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魁元（1926~ 2019）天津人，1945年2月入伍，1947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3野2纵4师10团重机枪连副排长、排长，21军61师181团2连指导员、181团1营副教导员、教导员、团炮兵室主任兼营长，61师作战科科长、炮兵团参谋长、团长，61师副师长、63师师长，北京军事学院高级指挥班学员，19军副军长。 翻开历史的画卷，时间镌刻着奋斗的年轮，记忆勾画出奋斗的轨迹。暮岁回思征程，在我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在63师工作的激情岁月，也积淀了许多难忘的往事。一幕幕悲喜战斗历程既艰苦又灿烂。我于1978年5月从61师调到63师任师长。军政治部苏宜锦副主任同期任师政委。63师是一支能攻善守、英雄辈出、作风过硬、战功卓越的威武之师，是共产党缔造培养起来的铁军。我是第11任师长，前10任师长都已作古，十分缅怀老前辈、老领导。 我年届九旬，忆往昔一段岁月波澜壮阔、一种精神辉映未来。为了不带走所刻下的印记，选择1978年全师保持昂扬9旅精神、知责思进，由乙种师扩编为甲种步兵师，备战六盘山研练“三打三防”，召开兰州军区现场会纪实，以飨后人。 转移工作重点加强军事训练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军队工作的重点要转移到以军事训练为中心，以提高部队战斗力为目的上来。那段特殊时期使军队建设受到很大冲击，战斗力受到严重削弱、作风松散、纪律松懈，训练流于形式。思想政治工作受极左思潮影响严重。我和政委多次召开党委会认真学习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提高了认识，统一了师、团党委思想，委员们普遍感到如不及时纠正部队存在的问题，就难以完成党和人民赋予的神圣使命。会上以师党委名义作出了“关于加强全师军事训练工作的决定”。我主持了军事训练工作会议。师、团、营主管训练的领导干部集中研究了训练纲要以及技术、战术训练课题，以及训练器材保障等。 1979年初，全师开始转入全训，实现了师重点工作的转移。为进一步提高干部管理能力，我从狠抓养成教育、正规各类秩序、严明纪律规定等入手，严令所有部队贯彻落实“四个管好”（管好一日生活、管好伙食和卫生、管好装备物资、管好安全）和抓“三部两班”（团、营、连部和司机班、炊事班）。部队必须按统一规定常抓不懈。关键按级抓干部严格落实条令条例，把“四个管好”作为各级领导干部尽职负责全程管理责任制。每日有监察、每周有讲评、每月有评比。建立制度规范，这些做法是我当团长时总结的经验，曾促进了部队全面建设，受到兰州军区、21军表彰并在我团召开管理工作现场会，推广介绍了经验。 通过狠抓教育训练，全师部队军事训练、管理教育以及作风养成进步明显，上了一个新台阶。军组织的检验评比小组对我师训练、管理检验，总评成绩为军前茅。  执行紧急战备任务1979年总部下达关于部队转入临战准备，加强训练的指示。兰州军区、军召开了师长、政委主官以上会议，传达了中央备战指示，明确了备战任务，研究了备战措施。中苏两国关系当时紧张到了谷底，鉴于双方分歧较大、历史积怨和对立较深，苏联当局为了压制我国屈从其领导，把援助我国建设所有计划和专家撤回苏联，对我国造成了极大损失和伤害，并要割让大连、旅顺归他管辖。中央领导坚决反对，展开了激烈斗争，局势急转直下，苏军大量坦克部队超越外蒙国境逼近中蒙边界，危及西北边境，战情诡异莫测。 军长刘凌下达了21军备战任务命令。63师担负固原六盘山至平凉一线防御，并做好扩编工作。师召开党委会研究贯彻备战和扩编工作。会议决定：（一）迅速制定出作战方案。（二）做好扩编营房维修和生活用品筹备工作。带兵打仗不能预见战场可能出现的情况，就不知道怎么做好战前准备。身为一师之长，备战勇担重任、肩负职能使命，摆兵布阵岂能随性而为。 