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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苏北指挥部与东进黄桥  郭村战斗后，陈毅果断而有远见地妥善处理了与二李的关系;准备东进抗日。 这时，粟裕带领江南指挥部机关及第二团、新三团、新六团等主力部队陆续过江到达吴家桥一线。粟裕本人于八日到了塘头镇。东南局青年部部长陈巫显等同志同时到达，来苏北工作。江南京(宁)沪铁路以南的部队，交由新二支队统一指挥，罗忠毅任司令员、廖海涛任副司令员兼政治部主任、王胜为参谋长，下辖上升的新三团、新四团及地方部队三千余人。不久，又以邓仲铭和罗、廖组成苏南军政委员会，邓仲铭为书记，坚持苏南斗争。 粟裕率部到苏北与挺进纵队、苏皖支队会合后，塘头一带主力突增，军威大振。 七月下旬，经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批准，组建新四军苏北指挥部。陈毅任指挥，粟裕任副指挥，刘炎任政治部主任，钟期光任政治部副主任。 苏北指挥部成立后，即着手重新整编部队。部队进行整顿，编为三个纵队，相当于旅的建制。第一纵队以原挺进纵队为主，加王澄的部队(王部当时已扩大为团)，叶飞任司令员兼政委，张藩任参谋长，姬鹏飞(吉洛)任政治部主任，下辖一、四、五三个团。第二纵队以原老二团、新三团为主，扩编为二、六、九三个团，王必成任司令员，刘培善任政委，杜屏任参谋长，陈时夫任政治部主任。第三纵队以原苏皖支队为主，加上江都独立团，编为三、七、八三个团，陶勇任司令员，刘先胜任政委，张震东任参谋长，卢胜任政治部主任。此外，还有陈玉生的一个独立支队。经过十多天时间，部队整顿完毕，统一了指挥，协调了行动，面貌为之一新，准备东进。  在整编过程中，陈毅有一天利用晚间的时间和我作了一次详谈。 一是谈郭村战斗应不应该打的问题。他的意见是肯定不该打的。 他说:打胜了不能证明就是打得对，在目前苏北的具体条件下，打是不正确的。这也不是说凡是中间势力都不应该打。在某种条件下，中间势力是应该打，一切决定于条件的变化。现在苏北的具体情况是，顽固派韩德勤势力实际上控制苏北，二李只是控制泰州一小块地方，韩德勤利用他看守南部大门，因李长江的部下不少人与日伪勾结，可以达到和平共处，同时可以阻止我军东进和北进，使韩确保苏北。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如果我们与二李打下去，二李必然与韩合作，联合攻我。我军势必孤军作战，四、五支队和八路军都不可能赶来参战。幻想他们一定能如期赶到，是不符合实际的，是缺乏军事常识的。郭村战斗胜利了，这当然是好事，但战争发展下去，等着你们的将是失败。没有条件可以取胜，因为韩德勤的强大势力没有摧垮。 我们现在占领这块小地方，与二李天天发生矛盾，就无法向外发展。我们只有避开与二李的矛盾，才能去与主要的对手决战。如果我们把二李争取过来，他能借道给我们东进。我们避免了二李与我们的矛盾，这对二李来说，是很高兴的，所以愿意这样做。现在全国处在反共高潮中，我们更要讲究策略。把二李划到顽固派阵营去，是不对的。事实证明，是可以争取二李中立的。我们西边这块小地方，也要准备送给他，使他高兴一番。这对我们将来是有利的。我们三次到泰州去会晤李明扬;又派部队护送二李运取在江南的弹药;主张放走盛子瑾;这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李明扬中立。你们在郭村这样一打，捅下漏子，几乎误了大事。 我说:“对二李的看法上是有问题的。有的同志认为二李是顽固派，是顽固派就要打。这种认识是不对的。我未能说服他们，是我的错误。这是引起郭村战斗的主要原因。” 二是谈东进间题。 陈毅说:是东进还是北进的问题，我与粟裕研究，决定东进的方针。因为向北发展，困难极大。那是韩德勤的老巢，韩是要拚命的。而且，那样做在政治上来说，是不利的，那里还不是沦陷区，我们若先去打他，在全国人民面前不好讲话，恩来同志在重庆也不好与各民主党派讲话。在军事上来说也是不利的，那里是水网地区，大部队行动不便。所以我们排除了北上的计划，采取了东进的方针。东进到哪里去呢? 第一步去黄桥，把黄桥拿下来。政治上理由很充足，因保四旅何克谦曾参加郭村战斗，先打了我们，而且黄桥那边又是敌后，大部是日军占领的地方，我们去是打鬼子的。再说，黄桥一带是一九二九年红十四军的发源地，群众基础好，又是开阔地带，便于大部队运动，利于我军作战。