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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古希腊的理性精神

 灯下悦读 2022-11-25 发布于广东

1 柏拉图的选择

神话和悲剧是古希腊人对世界的最初思考。然而思考的结果却不能令他们满意。自然让人敬畏, 也令人恐惧。

厌恶无序、混沌和动荡的古希腊人在不安中探索出路。于是“在希腊民族中成长起一种全新的精神结构。它迅速地成长为一种系统而饱满的文化形式, 希腊人称之为哲学。

古希腊哲学延续了神话和悲剧对世界和生命的思考。神话和悲剧是古希腊人对世界的主观感受和经验的表达, 而哲学则将之理性化。古希腊人在理性中看到了秩序、永恒、美德和灵魂的不朽。使人立足的不是变幻莫测的命运, 不是对神的信仰, 而是理性。

这种在“悲剧时代的哲学”中逐渐张扬的理性精神, 借着诞生于智慧的象征—— (其父宙斯的) 头脑的女神雅典娜出现在悲剧中。这位以不自然的方式诞生的女神所代表的当然不是自然本能, 而是理性。

如果说古希腊人把人生的无理、矛盾、混沌, 和由此而来的痛苦, 以及摆脱这种痛苦的强烈愿望在悲剧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么在哲学中, 古希腊人则自信能把这一切原始混沌都结清。

所以, 古希腊人是不折不扣的理智人, 他们不满足于诗性表达, 而要对世界做理性解释。正如阿诺德对希伯来文明和希腊文明所做的对比:希伯来文明代表的是“专致于力行的精力”, 希腊文明代表的是“专致于观念的智能”。人被观察与认识世界的热情勾住了。这种热情由一切实践的兴趣转向它自己认识活动的封闭圈子, 在那个时代专门从事这种研究, 建设纯粹的理论。换句话说, “人成了世界的公平的旁观者与监护人, 他成了一个哲学家。

这种以旁观者的姿态把世界当成对象来认识的主客二分的世界观是理性哲学的基点。

这种主客二分的世界观使古希腊人从原始蒙昧中走出, 为理性的张扬铺平了道路。但把人和其所处的世界分开, 甚至把作为主体的人和作为客体的世界对立起来, 也为日后存在主义者指出的“存在的遗忘”埋下了祸根。

2 三重悲剧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指出,以苏格拉底为代表的理性思维取代了酒神精神、消解了神话思维,这是导致古希腊悲剧走向消亡的一个重要原因。苏格拉底丑陋的外表揭下了日神的面纱, 他所代表的理性思维驱走了酒神精神。

于是, 就在古希腊悲剧倒下的地方, 一个新的悲剧产生了——它与传统的古希腊悲剧一样震撼人心, 它的主人公与悲剧英雄一样令人心生敬畏。这就是苏格拉底用自己的一生演绎的“苏格拉底新悲剧”。在传统的古希腊悲剧中, 个体终究敌不过命运而被毁灭。而在“苏格拉底新悲剧”中, 作为个体的苏格拉底虽然慷慨赴死, 但他借助理性的力量达到了“灵魂的不朽”。古希腊人在传统的古希腊悲剧中提出的问题, 在“苏格拉底新悲剧”里得到了解答, 当然也是理智的古希腊式的解答。

苏格拉底是活出来的。他没有留下任何著作, 他的生活就是对其思想的最好阐述。苏格拉底的人生由始至终都遵从理性, 苏格拉底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追求真理、传播真理。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 苏格拉底不是本能地求生, 而是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理智与冷静, 为维护理性而从容赴死。肉体之生并不是真正的生, 为保全肉体之生而损害理性, 这在苏格拉底看来还不如死。

所以, 苏格拉底又是死而复生的。苏格拉底之死不仅仅是一个历史事件, 更是一个思想事件。正是他的死将他毕生之追求化为不朽。研究苏格拉底不可能绕过他的死。致使苏格拉底被判死刑的其中一个罪名是:不相信城邦所信奉的神, 而引进了新生。所以, 苏格拉底说“德性就是知识”。苏格拉底为人的行为在神明之外找到了另一个支柱——人可以依据理性自主思考、自主决定。这样, 他把理性的地位提到了空前的高度。

然而, 苏格拉底的“未曾思过的生活不值得活”在后人那里变成了“思本身即是最高之生命”。作为支柱的理性, 变成了生命本身。把理智放在人类的其他功能之上, 这种观念在西方文化中绵延了几千年, 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都是西方的这种文化特征的体现和深化。在这几千年里, 理性为人类的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 但也索取了高昂的代价, 那就是人性的完整。

长久以来, 人被定义为理性的动物, 理性致力于将一切纳入可以控制的体系之中, 然而它自己却失去了控制。“宗教、自然观、社会、国家制度, 一切都受到了最无情的批判;一切都必须在理性的法庭面前为自己的存在作辩护或者放弃存在的权利。思维着的悟性成了衡量一切的唯一尺度。

当理性企图越过自己的界限, 去主宰那些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物, 理性的僭越就产生了。理性的僭越是继古希腊悲剧、“苏格拉底新悲剧”之后的第三重悲剧。

3 复仇神

在理论和艺术以及人类其他活动之间到底该选择谁?理智生命就一定是最佳的生命形式吗?面对理性的僭越这第三重悲剧, 我们不得不重新回到几千年前古希腊人曾面对过的这个问题。为了追求人的自主性, 古希腊人选择了理性, 跳出诗性神话思维而追求理智生命。然而, 今天我们发现, 理性已经从追求人的自主性走向了其反面, 过于“追求普遍性, 却使精神丧失了创造性”, 从而导致精神的物化。

理性的僭越使我们再一次面临复仇女神的威胁。面对这种情况, 我们不能像20世纪以尼采为首的非理性主义者那样否定以理性和逻辑来把握世界的可能性。要坚持的是, 反对理性的僭越是反对“为了理性而损害生命”, 不等于完全否定理性及其作用, 否则那就是第四重悲剧了。

理性不是万能的, 它不会因为人类曾一度将它抬高到神一般的地位而全知全能。它与人类一样, 一旦离开自己的领地来到陌生领域, 就会手足无措, 甚至会因一时鲁莽而犯错。让理性回到它自己的领地上去, 努力达成理性与非理性的平衡, 这样人类的精神家园才能是完整、“诗与思”和谐的精神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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