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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赛】金琳:​我任志愿教师的经历 (105)

 中诗报 2022-11-25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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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图片来源网络

我任志愿教师的经历

作者/金琳

华北辽阔的平原大地,是我的故乡,高远的蓝天和白云,覆盖着褐色土壤,杨柳拥抱着村庄,蜿蜒小溪缠绕着大地,一九七零年的这里,一年四季,“东方红,太阳升……”的歌声无比响亮。

每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各个生产小队长第一个站在两条居住着二十来户人家的胡同南边大街上,高声喊着:“出工了!出工了!”,还在家中做着香甜美梦的社员们都会被那高声喊醒,那是全国人人都要每天学习毛主席著作和语录,“老三篇”,“红五篇”时期,农村社员下地前,生产队长首先問每个社员:“大家带上'红宝书’没有?”

带着的人摸摸口袋,示意给队长看,没有带着的人扭头就往家里跑,去拿“红宝书”。生产小队长看到大家都带上了“宝书”后,才开始带领大家奔向广阔的田野。我随着我们第三生产小队的社员们漫步在去田间的路上,常常在心中吟道:“知青下乡又上山,脚踩牛粪手扬鞭,口袋装着“红五篇”,面朝黄土背朝天,最高指示记心间,高唱东方红,接好革命班。”

我是一名“老三届”, “文革”前考取了距离村庄五十里的县城重点初中,“文革”期间,没有领取初中毕业证回村担任了工分加补助的小学教师,那年我十五岁。任小学教师期间,高中开始招生,报名参加了考试,虽然考试成绩优异,因为担任村中小学教师的缘故,高中开学后,没有去读高中。两年多的小学教师后,我执意辞退了小学教师插班高二,原因是我不满足只有初中文化一直任教,再次走进学校,高中毕业,大学校不招生,回村再任小学教师已经不可能,成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一名回乡知青。

走到地头,生产小队长带领大家举起“红宝书”,面向北方,首先进行两个敬祝之后,再背诵“抓革命,促生产”,然后开始劳动。生产小队长一边干着农活,一边不时地提醒大家:“只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希望大家记住,不要'搞错’”。

一阵紧张的劳动,人人大汗淋漓,队长看看天色,说:“中间休息一会儿,人人不要离开这里。”

放下农具,从口袋掏出“宝书”的青年社员,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页一页翻着,有个女青年拿着“宝书”問另一个女青年:“这上面有'抓革命,促生产’的字吗?”

“管它有没有'抓革命,促生产’!只要会说就行了,就是有,你我也不认识!”女青年社员头没抬,仍旧翻着毛主席语录说。

“你这是不认字装认字啊!”坐在地上只顾休息的社员插嘴说。

“装装认字也没有什么不好,旁边大道上的行人看到我这样,说不定认为我是大城市来这里插队的知青呢!”

“你这一辈子能成为知青吗?”一个还在杵着农具站着的女青年社员说。

“知青不知青不都是一样干活吗?不同的是干一样的农活知青汗水比我们流的多罢了。”

女社员们七嘴八舌的语言,字字句句戳着我的心,后悔执意辞退小学教师去读高中的想法油然而生,我不是城市下乡知青,毕竟也是知青。假如不是文革,假如不是上山下乡,我转干大学本科毕业的父亲早就把全家户口都迁往北京城了,从小学到高中,既是没有读高一,插班高二仍是班上尖子生的我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自己向望的大学里读书呢!再看那些认真看着“宝书”的人,又感觉自己还是有识字的优越感。然后调整了一下心态,对大家说:“谁愿意认识这上面的字,我教。”

有个在翻看“老三篇”的女社员听到我说愿意教识字,立刻凑到我面前,指着书上的一个字,問:“你能告诉我,这是个么字吗?”

我看过,和颜悦色的说:“是愚公的愚字,也就是傻的意思。”

然后,我把自己的“老三篇”,也翻到“愚公移山”,带领她一句一句往下读,她用手指着一行行的字,学的非常认真,不懂得词字,就停下问我:“移山就是搬山是不是?智叟是么意思?”