我带参谋长胡远春、作训科长杨章辰轻车简装，带上开水馒头由平凉驰骋六盘山、固原、同心、中宁一线勘察地形。依据苏军作战原则和地形特点，推测其战役企图：先突破边界占领中卫强渡黄河，向同心、固原方向进攻，夺取平凉、宝鸡，占领西安，割断与兰州联系，控制西北战略要地。苏军依靠其空军掩护装甲坦克兵团沿公路推进作为主要进攻方式。我师防御部署固原为第一线阵地。固原地处宁夏南部山区，最早是乌氏城，已有2000多年历史，以北为秦长城遗址，沿袭至今是历代兵家要地。依据地形，188团阵地组成宽正面短纵深防御体系。兵力部署、火力配置集中公路及其两侧。为主要防御方向。阵地前多设各种障碍物。反坦克小组前出阵地伏击敌坦克。 六盘山为师坚守防御主阵地。六盘山位于宁夏固原城东南50公里，古称陇山。因山路险窄，要盘旋六道山才达到顶峰，故得此名。六盘山算不上高耸雄奇的大山，最高峰只有2943米，然而自古以来六盘山道路崎岖，行路难于上青天。1935年10月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率领中国工农红军走出四川进入甘肃南部夺取天险腊子口，突破国民党军队渭河封锁线，于10月7日攻占了通往陕北革命根据地的最后通道。毛主席站在山巅作了一首气吞山河的《清平乐·六盘山》词。“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也正是这首词，让六盘山名扬四海。 毛主席当年站在这里表现了他把革命目标引向重整祖国山河的坚定信念和建立一个新中国的坚强意志。我当时站在六盘山巅，回味毛泽东的词，激昂之情在心中油然而生。备战六盘山绝不向困难低头，否则真是愧对先辈了。 六盘山战斗预案，188团坚守固原防线给予敌重大杀伤后逐步向六盘山撤离，将敌坦克部队放进来，尔后转为师预备队。187团、189团、炮兵团部署六盘山道成梯次配置兵力火器，形成密集打敌坦克坚固阵地。 六盘山道路崎岖，行路难于上青天。山高路险，敌难以突破我主阵地。若敌坦克部队进到地势险峻的高山谷底，则进退难行。我可抓住有利战机适时组织187团、188团实施夜间反击，力求歼敌在六盘山区。 守不忘战是指挥员最执着的追求。在六盘山地区，从实战出发，真抓苦练，练夜间机动，练战术，培育敢打硬拼的血性。血性是军人的特性，是军人的脊梁，是打胜仗的军魂。在六盘山预定战场磨练敢打必胜的雄师劲旅。师团两级首长机关演练多种情况下的指挥，提高了首长机关指挥能力。制定了作战预案，组成了战时指挥机构。兰州军区萧华政委、陈宏副司令、钱锡候参谋长、军长刘凌、政委费龙山都亲临六盘山检查战备工作，给予鼓励和指示。萧华上将是文武全才的高级将领，长征时19岁任青年师长，后任总政治部主任。他写的长征组歌响彻军内外。在六盘山他回顾缅怀当年红军将士们的辉煌业绩。随后他面对正前方指固原方向，大声地说：“63师备战六盘山有数不清的困难需要去克服，你们要像当年红军那样勇猛顽强守住阵地，不言败、不放弃，坚守六盘山就是胜利。”  由乙种师应急扩编甲种师根据命令，为适应战备需要，我师于1979年4月进行扩编，由乙种师扩编为甲种步兵师。全师共扩编1个营，35个连队，125年排，437个班，9个卫生所，调配和提拔干部575名，从61师调进任班、排长骨干300名，补充兵员2040名，增加和维修住房16400平方。增配武器装备500多件。这次扩编时间紧、任务重，兵员、干部调整提升数量大。师团党委都派得力工作人员高标准完成这一重大扩编任务，全师官兵做到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体现了高度的组织观念。5月底，扩编工作按上级规定圆满结束，新建连队全部投入全训。这次扩编增强了作战实力，激发了部队的旺盛斗志，官兵求战热情高涨，全力以赴投入临战训练，准备打仗打胜仗。 开展“三打三防”训练三打：打坦克、打飞机、打空降。三防：防原子弹、防化学武器、防细菌战。步兵分队要以打坦克为主抓“三打三防”训练。现代战争坦克是主要突击力量，能否在战斗中打退击毁敌坦克，关系战斗胜败和战局稳定。