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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夏萍的散文《大冶苕》

 黄石新东西 2022-11-17 发布于湖北

大冶苕 

夏萍

上周,接到老父亲的电话:家里的红苕挖了,是我回去拿还是给我送过来。步入知天命的年龄,不劳作还能经常吃到老父亲种在田间地头的各类时令农作物,忍不住开心一笑。  
我喜欢吃红苕,现在的红苕也越来越好吃,超市里似乎不分季节就能买到软糯香甜的红苕,偶尔买几个嘬一顿,便觉得很是快意。  
红苕曾是大冶广大农村的救命粮,俗称大冶苕,是一种在地里生长的农作物。每年春季的三四月份,挑选健壮、无病害的种薯种植在土壤中,等到幼苗长至大约半米,适逢阴雨天地皮湿润时候,便把幼苗剪成小节插在早就整合成一垅垅的地里,期间需除草,再用长棍子把趴在地上到处蔓延的苕藤翻动一两次,只要没有特别的旱涝自然灾害,红苕就会“苕”长,收成特别好。  
早些年,红苕的品种基本是白心苕,这种苕淀粉含量很高,产量大,口感差,不绵软,吃的时候经常会噎得直翻眼白,但经饿。农历九月秋收时节,挖苕时基本是全家老少齐上阵,大家一起先扯苕藤,抓住苕藤根部扯断,扯到三五处便绺在一起丢到地边沿,苕藤扯完后,一般是大人挖苕,孩子拿个篓子在后面捡苕。苕地也有美味回馈,一块地总会挖出几个“哈巴苕”,小个头,靓靓的红皮与众不同,苕心是晶莹的瓷白,生吃甜脆,有荸荠的味道。这时候孩子们便随手丢下篓子,拿起哈巴苕,用带来解渴的茶水冲一下,咬掉皮,坐在地上大剁快剁起来,那是世上最美的美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叫它“哈巴苕”,觉得应该叫“漂亮苕”才对。劳作到太阳快落山时,一担担的苕挑起来,扁担压在父母肩膀上吱吱呀呀的唱起欢快的歌,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家家角落处苕堆得像小山。一年之中开心事,喜看丰收粮满仓,丰收的喜悦映着农人一张张菊花般笑脸。  
我小时候,农村的早餐基本是一大锅焖红苕或干苕片,人吃完,剩下的兑上米糠用潲水一搅拌成了猪的美食。对于不喜欢吃苕的人来说,每天吃一餐都嫌多,于是在煮苕的大锅里蒸上一小钵米饭,这个一般是家中有地位的人才能享受的,戏称给“儿种”吃。我们湾靠近矿区,田地不算多,秋冬每天吃一顿新鲜红苕还过得去,开春开始吃煮的干苕片,很难下咽,奶奶为了让我们多吃一点偶尔会加点白糖,那时候白糖很金贵,是装在陶瓷缸里紧放着专门待客的,有的人家就干脆放几粒糖精,甜的发腻。身边不少同龄或年长的人都说这辈子吃苕吃伤了,再好吃现在都不愿吃。我们湾靠近矿区,山地不多,苕只是主粮之一。幼时听说山里那一带地多苕多,说他们那里每天早上三碗苕,晚上苕三碗,也觉得恐怖。  
苕全身都是宝,一点也不会浪费。生长时期的嫩苕叶是舍不得掐着吃的。到挖苕季,白天挖苕,晚上农家妇女趁着夜色把老苕叶刮下来,稍微焯水再晒个半干放在簸箕里均匀洒上盐,一番揉搓压实,装进大肚子的腌菜坛子,就是农家小方桌上常见的咸腌菜。老苕藤根,晒干是耕牛冬季里必备的干粮,挑到加工厂通过机器碾压成饲料,就成了猪崽们的美食。苕打成苕粉,就做出了人人爱吃的苕粉肉,至于用苕做成的苕壳、苕角这些过年必备零食,则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  
苕这么好的东西,在大冶地区骂人时却经常听到骂苕货,大意是说别人傻。印象最深的是我小时候时,湾子里小个子的王大娘,家中五个排开成梯形的孩子,靠夫妇土里刨食养活,很是艰辛。挖苕的那段时间,煮熟的红苕她端着蓝边大海碗一口气能吃几碗,苕皮苕蒂都不剩,碗像舔了一样干净。气得她婆婆大骂她是个苕货,吃得比猪还多。经过那段粮食不很丰盈的年代,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大家赛着吃香的喝辣的,好一段时间里,苕像是代表了一种粗糙低级的生活似的,基本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食物越来越丰富的今天,人们发现红苕富含多种营养物质,抗癌能力在所有的食物中高居第一。改良后的苕品种多口感好,世事轮回,红苕又成了老百姓最喜欢吃的农作物。  

2022.11.12  


夏萍,小职员,黄石作协会员,笔耕不勤,偶有作品发表。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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