“智叟是聪明的老头。”

约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有人学的非常认真,那情那景,在一次次的农活劳动中,我终于被感动了。

一天下午收工后,我吃罢晚饭,去了村子里当时担任“革委会主任”的家,提出了我志愿在晚饭后无偿担任全村文盲和半文盲青年教师的想法。

“革委会主任”听后,高兴地立刻说:“你这个孩子,每天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已经很累,晚上还无偿自愿担任这个教师,大伯我哪能不全力支持?我把村子中间一个胡同里那栋现在无人居住的宅基(已经属于村中管辖房屋)当成你担任夜校教师的临时学校,三间一明两暗的北屋当做教室,你看如何?”

得到了村“革委会主任”的支持,更坚定了我担任全村文盲和半文盲青年社员们那个志愿教师的信念。从此,我把志愿担任全村夜校教师的心意向大家进行了宣布,得到了那些文盲和半文盲青年的拥护。每天晚上,大家吃罢晚饭,都尽可能的按时到校学习。大家用来学习的煤油灯是墨水瓶子制作的,买煤油的钱,村里付出。没有书桌,有的坐在炕上,有的在屋里的空间地上,凳子都是每个人从自家自带的高低不等的凳子,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移动小黑板挂在一面墙上,每天晚上都是共同学习毛主席语录,老三篇,红五篇和当时的报纸杂志以及文件,只认字,没有作业,有些大家一再提问的生字写在小黑板上,以便大家容易记牢。虽然也有到校放学时间规定,因为每个人的家庭情况不同,来去自由,学与不学自愿。即使这样,每晚,大家都按时到校,在那豆粒大的煤油灯下,人人学习的非常认真。过后,人们无不说是学习“红宝书”不但思想变“红”了,还不掏分文学费学到了知识,从前只会在别人教给背诵不认识的字都认识了很多,对“最高指示”,因为认识了字,有了深刻的领会。

下雨天,是我盼到的白天休息一下的时间,有的女社员们找上门来,询问那毛主席语录上面的字,从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那意思是不等到晚上问),但没有一次拒绝。一时间,全村掀起了人人攀登知识高峰的热潮,有的不识字老太婆不理解,吹着冷风:“一个农村年轻人再怎么认真的学习也不能当饭吃,黑天白日的学还不是照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和土坷垃打交道?”

冷风虽然不时地刮着,但是很快被大家渴望知识的热潮驱散的无影无踪。后来,我在大队“革委会”的支持下规定,每半个月时间,让大家谈学习心得,讲体会,进行一次学习交流会议。会议上,大家争先恐后发言,一个接一个捧着毛主席的书读上一段,然后说出自己的体会和感受,并把立竿见影的行动讲给大家,掌声在会议室里此起彼落,直到结束。

那时我每天在生产小队长的带领下白天下地干活,原本细白的小手,布满了风霜摧残的皴裂,劳作留下的厚茧,从手掌到手指的骨节上排列着大小不等的像是从雪里泥里露出的颗颗干硬黄豆,晚上,在全村青年面前,用那布满厚茧的手,指教着大家识字,书写着大家频繁提问的每一个字,大家的学习氛围,激励着我,苦中也体现着青春的价值。

县里开始树劳模典范――当时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学大寨标兵,三八红旗手,一级级向下传达,落实到各个村庄,我村全体社员无一异议的选出了我,后来又成为出席县和公社去讲用的一名。

“群英”会上,所有“积极分子”,有城市长大的知识青年,有各村从小就务农的青年,有初高中文化的回乡知识青年,从此,我的事迹和文笔在一些公社干部心中打下了烙印。

紧接着县“斗批改”办公室向我公社要去外公社有“派性”的村庄搞“斗批改”,因为我的优秀,公社“偷梁换柱”,把我留在了本公社担任“斗批改”小组的资料员,成为了县“斗批改”办公室发工资给公社,然后有公社给我本人每月十二元生活补贴,其余交生产队记工分的吃各村百家饭的一名人员,告别了几个月的志愿教师职务。那些曾经被我教过的文盲和半文盲青年,一生都感谢我那短暂的志愿任教使得他们认识了很多字的做法。

离开故乡近半个世纪的我,每每回忆那些往事,苦中有甜的青春岁月就会萦绕心头。故乡的水给了我营养,故乡的人给了我深厚的情感,故乡的美好永远是我心中的画卷。

作者简历:金胜义,笔名:金琳,西安,自考大学文化,会计。始于2000年投稿,至今在报刊杂志(纸质)和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诗、文700多篇,200多万字。发表的文章曾被有的报刊和网络转载,网络全国征文大赛多次获奖,现是(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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