训练打坦克要从实战出发，从难、从严，按能打仗打胜仗的要求训练部队。但我们训练中仍然沿用单兵抱着炸药包炸敌地堡的老办法来训练打敌坦克。实践证明坦克自身配有机枪火力，坦克两侧还有敌步兵跟进，在密集火力战场上没有任何防护的单兵去炸坦克是绝对完不成的。 紧贴实战锤炼打坦克的本领，首先要改进训练方法和器材，188团军械股长唐朝明研制反坦克枪榴弹，由于某些原因搁置很多年了。我提出在他前期成果的基础上，改进弹体变成40火箭筒教练弹。为了增强破甲穿透能量，我带唐朝明和研制人员到平凉地区所有军工厂请求协助并进行实验。工厂领导、专家、工程师为了国防都积极提出改进意见。经过上千次反复实验，终于使弹体得以成功改型，破甲能力大幅提高。我在189团将各连40火箭筒进行试射，用我从工厂带来的试射钢板作为目标。用教练弹打钢板能否成功？周围看的官兵很多都存有疑问。“发射”一声令下，40火箭筒距离钢板200米，改进型反坦克枪榴弹瞬间飞速打中目标。试射结果：静破甲厚度最高370毫米，动破甲255毫米，穿透率达80%。这一成果解决了40火箭筒每年训练没有实弹射击的空白，提高了打坦克训练的效果。 打空降，以往用一根绳栓气球做空降靶练瞄准射击动作。实际上很多战士不知道空降兵是什么样子，怎么打法也没学过。我想必须解决打空降兵伞降靶型问题和步兵分队轻重机枪射手打空降各种射击要领。我跟团长王宗仁商量，请他带工作人员到地方采购节日放烟花用的发射筒，把制作烟花工序改成带伞空降兵模型，按1. 8米人体的三分之一比例制成60公分的伞降兵靶型。 打飞机场地上周边埋设5米高立柱，用钢丝围绕捆在立柱上，用电动控制把飞机模型挂在钢丝缆绳上，启动电闸飞机模型沿钢丝飞行。每次3-5分钟，由团组织各连分批用场地练习打飞机。 我在189团连队蹲点，白天同战士们一起研究打空降、打飞机立姿、跪姿射击动作和对空移动目标射击时机。夜间把研究成果编写教案以便向全师推广。 关于“三打三防”，我总结了在计划上适当增加训练时间，在方法上严格按照新的教材施训，循序渐进、分步细训、因人施教、精讲多练、及时总结经验。为了普及“三打三防”新的训练方法，以师、团教导队、轮训队为基础，组成骨干轮训队。我亲自任队长。狠抓了骨干训练，打牢了“三打三防”训练基础。 全师全训开始以来，各级干部模范带头学“三打三防”，各团依靠自身力量使有限经费保障训练需要，注意勤俭节约，修建了打坦克、打飞机、打空降训练场。各级采取多种形式和措施深入训练现场，开展思想政治工作，极大地调动练兵积极性。先后表彰奖励先进单位和个人，全师共有400多名官兵立功受奖。  召开兰州军区“三打三防”现场会军区陈宏副司令和军长刘凌多次来我师检查“三打三防”训练情况，对我师训练器材改革、训练方法的创新和突破深感满意。于1979年4月军区决定在我师189团召开“三打三防”训练、场地、器材、保障现场会，推广我师训练经验。参加会议领导有军区政委萧华、副司令员陈宏、参谋长钱锡候、21军军长刘凌、政委费龙山、副军长种岐山、副政委赵明、参谋长徐治中，来师参加现场会共有300多人。主要是各级主官和分管训练副职以及师、团参谋长，还有后勤人员学习训练器材保障。首先由我在会上作了“三打三防”训练经验介绍。尔后各分队按预演科目进行了演示。 单兵40火箭打坦克：现场会演示了用40火箭教练弹单兵打坦克，破甲穿透力功能演示。把旧卡车用铁皮包装改成活动坦克，车箱一侧挂上钢板作为靶体，每名火箭筒射手打2发教练弹命中率85%。 打飞机打空降兵：步机枪射手示范了立姿跪姿射击动作要领。在表演场地蓝色空中相继出现朵朵白色降落伞，随风忽左忽右摇摆，打空降分队成一字队形，立姿仰射举枪按下降速度每秒2-3米计算，瞄向胸靶上部或头部。砰砰枪声集火齐射，每名战士射出7发子弹。10个伞降靶体击落地面，每个靶体命中了3-5发子弹。打飞机按机体长度提前2个机体集火瞄准射击。 表演示范防护方法：在核条件下为了战时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部队苦练三防绝不是可有可无的训练课题。