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开国上将陈再道回忆:傍徨镇外反截击战,胡奇才负伤

 兰州家长 2022-12-01 发布于甘肃

傍徨镇外反截击

我军突破漫川关之围,在如漆似墨的夜色中,攀峭壁,越深涧,朝着正北方向前进。一口气翻过了野狐岭,人未歇脚,马未卸鞍,如同一道摧不垮的游动长城,逆着呼啸而至的西北风.以迅猛的速度扑向山阳城。

文章图片1

然而,对我军继续前堵后追的敌人,就象驱不走的影子一样,甩也甩不掉,摆也摆不脱.不时地出现在前后左右。当我军进抵山阳城时,敌人已经先我军而至。

于是,徐向前同志调转马头又率领我军向山阳以东插去,一举攻克了竹林关,然后过龙驹寨,走商县.很快进到了杨家斜。

当徐向前同志驰马掠过行军队伍的时候,我们石见他的神态泰然自若.依然是一派大将风度,可从他那含有倦意的眼神之中.也看出了日夜思虑军机战事的艰辛。

我们望着他策马向前的背影,都为他的健康状况担心。但是,我们作为一名红军战士,作为一名基层干部,虽有为他健康担忧之心,却无为他分担重负之力。这种质朴而又挚诚的意念.说起来似乎不值得一提,可它能迸发出巨大的战斗凝聚力,从而显示出我军的力量所在.,显示出我军克敌制胜的根本。所以,尽管我们当时处境举步维艰.大家却有贏得战争转机早日到来的信心我记得.我军翻越高耸入云的秦岭时.分成了两路纵队前进,一路走库峪,一路走汤峪,同时从南坡向秦岭攀登。前来追堵的各路敌人,得知我军要翻越秦岭,曾经十分得意地断言:自古秦岭就有“七十二岫护撞关七十二峪保长安'之说,这些红军“不死于炮火,即死于冻馁'。

秦岭,自古以险峻、雄伟名扬天下。它纵横八百里,高耸入云端,山连山,岭接岭,站到秦岭高峰一看,象海上涌起的浪涛,被谁用点水成石之术,把这无尽的浪涛固定下来,变成了这群峰争雄的秦岭。

但是,敌人得意得太早了,我军不仅没有“死于炮火”,也没有“死于冻馁'.终于爬完了翻不尽的山头,涉完了越不尽的急流,以誓将秦岭踩脚下的英雄气概,克服了天寒衣单、食不果腹、山陡路险、水流湍急等各种困难,高擎着一面面猎猎的军旗.映红了北出秦岭的道路。

这就是我军对敌人断言的有力回答,后来,听总指挥部的同志说,我军赶到杨家斜以后,领导上本想到柞水、镇安地区,可是,我军刚刚走到凤凰嘴附近,敌人又赶至凤凰嘴一线追堵。在当时那种紧迫的情况下,我军既不能同敌人硬拼,也不能同敌人死斗,只得把追堵的敌人避开,再朝西北方向折过去,继之向关中平原转进。

陕军的首领杨虎城,听说我军翻过秦岭,进入关中平原之后,屁指即可逼近西安,急令孙蔚如十七师赶至王曲镇、子午镇线阻击。紧接着,尾追之敌第一师、六十五师、四十四师、五十一师、三十五师等部,也象逆风而至的片片乌云,翻卷着聚集到关中平原。

我军又同追堵之敌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十一月二十八、二十九两日,我军先同陕军混成旅和特务团,在西安以南约四十里处的王曲镇打了一仗,歼灭了敌人的四个营,溃敌朝西安方向逃去。我们冒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撒开两腿,猛追猛打,一直追到看见西安城郭才返回来。

第二天,又同敌人在子午镇交锋。我们十一师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将陕军的一部击溃了,我军即撤出了战斗。

就在当天宿营的晚上,听二十一团的一个同志说,在子午镇战斗即将结束时,发生个用光洋退敌的故事。而比用光洋退敌的施计人,就是我们的师长倪志亮。

因为这个故事生动、有趣、神奇,它就象生出一双翅膀一样,一时在全师传为佳话,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今天仍然记忆犹新。

在子午镇战斗中,我军将敌人击溃后,由三十一团负责掩护,土力部队即撤出了战斗,可师长倪志亮同志,带着他的警卫员.牵着骑的那头骡子.仍然没有撤退下来。三十一团的团领导,曾经几次催促他,他就是不肯撤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股敌人追上来了。师长倪志亮不慌不忙,对身边的警卫员说,赶快撒一把光洋,就纵身骑上了骡子。谁想,撤出去的那把光洋,果然吸引了敌人,他们马上蜂拥过去,抢夺地上的光洋。师长倪志亮急催胯上的骡子摆脱了追来的敌人。

十二月一日,雪住风婷了,是个晴朗的日子。我军踏着路上的积雪,分成前后两个梯队向户县以南的傍徨镇行进。我们十一师和七十三师,被编为第一梯队,由张国焘带领先行。第十师和十二师,被编为第二梯队,由徐向前、陈昌浩同志指挥殿后。

