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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一场 王朔《起初·纪年》读后

 老鄧子 2022-12-02 发布于海南
从首发到现在,整整20天,终于断断续续把王朔的《起初·纪年》啃完了。
之所以是“啃”,是因为里面不仅仅是文白夹杂,更是佶屈聱牙,甚而有的满页都没有一句白话文。
为了写个东西,什么都往根儿上找,遍翻古籍,多方验证,最后再找到一个自认为最正确的答案呈现给读者,这不叫考据癖,而是对读者负责。我也这样,当时为了一个20万字的小说,查遍了《明实录》、《起居注》、《嘉靖大政类编》之类的史料,费劲,费眼睛,费神,但心安。所以,心有戚戚焉。这一波我站王朔。
《起初·纪年》里我个人喜欢的是几场大战,无论是李陵的血战匈奴,还是霍去病封狼居胥,几页纸谈笑间就能让你深深感觉到直指心灵的那种凄美和壮烈,犹像夏日饮冰,配4-6°可口可乐,200ml罐装一口闷下去的那种酣畅。回甘或苦或甜,不管,只为久久不散。
还喜欢里面的聊天和直述,比如苏武牧羊。自打《看上去很美》之后,王朔彻底抛弃了语言快感,所以想从中找到之前王朔的阅读快感有些麻烦。《看上去很美》之后的王朔遁入空门,一头扎进故纸堆,所以有《我的千岁寒》,所以有这本《起初·纪年》。但这本书更需要念出来读出来,光看文字不读不念体会不到语言间的魅力。尤其是有的时候那种乍看不明白,读出来才秒懂的喜悦,像是和作者的一次隔空会意,双方颔首致意:懂我。
一直不太愿意再看王朔之前的小说,因为担心在里面走不出来。忘了是高中哪个暑假,整个暑假都在看王朔的书,看完了之后就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想:这辈子就这样吧,爱咋咋地吧,不过了,爱谁谁吧。就想颓废下去,就想一辈子就这么躺着望着窗外,啥活不干,啥念头没有----这对处于青春期的我很危险。王朔是唯一一个让我想活在书里不肯出来就想混吃等死的作家----后来搞了个对象,觉得人生真美好才略缓。
最近看了几篇书评,知道这种感受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王朔的文字也不是让人走不出来不想活,而是在书中给我们提供了一种“生活就是这样”的范式的力量。你不必苦恼,因为苦不苦恼都是如此,承认生命里“含悲量”更多一些,然后接受它。
这次的《起初·纪年》你也可以找到,最后一章是公认的最精彩中的最精彩。读后有不舍,有茫然,有牛逼,有感伤,有共情,看了两遍,总结好久终于找到一个词儿:大恸。
所以王朔其实是一个纯真的人,特别特别纯真的人。他的读者一定不屑以“痞子文学”来代表他。他的读者等了十四年,就像一个十四年没见的老友,音信皆无,身形渐杳,以为乘黄鹤去,以为梅妻鹤子,以为悬圃蓬莱,偶尔念及,起初,还有啧啧之叹,久了,渐行渐远渐无书,再久,终不可闻。突然,某一天日暮,你正感慨白云苍狗大漠孤烟倏忽十四年,夕阳下一个人影抱住了你,他回来了,他笑,他不说话,他坐下,泡茶,起锅,烧油,上菜。来吧,听他十四年来的大梦一场。
然后感慨,无限深情地觉念生命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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