我们这一着，是出于韩德勤的意外的，到目前为止，韩德勤尚一点不知我大军过江。因此，我们东进，准备部队全部用挺进纵队的番号，迷惑敌人和韩顽。 这次东进，我们的困难还不少。一万多人的吃粮问题;新编部队多，纪律尚不够好;开辟新的根据地，地方工作的干部很缺乏;战斗频繁，可能要与韩德勤决战，兵力实在太少。如果八路军赶不来，四、五支队又不能向我们靠拢，到时候怎么办?要是打不赢，就得下长江!那时就不可能回来了。所以说，我们这次东进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的。只要我们能团结一致，不取胜决不回头。全军下这个决心，我们就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三是谈政权建设和统一战线问题。 陈毅说，这次我们东进，在策略上必须尽一切力量把苏北中上层分子全部争取过来，把地方武装也全部争取过来，使韩德勤彻底孤立。这就要依赖我们的统战工作。这工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好的。要选择能做这一工作的好干部。条件是对统战对象的了解，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和工作艺术，还要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 这些条件都要考虑。我们要尽可能选择合适的人才。这方面你多负责任。根据地打开以后，立即就要把政权建设起来，没有政权，我们就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更不能镇压反革命，维持社会治安。因此，我们这次东进一是要把仗打好;二是把政权建设起来。要打好仗，就要先筹集粮草。我们一万多人，不能一天不吃饭。这问题我很担心。以前，粟裕同志在一九三四年率领抗日先遣队北上，主要的困难不是敌人凶狠，而是没有饭吃。红军长征也是如此。我们坚持三年游击战争，也经常没有饭吃。历史上没有一个军事家不把这个问题作为主要问题来考虑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人们从无数次战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我们这次东进，要在那里坚持抗战，如果粮草没有保证，“坚持抗战”就成了一句空话。我和粟裕同志考虑很久，决定把你调出来做这两大工作。党的工作、群众工作，主要由刘炎、陈I显同志负责，当然你也要去做。 “陈丕显同志刚来苏北，情况生疏，但他是一位经过锻炼和考验的好同志，年轻有为，我相信你们会合作得很好的。政权工作和统战工作，将是你新的主要工作任务。你还有什么困难?’’ 我表示服从组织决定。我是从工作上考虑问题，决不从个人得失去考虑问题。如果从个人得失去考虑问题，就不是一个共产党员，更不是一个马列主义者。 陈毅的意见，我完全理解。党叫我干这工作是十分重要的。我坚决去干。有困难，就尽一切努力去克服。 目前东进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整编好部队，打好仗。同时，统战工作和政权工作也必须抽调一批干部去干。这必须在东进前抽调组织好。陈毅的意见，干部可以从江南抽调一些，也可以向军部要一些，但最好是从本地选择一批能做这工作的知识青年。采取这些办法，估计可以解决的。 我完全同意这些措施。 我们谈论这些主要问题外，还谈了其它一些问题。如东进的形势，如何争取陈泰运、薛承宗等地方武装问题。 夜深了，警卫员催我们休息。我看看怀表，已是凌晨一点多钟。我把陈毅送出。夜空中满天星斗。不久，就快天亮了。 我想到我军东进以后，必然会引起我军与国民党顽固派的矛盾激化。按照粟裕的说法:“在江南主力北渡之前，顽我斗争以争夺中间力量为中心;此后，即转入正面交锋阶段了。”到那时，既然顽我矛盾激化，同韩德勤正面交锋不可避免，重要问题即在于选择好决战的战场。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什么地方迅速建立根据地，创造较好的群众条件，作为决战的坚实基础。陈、粟讲的黄桥一带，确是理想的地方。只有东进黄桥，以黄桥为根据地，才有利于同韩决战。一年多来，惠浴宇等已在那里做了大量工作，群众基础较好。东进黄桥，不仅政治上有理，而且军事上有利。苏北指挥部决定选择时间东进。