我们在行军的路上,无意中放眼望着四野,只见群山披玉大地铺银。这天虽是雪后初睛,没风清亮,可对身着单衣、脚穿草鞋的我们来说,仍然感到阴冷阴冷的。只惋惜,当时无心赏雪景,只顾快走驱身寒。我们紧走了一阵之后,才j主渐觉得身上暖和了。

关于这次行军的编队情况,我在前面没有讲完全,因为它涉及到说清下面的战斗、我在这里再讲几句。

在我们第一梯队中,师长王树声带领七十三师走在前面,师长倪志亮带领十一师走在后面。十一师三十二团是一梯队的后卫,我们第三营就成为后卫的后卫,

我们脚下的这条路,不仅盖有积雪难行,而且是完全陌生的。由于连续地行军打仗,部队的伤病员愈来愈多,特别是脚病更突出。有的走路脚磨烂了,有的蹚水裂口子了,有的受冻红肿了,有的发炎化脓了,走起路一瘸一拐的,不少人成了神仙“铁拐李”。那时部队有句顺口溜,道出了我们的深切体会:“脚痛不算病,行军真要命!”

事实正是这样。当时行军打仗,全靠这两只脚,脚上有了毛病,那成了大问题。为了赢得时间,摆脱敌人追堵,不是翻山越岭,就是涉溪过河。再加上物质条件差,有一双草鞋已不错了。有的同志在打仗时。脚上的草鞋跑丢了,只得用草和破布裹在脚上,再跟上大家冲锋陷阵。

我们感受最深的是离开鄂豫皖根据地后,就象鱼儿离开水一样,失去了群众的支持、帮助。我们想停下来发动群众,建立一个新的根据地,敌人却不给这个时间,逼迫我们继续朝前赶路。这样一来,我军不仅供给没有保障,更重要的是得不到情报.不知道敌人的动向,等到我们发现敌人时,敌人已经来到了眼前,感到时时处处被动,没别的办法可想,只得将敌人击退,摆脱敌人的追堵。

我下面要讲的傍徨镇外反截击.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那天的傍晚时分,气温渐渐地下降了,慢慢刮起了西北风。风把地上的雪粒卷起来,打在我们的身上、脸上,就象针扎得一样疼痛,大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我军进至傍徨镇附近时,陡然间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我们立即停止前进,循着枪声向后望去,在茫茫苍苍的暮色中.只见一队队鬼头鬼脑的黑影.已猛扑到炉丹村一带,把我们和第二梯队截断了。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枪声就是神圣的命令。我没等团长发出命令,一下子后卫变成了前卫,立即带领着全营的同志,向截击的敌人猛冲过去,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想到徐向前等领导同志,也被截在后面,如果万一发生什么问题,那将是我们无法弥补的损失。

所以,尽管不知来了多少敌人,我们却快心把这股敌人击退。为了保护领导同志的安全,就是豁出命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完全值得的、应该的。

我们三营冲上去以后,团长孙玉清带领着一、二营,也跟着冲了上来,兄弟部队也跟着冲了上来。经我们一阵猛打猛冲,很快把截击的敌人冲散了。

这时候,我扫了一眼地形。这里是一片稍有起伏的开阔地,两边是浪尖挨浪尖般的山峦。敌人被我军冲散以后,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慌忙向两边山峦退去。我们乘势分成左右两路,继续对敌人猛追猛打.顶住了敌人的多次反扑,使领导同志和后续部队迅速地通过了敌人截击地区。直到整个部队安全通过,我们才边打边退地撤下来这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我们从前面撤下来后,才从首长们那里得知,在傍徨镇外截击我军的,先头的敌人是一师的两个旅,另有敌入的六十五师、四十四师、十七师和四十几师,也从东面和北面紧逼过来了。如果我们不把先到之敌冲垮、击溃,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们到达宿营地时,受到了总部和师首长的表扬。我营在这次反截击战斗中.有四五于名干部和战士伤亡。

营政委胡奇才同志,在我们撤退的时候,左大腿上挨了敌人一枪。这一枪,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却给行军走路带来了麻烦。营政委胡奇才同志,因为到职时间不长,还没有给他配备马匹。我把自己骑的那匹白马,让给了负伤的胡奇才同志。

转天,团政委张广才同志,见胡奇才同志伤势一时难愈,曾找胡奇才同志谈话,让他留在当地养伤,并掏出来几块光洋.要留给胡奇才同志。胡奇才同志一听要让他留下,一时着急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留下来养伤,就等了离队,这是万万不行的。可是,他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回绝团政委的一番好意,说明他能够跟随部队行军。最后.他想到了我让给他的那匹马,便对团政委张广才同志说:

“政委,我的伤势不重。”

“你拖着一条伤腿,怎么能行军打仗啊。”

“我现在有一匹马,我可以借它的腿,保证能跟上部队”

“你哪里来的马呀”

“是陈再道营长得”

“你能骑马吗?”

“能骑。反正我不留下。”

“你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你要让我留下干脆给我一枪算了!”

团政委张广才沉思了片刻,再没有坚持把他留下,算是默默地批准他随队行动了。一直到我们再次越过秦岭,翻过了大巴山之后。他的腿伤才渐渐好起来。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