我谈谈参加核试验感受：1973年我奉命参加新疆罗布泊在核条件下步兵师进攻试验。场地上老旅长张爱萍将军亲笔题写碑名“中国第一核武器研究基地纪念碑”。6月17日上午10时，原子弹从飞机伞降坠地，瞬间声如巨雷，大地在猛烈颤动。核爆火团成蘑菇云形状直冲空中数百米高。高强度光辐射能使双目失明。强大冲击波气浪使各种火炮、坦克毁坏变形，房屋顷刻被推倒。核辐射沾染随尘土到处侵害伤人。战场形势空前复杂，大大超出我们想像，但人是战争的主体，核技术并不是洪水猛兽不可防。只要采取适当措施就能有效减少伤亡，我们通过此次步兵师核条件下进攻试验，苦练三防，大大增强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硬功夫。 （一）189团9连在化学染毒地区穿防护衣戴防毒面具着装动作，10秒内全连穿戴完毕。 （二）全连通过染毒地段。重点演示了侦察、设标记方法以及人员车辆通过染毒地段的组织指挥等课目。 （三）全连模拟在原子弹爆炸后防护光辐射、冲击波、核辐尘沾染动作及方法。如原子弹爆炸后，士兵面向反方向，紧闭双眼卧倒战壕内，防止因光辐射导致眼睛失明。还演示了士兵互相打扫沾染尘土、用水清洗口鼻等动作及方法。 现场会进行3天，军区陈宏副司令作了总结发言。他说：“189团所演示“三打三防”训练课题给全军区“三打三防”训练做了示范作用。各单位回去后要尽快落实他们的训练经验”，并对21军63师贯彻执行军区年初的训练指示落实快、有创新、效果好给予表扬。萧华政委作了指示发言。他首先肯定了这次现场会是改革创新的训练经验交流大会，全区加强备战练好“三打三防”是当前中心任务，是做好未来打仗的有效措施。各部队要全面落实这次会议要求。他当场决定把189团现场会搬到兰州，给军区机关、直属队和地方省、市领导再演示一次。  会议结束我即刻筹备去兰州演习物资、器材、人员编组和运行安全工作。并交待团长王宗仁，这次到军区汇报表演既要注重效果也要严守纪律和安全工作。5月份在兰州为军区司、政、后机关、部队、地方省市领导机关干部演示了“三打三防”。对打坦克、打空降实弹射击效果好评如潮。军区文工团特地为参演人员在军区礼堂作了慰问演出，极大的鼓舞了部队士气。 5月份，回望我到63师工作已经一年了，战备、扩编、全训、部队管理等都有了长足进步。这些成绩是全师同志在党委领导下的成果。党委班子相互支持、协同配合、团结一致是干好工作的基础。军政主官充分发扬民主使一班人按分工心情愉快的工作。我深感，当主官要本身工作到位，又要注意不揽权，不乱插手，不越位，尊重同级和副职。该对方表态决定的事要以对方为主，不要自作主张。内部班子的团结是贯彻落实决策的核心力量。 政委苏宜锦有丰富政治工作经验，待人处事都做的很好。我曾与他多次商量我们工作只能一段时间，为了对部队发展负责，要着力培养有品德、有本事、年轻有为的预选接班人，要提前预定人选。他说这项工作要把握好，并提出他考虑政治干部人选，让我负责军事干部。 军长刘凌来师我当面汇报选用几位同志情况，又跟军分管干部的刘建德副政委协商。将方登华调到188团任团长，杨章辰到187团任团长，王万兴副团长送军校深造。 我从61师调63师之前，在师一级岗位将近10年，老本用得差不多了，虽然我曾于1960年毕业于军事学院基本系（国防大学前身），但时过境迁，军事学术日新月异发展使我总感透支，为了加强自身素质，加油充电，也为师的接班，我主动写报告入学再“淬火”。经军区批准到军事学院高级系学习。结业后回到平凉，被军区任命到19军工作。 暮年岁月，回想往事。虽然离别63师，但在思想感情上却剪不断浓浓军旅情。离休后，我曾2次到平凉参加建师50周年和60周年纪念活动。63师在抗日烽火中诞生，在艰苦战斗岁月里成长，75年的风雨征战历程中一代代官兵传承红色革命传统，谱写了：听党话、守纪律、作风实、争第一的英勇善战灿烂华章。九旅精神永远闪烁历史光辉。  编发：拂晓哨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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