我将接受新的任务，怎样把新的工作做好，还需要考虑许多问题……想着，想着，天色已发白了。 出发前，陈毅在连以上干部会上作了秘密的动员报告: “我们这次东进，目的是抗日，但顽固派韩德勤不会让我们东进抗战，他必定会动员他的一切力量来进攻我们，要把我们打过长江去。江南顾祝同、冷欣又不让我们有容身之地;塘头、郭村归还二李，怎么办呢?我们要生存，就要斗争。我们这次东进，是下决心不回来了，破釜沉舟前进，才有出路，我们决不回来!同志们!激烈的战斗在等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打败敌人，不胜就要下长江。希望同志们一定要下定决心，拚命去战斗。这是一场严重的斗争，是生死存亡的斗争，只要我们团结一致，不怕牺牲，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请你们回去和战士们说清楚这次东进的意义，要树立信心，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各部队要时时刻刻注意检查这个问题，切不可马虎。这是我们胜利的重要保证。 “吴家桥这地方太小，东进后我们决定也交给二李接收。” 最后他高声呼喊:“同志们，我们努力向前吧!一同前进吧!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不让我们抗日的顽固派!”象怒潮一般激昂的吼声，振荡火心。 “我们就要东进了，请你们回去作好准备，我们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要么是我们打开抗战的局面;要么就是被顽固派赶下长江去。因此，再说一遍，希望同志们勇往直前，奋勇杀敌，务求必胜!' 经过动员，全体指战员情绪沸腾起来了，个个摩拳擦掌，下定决心，不打败反共顽固派，誓不罢休。 部队要东进，我们要做的准备工作确实还有不少。粮食不够，由惠浴宇向地主、商人筹借了十天军粮。借道问题，已经商量好了。其他大大小小事情，大家分头赶办就绪。 七月二十五日，陈毅、粟裕率部东进。我随“一纵”司令部行动。沿途仍以挺进纵队名义颁发布告。 我们晚上离开塘头镇，按照事先与二李商量妥的路线进军。三个纵队，八千余人，悄悄地但又是浩浩荡荡地穿过泰州到口岸的大河，越过二李的防区寺巷口、缪湾等处。我军经过之处，二李的部队如约让路。待我军通过后，他们朝天乱鸣枪炮，佯装阻击作战之假象，以掩人耳目。经两天行军，我军顺利进入黄桥附近地区。 我军经过二李防区之后，李明扬电报韩德勤，韩即命令驻在黄桥的保安第四旅何克谦部和通扬运河沿线的税警总团陈泰运部南北夹击我军。何、陈尚不清楚东来的是我军主力，以为是“挺纵”的武装，他们想捞点便宜，便仓促出动，企图消灭我军于运动之中。 哪知他们所出动的部队很快为我军全部歼灭或击溃。 我军乘胜挺进，直逼黄桥。何克谦是坚决反共的顽固派。他的保安第四旅的基本成分系流氓地痞和国民党的散兵游勇。他们盘踞黄桥一带，无恶不作。当地的民谣中说:“黄桥是人间地狱，何克谦是杀人魔王。”我军从口岸以北过来，沿途老百姓纷纷向我们控诉何部勾结日伪，欺压人民的累累罪行，要求新四军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我们决定予以消灭。 七月二十八日，我军攻打黄桥。这一仗由陈毅、粟裕指挥。具体作战由叶飞、张藩等率“一纵”主力，向东偏北迂回，一举攻克搬经镇，截断了何克谦部的退路;由王必成、刘培善、杜屏等率“二纵”主力，占领蒋垛、古溪、营溪;陶勇、刘先胜、张震东等则率“三纵”主力，从南面攻击黄桥。黄桥西面是二李防区，东、南、北三面均为我军，何克谦的保四旅实际上已成为瓮中之鳖。当晚发起攻击，何部的陈宗宝团在我党我军争取下，举行战场起义，经一夜战斗，何部二千余官兵为我全部歼灭。 陈泰运的税警团在曲塘以南的战斗中，两个团已被我军击溃，其中一个多营被歼灭。这时陈见何克谦部被全歼，恐慌之极，即向韩德勤告急。“新四军已东来，声势很大，如何对付?速示。” 我们考虑:陈泰运系早期国民党黄埔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生，长期郁郁不得志，搞税警总团遭韩德勤歧视。因韩见他的税警团武器好，企图加以吞并，过去借开会的名义，将陈泰运扣留，并派人带了大批现金去收买陈的部属。后来陈逃出兴化，但他的六个团被韩德勤挖走了两个团，陈与韩矛盾加深。从性质上说，他也是属于地方实力派，本来属于我们的争取对象;如皋东部之保安第一旅中又有我党的工作基础，叶青朝、周一峰等在那里已做了大量工作。