗟鸠兮②， 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 无与士耽③！ 士之耽兮， 犹可说也④。 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桑叶未落， 其叶茂密。 可叹斑鸠， 不要吃桑葚！ 可叹女孩， 不要沉迷于爱情。 男人沉迷于爱情， 可以轻易脱身， 女人沉迷于爱情， 那就说也说不清。
【注】 ①沃若：茂盛状，比喻少女青春之年貌美如花。 ②吁嗟：感词，表叹息；鸠（jiū）：斑鸠。 ③耽（dān）：沉迷，陶醉。 ④说：同“脱”，指从困境中摆脱。
桑之落矣， 其黄而陨①。 自我徂尔②， 三岁食贫③。 淇水汤汤④， 渐车帷裳⑤。 女也不爽⑥， 士贰其行⑦。 士也罔极⑧， 二三其德。	桑叶落下了， 叶子枯黄而陨落。 自从我来你这儿， 多年守着清平。 淇水浩浩汤汤， 沾湿车的帷幔。 我并未犯什么错误， 你却改变了你的德行。 你的确没有定力， 三心二意捉摸不定。
【注】 ①陨：坠落。 ②徂（cú）：来到。 ③三岁：多年；食贫：过着清贫的日子。 ④汤汤：水势浩渺之状。 ⑤渐：沾湿。帷裳：车子的帷幔。 ⑥爽：差错。 ⑦贰：改变；行：品行，德行。 ⑧罔：无；极：标准；罔极：没有定数，没有定力。
三岁为妇①， 靡室劳矣②； 夙兴夜寐③， 靡有朝矣④。 言既遂矣⑤， 至于暴矣⑥。 兄弟不知， 咥其笑矣⑦。 静言思之， 躬自悼矣⑧。	多年做你的妻子， 没有什么家务不做。 起早贪黑勤俭持家， 并非一夕一朝。 一切都已经顺利了， 你开始对我粗暴。 兄弟们不知实情， 还暗自里嘲笑。 静下心来想一想， 为自己的命运深感忧伤。
【注】 ①三：多年。 ②靡（mǐ）:没有，无不；靡室劳矣：没有家务不操持的。 ③夙：早。 ④靡：无不，没有。 ⑤言：语气助词，无实义；既：已经；遂：顺利。 ⑥暴：家暴。 ⑦咥（xì）：嘲笑貌，讪笑貌。 ⑧躬：自身；悼：忧伤。
及尔偕老①， 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②， 隰则有泮③。 总角之宴④， 言笑晏晏⑤。 信誓旦旦⑥， 不思其反⑦。 反是不思⑧， 亦已焉哉⑨！	本来期待与你一起老去， 想不到老来却心生怨恨。 淇水虽深尚有岸， 湿地虽广尚有畔。 童年的欢乐， 天真无邪而浪漫。 你曾经信誓旦旦， 想不到如今都背叛。 既然违背这当初的誓言， 那也就算了吧！
【注】 ①及：同，与，等到；偕老：夫妻一同老去。 ②淇则有岸：淇水有岸，意味着有个尽头或者盼头。 ③隰（xí）：湿；泮：同“畔”。 ④总角：童年发髻如双角，故名；宴：快乐。 ⑤晏晏：平和而快乐。 ⑥信誓：守信的誓言；旦旦：诚恳之貌。 ⑦不思：没想到；反：违反誓言。 ⑧反：违反；是：当初的誓言；不思：不在顾及当初的誓言。 ⑨已：罢了，算了；焉哉：双音节句末语气词，加重感叹语气。

【心读】

朱熹说这是一首弃妇诗，朱老夫子也同时确认这首诗是讽刺“淫奔”的，所谓“淫奔”无非就是因为爱而结婚：一种自己先爱上了男人并聘请了媒人，一种就是私奔。我不认同朱熹的说法，并非人人都如孔子，有识人之明；春秋时期，虽然婚姻也有媒妁之言，但是很多人还是自由恋爱的，也有很多人是先自由恋爱在请媒人作保，这种风俗依然保持到现在，我的老家湖北黄冈很多地方依然盛行此风。明明是自由恋爱，却抬出一个声望比较高的人做媒人，仿佛如此，婚姻的诚信度、牢固度就高了许多。比较遗憾的是诗中的女主人公显然年轻懵懂，择偶看走眼了；幸福一阵子，后悔一辈子。本诗，只不过是如实描写了自己的婚姻和人生，诗的结尾理性的结论已经告诉读者：女主人算不上是弃妇，也无所谓怨妇。

第一章恋爱。带着某种预见性的描写，当初爱上的那个人，表面上憨憨，其实肠子弯弯。装着卖布，其实是来“谋我”；只是姑娘太善良，被表象迷惑，爱上了小伙子，还送他过淇河到顿丘。因为约定的婚期推迟，女主人诚惶诚恐，忙不迭的解释：不是我拖延婚期，而是你没有请媒人，仿佛有先见之明，有媒人作保也没有实现爱情的保鲜。

第二章结婚。跟许多年轻美好的少女一样，首先是昏了，然后是晕了，接着就婚了。见不到，还泪流不止；见到了，欢天喜地。男女双方对结婚也颇为认真的，占卜蓍草，全都吉利，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是祸是福，只有天知道。

第三章回忆。“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既是起兴，也是比喻，女主人曾经年少，曾经青春，曾经如花似玉！“于嗟鸠兮，无食桑葚”是起兴也是比喻，斑鸠吃桑葚容易醉了，少女见到那种“嗤嗤”的少男也容易醉了。反思结论：男人沉湎于爱情，随时可以脱身，女人沉湎于爱情，那就一本糊涂账，说也说不清。

第四章婚闹。“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比喻兼起兴，桑叶因为枯黄而坠落，我则因为人老而遭遇冷漠。自从来到这个家，甘于清平，勤俭持家；淇河汤汤，曾经打湿了送我出嫁的车帷幔，一切仿佛昨天；不想稍微有点积蓄，丈夫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有了别的女人，想不到“嗤嗤”者人品居然变了。始料不及，后悔不迭。

第五章家暴。持家多年，没有什么家务不做；起早贪黑，永不知疲倦。一切都顺了，开始暴躁，开始暴跳，开始家暴。兄弟不知原委，暗地里嘲笑。静下心来想一想，怨不得别人，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独自伤心只好独自流泪。

第六章思考。面对变心，面对家暴，作为女人，持何态度，作何选择；在那个年代，当然是难事。原本希望与夫君白头偕老，想不到老了让我痛苦万分。想想儿时天真烂漫的快乐，家庭主妇的煎熬真不是滋味。淇河有岸，湿地有界；我的煎熬，何时是尽头？不敢想象，不抱希望。既然誓言都可以背叛，那就由他去吧！

其实女主人公的故事只是个开头，几千年来由于生理差异，女人的人生轨迹大同小异，无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两情相悦自由恋爱，很多女人都逃不脱这种“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的悲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是爱的梦想，但是，现实却很骨感。俄罗斯民族男人因为酗酒，很多人英年早逝，虽然未必背叛年轻时候的誓言，但没有实现“与子偕老”的爱情梦想。中国当代男人，很多当个小老板就要找小老婆，当个包工头就要找小三，“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誓言，在世俗欲望的冲击中早已抛在九霄云外了。即便到了今天，女人的命运也只能靠自己把握！读书是女人最好的护肤——于漪老师八十高龄风采奕奕，叶嘉莹老师耄耋之年依然秀雅飘逸。女人，如果有“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梦想，最好的护肤还是读书！男人，如果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执着，第一要务也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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