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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运动会上欢快地奔跑，2017年10月28日】 这是觉察的第45篇文章，如果喜欢，欢迎分享给你的朋友。
“麻醉的时候会痛吗？” “不会。就好像节腹泥峰麻醉了象鼻虫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是说，打麻醉针的时候，会痛吗？” “会有一点痛，就好像输液那样痛一下，接着就没有感觉了。也有可能不用打针，吸一点气味就没感觉了。” “手术是不是要用刀子？” “对，医生的刀子很锋利，轻轻地切开一个小口子就可以了。” “切开了之后还要缝起来？就像缝衣服那样？” “对。” “那会有一条疤？” “会有一点疤痕，但医生说他会缝得很漂亮，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 丫头反复跟我确认这些事情。 明天早上，才六岁的她，即将经历人生中第一次手术。 右侧肱骨远端骨折加位移。 意外发生在幼儿园。 临近放学时间，忽然接到老师的语音，要我马上到幼儿园。 不用说，肯定没什么好事。 但我的心并没有咯噔一下，听到语音中夹杂着丫头的哭声，心想：哦，还好，还能哭。 赶到幼儿园，老师说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 又赶紧转去医院，不知道事情到底糟糕到什么地步。 在医院见到丫头，一张痛苦的小脸，泪痕已干。 老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说是可能骨折了。 看到她歪得变形的手臂，X片中断裂的两截肱骨完全错位，老师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可我的心还是并没有咯噔一下，居然很平静。 跟老窦飞快地讨论治疗方案，马上联系医生朋友，立即转去下关。 跟医生沟通，住院，接待“肇事”小朋友一家，安慰痛哭的丫头，甚至还安慰对方家长。 我都很冷静。 直到夜深，看到老师在群里发的日志，其中有好几张丫头的照片。 忽然不自禁，伤心难过得流泪：我那生动活泼的丫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事，要问老天爷。 可是，问到了答案又如何？ 已经折断的手臂并不会因此复原。 校长高度关注，丫头刷新了猫果的意外记录。 老师说明天就讨论一下安全规则是否需要修改。 “肇事”小朋友的家长说会承担应有的责任。 我不在意这些，我只关心，怎么才能让我的丫头不那么痛，少受些苦。 我夜以继日守在她身边，托着她的手，不停冰敷。 老窦则菜市场、家里、医院来回跑，抽根烟的时间都没有。 一周过去，肿痛终于慢慢消退。 平生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输液，第一次受这么大的伤，丫头却几乎没有哭闹。 痛得实在受不了，只是哭着喊：“妈咪，好痛呀！” 输液好几天，护士找不到血管，多扎了两次，她也只是眼睛红红的，安静地躺着。 医生交待不能乱动，她严格遵守，一夜睡醒，手还是原来的姿势。 输液也是，扎在很容易跑针的位置，她就听护士的话，躺一两个小时，乖乖地一动不动。 某个瞬间，我忍不住叩问老天爷：“为什么是丫头？为什么这么严重？” 可是，丫头说：“我看到有人的腿摔断了，我觉得他更痛，又不能走路。还是摔断手好一点。” 受苦的是她，她却比我更平静地接受了。 她积极配合治疗，痛的时候哭一哭，不痛了就高高兴兴地。 她充满好奇地观察医院的一切，捕捉医院生活的细微幽默，还能自己编笑话。 她全心全意活在此刻。 我不再有任何疑问，也全心全意跟她在一起。 自从上了幼儿园，我们其实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 这样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在一起，我们聊了好多天。 “妈咪，没事干的时候，我就会想自己以后做什么好。” “是吗？那你想好了没？” “我已经想好了。” “你想做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不敢告诉你。” “为什么？你害怕？” “不是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不管你跟我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好吧……那我告诉你吧，我以后想当护士。” “这很好呀，护士是帮助人的工作。你是这几天在医院才想到的吗？” “不是，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我们幼儿园不是有个游戏室吗？每次开放，我肯定会穿护士衣服。” “是哦，你是猫果四大名医。” “不过，也说不好，说不定我再长大一点又想做别的事情。” “没关系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以前也做过护士呀，现在改成会计师了。” “是哦，世界上有很多工作。” “丫头，你是不是觉得很痛？” “嗯，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得说不出来，比什么都痛。” “我真想帮你痛一痛呀，要是痛能分开就好了，我们每个人帮你分一点，你就没有那么痛了。” “你一直陪着我，我就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也有过很痛的时候，你知道最痛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生孩子的时候。” “啊？是生我吗？” “是啊。当时觉得快痛死了，不过现在都忘了。痛不会一直在记忆里的。” “哎呀！算了，我还是不生孩子了。” “痛一下就好了，又不会一直痛。”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生了，又麻烦，说要抱就要抱。” “不麻烦呀，你看，我现在有你这个丫头多么好。抱着你好舒服。” “我再想想吧。” “不用想了，生吧。” “妈咪，看到你的电饭煲，我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好笑话？说来听听。” “有个人，看到一个冰块，以为是个馒头，拿去电饭煲蒸，蒸了半天，揭开一看，咦？怎么没有了。” “哈哈哈哈！确实很好笑。你在哪里看的？” “我自己编的，刚刚想到的。” “妈咪，快来挠痒！” “哪里？哪里痒？” “我眼睛指着的地方（我舌头指着的地方）。” “眉毛上面（鼻子下面）？” “对，再上一点，右边一点。” “这里？” “哎呀，不对呀，你这个妈咪，真没什么用。” “你确定没用？那我松手了？”我的手正托着她的伤手。 “哦……有时候还是有点用。” “丫头，你这个清真奶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分一点给我吃好吗？” “行，哪能少了你。” “妈咪，我觉得千寻真的好奇怪。有人陪着她的时候，她胆子那么小，没人的时候，她胆子多大呀。” “对呀，你观察得真仔细，她一个人的时候真勇敢。不过，我觉得你比她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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