因此，我们采取了区别对待的力、法，放回被俘人员，发还被缴枪支。陈毅和我又给陈泰运写了信，主要是阐明团结抗日的意义，我们东进黄桥是为了抗日，不是为了争地盘，希望他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信中充分表达我党我军对他的善意，劝告他要保持中立，不要与我为敌。陈泰运很感动，回信表示愿意与我军合作抗战。 我们解放黄桥的同时，为了扩大战果、战场，打击日伪据点，对驻扎在孤山、季家市、西来镇等的日伪军予以打击，相继攻克这些据点。日、伪军先后两次反扑，企图报复，均为我军击退。 黄桥周围，东西百余里，南北七八十里，所有敌、伪、顽据点，均被我军一扫而光。粟裕曾经指出:“黄桥处于靖江、如皋、海安、泰县、泰兴等县的中心。以黄桥为中心建立根据地，便于向通(南通)、如(皋)、启(东)、海(门)发展，而只有控制了通、如、启、海，才可以与我江南部队相呼应，控制长江通道，威胁日寇和切断韩顽与冷欣的联系。” 黄桥解放的当天下午，陈毅传话叫我速返黄桥，与他同住在黄桥之丁家花园。 我军进驻黄桥，人民群众夹道欢迎，气氛非常热烈。各界群众欢聚在黄桥中学的操场上，举行了军民联欢大会。陈毅在大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人民群众的支持表示感谢，号召群众与我军一起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团结一致反对投降、保卫黄桥。 黄桥收复后，立即成立黄桥军民联合办事处，委派陈同生为主任兼泰兴县长，主要征收税款和粮食。我抓紧筹备通、如、靖、泰临时行政委员会工作。陈毅要我担任主任、陈同生任副主任。委员有朱毅、韦一平、薛汉扬:秘书处长周邮，行政处长由陈同生兼任，财政处长朱毅，军事处长薛汉扬，司法处长汤墉(汤光恢)，民运科长黄云祥。 黄桥解放，韩德勤大吃一惊，怀疑我军除“挺纵”外，可能还有别的主力部队过江了，但他又搞不清楚陈毅的行踪和我军东进的确切兵力，就挂电话向李明扬打探消息。 韩问:“陈毅有没有到郭村?” 李明扬应付说:“据说陈毅曾经到过郭村，现在不知道在何处。” 韩又问:“陈毅到郭村来干什么?” 李答:“他要求我们停止内战，一致团结抗日。看不出他有别的意图。” 韩问:“据报告，新四军到黄桥的部队很多，管文蔚怎么会有这么多部队?” 李答:“我不清楚。” 韩说:“这些部队是从你防地经过的?' 李答:“是有一小股部队从寺巷口窜过，被我击溃了，番号不明，据报告他们伤亡不小。” 韩德勤明知李在骗他，真想骂他一顿，但怕骂糟了，只得责成李明扬查明后立即向他回话。李把电话放掉，深深地叹了口气。 黄桥地区解放后，经由指挥部批准，先后委任梁灵光为如皋县县长，陈同生任泰兴县县长，刘万里为靖江县县长，惠浴宇为泰县县长。八月下旬，通如靖泰临时行政委员会正式宣告成立，颁布抗日民主施政纲领、二五减租、群众抗日团体组织法等法令。 各县政权一建立，立即进行发动群众、武装群众的工作，筹款筹粮，保证部队的供给。黄桥一带的群众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爱国青年纷纷参加新四军和地方武装。农抗会、青抗会、妇抗会等抗日群众团体宛若雨后春笋般地相继建立起来。行委财政处长朱毅是一位理财能手，他建立了四个税卡，每月可收税三四十万元，后增至黄桥、周家桥、丁家所、高家湾、广陵、分界、虾蟆场等七个税务所，实行一道税制的政策，减低税率，每月可收税七八十万元。行委的警卫队及各县的地方武装，也建立起来了。 九月中旬，成立苏北区党委，陈毅为书记，陈丕显为副书记，粟裕、刘炎、刘先胜、叶飞、韦一平、吴仲超等为委员。陈丕显兼组织部长，韦一平为副部长;俞铭瑛为宣传部一长;赵毓华为民运部长;林晓为青年部长;章蕴为妇女部长。撤销原江北特委和苏北特委，成立两个中心县委:泰兴中心县委书记韦一平，领导江都、泰兴、泰县、靖江四县工作;如皋中心县委书记钟明，领导如皋、南通、启东、海门、崇明五县工作。原江都、泰兴、泰县三个工委改为县委，由金求真、许家屯、陈扬分任书记;靖江成立工委，吴志敏任书记。地方党组织由秘密转为公开活动，迅速改变过去在秘密党时期小手小脚的做法，大刀阔斧地放手发动群众，为支持部队抗日和反顽斗争打好深厚的基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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